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之上,聽得海濤驚起,轟轟烈烈拍著礁岸。


    安三平被方曉喊了一聲鬆了心神,方紀子竟然當麵一劍偷襲,殊不知安三平乾坤圖在身,眾人驚唿之下,方紀子手中的那支長劍,刺進了安三平心肺之間,緊接著如泥牛入海一般,一並連劍鞘竟也沒入其中,眼見著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又是一陣慌亂之聲:“這是什麽邪術!”


    安三平沉下臉,迴過身來,看著麵前滴下汗珠的方紀子。


    眾人隻覺得風向似乎瞬間變了似的,吹得脖頸後一陣寒涼,他們看見林小唐狠狠冷笑了一下。


    安三平赤手空拳,一步一步走向方紀子,直到鼻尖快要觸碰到他,方才低聲說道:


    “是什麽,讓你那麽害怕?你以為欺負了女流之輩,屈服了弱小,你便滿足了可憐的自尊心嗎?”


    說話之間,安三平見方紀子眼底漏出些怯意一閃而過,緊接著怒目相向道:


    “我是正,你是邪,邪不壓正!去死!”


    方紀子覺得安三平年輕氣盛,竟然如此囂張,遂一掌拍向安三平,那一掌極狠,正是他門中最為剛勁的掌法“斷魂掌”,他忖度著,如此之近雖不太好發力,但這一掌拍下,不死也要斷根筋脈!


    豈料安三平麵上似乎抿嘴發了發狠,那方紀子便仰脖噴了一口血出來,整個身體也騰空翻飛出去,重摔在地,欲要起身時,再也起不來了!


    他唿哧唿哧喘著粗氣,一手指著安三平,卻說不出話來,一頭又倒在地上。


    安三平冷眼看他,隻覺齒寒。


    眉山此時潮風正急,驚濤駭浪似乎拍在天景閣個人心頭。


    此時安三平耳朵一動,驚覺後方有人襲來,立即迴身一掌推出,不料一迴頭卻見是方曉,正紅著眼舉劍跑了過來!


    方曉的修為,安三平是清楚的!


    他撤迴掌風已是來不及,方曉及眾人隻覺眼前一閃,安三平已經出現在方曉身側推開了他!


    方曉跌在地上,捂著肩膀皺起眉頭,死死咬著嘴唇恨恨看著安三平。


    他明白自己失手了,但不明白,為何安三平的嘴角卻滲出血絲來。


    自己那一劍,根本連他的衣角都沒有沾到!


    安三平站在那裏,額前散下的些許頭發搖曳著他的眼神,使這麵色發白的風中少年看起來很是滄桑。


    他捂著自己心口,林小唐急忙奔過去,大聲罵他:


    “你傻不傻?他們父子要殺你,你不該手起刀落嗎?跟他擺什麽聖人道義?”


    方曉那邊也立刻有人上前扶起勸道:“少主你怎麽樣……你打不過他!”


    方曉哭抱著劍掙紮著喊道:


    “他殺了我爹,我爹死了!我怎能不報仇!”


    正哭時,瞧見方紀子咳嗽了幾聲緩緩坐起來,看著自己的兒子,吹胡子瞪眼一臉晦氣嫌棄,兼而有之。


    眉山的小子們繃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林小唐鼻子嗅了嗅,警覺起來說道:“有人來了!”


    方紀子大喜,那是他放出去的信息有人收到了,並且如此之快地趕了過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一排灌木之後轉出一隊人馬來,風塵仆仆大步流星而來的,是……


    林小唐眼尖,首先認了出來:


    “宣正堂!”


    安三平倉惶抬頭,果然看見了楚煥生與楚庭雪,還有……安辭。


    他瞬間鼻子酸了一下,又急忙凝神。


    沒錯,這是他安三平的爹娘和堂兄。


    可又不是。


    他們都不認識麵前這個叫做林小平的人。


    見安三平傻愣住,方紀子冷笑一聲:“你空有世尊之名,卻成了全天下的笑柄!這宣正堂若不是有個變故,他們才是名正言順的世尊,今天你遇見他夫妻二人,休想全身而退!”


    安三平全然沒有注意到他說了什麽,眼中所見,是一臉焦急的楚煥生和安辭,以及來勢洶洶的楚庭雪。


    這三人雖然眉宇間盡是心事,但一舉一動端正穩重,弟子們也是規行矩步,陣列整齊,看起來便是世家風範,很是疏闊。


    他們行步很快,轉眼到了兩家陣前,還未開口,眾人隻覺氣氛有些異常起來。


    楚煥生與安辭兩個,都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未戴麵具的安三平,楚庭雪也是直愣愣地驚呆住了。


    楚庭雪隻是楞了一下,轉而怒道:


    “林小平,你怎麽變成我妹妹的樣子,想要使什麽下作手段不成!”


    楚煥生立即出口製止他:“庭雪!好好說話!這少年的模樣,倒未必是佯裝出來。花有相同人有相似,隻是巧合罷了!”


