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之前,尹恩就從壁畫中知曉,紅杉土著的先祖使用了不少方法,來讓後代能夠記住他們所需的那些知識。


    效果最穩定最好的學習機器,因為維護困難,能耗過大而被淘汰,最終這個有著外星異種生態圈的實驗室,選擇去使用了一種生物插件去承載那些必須的記憶,同時也改造自我,將一部分最關鍵的知識和思維鋼印打入後代的dna中。


    尹恩知道,泰拉人是一種dna極其穩定,基本不會因為子嗣繁衍而發生異常突變的穩定種族,這個好處是他們即便是在各種極端情況下也能保持穩定不變異,而壞處……配合泰拉人的生物煉金術,沒有壞處。


    但倘若沒有生物煉金術,壞處最多也就是畸變,以及難以通過突變來適應一些極其異常的特殊環境。


    可是,泰拉人本來就對全部環境都具備適應性,這個壞處當真等於不存在。


    同理,倘若將知識編寫在泰拉技術的生物插件乃至於他們自己體內,那的確比什麽都穩定的傳承方法。


    然而……


    一切技術不出問題,其前提是人不出問題。


    某一代紅杉大長老,就有了別樣心思。


    他想要永生。


    “是改造輔助思維器官,讓自己的記憶覆蓋那些安裝了思維器官的人嗎?”


    第一時間,尹恩就想到這個可能性。


    很有可能。


    當然,作為繼承了前紀元文明技術的大長老,和已經劣化不知多少次的大薩滿相比,他肯定很清楚殘響,迴聲和鏡麵的不同。


    僅僅是記憶覆蓋的殘響,根本算不得永生。


    而即便是改造過後的寄生蟲自帶神經網絡和思維算法,也不過是迴聲。


    距離真正永生的鏡麵之法,仍然有著很長的距離。


    但問題是……


    “這世界有靈能啊——這個輔助記憶插件的猜測倘若屬實的話,它的快速鏈接和知識傳導,估計也是一種思維共享的靈能。”


    一把將手中的噬腦蟲大腦捏碎,細細觀察其中殘留的一些靈能痕跡,尹恩到也不覺得惡心,隻是感到興趣盎然:“難道說,那位大長老將自己融入了噬腦蟲的靈能網絡,隻需要不斷更新換代噬腦蟲的宿主,就可以保證自己的思維一直流傳?”


    “而歌塞大師之所以之前會表現出異常,就是接觸到了噬腦蟲靈能網絡中儲備的知識,亦或是一部分大長老的記憶?”


    思考這些可能性,尹恩有些明白過來,為什麽紅杉土著當年會離開紅杉基地了。


    某位掌握了幾乎所有鑰匙的大長老,為了永生,將其他族人作為複製自己意識的血肉工具,導致其他紅杉族人起義——雙方的戰鬥,導致了相當多生態工具的損毀,那些當年還在生態圈中的各種魔獸和生物都離開了生態圈,令原本穩定的基地局勢劣化。


    ——雖然不知道具體時間,但第四能級的凜霜結晶龍和寄霜蝶都能在冷卻庫打起來,當年的亂象絕對比現在要激烈幾十倍。


    大長老肯定失敗了,這從四把鑰匙都被土著保存就能知曉,但因為生態圈的毀滅,他們還是不得不離開了‘聖地’。


    “那個大長老,未必就徹底死了——就和大薩滿一樣,鱷龍的死亡或許是他金蟬脫殼的一種方法,紅杉土著內部未必沒有他留下來的後手。”


    “當然,鱷龍已死,即便大薩滿還真的活著,也沒有任何意義,更何況他肯定沒有那麽高的技術,最多就是備份一個記憶。”


    用河水洗了洗手,尹恩站立起身,環視四周,他思索著:“至於當年的紅杉人,應該是想要將噬腦蟲全部銷毀的,但很顯然,他們並沒有辦到這點就匆匆撤離基地——看現在這情況,噬腦蟲活的好好的呢,最多就是有些意識不太清醒,有些迷湖。”


    綜合多方情報,心中對紅杉基地中昔日出現的事情有了一個大概的猜想,尹恩不禁有些感慨:“也幸虧當年尹奈迦二世忍住了誘惑。”


    “作為那個年代最強大的靈能者之一,他想要轉移自己的靈魂恐怕是輕而易舉吧?得到迴聲的技術後,他更是能夠隨心所欲地將符合要求的人轉化為鏡麵。”


    “要知道,以那時尹奈迦二世的人望威望……就算是他想要永生,恐怕都會有崇拜他的年輕人,迫不及待地獻出自己的身體,成為他新一代行走於世間的肉身。”


