殷榮瀾轉過身,點點頭:“說下去。” 小趙:“我高中有個特別好的朋友,每天一起吐槽。後來上大學,距離一遠漸漸變得相顧無言。” 殷榮瀾皺眉:“還會這樣?” 小趙解釋道:“大家經曆不一樣,彼此的遭遇引起不了共鳴。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如此。” 殷榮瀾一向喜歡未雨綢繆,低頭琢磨起共同話題四個字。 · 前段時間風波太多,近日陳盞愈發低調。 聽到敲門聲,下意識判斷為記者,甚至沒起身去貓眼看看。 直至殷榮瀾打來電話,陳盞愣了下,才放下手頭的工作去開門。 落在睫毛的雪遇暖融化成冰晶,殷榮瀾的視線因此有些模糊。 陳盞抱臂靠在門上,似笑非笑:“你大概是除記者外,唯一願意接觸我的人。” 殷榮瀾脫下大衣, 陳盞幫他打開櫃門掛進去:“這麽冷的天氣,還是棉服比較保暖。”說著用審視的目光盯著身後的大長腿:“穿毛褲沒?” 殷榮瀾失笑:“這麽嚴格?” 陳盞把桌上的電腦挪位,沏了一壺茶。 水溫下降後,注視著裏麵舒卷的嫩綠茶葉:“找我什麽事?” “有求於人。” 詫異於聽到的答案,陳盞移開目光看向他:“你也有解決不了的事?”頓了頓補充道:“沒有冒犯的意思,隻是很驚訝。” 殷榮瀾喝了口茶,笑道:“我明白。” 陳盞終於有了幾分好奇心。 殷榮瀾:“想讓你教我寫文章。” 陳盞盯著他看了幾秒,伸手就去探了探對方額頭的溫度。 “沒發燒。”殷榮瀾溫言解釋:“你的文風我很喜歡。” 陳盞想知道他昧著良心說話的時候,心不疼麽? 可惜無論怎麽瞧,都隻能在這張臉上看到虛心求教, 陳盞將信將疑,找不到拒絕的理由,最後點頭應下:“暫時從……寫日記開始?” 殷榮瀾平靜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厚遝門票作為報酬:“想去哪裏?” 完全沒給對方說‘隨便’的機會。 陳盞眨巴了兩下眼睛。 殷榮瀾:“剩下的票會分給公司員工做福利。” 陳盞從中隨意抽出一張,是森林公園的門票,剛巧是今天的日期。 眼看快接近午後,陳盞點了文稿保存,穿上衣服準備出門。 下屬在小區門口等著,殷榮瀾讓他挑張門票自留,餘下進行再分配。 小趙見他沒上車的意思,問道:“您是要……” “森林公園門口停車位少,”殷榮瀾道:“你把車開走,我們坐公交過去。” 小趙目送他們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兩人一個穿著很有氣場的風衣,另一個裹得無比厚實。 乍一看,像是挺拔的青鬆和圓潤的粽子。 為自己的想法偷笑幾聲,發動車準備離開。 陳盞近期出門都會戴著口罩帽子,避免被人認出。冬日裏的好處是即便這樣出門,也不會被人過多注意。 森林公園有專停的一站,下車隻需過個十字路口,非常方便。 陳盞做任何事都很認真,哪怕是在他看來十分荒謬的事情:“景致描寫不需要太過細致,有時候記錄個天氣就行。” 殷榮瀾看似聽得十分認真。 公園裏的人不多。 因為兒童和老人免門票,有時可以看見互相追逐打鬧的小孩子,或是坐在長椅上,眼睛一動不動望著某一處的老年人。 一切仿佛能洗滌人的靈魂。 走了一截,殷榮瀾道:“前麵不久前建了一個小報亭。” 眼下的環境還挺適合閱讀,陳盞點頭:“去看看。” 路上邊看風景邊進行教學:“文章中除了自己一定要有另外一個主體,獨角戲很容易讓人感覺無聊,還有……” 後麵的話頓住,陳盞的視線定格在不遠處的人工湖,皺了皺眉。 幾個小朋友在那裏嬉戲。