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半個小時後,一行五人來到了s市最大的一家……保齡球館門前。

    前台看到謝卿一個帶了四個風格各異年齡跨度極大的美女時,態度立馬變得極好,點頭哈腰地給幾個人拿了號碼,又叫人領著去換了鞋。

    今天館內的人還不少,渺渺一看就是常玩,上來擦粉選球頗為專業,一副參加國際大賽的架勢。

    那邊isabelle和connie依舊高冷,但是手底下也都不緊不慢,幾局下來,connie稍稍領先,渺渺緊隨其後,isabelle屈居第三。

    三個女人麵上看著不一樣,其實內裏都是誰也不讓誰的主,一個遊戲打得都快拚刀拚槍了,完全把一邊的謝卿和葉小倩忘在了腦後。

    謝卿彎腰把她鬆了的鞋帶係係緊,臉上的大墨鏡仍沒摘。他一邊躍躍欲試一邊又放不下可憐巴巴垂著頭的葉小倩,隻能寄希望於大家可以一起快活快活。

    他敲了敲她的頭,鼓勵性地說:“走,咱們算一個人,你隨便扔就行,扔成什麽樣我都給你補迴來。”

    葉小倩趕緊搖頭:“我……我不會……謝先生你去吧,我看著就行……”

    謝卿看她一副誠惶誠恐的樣,覺得自己再勸下去都叫逼良為娼了,隻得站起身來,在她鼻子上刮一下:“坐著別動,看我怎麽贏她們。”

    射手的謝卿果然吃喝玩樂無所不精,不一會就超了connie,他的加入讓戰局越來越激烈,以至於誰都沒注意到葉小倩身後慢慢靠上來的人。

    李洛基絲毫不覺不妥地穿著一身閃閃發亮的西裝來打保齡球,他瞄了一眼場上的四個人,彎腰在葉小倩耳邊吹氣:“謝卿胃口很大嘛,雙飛都看不上了,要湊一隻手?”

    他滿意地看著葉小倩身子一抖,又陰惻惻地繼續說:“他床上功夫比起風離怎麽樣?”

    葉小倩原本垂頭直往角落裏縮,聽到他那句話,忽然微微側頭,目光如一盆涼水澆了李洛基一身。

    她看了看李洛基身後的李洛凱和李洛淳兩個,故意將聲音提高了點:“男人們的床上功夫怎麽樣,你不是比我更清楚?”

    果然,李洛基的兩個弟弟聽聞,耳朵都豎起來了。葉小倩壓低聲音:“你非要尊老愛幼把位子讓出去,我不幫你一把怎麽行?”

    她拍拍手,站起身抓了一把粉,轉身對李洛基說:“想玩球我們就比一場……”看了看他臉上的一塊青紫,“不想玩

    就迴家敷敷冰。”

    說完,她從機器裏拎起一隻球,走到正緊張盯著場上的幾個人麵前,淡淡說:“加我一個。”

    渺渺此刻剛下場,剛打了個strike,有點小驕傲,目光挑釁地往connie那看了看,就聽到葉小倩這麽一句。

    她上下看看,桃花眼眨一眨:“我聽說你不會玩。”

    葉小倩轉了轉手腕,找了找感覺,聳了聳肩:“看會了。”

    渺渺頗有興致地“哦”了一聲:“那咱們比一局,來點彩頭,賭什麽?”

    葉小倩搖搖頭,表示沒有興致。

    這時卻見渺渺手指一轉,忽然點上了一邊的謝卿:“賭我表哥怎麽樣?”

    第三十七章家賊難防

    古代最典型的奴隸製是羅馬帝國,此外,古希臘、古埃及、古巴比倫、秦以前的中國,南北戰爭以前的美國南方,以及以前一些英國、法國、俄國的殖民地及世界許多民族都存在有奴隸製。在典型的奴隸社會中,法律確認奴隸為奴隸主的私有財產,奴隸主對其握有生殺予奪的權力,可隨意奴役、買賣和殺害。

    就好比說眼前的渺渺,她有著一身理所當然的奴隸主的王霸氣質。

    她這句話說完,連邊上的isabelle都皺了皺眉,隔壁的李洛基更是頗玩味地摩挲了指尖。

    被買賣的奴隸倒是什麽都沒說,隻風情萬種地朝後靠了靠,將墨鏡朝下拉了點。

    葉小倩托著球,認真盯著賽道對麵的十個瓶子。

    切斯特菲爾德說,世上人的本性都是一樣的,但教育和習慣卻使它們的表現形式不盡相同,因此,我們必須隔著各種外衣對它們加以認識。

    顯然,作為謝卿表妹這種存在的渺渺,她身上的外衣不是穿得太厚就是穿得太薄。

    發了這種狠話,對方卻沒什麽反應,這讓鬥誌滿滿的渺渺很失望,她十分不高明地追加了一句:“怎麽不說話了?不敢比了?賭不起了?”