    楚庭雪已經意識到自己所言不妥,果然身旁天景閣的弟子們議論紛紛起來:“沒見過楚家大小姐麵紗之下的樣子,竟然是一樣的嗎?”


    “莫非……他們才是與這林小邪有什麽瓜葛?”


    安三平與安辭四目相對,安辭也是胸口起伏著向前走了幾步,滿麵驚訝,她此前大約已是聽楚煥生說過有關自己容顏之事,可真正見到了,還是不可置信。


    安三平心中不能抑製地喊了無數聲:“娘親!娘親!……”


    安辭本是極為聰慧的女子,分明看出了安三平眼中的迫切之意,卻又不知何故,她心底總覺得這少年定與自己又某種聯係,卻又百思不得其解,毫無頭緒。


    憋了半晌,隻聽安辭問道:“林少俠,人人說你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但不知,你可否知曉小女,宣正堂楚問心的去向?”


    安三平見他母親言語謹慎間盡是生疏,也明知她所說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之語,也是善意美化過的言辭,不禁揚起嘴角一笑。


    “安少主言重了,楚家大小姐楚問心,如今正在萍夢台做客,那裏並非凡人所及之處,但請相信,她很快便能歸來了。”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楚煥生口中琢磨著:“萍夢台,那是什麽地方?”


    “未曾聽過這個名字,怕不是習慣說謊,信口胡說哄騙我們吧?”楚庭雪依舊怒目而視。


    楚煥生看了他一眼,很是不滿地訓導:“庭雪,沒有親眼所見,不要人雲亦雲,一葉障目!”


    楚庭雪悻悻住了口,畢竟安辭曾經為他所救,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楚煥生也上前一步:“內子曾獲少俠相救,宣正堂銘感於心,自當相報,隻是小女之事……天下父母心,還望少俠多多體諒,能告知我們更多內情才好。”


    方紀子本來指望著宣正堂能替他出了這口惡氣,豈料三言兩語之後,他們竟然和和氣氣打起了商量來,心頭怒不可遏:


    “林小邪!你又用什麽卑鄙手段,要謊稱知道大小姐的下落,連誆騙他們信了你嗎?”


    這話戳中安辭內心,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猶豫,正被安三平看見。


    安三平畢竟少年,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頭怒火,轉身對著那方紀子大聲質問道:


    “方前輩,我敬你是前輩,曾與我有淵源,幾番忍讓,今天你再三要取我性命也罷了,如今我卻要當著眾人問一問,要殺眉山派弟子,又一再汙蔑在下,這是為何?”


    安辭聽說,又去看天景閣諸弟子,和眉山弟子的神情,知道安三平所言不虛,隻是很是不解:


    “方閣主,這眉山派與貴派素來並無瓜葛,怎地動起手來,還鬧到如此地步?”


    不等方紀子發話,眉山掌門冷笑一聲開口了:


    “幸虧小老兒今日見到了宣正堂,否則,真的會以為這天景閣是什麽名門正派了!如今看來,論道德行止,他天景閣還不如我等凡人弟子!既無修養更無擔當,隻懂得欺軟怕硬,是什麽東西!也敢自稱四堂十三派秀修仙之所?!”


    童岩鬆見他父親痛心疾首,立刻將事件原委,細細說與安辭等人聽。


    說到後來,方紀子氣恨地低下頭去,楚煥生默不作聲,楚庭雪反而露出氣憤神色來,指著天景閣弟子問道:


    “此話當真?”


    那些弟子們麵麵相覷,做了啞巴。


    他們越是不作聲,林小唐麵上的笑意越濃,楚煥生鼻子裏哼了一聲說道:


    “既如此,提到了四堂十三派,那老朽不才,就以宣正堂之名,將這件江湖事記下了。在此,向眉山派賠個不是!天景閣向來嫉惡如仇,誤會上加了誤會,才會鬧成這樣,如今既然兩方皆有損傷,與其傳出去貽笑大方,更加傷了和氣體麵,不如就此作罷!方閣主,你覺得如何?”


    方紀子的臉已經鐵青,方曉知道他父親寧折不彎的性情,一向清高慣了的,驀然受了打擊又被看了笑話,怕他氣出一口老血來,忙忙地奔過去扶起他,口中說道:


    “父親莫生氣,不過是弟子們之間的誤會,幸虧今天沒有鑄成大錯,此事便過去吧!”


    他說著說著,突然噤聲,瞠目結舌起來,磕磕巴巴像是見了鬼似的:


    “啊啊啊……爹,爹,你的手!”


    方紀子也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看著自己慢慢變成石頭一樣的雙手,整個人如塑像一般僵硬住了,他一張精瘦的臉上驚恐瞪圓的雙眼,看向一臉漠然安三平:


    “你使了什麽妖法?!”


    作者的話:今天比較忙,更新晚了。好在沒什麽讀者,哈哈。諸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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