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曙光3

    和安熙分離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他沒讓我坐著輪椅,而是從傍晚六點開始就背著我四處走走轉轉,瀏覽了校園每一個角落之後,又背著我走過那繁華的中心——

    中心廣場。

    入夜的中心廣場很美,美得讓人窒息,燈紅酒綠,繁華似錦,無不帶著夏日炙熱的氣息。這個城的人,隨著夜色,笑了……

    趴在他的背上,埋在他的脖頸裏,我輕盈且均勻的唿吸聲沉長而靜默。

    而他的唿吸則有些急促,步伐卻依然如舊,不緩不急,走得很安穩。

    手不由自主地覆上他的背,輕輕摩擦。

    似受不住這樣的摩擦,安熙皺眉說道:“暖陽,你在幹什麽?”

    “上次看到這裏有著猙獰的紅痕,就很想抱著你,問你疼不疼,那時候,我還在怨恨爸爸為什麽出手這麽狠,怨恨你為什麽這麽傻,怨恨自己為什麽這麽無能。你恨我爸爸嗎?”話說得很淡然,仿佛氣若遊絲。

    安熙停駐步伐,側頭,淡淡的說:“不恨,反倒很感謝他,感謝他讓你從父母離婚的陰霾中走了出來,為你創建了一個新的家庭。”

    趴在安熙身上,聽著從心腔中傳來的話語,閉上了眼。

    安熙又開始了行走,而我繼續傾聽著從他內心發出的聲音,那聲音是那麽迷人,為什麽我早的時候沒有發現呢?

    爸,怎麽辦呢,我真的不是故意早戀的,而是安熙真的很好,很好。

    摟住安熙脖頸的手,收緊了一些,拉近了我與他之間的距離,此刻,我和他的心仿佛融為一齊,不再有間隙,無言的沉默,默契地表達了我們心中的情感。

    ***

    家,這個詞兒從未如此凝重過,這個家隻剩下了兩個人了。

    不完整的家。

    或許隻能這麽說了,進入家門,黑暗籠罩了一切,也將我吞沒,安熙執意要將我送上了,在電梯到達的時候,我便把安熙遣散迴去了,並且答應了他,隻要上學日的五天,他都要來接我。

    安熙有些時候也會耍耍小孩子脾氣,需要人哄的。

    在他麵前軟弱成了慣性,不論何時他都會容忍,或許就是因為他的寵溺,讓我沉淪,讓我依賴著他存在。安熙去上海是注定的事情,畢竟這隻是一場青春的鬧劇,當其芳華殆盡之時,便是明了之時。

    不能再依賴安熙了。這是我心中唯一的想法,我在強迫自己適應沒有安熙的生活,唿吸沒有安熙味道的空氣。

    燈被我打開,一個瘦弱的人影蜷縮在沙發的角落,手中拿著一個相框,輕輕地抹著眼淚,直到這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手足無措地側頭,隨手擦了擦臉龐掛著的淚水,強硬地扯出微笑對我說:“陽陽,怎麽這麽晚才迴來,吃飯了沒,啊,這麽晚了你吃了也可能餓了啊,我去給你煮。”

    說著,小媽迅速將手中的相框放到茶幾的抽屜裏,似不想讓我見著一般。繼續不停地說:“吃麵還是吃飯呢,啊,我記得家裏還有飯,我去看看冰箱裏還有沒有菜,嗯,媽今天給你做好吃的,很久都沒吃到媽做的飯菜了吧……”

    她一邊說,腳也沒有停下,直接走到廚房,打開冰箱,一直不停地說啊說,說著一些以往怎麽做飯的。

    “媽,別說了。”我高聲喊住了正在忙碌的女人,慍怒,生氣,傷心表露無遺。

    忽的,小媽的話語頓住了,隨即哽咽起來,一個身影緩緩的靠著冰箱坐下,捧著自己的臉放聲大哭起來,哭得像一個孩子。哭出了她幾個月以來的隱忍,哭出了她的委屈,哭出了她的絕望。

    小媽的偽裝,不攻自破了。笑的更深一層表情是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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