    葉小倩虛試幾下,手裏的球挾著千軍萬馬之勢……在三分之二的路程上滾進了左側的凹槽。

    她絲毫不覺尷尬地迴身走到機器前又拎起一隻,一邊走迴去,一邊淡淡說:“是,我賭不起。”

    渺渺本來還想嘲笑一下她不敢應戰,看了這情況立馬變成攻擊她的球技:“喲喲喲,怪不得不敢賭。真是大話說得漂亮……”話沒說完,卻見她第二球已

    經出手,球從右側漸漸滾上中線,隻聽整齊劃一的哐啷一聲,賽道對麵的十個瓶子應聲而倒。

    葉小倩拍拍手上的防滑粉,對渺渺冷冷淡淡地說:“他不是你的,就算我贏了,你也沒權利把他給我。”說完向後退了一步,“該你了。”

    於是這場“大家親切友好開開心心一起玩耍”的活動,最後變成渺渺和葉小倩的單挑。渺渺本來球技不錯,可惜意誌力不怎麽行。被葉小倩這麽一氣一激,下麵幾局連連失誤,很快就被一邊理論一邊實踐的葉小倩超了一大截。

    結束的時候渺渺很不甘心,抬頭瞪著比她高了半個頭的葉小倩,和電視劇裏經典腦殘炮灰似的又下了戰帖:“今天算你運氣好,我們明天再來。”

    葉小倩微微側頭,擦了擦手:“明天沒空。”

    微服私訪的謝影帝沒開車,isabelle和connie都還有事,於是中國好表妹渺渺就主動要求送表哥迴家。

    謝卿看了看她一臉的死不瞑目,掏出電話來準備打給丟丟:“我可不想死於非命。”

    渺渺瞬間變臉,可憐兮兮地叫了聲“表哥”,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人家會好好開的。”

    軟磨硬泡之下,謝卿和葉小倩坐到了渺渺後座。渺渺一邊發動車子,一邊不太高興地問葉小倩:“你家在哪?”

    葉小倩剛要開口,謝卿已經替她迴答了:“她住我那。”

    話音剛落,影帝他老人家的鼻梁就撞上了椅背。

    渺渺從一個急刹車中緩過勁來,轉頭不相信地看向他們:“表哥!你!你!你居然和她同居?!!”

    謝卿把墨鏡摘下來,賊兮兮地看了眼無語問蒼天的葉小倩,喉結動了動,解釋道:“小倩是我的晚班助理。”

    渺渺不高興了:“晚班助理?她能幹什麽?渺渺可沒聽說過助理還要在雇主家過夜的!”

    事實證明,渺渺這個中國好表妹,對於謝影帝來說絕對是豬一般隊友的存在。她說完,葉小倩就不輕不重地看了謝卿一眼。

    謝影帝又賊兮兮地四下看了看,才不自然地咳了咳,將聲音壓得低了點:“渺渺,你不了解。”

    葉小倩又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看得謝影帝“噌”地一下抓了她的袖子,小聲說:“你聽我解釋……”

    這個解釋卻是一時半會都沒機會被吐出來,原因無它,不過是謝卿的好表妹不放心把表哥留給吃人不吐骨頭的

    邪惡助理,直接拿著東西跟上了四十二層(渺渺,你……)。

    渺渺年紀不大,卻頗有潛力,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花太太一般的人物。她一進門就警犬似的到處轉了一圈,著重檢查了幾個衛生間裏的牙刷擺放情況,才挑了一間離主臥最近的臥室:“我今晚睡這兒。”

    謝影帝還保持著開門的姿勢:“表妹,慢走不送。”

    渺渺掏出手機,無奈地說:“那渺渺隻好一邊孤獨地離開,一邊給我表姨打電話。”

    謝卿太陽穴跳了跳,把門慢慢關上:“我們早上七點出門,你最好在那之前起來。”

    渺渺的小圓臉在聽到“我們”兩個字時又黑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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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小倩坐在床上想程序,門外響起很輕的“咚咚”聲。

    她想得正入神,直到外麵不耐煩的咚咚聲直接變成了“咯吱”一聲開門。

    葉小倩抬頭,見渺渺仍穿著白天的裙子,正不耐煩地關門:“我都想破門而入了,結果你這門沒鎖,我總不好鎖上再撞。”

    葉小倩沒理她,隻見渺渺上前幾步,坐在她對麵的椅子上,向前傾身神神叨叨地問:“你和我表哥上過床沒?”