人工湖的水對於成年人不算太深,但冬日裏的水冷,萬一失足落水引起抽筋,不是沒可能出意外。 正要開口說上幾句,就見玩鬧中,一個孩子失手一推,後麵的小朋友沒站穩,掉下湖。 小孩嚇到了,條件反射身子前傾去撈。 陳盞叫了聲讓他後退,趕忙跑過去。 殷榮瀾跑得略快一些,先一步跳下水。 被救的人往往因為害怕拚命掙紮而導致悲劇,陳盞見湖裏的小孩手腳亂踢亂晃,連忙下水,和殷榮瀾一前一後抱著人往上撈。 他先一步上岸,伸手又拉了殷榮瀾一把。 這邊的動靜引來附近的幾個人,其中一個脫下外套把小孩包裹住,眼看小孩隻知道哭問不出家裏人信息,隻好報警。 陳盞可不想因為見義勇為再上一次熱搜,加之棉服濕透了,不適合久留。出去和保安就說了下裏麵的情況,便和殷榮瀾打出租迴去。 司機是個熱心腸,沒嫌棄他們濕漉漉的把車弄濕。 兩隻落湯雞迴到房子,先後衝了個熱水澡,陳盞煮了碗薑湯,一人幹了一大碗。 長長籲了口氣,對視一眼,十分默契地苦笑搖頭。 殷榮瀾暫時穿著陳盞的家居服,好在原本就是寬鬆款,他穿上也不算太緊。 “日記的素材有了。”陳盞打趣。 殷榮瀾頷首認同。 陳盞起身從抽屜裏找出紙筆:“寫吧,我看看你掌握了多少。” 莫名有種小學生被老師批改作文的既視感,殷榮瀾平靜中做著無聲的掙紮:“我認為還沒學到精髓。” 陳盞笑言:“訣竅就是適度誇張,結尾處要點睛。” 望著對方幽深的眸子繼續開口:“這種誇張最好是情感上的誇張,而不是虛假描繪發生過的事情。仔細迴想一下今天出去的細節。” 殷榮瀾深思熟慮許久,才堪堪落筆: 晴朗的冬日,我和最好的朋友出遊。 森林公園像是另一個世界,隻有閑適的交談和對視間的淺笑。 相談甚歡時,前方突然有小孩落水。 容不得多想,我們兩人先後跳下水。 配合著把小孩托舉上岸,陳盞在岸上衝我伸出手,要拉我上去。 這時我注意到,水麵還漂浮著一個小本子,應該是方才救人時從對方的口袋滑落。 我和本子同時掉進水裏,他卻毫不猶豫選擇救我。 這一刻,我不禁陷入深思—— 啊,他究竟得有多愛我! 畫上最後一個標點符號,殷榮瀾輕輕鬆了口氣……結尾點睛,適度誇張,情感上的升華,應該都具備了。 陳盞也在工作碼字,見狀停下敲鍵盤:“寫完了?” 殷榮瀾點頭,遞過去給他看。 陳盞還挺期待,這位隱藏的大佬筆力如何。 看到第一句話,眯了眯眼,覺得開篇點題,很不錯。 繼續往下閱讀三行,善意的笑容逐漸減緩。 當看完最後一句,麵上已經再看不到一絲笑意。 “如何?”殷榮瀾誠懇詢問。 陳盞拿紙的手指微微用力,平坦的紙麵出現褶皺,他低著頭,一時竟讓人瞧不出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殷榮瀾:自認為可以出師了。 陳盞: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第49章 真相 雖然日常都是別人看他的臉色行事,但基本察言觀色的本領殷榮瀾還是有的。 “莫非……你不知道本子掉了?” 陳盞皺眉起身,伸手在濕透的棉服口袋摸索,拿出錄音筆,試著啟動了一下。 片刻後,眉頭舒展,笑著道:“竟然沒壞。”邊說著偏過身給予肯定:“最新款果然不同凡響,簡直是黑科技。” 殷榮瀾覺得真正進水的其實是他的腦子,否則當初怎麽會買下一款如此耐用的錄音筆? “本子的事情不必介懷。”陳盞用吹風機吹幹金屬殼表麵的水漬。 殷榮瀾失笑:“我以為它對你很重要。” “素材可以積累,人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