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為什麽,她會被人盯上。


    前世她被人盯上,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是祁陽長公主杜杳,不盯著她,還能盯著誰。


    可如今重生而迴,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孤女,再混了個孤兒的身份,也有人盯著她……


    實在是有些叫人鬱悶了。


    顧遙有一口沒一口地吃杏仁酪,一麵在心裏盤算最近的事情。


    先是孟辭忽然出現在牛頭村,然後就是自己兩次被戴著狐狸麵具的人抓。


    這些,都是不應該出現在孤兒顧秋生和顧遙的身上的。


    若是兩者有聯係,那麽就是為顧秋生或是顧家而來的。牛家村世代都是姓牛的人群居,一個識字的都沒有,地處又極為偏僻,顧軒甫帶著妻子來到牛家村,就是件奇怪的事情。


    顧遙想著,輕輕放下手裏的杏仁酪,眉目清冷柔和:“春生,你家以前便住在牛頭村麽?我見村子裏的,似乎都是姓牛的。”


    春生一邊慢吞吞地吃顧遙給他買的梅子糕,一麵在看柱子上的字。男孩子不喜歡這些酸甜的東西,吃得慢吞吞的,卻也不願不給顧遙麵子。


    “村子裏有不姓牛的,前麵的七姐就不是姓牛的。”但是又一皺眉,道,“姓顧的確實隻有我們一家,以前也不住牛頭村。”


    顧遙盯著那一碗杏仁酪,漆黑的眸子裏幽幽的:“我還道,牛頭村這樣同姓聚居的地方,怎麽會有外姓住進去。”外姓摻和進去,可不就是受欺負嗎。


    隻是顧遙倒不想糾結那些,她另有問題,於是也在春生麵前的碟子裏拈了塊糕,一麵咬一口一麵道:“那你們家應該是在你父親那一輩移過去的罷?”


    若是再早一些,便絕不可能牛頭村才一個顧軒甫識字,牛頭村也絕不會隻有一家顧姓人家。


    果不其然,春生點點頭,道:“是在我三歲時搬過來的,”一雙沉默的眼眨了眨,垂下眼睫去,“隻是實在是太久遠了,我那時的記憶,半點也沒有,也不曉得父親以前是做什麽的。”


    顧遙心裏一跳,心中暗道,這孩子果然聰明。


    她就這樣以八卦的姿態閑談幾句,他就知道是來探聽他家的往事。


    既然已經察覺出她在盤問他,顧遙就不好意思再問下去了,畢竟春生如今就和她的親人一樣,這樣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妙。


    幹脆老老實實地去啃糕點,酸酸甜甜的梅子糕,顧遙倒是極為喜歡的。


    咬一口,眉眼都不自覺地舒緩開來。


    春生三歲的時候……就是九年前,三年前她身死,九年前文康帝薨。


    這些年數,於她而言,像是抹了血似的猙獰顯眼。


    “雖然我記得不清,可是還是曉得一些的,父親似乎是個小官,又或者是個幕僚,總歸是學問不錯,還做過一些事的。”


    顧遙覺得自己胸口一陣,猛地掀起眼皮,隨即便又平靜下來。


    一雙眸子像是不起波瀾的古水似的,眼裏帶一點笑。


    既然已經知道她在探聽他父親的事情,也不知是好是壞,春生竟然也肯告訴她,顧遙一時有點感動。


    於是道:“這樣啊。”順手把一碟糕點都推到了春生麵前。


    隻是想到春生看起來並不喜歡這糕點,又叫了句:“夥計,來碟水晶龍鳳糕。”


    這樣糕點,就是前世在宮裏,她也喜歡得緊。


    隻是這裏賣得貴,她如今得儉省,於是裝作是沒看見有這樣糕點。


    於是兩人繼續歡歡喜喜地吃起糕點來了,戲台上有說書先生一拍醒木,道:“上迴正說到那祁陽長公主禦前奉鮮花,雖說那先帝是何等尊貴的人物,大壽上送一朵鮮花,委實是太過寒酸……


    “可天子乃九五至尊,什麽稀罕物沒見過,自然是無所謂壽禮貴重與否。那祁陽長公主天資聰穎,年紀小小便心地純善有大愛之舉,懵懂時便能處事果斷,又兼生得如仙子一般,自是得先帝百般寵愛,是以因公主一捧鮮花,倒是歡喜至極。”


    說到此處,便有人高聲道:“祁陽長公主被你說得這樣天上有地上無,那你倒是說說,那祁陽長公主是何等風采!”


    顧遙背後生氣涼意來,稍稍低眉,含一口酸酸的梅子糕,並不咀嚼。


    因被人打斷,那穿一身灰布直裰的說書先生有些不悅,一皺眉,眼裏倒是生起向往來了,不悅也隨之拂去。


    “那位祁陽長公主,若真要說,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袖子一抹自己嘴角的唾沫星兒,昂首道,“你們可都知道,如今被稱作天下最貌美的女郎是哪位?”


    便有猥瑣大漢嘻嘻笑道:“是錦雲館的玉娘姑娘,還是紫筠樓的蕪寧姑娘?”


    說書先生怫然不悅,一甩袖子,怒道:“此等風塵女子,也敢拿來與崔家嫡女相提並論!”


    眾人便知道了,說書先生說的是清河崔氏的嫡女。清河崔氏,何等清貴高雅的門第。尋常人尚且不敢仰望,那些風塵女子怎麽能與之並提呢。


    隻是高門望族,家中的女郎自然是被養在深閨裏,民間怎麽曉得那些女郎生得如何模樣,此時便格外好奇地翹首看向說書先生。


    見眾人都眼巴巴地盯著自己,說書先生心中飄飄然,說不出的滿足感浮起來,於是一撫須道:“天下最是清貴貌美的女郎,也就是崔家家主的嫡長女,名字叫做崔姮的。”


    被冠以高貴的崔姓,又是一族族長的嫡長女,更是天下最為貌美的女子。稍作遐想,便叫不少人直了眼。


    說書先生見鋪墊至此,也一口作氣道:“可當今天下最美的女郎,卻仍舊不及那已逝的祁陽長公主的風華!可見,香消玉殞的祁陽長公主當年,是何等姿容!”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隨即好奇起來:“你是怎麽曉得,那崔姮都比不上祁陽長公主。兩人可都稱得上第一的美人,怎麽就要說崔家娘子比不過祁陽長公主。”


    “那是自然,”說書先生得意洋洋,搖動著手裏的折紙扇,眯著眼道,“這話,可是當今聖上說的。那崔家娘子與祁陽長公主有幾分相似,叫今上一見,便思念起故人來了。卻稱崔家娘子姿儀遠下故人,不該有此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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