    葉小倩正經被噎了一下:“合同上沒寫助理還有這項職務。”

    渺渺不會打太極拳,隻是盯緊了她:“究竟是有還是沒有?”

    葉小倩也懶得和她多說:“沒有。”

    渺渺好像鬆了一口氣,往後靠在椅背上,晶亮的腳趾蹬在她床上:“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說完又仔細看了看葉小倩的神情,“如果發現你騙我,我叫你好看。”

    渺渺自己絮叨了一會,發現對方已經是待機狀態,隻得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惡毒配角的身份,扔了句狠話:“別以為你長得漂亮就了不起了,我表哥上一任女朋友比你還漂亮,不照樣被表哥甩了。”

    葉小倩正在想圖搜索的關鍵部分,忽然就被這麽一句話鑽進腦子裏,本來已經架構好的算法崩了崩,那邊渺渺已經盛氣淩人偷偷摸摸地出去了。

    葉小倩看著被關上的門搖了搖頭,想迴去繼續搭她的構架,卻發現無論如何也集中不了精神。

    普

    通人放不下一件事叫固執,天才放不下一件事叫執著。

    葉小倩,她越是集中不了精神,就越是執著。

    好不容易才再次漸入佳境,門又開了。

    她沒抬頭,單是感覺那氣場,就知道這次來的不是三好表妹。

    謝卿的頭發還有些濕,他的絲綢睡衣依舊騷包,脖子上還掛著那條五塊錢的鏈子。

    他走到她身邊坐下,有些蒼白地解釋道:“渺渺是我的遠房表妹,她和我媽走得很近。”說完,他扯了扯她袖子,“你別氣了,我明天就讓她走好不好?”

    葉小倩現在更氣的是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搭起來的算法又被人推亂了,她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敷衍道:“謝卿,我隻是你的助理,不負責記錄你家家譜。”

    謝卿愣了愣,過了一會忽然喜上眉梢,張臂將她摟住了:“小倩,你吃醋了?”

    葉小倩被他摟得腦子裏構架和被十級地震震了似的,轟隆隆的全塌了。她伸手去推他,那邊早有準備的謝卿已經鬆手跳到一旁,聲音裏有些激動:“小倩,再叫一聲好不好?”

    葉小倩這才發現她沒有稱“謝先生”,而是直接點名道姓地叫了謝卿。這一發現讓她很不解,她別開視線,幹巴巴說了句:“我要睡了。”

    謝卿看著有些失望,就好像被主人拿骨頭逗了一番的哈巴狗,抄手倚牆等了很久,才理所當然地說:“我看你睡。”

    葉小倩現在這個狀態,是什麽無賴也影響不了的狀態。她“哦”了聲,站起來去關了落地燈,直接躺下,又關了床頭燈,室內頓時黑了。

    而可憐的謝影帝,就這麽被晾在黑暗的牆角。

    半天,他低低說:“你就不怕我侵犯你?”

    葉小倩翻了個身:“你有的是機會。”

    黑暗裏傳來一聲有些妖魅的笑,過了一會她床上一沉,一個陰影坐在了她眼前。

    葉小倩想再翻個身,卻被他一把撈迴來:“從我第一次見你,已經過了十年零三個月。”他低頭,於黑暗中精準地找到她的額頭,輕輕一吻,“現在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從樓上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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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葉小倩頂著兩個黑眼圈坐在電腦前,屁股還沒坐熱,就被connie請進了

    總監辦公室。

    connie看了看她的臉色,眼裏不滿更甚:“昨天我和你說的話,希望你聽進去了。”

    葉小倩麵無表情地坐下,和前一日判若兩人的氣場讓connie有點摸不清脈絡。

    一陣沉默後,她說:“下周一之前,如果我做不好,我自己走。”說完不再多說,朝麵色疑惑的鄧總監點了點頭,起身出去了。

    剛出了總監辦公室,就見整層樓僅有的幾個女職員正在八卦。

    “你們看頭條了嗎?謝卿和四合會的花太太?天哪,傳聞居然是真的。”

    “我也不相信來著。可是人家都上圖了。唉,真是糟蹋了糟蹋了,那花太太都快六十了吧?我倒更希望卿卿真是gay了。”

    “聽說阿瑪尼的廣告本來是他的,今天這事一出來,阿瑪尼那邊已經改口成未定了。”

    “對了,聽說咱們ceo住院了,也不知道是哪家醫院,好想去偶遇一下啊。“

    “你想得美,小心被總監知道了,你知道咱們總監最煩這種事了。”

    “她那是嫉妒,誰讓她比咱們ceo還大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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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麵的葉小倩已經聽不下去了,她僵硬地走迴電腦前,又僵硬地盯著屏幕看了一整天,等到人走光了,才僵硬地接起電話:“阿離?”

