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遙掙紮著睜開眼,渾身還是冷得發抖。


    她愣了愣,才稍稍抬起頭,就看見孟辭的半張側臉。


    原來已經不是在那個深坑底了,她半躺在積雪上,背後靠著一棵樹,麵前就是一身玄衣的孟辭,眉目冷冽肅殺。


    明明瞧著極為儒雅端方的一個人,怎麽總能透出這樣駭人的氣勢來呢。


    還不及顧遙反應過來,就見牛大一甩膀子,衣袖挽起到肩膀上,露出虯結的肌肉來。因為鏟了許久的雪,此時渾身都冒著熱氣,在皚皚白雪裏煙霧嫋嫋似的,實則是瞧著叫人極為不舒服。


    “你是誰?敢多管爺的閑事!”


    牛大咧著嘴,眼底是惡劣的笑意,就一步一步地朝著兩個人走來。


    孟辭隻是個養尊處優的侯爺,更是一身的書卷氣。顧遙想著,他哪裏能是牛大這樣的莽漢子的對手,心裏一緊。


    一咬牙,就扶著樹站起身來,腳踝仍舊是錐心地疼。


    “你別管。”顧遙使勁一拉孟辭,自己往前邁一步,袖子猛地一揮。


    “咻咻咻”三聲,幾枚銀針幾乎不可見地隻朝牛大刺去,速度快得可碎金石。


    原本牛大就對顧遙半點防備都沒有,銀針速度又極為地快,牛大根本無法躲開,悶哼一聲捂住自己的肩膀,一雙眼卻猛地朝著站起來的顧遙瞪過來。


    顧遙雙手扶住樹,勉強撐住身子不倒。


    她冷得渾身都在打哆嗦,一麵見牛大所受的影響不大,一麵忽地想起來,若是她不動手,完全是可以探一探孟辭是有沒有隨從保護的。


    若是有,完全不會有事,還可以直接把孟辭打發走。


    畢竟他這樣身份的人,做出些奇怪的事,總要有些大牽扯。


    住這樣久,若是牽扯上她,也不是什麽好事。


    一雙手扶住顧遙,手心溫暖至極,顧遙微微覺得好受一些,腦子裏轉得停不下來的思緒終於慢下來。


    她想,這樣處處算計清楚,也有些無趣。


    若是真的沒有暗中的護衛呢,那她要在有後手的情況下,看著孟辭被牛大欺負麽?


    “你靠一會,我應付得來。”孟辭語調極為平靜,像是閑話家常似的,從容淡定得厲害。


    顧遙已經連抬手的力氣都沒了,隻覺得自己渾身都要被凍僵了,根本連動都動不了。


    雖然牛大一隻肩膀被顧遙的銀針傷了,可另一隻手一握拳,便猛地對著孟辭的臉砸過來。


    顧遙看得心裏一驚,卻隻見孟辭輕飄飄地往邊上一躲,叫牛大一下子撲空,收勢不及,竟猛地朝著雪地撲上去。


    還不及牛大爬起來,孟辭手裏不知怎地甩出一根粗繩子來,對著牛大的脊背就是一抽,隻見牛大身上的肥肉一抖,還來不及叫。那繩子在孟辭手裏便如活了一般,隻對著他的手腕纏去。


    孟辭輕輕鬆鬆地,就將牛大的兩手反鎖綁起來,叫牛大隻能躺在地上,臉朝下地朝著兩人求饒。


    “秋生啊——你別放在心上,我就是給你開個玩笑,你還要叫我一聲大哥的……”


    顧遙自然不可能信牛大的話,隻涼涼地送過去一個白眼,靠著樹一句話不說。


    要是有力氣,她非得過去也把牛大埋了,忒惡毒了些。


    孟辭似笑非笑,隨意拍了拍手,也朝著顧遙走過來。


    “你打算怎麽處置?”這是要害顧遙的人,自然是要交給顧遙處置。


    顧遙來了興致,一挑眉笑起來:“他先前是要用雪埋了我,有個詞叫做禮尚往來,我覺著,如今把大哥也埋一迴是再合適不過的。”


    牛大一哆嗦,臉上的橫肉瞬間扭曲起來。


    用狠毒痛苦的法子對付討厭的人,隻會覺得舒泰且精妙,但是無人敢想象若是施加在自己身上,又該是多難受。


    “不要!秋生啊,我……我真的隻是鬧著玩,怎麽敢真的把你埋一整夜!”


    顧遙臉上浮起笑來,道:“哦?我也想鬧著玩,自然也不敢埋一整夜。”


    牛大臉上是看瘋子的神情,駭然不敢相信。隻這樣驚訝地愣了一瞬,便開始扯著嗓子叫起來。隻是顧遙先前就實驗過了,在這裏,就是叫破喉嚨,都是沒人聽見的。


    那邊顧遙卻瘸著腿,拖著身體往坑邊挪去,再對孟辭道:“拖過來。”


    孟辭麵無表情地踢了牛大一腳,牛大就臉朝下地滑到了顧遙跟前。顧遙倒是踢不了牛大,於是一鐵鍬把他鏟下去了。


    跌得“吧唧”一聲,肥肉落滿地。


    牛大被綁住了雙手,隻能像蟲子一樣挪動,蠕動著抬起頭衝著顧遙喊:”秋生,殺人償命!你快放我出去。”


    顧遙森森一笑,眉眼間死氣沉沉,頗為駭人。


    一鐵鍬的雪坨子砸下去,牛大鬼叫的聲音越發地大,扯著嗓子拚命叫。


    孟辭似笑非笑地看著顧遙,不出手阻止也不幫忙。倒是顧遙嫌牛大嗓門大,一鐵鍬柄拍下去,牛大歪頭暈過去。


    再用鏟子使勁戳了戳牛大,見是真的暈過去,顧遙這才一撂鏟子,轉臉瞧向孟辭。


    “你先前是怎麽把我弄上來的,把他也弄上來吧。”


    顧遙一點力氣都沒有,一丟鏟子,自己也直直地坐在了雪地上,腳踝上一片血肉模糊。


    其實若是孟辭沒有來,她興許也是能堅持下來的,顧遙想著。


    孟辭這才走過去,瞧了一眼暈倒在裏麵的牛大,淡淡道:“不是要禮尚往來麽?”


    她也跟著瞥了牛大一眼,不甚在意地道:“反正埋過了。”


    就是牛大手段太狠辣了些,留著就是個禍害。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可就是如此,她也不可能就這樣什麽都還弄清楚地害人性命。就算她最懂得區分厲害,懂得取舍,卻也不是心狠手辣。


    孟辭手裏的粗繩子被他打了個環,徑直往下一甩,就套在牛大的一隻膀子上。


    再一用力,牛大就被他扯出來。


    還是像個死人似的,半點的動靜都沒有。


    這樣的雪夜,肯定是不能將牛大擱在野外,於是兩人一路將牛大拖到村中一戶人家的柴草垛子裏,用稻草蓋住了,這才轉身不管牛大。


    顧遙一身的狼狽,自然隻能直接迴去,這樣子怎麽能去別人家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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