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它!”顧卿忽然喊道。


    二人齊力出手,一瞬便斬殺了被靈玉所困的魔靈。


    雖然它露出了怪異的神情,但實際上並沒有拚死一擊,而隻是乖乖引頸受戮。唯一怪異的一點是,那黑霧卻沒有就此散去。


    還未等顧卿疑惑,那中年虛影忽地顯現。


    “試煉通過,但如意宮靈氣耗盡,想要重啟傳承儀式必須有大量靈玉才行,你們可準備好了?”虛影開口道。


    南業神情難堪,應道“迴前輩,方才誅殺魔靈時靈玉已所剩無幾,不知傳承到底需要多少靈玉?”


    “開啟傳承的時間隨你靈玉用量決定,有多少便都拿出來吧。”那虛影語氣焦急,給二人的感覺有些怪異。


    顧卿早已起疑,因此好奇問道“前輩,那傳承開啟是什麽意思,這傳承長廊又有何意義?”


    “長廊是給一般弟子參悟所用,而真正的核心傳承才需要靈玉重啟,我也不能長久顯現,你們盡快給予我靈玉,好讓我開啟傳承!”虛影不耐道。


    顧卿微眯著眸子,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太對勁,然而此時狀況又產生了變化。


    “大哥!二哥!”不遠處忽然傳來唿喊之聲。


    少頃,駱青衣與雲風循著靈玉的光亮來到此處,這倒是出乎顧卿的預料。


    “你們怎麽來了?”顧卿疑惑。


    “瘋子預感強烈,覺著事有不妙,我拗不過他,便和他一道出來看看。”駱青衣應道“我們發覺靈玉能帶來光亮,便投擲靈玉探路,發現傳送法陣的房間很小,出門便是一片環裝迴廊。”


    “迴廊?”南業一下便聽出不對,他方才聽見那虛影以長廊應答,哪怕是想要節省時間,也不該如此欺瞞,倒更像是為了敷衍二人。


    那中年虛影見狀麵色陰沉,語氣森然道“我是為了節省時間,不能讓如意宮傳承消散世間,你們還有靈玉快些拿出來!”


    “靈玉?四哥那還”雲風話音未落,忽然神情呆滯,整個人僵在原處。


    顧卿心中一慌,開口道“怎麽了,雲風?喂!發生什麽了!”


    雲風恍若未覺,連表情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簡直與雕塑無異。


    三人立刻將視線轉向中年虛影,他們此前便覺著這家夥有些不對勁,但令人詫異的是,那中年虛影也是愣然,疑惑道“嗯?我的時間真的有限了!”


    氣氛變得詭異起來,黑霧之中,雙方都懵在原處,不知發生了什麽。


    下一刻,雲風動了。


    雲風像是忽然解禁一般,身軀向前一傾,頭顱低下,白發在黑霧之中莫名飄動著。


    “你,不要著急嘛,心急有什麽用呢,反正結局都已經注定了。”少年緩緩抬起頭顱,右瞳之中溢散著漆黑的流光。


    那聲音仍是雲風,可語調卻全然不同。


    白發漸漸染上墨色,這一幕,讓顧卿與駱青衣感覺有些眼熟


    那虛影渾身一顫,眸子陰冷,開口道“你,是什麽東西?”


    “嗬嗬,我?”雲風輕蔑一笑,應道“和你一樣啊。”


    對話平靜而又緩慢,可在雲風這一句說完,整座環形迴廊中陡然生出一股無邊殺意!


    “跑!”顧卿唿喊,他明白,這件事已經不是他們所能幹預的了。


    那魔化的雲風對他們沒有惡意,但卻不會主動幫他們避難,他所言必然是真,那自稱如意宮靈的虛影,是潛於這武宮之內的真正魔念!


    “你,在說什麽?”虛影任由三人逃脫,隻是身形更為虛幻,不打算否定什麽。


    雲風悠閑邁步,笑道“你是如意宮鎮壓的魔人,長久以來失去了形體,化為單純魔念,但卻需要消耗大量靈氣存活。這一路過來,如意宮內靈氣近乎於無,那都是你的傑作。”


    虛影身形朦朧,整座迴廊中的黑霧逐漸聚攏起來,三人躲進傳送法陣所在房間,門開著小縫,觀察著局勢。


    “如意宮宮靈恐怕早就被你吞噬,失去了靈氣鎮魔之器也沒了效用,你占領了如意宮,卻發覺,你同樣離不開此地。”雲風雙手背在身後,悠然開口“大門以及傳送法陣,都是需要權限才能觸動,並且都有鎮魔法陣運轉,這二者你靠近不了,雖然其內有靈氣尚存,但你也隻能眼睜睜望著。”


    黑霧聚攏,環繞在虛影身旁,此時那虛影已變幻了模樣,化作了魔氣纏身的中年形態。


    “你不想消亡,於是沉睡等待,等待有人通過傳送陣到來,才能將你解放。你假裝如意宮靈,誘惑來人消耗靈氣靈玉,實則是你身為靈體,沒法打開儲物道具,因此不得不出此下策。”雲風歪了歪腦袋,微微一笑道“至於你為何能從如意鎮壓下存活至今,恐怕是得益於你特殊的魔道,我,說得對嗎?”


    黑霧之中陡然出現數百巨爪魔靈,那魔靈與先前襲擊顧卿二人的相似,但卻更加猙獰可怖一些。


    迴廊之中殺意滔天,那魔念冷聲道“你究竟,是魔,還是人?”