    電話那邊的李風離帶著濃重的鼻音:“小倩,我想吃黃桃罐頭。”

    葉小倩心裏“突”了一下,依稀迴到很多年前,一年四季風雨無阻地生病的風離,每次倒下後都嬌氣地什麽都不吃,隻吃各種水果罐頭。

    葉小倩習慣性地“嗯”了一聲,問道:“荔枝的要不要?”

    那邊風離還沒答話,隻聽“咣當”一聲,她麵前的桌子上砸下來一隻手機,對方力道之大,竟然將她的水杯震翻了下去。

    一杯水灑在她鞋上,她握著電話抬頭,謝卿摘下墨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噙了一絲冷笑:“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第三十八章真情假意

    如果不是謝卿臉上的神情太過冷肅,葉小倩一定會覺得他是從氣象台過來的。

    因為這句話剛落,她麵前一晃,謝卿的五官頓時不太真切。

    閃電

    過後,她定定看了他兩秒,才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機。

    轟隆一聲,是雷聲到了,她手一抖,手機摔在地上,撞擊被湮沒於滾滾雷聲中。

    很快,合時宜的雨點打在全玻璃的牆麵上,濕氣撲麵而來。葉小倩站起來,想去關角落裏的小窗,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謝卿外套上一圈的狐毛領紮著她的脖頸,他這人總是能把別人在動物園都不敢穿的玩意兒穿得理所當然,穿成潮流前沿。

    他五官長得精致,人卻身高腿長,此刻半眯著眼居高臨下看著她,讓葉小倩腦中忽然閃過倆字。

    辛巴……

    她甩了甩頭,將這個不靠譜的聯想甩出去。

    她再抬眼,對上他一雙桃花眼,心裏一沉。

    他的這雙眼,可以說是千姿百態,時而天真純淨,時而溫柔似水,時而含情脈脈,時而野心勃勃,時而月牙半彎,時而沾沾自喜,時而正氣淩然,時而成竹在胸……

    那是她見過最靈動的一雙眼,此刻卻死氣沉沉,仿若剛從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臉上剜下來一般。

    謝卿微微低頭,一張紅遍大街小巷的臉幾乎貼上她的。他一字一句地咬出來:“紂王始炮烙之刑,尚得妲己一笑;幽王烽火戲諸侯,換得褒姒一笑;玄宗千裏送荔枝,好歹也得楊妃一笑。”他手上用力,攥緊她的手腕,“我究竟要怎麽樣,才能換你一顧?”

    葉小倩一愣的工夫,他卻慢慢放開她,後退幾步倚到身後的桌子上。

    葉小倩深深吸了口氣,不知道說些什麽好,最後隻能淡淡說:“忘了你是學曆史出身。”

    謝卿沒說話,半闔著眼想了一會,彎腰將手機從地上撿起來遞還給她:“本來隻是見你落了電話……”

    葉小倩這才發現昨夜謝卿走後,她神思恍惚去書房拍日程表,約莫是太恍惚的,拍了之後不但郵件沒刪除,連電話都落在桌子上。今早又聽了一堆八卦,一整天都在腦袋裏熬粥,甚至沒發現謝卿來之前自己抓的是阿離留下的電話。

    她低頭,見屏幕的新消息提示上一條陌生的號碼,下麵的內容很簡潔:今日頭條,多謝。

    葉小倩心中一凜,這個號碼她不認識,但猜也猜得到對方是誰。

    不得不說,李洛基真是掌握得一手好時間,幹得一手好離間。

    她將電話放在桌上,沒說話;對麵的男人也沒說話。一時間隻有雨點打在玻璃上的

    劈啪聲,一聲一聲越來越急。

    葉小倩盯著地麵看了一會,轉過身,繼續去看屏幕上的代碼。

    看了不知道多久,背上一暖,肩上一重,是謝卿不知何時走了過來,彎腰從背後抱住她肩頭。

    他的吐息就在她耳畔,她的手指僵在鍵盤。

    謝卿輕輕歎了口氣,牆外天色漸暗雨勢愈大,牆內兩人各懷心事耳鬢廝磨。

    半晌,他聲音依舊高傲,姿態卻低了:“我不知道你的密碼。隻要你說不是你,這件事我們就此揭過;如果是有人威脅你,我也不追究;你有別的原因,說一句,我可以當什麽都沒看到。”