    “就像是當年我所在的家族那樣,得到這種秘法,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讓他永生一樣。”


    ——或許,正是這種幾近於視為神的崇拜,才讓尹奈迦二世決意否決這種永生之法。


    因為了解永生有多大的誘惑,所以尹恩才能明白,那個時候的尹奈迦二世,究竟是迴絕了怎樣大的利益與未來。


    又等待了一會,尹恩察覺鯊鯊和安多爾想要醒來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便用預知視界觀察了一下它們的未來。


    確定沒有什麽大礙後,他前往周圍探索。


    巨鰻已經不見,帕特裏克也沒有追上,想必是失去目標後的巨鰻和他打起來了。


    而依森嘉德現在也與歌塞大師在一起……尹恩也不知道聽見自己暗示後的依森嘉德有沒有準備好迎擊帕特裏克的手段,但有歌塞大師在,應該是沒問題的。


    順著緩緩流淌的地下河,尹恩觀察著周圍四通八達的人造與自然支流。


    預知視界也有一點不好,就是沒有危險的時候,就算是有霜蝶這種媒介,也看不出哪個方向是否是自己想要去的方向……的確有危險的區別,但危不危險並不代表尹恩需不需要。


    而這個時候,就隻能隨便選條道賭一賭了。


    尹恩選擇了一條向上的河道,因為他從河道彼端聽見了輕微的運動聲,不是水聲,也不是魔獸的聲音,相當規律,像是機械運轉聲,令少年有些好奇。


    沒走多久,他就看見了聲音的源頭。


    那是一個人。


    冬,冬,冬。


    經過修整的半天然洞窟中,應該是前紀元文明在這裏修建的一個維修人員休息站,能看見一座腐朽的河邊維修小屋殘骸,而前方就是一扇密閉的金屬門。


    這扇金屬門沒有之前祭祀地周邊房間的抗腐蝕銘文保護,如今已經幾近於全鏽,但它仍然堅固。


    冬,冬,冬。


    而一個人赤裸著身體,看上去與之前的畸變人極其相似的人形,正在用力捶打著這個門。


    尹恩握緊手中的長劍,他本以為下一瞬畸變人就會轉頭攻擊他,但卻未曾想對方根本將他視作不存在,仍在用及其規律的節奏敲打著已經凹陷下去許多的金屬門。


    冬,冬,冬。


    他還在敲打,口中喃喃自語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


    “必須迴到中樞控製室,必須迴到中樞控製室,必須迴到中樞控製室,必須迴到中樞控製室……”


    金屬門前還有許多屍骨,有人,有野獸,也有魔獸,這些屍骨大多都已經白骨化,但還有一些仍在腐爛。


    撿起一根長骨,這大概是某種野獸的脊椎骨,但卻完全硬質化,與其說是脊椎,不如說是一根棍子。


    類似的畸變發生在每一處,每一個屍體都被寄生過。


    冬,冬,冬。


    當尹恩走到這個畸變人身後時,他還在持續不斷地敲門,少年眯起眼睛,銀青色的光暈閃動,他似乎發現了什麽,


    啪,他揮劍,畸變人的頭顱被擊碎,但裏麵空無一物。


    隻有一截還在成長的粉紅色絛蟲正在蠕動。


    動作仍然沒有停止,他還在敲門。


    “腦袋被吃空,依舊在敲門嗎。”


    澹澹地說道,尹恩又是一劍,將畸變人的肉體徹底打碎,他的肚腹被自己的脊椎骨撕裂,而隨著內髒一同流出來的,是大片大片密密麻麻紅藍相間的蟲卵和蝌蚪形狀的幼蟲。


    這些蟲正在蠶食血肉,壯大自我,並互相融合,將自己體內的神經結構勾連至一齊,重新塑造被寄生者體內所有的感知結構。


    可即便是已經如此,這個人形的肌肉,還拖拽著這具已經殘破不堪的身體,朝著大門攀爬而去。


    “必須迴到中樞控製室……守護第一生態實驗室……不能……不能讓大長老得逞……”


    還算完好的口腔和喉部仍在擠出人類已經無法聽懂的殘破聲音,隻有有著銀色芯片的少年能夠通過解析理解。


    而這話有為他帶來了全新的疑惑。


    “不能讓大長老得逞?”


    他有些疑惑地自語,然後看向自己劍下的寄生畸變人:“怪事,依照線索來看,寄生蟲背後的,難道不是大長老嗎?”


    “這又是怎麽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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