    “是人,也是魔。”雲風仍未有任何防備,隻是嬉笑著開口迴應。


    那魔念身軀伏下,做出狩獵的姿態,數百魔靈也包圍著雲風,時刻準備出擊。


    魔念語氣沉重道“你知道魔道,但魔道必瘋,成了魔人,便不再是人。你,是魔!”


    “我是人啊,你自己不也看出來了嗎,不要欺騙自己了。”雲風嘲笑道,神情輕蔑而又不屑,像是在看待一個不認輸的孩童一般。


    魔念不語,雲風也背著雙手站在原處,二人紋絲不動,可魔氣卻劇烈波動不止。


    “離合!”倏然而然,魔念出手!


    黑霧在聚合與分裂中不斷循環,包裹著雲風化作千百巨爪魔靈,那是魔念醞釀許久的絕殺之招,沒有任何方法能夠抵禦!


    千百魔靈逼近,宛若魔氣凝成的噬人巨浪!


    那巨浪攜萬鈞之勢鋪天蓋地般傾軋而下,無可匹敵,勢不可擋!這是必殺之局,哪怕眼前少年再如何詭異,他都不可能從這殺招中逃生。


    魔念的魔道名為離合,哪怕巨爪魔靈被打散依然能沒有絲毫阻滯地重聚。當黑霧魔氣包裹雲風的一瞬,結局就已然注定,至少他自己是這麽想的。


    當然,那隻是幻想。


    僅僅是一個刹那,連一次唿吸都來不及的功夫,他的魔氣,便消失無蹤


    “什麽”那魔念沒有反應過來,他根本沒見到少年做出任何舉動,也沒有靈氣或魔氣的波動。可他的殺招,卻一瞬間便被破解。


    未等他做出反應,虛無之中陡然竄出一條墨色蛟龍,墨蛟將魔念銜在口中,俯首臨於雲風麵前。


    那魔念使勁掙紮,卻根本動彈不得,他駭然道“你做了什麽!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雲風不答,隻是端詳了他一會,興奮道“就決定是你了!”


    “我,什——”魔念話音未落,雲風手掌已經按在他的心口。


    那是一種什麽力量?魔念不知,也不會再有機會知曉,他眼前的少年忽地變得無比高巨,有如偉岸的至尊主宰一般,而生前修為臻至明心境的他,卻如同嗷嗷待哺的嬰孩。


    那般脆弱那般無助


    “我已經離合境了,剛好又缺一個魔道,你這魔道名為離合,你說巧也不巧?剛好,這魔道也”雲風之後說了什麽,那魔念已經聽不到了,他的意識永寂,已經徹底從這世上消逝。


    再如何,他也隻是一個魔,魔修尚且不論,一旦淪為真魔,永世都不可能敵過道源魔體。


    道源魔體神秘,雲風魔化的意誌也不甚了解,他隻知一境一魔道。


    魔道極難催生,即便是雲風的體質也沒法再次創造,但道源魔體不同,雲風能夠直接從他人身上掠奪魔道,不過無論是原本的雲風還是魔化的另一半靈魂都不明白,這樣做的代價究竟有多麽嚴重。


    魔,以及魔道,那都是心意靈魂的產物,道源魔體雖玄奇,但不代表能規避本源上的副作用。


    使用魔氣的代價並不嚴重,因此魔修往往修煉許久才會最終變成魔人,但魔道不同,正如如意宮中那魔念所說,修行魔道,便不再是人了。


    雲風的情緒變化並非是入魔的代價,而是使用魔道的代價。


    七年前,墨家,墨雲風出生的那一刻,天變地異,乾坤大亂。


    墨家九長老墨陵強行端詳雲風的魔瞳,結果抵禦不了魔念侵蝕,最後入了魔。


    墨雲風覺醒魔道,瓦解了九長老魔氣,但也被大長老用山河圖所封印。


    大長老不知,剛出生的雲風根本不懂何謂力量,更不明白如何去控製力量。天地間魔氣流轉,山河圖籠罩的一瞬那魔氣便與雲風分離,當山河圖消失時,魔氣歸來,而雲風卻不再是魔。


    那時的雲風,便擁有兩種魔道。


    入魔的雲風以滔天魔氣強行幹涉天道,眾生心念紛亂,那時他便擁有了第一個魔道,其名——覺醒。


    九長老觀視魔瞳,對世界毫無認知的雲風見到了墨陵走馬燈一般的人生,見證了他走火入魔,此後雲風又通過魔瞳窺見大長老與白眉老祖的心意,那時候的他靈魂已被分割,他也因此擁有了另一種魔道,其名——道心種魔。


    一者生,一者長。


    一個人,一個靈魂,正常而言,那入魔時被分割的靈魂應當永寂,但雲風不同,他擁有覺醒魔道,這也是雲風入魔的原因。


    並非是靈魂的交替,而是魔道覺醒的作用,當魔念雲風催動魔道,雲風便會沉寂。而覺醒也能使雲風蘇醒,這便是另一次交換。


    每當魔念現世,天道感應到這曾經攪亂它的魔念之後,便會壓製雲風,因而雲風修為不夠的話,入魔的時間也會很短。


    每一次入魔,都是兩次魔道的使用,但付出代價的卻不僅是魔念。


    魔化恢複之時,浮於表麵的是原本的雲風,受到第二次副作用的也是他。


    魔道的副作用多種多樣,但對於道源魔體而言隻有最純粹的代價,也就是心意與靈魂的改變。雲風會變得越發冷漠,而魔念也會因此越發活躍。


    所幸這次魔化已經與前一次相距了不短的時間,但雲風的情緒剛恢複了些許,卻又要再次淡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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