    末了,他像隻大貓一樣蹭著她的臉頰,等她一個迴答。

    過了整整三分鍾,她鍵盤上的手指才又動了,屏幕上的代碼向下翻了翻。

    噴在她後頸的唿吸一滯,隻聽兩聲苦笑,他說:“我小的時候,一直想養狗,可我媽不喜歡動物。一次,我有個同學的親戚在郊區的廠子關了,收發室的老人養了隻看門的小土狗,老人家裏人多房少,根本沒有地方養它,於是我的同學和我說了。”他圈著她的手漸漸放鬆,“我去問了我媽,她說不可以養在家裏,如果一定要養,她就給我找個有院子的人家,我可以經常去看。那時我很高興。”

    葉小倩放在鍵盤上的手指機械地點著,隻聽他又說:“我去領狗那天,他原來的主人一直摸著它的腦袋,七十多歲的人,哭得和什麽似的。嘁——”他嘲諷一聲,也不知道究竟在嘲諷誰,“臨走的時候,那老頭兒一直揮手,和一步三迴頭的狗說,去吧,去吧,去城裏過好日子。”

    葉小倩咬了幾次唇,都沒說出話來,謝卿也不在意,自顧自接著說:“自然是不能帶迴家,我媽有個下屬住在一層,因為房子很舊,剛好有個不大的院子,他們就把它養在院子裏。我每天中午和放學之後,都會用剩下的零用錢買幾根火腿腸,毛毛看到我總是很高興,它很聽話,從來不鬧。”

    葉小倩終於啞著嗓子問了句:“後來呢?”

    謝卿好似又想了一會,才不鹹不淡地說:“後來啊……過了不到一個月吧,有一天我媽來和我說,毛毛死了,自己跑出去撿了市場上人家丟的骨頭吃,卡死了。”他認真地思索了一會,“那時候我相信了。”

    他鬆開搭在她身上的手,慢慢直起腰來,後退幾步,再一次靠在牆上:“我一直都不太聰明。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忽然想到,狗怎麽會吃骨

    頭吃死?”

    他打開ferragamo的墨鏡,動作悠閑地將它架迴到鼻梁上:“虧我前麵幾年還一直自責,覺得對不起毛毛,對不起毛毛的主人。他那麽重視的東西,卻因為我的不重視那麽就沒了。我到現在都沒有再見過他——我常想,如果我告訴他,毛毛當年就因為沒人管而死了,他會怎麽樣?”

    他說完這些,雙手插進口袋,看了眼桌上那隻仍顯示“通話中”的電話,搖了搖頭:“我忘了,我那麽重視的東西,到了你那裏,其實也是一錢不值。”說完,他認真地想了想,“從前,我在你人生中連路人都算不上。這些日子,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有名字的配角了。這是我拿到的最艱難的角色,所以我總是對自己說,不管你把劇本寫成什麽樣,我都認了。”他將脖子上身價五個大洋的土豪金鏈子扯下來放在她桌上,“原來現在,我還是什麽都不是。”

    謝卿說完,掏出一張支票,摸了半天才摸出一支筆來,刷刷在上麵簽了名:“合同還有三個月,這是三個月的工資。以後不用來了,我會派人把你的東西送迴去。”

    說完,他將支票扔在那隻還在通話中的手機上,沒再看她一眼,揮了揮手,徑直走了。

    -------------------------------------------

    謝卿走後很久,才有一隻手發顫地將支票拿起來。

    她這才注意到手機仍在通話中,也不知道阿離聽到多少,她竟沒力氣再和阿離說句話,就直接按下結束通話。

    葉小倩保持著捏支票的動作很久,才忽然“砰”的一拳砸在鍵盤上,在空曠的inflection三十二層,痛苦地抱住了頭:“你們不要再吵了!”

    這一拳讓電腦屏幕閃了閃,半晌她才將支票甩迴桌上,拿起那隻絕對好質量的電話:“李洛基,半小時後見,地址我會發給你。不想讓你的性取向成為全國人民共同的秘密,就準時到。”

    -----------------------------------

    半小時後……

    一般說這種會麵,都要選個炫酷一點的地方,就算不是什麽地下皇宮,好歹也應該是個上檔次的咖啡店。

    當穿著一身閃閃發亮疑似太空服的李洛基,從他那同樣很外太空的koenigseg上下來時,看到的是露天燒烤攤上坐在塑料桌前淡定吃羊肉串的葉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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