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有度,不得不說,這種人很是可怕,卻又很是令人敬重。”扶蘇淺淡一笑。


    能夠不為名利所惑,毅然地離開高位,隱退不出,這種做法,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


    之所以取走趙高府邸上的財富,也隻不過是借此劃清界線,代表雙方無拖無欠了罷了。


    東皇太一已經身死了,如今的帝國不需要再出現一個堪比東皇太一那般強大的人。


    畢竟,剩下的那些諸子百家還有六國餘孽,憑借帝國的實力,足以擺平。


    顧曉生能主動離開,才是真正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免去了後來可能會發生的一場大風波,。


    扶蘇代天下百姓,代大秦帝國,感激顧曉生的深明大義。


    想通一切之後,他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濁氣。


    於是,他吩咐宮人,拿來黑色織錦,洋洋灑灑地寫下了一卷詔書,公告於天下。


    上麵所說,這次平叛的大法師齊俊生,事成之後主動歸隱,此大義之舉,令世人敬佩。特此,將帝國大法師一職,永久為他保留,終生有效。


    於是,詔書一下,皇榜一貼,天底下的說書先生一發揮他們伶俐的口才,詔書內容的背後故事,便五花八門地流傳於天下之間。


    不過,就算故事內容不盡相同,但都是對大法師齊俊生本人的無上褒獎,引得世人紛紛欽佩不已。


    實力高強,卻又不為名利所惑,這樣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聽說啊,多虧了大法師,不然咱們帝國可能就要變天了。”


    “就是就是,據說叛賊頭領東皇太一,仗著實力強橫,夥同趙高等人,想要奪取大位,幸虧大法師挺身而出,不然就被他們奸計得逞了。”


    “皇帝陛下病重,似乎也是他們搞的鬼,實在是膽大包天啊!”


    “還好還好,他們最終還是罪有應得了。如今公子扶蘇監國,朝廷清明,他又愛民如子,軍隊紀律好了許多,再也看不到搗亂的軍人了。”


    “謝天謝地,咱們百姓終於迎來了新的生活。大法師真是咱們天下人的救星,沒有他,公子扶蘇必定被奸人所害,哪裏會有如今咱們的好日子……”


    扶蘇還是宅心仁厚,不忍心自己弟弟惡名昭著,所以並沒有將他聯合東皇太一還有趙高,意圖篡位的事情公之於眾,反而將所有罪過都推到了那兩個人身上。


    至於胡亥,以他染上惡疾,需要清淨修養為由,永久關押在別院。


    雖是囚禁生活,但對於他的名聲,卻毫無改變,這是作為哥哥,對待弟弟最後的關懷。


    所以,這些百姓圍在皇榜這邊議論紛紛,口中除了對東皇太一等人的痛恨,就是對顧曉生還有扶蘇的褒獎,根本沒有出現胡亥的名字。


    被忽視,也比被世人辱罵,寫入史冊,永久不得翻身好上許多倍。


    而在這圍成一團的百姓身後,兩個男孩子默然而立。


    “喂,少羽,你怎麽了?”天明雖然大大喇喇,但也不是不懂得看人臉色。


    這時候的少羽,神色黯然,目光無神,惹得他都不敢大唿小叫地嬉戲了。


    聞言,少羽勉強地扯了扯唇,目光透過眾多身影的阻隔,直勾勾地落在了皇榜之上。


    那一句句來自扶蘇頒下的詔書,“齊俊生”三個字,引得他眼角發澀。


    所以……就這樣了嗎?!


    他和底下的眾將辛苦綢繆了那麽久,打算推翻這個秦國暴政,卻迎來了這樣一個男人。


    齊俊生?亦或是顧曉生?


    因為他,整個秦國煥然一新,權利更迭之後,秦國的暴政正在快速地消減,就連以往最為他詬病的秦國軍人,如今也都乖得不敢亂動。


    現在,他反抗的理由還有什麽?!


    因為暴政?然而暴政的理由不存在了。還是因為他是楚國人,想要恢複楚國?!


    ――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


    雖然一直都極力否定這句話,但這句話偏偏在聽到之後,就一直烙印在他心中,消除不去。


    當初顧曉生的話,猶然在耳――


    好不容易組成了一個統一的國家,再無征戰。卻因為他是楚國人,想要恢複楚國而招兵買馬。


    難道大鐵錘也要因為他是趙國人,而打算複辟趙國嗎?流沙首領衛莊,也說要還給身為韓國公主的赤練一個強大的韓國……


    如此這般,七國悲劇重現,再度年年征戰,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這就是他祈願的嗎?!


    他不懂!


    他的頭好痛!!


    他已經越來越想要逃避這些事情了!!!


    “別想這麽多……”正在此時,一隻大手輕輕地放在了少羽的肩膀上。


    “大叔!”一看到來人,天明就興衝衝地撲了上去。


    蓋聶摸了摸天明的頭,隨後便看向皇榜,淡淡道:“你隻比天明大兩歲,可以不用想那麽多大人才應該煩惱的事情。你不妨先放開你的身份帶給你的桎梏,認真想一想,變成這樣的秦國,你站在百姓的立場上,你覺得開心嗎?再細想一下,你複辟楚國之後,你能做到像扶蘇這樣嗎?你能帶給百姓好日子嗎?”


    “……”聞言,少羽陷入了沉思。


    見此,蓋聶拉起天明的手,天明再拉起少羽的手,他掃了一眼皇榜,把視線收了迴來,低聲道:“走吧!有什麽事情,迴去再說。”


    於是,一大兩小,手牽手,很快便離開了這邊。


    天明一路上嘻嘻哈哈,沒個安生,卻帶給了少羽心頭一股溫暖和愜意。


    是啊!有什麽事情,迴去再說,等迴去之後,他再認真想一想,什麽才是最為正確的決定……


    ……


    天下都傳遍了大法師齊俊生的大名,先不說他除叛賊的英勇舉動,光是他功成之後而隱居不出的事跡,就讓無數人追捧欽佩。


    然而,身為當事人的大法師呢?沒有人知道他到底隱居到了哪裏,隻知道他們帝國之中,永遠有這麽一位令人崇敬的法師。


    其實,顧曉生並沒有立刻就選擇迴歸,他先是悄然離開了房間,出來之後,直奔上田村,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好好修葺了一下齊大娘的墳墓,拜祭一番,這才默默地迴歸了。


    秦時明月,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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