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月已見到此人,並未覺得奇怪,倒是那人欣喜不已:“是你?”


    安三平和封惡人麵麵相覷,常月說道:“知微姑娘。”


    安三平見那女子雖然麵龐怯弱,但眉宇中頗有些英氣,不似平常女子。心中十分奇怪如此短的時間,怎麽淡泊寡味的師兄竟認識了朋友。


    封惡人徑直走進院子攔住她兇巴巴問道:“這本是我家,你是何人?如何認識他?”


    “小女子知微,是我唐突了,因不知來處也沒有歸處,見此處荒蕪破敗,才整修一二,聊以棲身,竟不知道還是有主人的。”知微有些茫然無措地說。


    “知微姑娘沒有記憶,也是最近才流落至此,說起來,我先認識知微又遇見你,這也算是冥冥中自有緣分了。”常月替她解釋道。


    知微一點即透便向封惡人微微屈膝施了一禮:“多謝這位大哥仗義收留。”


    “咦…你這聲音,我似乎在哪裏聽到過,竟然有些熟悉之感。”封惡人看著知微,皺著眉頭思索起來,片刻搖搖頭:“罷了罷了,你住了便住了,倒是替我打掃了幹淨又看住了這裏,妙得很。隻是這裏還是我的家!不能贈你。”


    知微看著他,莞爾一笑:“主人既在,自然是主人的。”


    安三平跟著常月進了院子,封惡人乍迴到自己熟悉的地方,興奮非常,在院子裏打著轉兒介紹道:“這房子原是我給我妹妹的嫁妝,她自小喜歡看風景,我便尋了這最裏處的高地,人少清淨,卻將半個石基一覽無餘,風景獨好!你們看看,這幾百年的老樹,正好掏空頂部造了一間房,渾然天成,又古拙美觀,是不是啊?!”


    常月盯著他看了看說道:“是。解釋得很好,隻是用詞,不像是你的口角,太文雅了些。”


    封惡人瞪圓了眼睛,向常月拱手讚歎道:“高人果然深藏不露!這種文鄒鄒的話,的確是我妹妹的原話,當時我聽她誇讚我,十分高興,便記了下來。”


    安三平問道:“那你妹妹呢?怎麽不見她?”


    常月想到了什麽,抬了抬眼去看封惡人,果然聽他放輕了聲音說頹然道:“後來她病了,治不好,我為此去偷東西,失手被擒關在了封惡村,沒有多久便有人帶給我她去世的壞消息。”


    安三平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心中十分替他難過,又明知自己在安慰旁人這一件事情上絕對有限,於是就故意岔開話題:“那這麽說來,除了背麵那半圈地方,其餘都盡收眼底了?…是不是那棵樹上看得更清楚些,我…去試試!”


    常月叫住他:“不急。你這衣裳不妥,先去換了。”他拿出一套出雲峰的衣服,遞了過去。


    安三平一見到久違了的白衣紅綾,十分歡喜,忙不迭的接過,問了哪間房方便,立刻就去了。


    安三平穿時發現衣服是自己的尺寸,十分合身,衣物上也留下了“梨落”的香味,熟悉熨帖。安三平知道他師兄心中如往常一樣疼愛自己,當下愉悅非常。


    待換好衣物,他不經意間掃了一眼桌子上,似乎是剛剛喝茶沒來得及收的樣子,一個茶壺,兩個茶杯裏皆有殘茶。


    安三平心想:“怎的會有兩個茶杯?女子喝茶都有奇怪的習慣嗎,穀姐姐喝茶時,也是喜歡一邊喝著一邊拿著另一隻茶杯把玩。”


    他走出去時,見常月看著他一如舊時模樣,眼中亮了亮,神色也輕鬆許多,卻什麽也沒說,轉而對知微說道:“今夜我們要在此處盤桓一時,知微姑娘,這是靈果,你可自去投住更好的地方,或去買些用得著的東西。”


    見他拿出那些靈果,封惡人的眼睛直了:“這個果子…可否賞我一顆?”


    常月見狀說道:“自然可以,不過你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


    封惡人一聽,趕緊點頭說道:“這是雪萼果,一顆抵萬顆普通靈果,尋常隻在畫中見過,不曾有人摘到啊!你你你…從何處尋來?”


    “一條龍的鼻子底下。”常月答道。


    “龍?難道真是獾龍?這也隻是個傳說罷了,難道真的存在?…不管怎麽說,這財不可外露,雪萼果太過珍貴,偷偷帶一顆去就好了,多了怕出事。你們不知道,雪萼花一朵有劇毒,雖不令人身死,但斷人慧根叫人無法修行;花落後結成雪萼果恰恰相反,食一顆可助長十年修為,益壽延年,身輕體健。這麽多年來,從未有人見過雪萼果,我以為已經絕跡了。”


    常月聽罷不以為然,遞了一顆果子給他,封惡人喜之不迭沒有半點猶豫,立刻三兩口將它吃了下肚。又盯著他們說道:“你們怎麽不吃啊?好東西,難道留給別人不成?”


    安三平看了看常月,知道他師兄從不把這些沒有根基的修為放在眼裏,便自己笑道:“我倒是不稀罕什麽修為,隻是想嚐嚐這是什麽味道。”


    常月似有笑意,也遞了一顆給他。


    此時知微攥著那兩顆果子十分遺憾地說道:“我沒有修為,吃了也沒用。那我,還是去外麵換點食物被褥迴來,恐一個人不方便拿,常月先生你們二人隻恐也不太通,不如這位大哥陪我一同去吧?”


    封惡人一聽要去買東西正合他意:“也是,家裏空了這麽久,是該好好置辦置辦,如此,我便與你同去!你們二位也好自在說話!”


    說著二人便去了,安三平這才猛地想起來:“師兄!剛才街上你是否看見,林小唐他們…被人追啊!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他師兄搖搖頭,淡定指了指腳下不遠處:“已經打起來了。”


    安三平一看常月所指的地方,距離他們此處已經不遠,一大團灰塵攪動起來,確實有人在打鬥。魔界雖是夜晚,但星光尤其明亮,並不妨礙一般視物。


    “是了,城裏太擁擠,施展不開,必定往郊野才行。”安三平起身便要去助陣,被常月按住了:“林小唐要是想逃就能逃,他不會出什麽事,先看看再說。”


    安三平有點著急:“還有風起斯和童岩鬆也在。童岩鬆跟來了,會不會穀姐姐也來了?”


    常月聽他這麽說,便向那個方向舉手握著嘴喊道:“林小唐,穀花音在不在?要不要幫忙?”


    安三平傻了,就這樣?


    常月豎起耳朵聽了片刻輕描淡寫地說道:“他說用不著,一會兒就過來找我們。穀花音不在。”


    安三平鬆了一口氣:“穀姐姐不在就好。”他想起什麽突然驚叫道:


    “師兄!你到底吃了多少雪萼果?林小唐能聽見不奇怪,師兄你…什麽時候這麽厲害了,我方才什麽也沒聽見啊。”


    “為兄也不知。不過這趟魔界,想必沒有白來。這都是小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封惡村沒有蝕骨獸,我已經掌握了蝕骨獸的氣息,隻要它出現周圍我必能發現,探尋蝕骨獸是第一要事。其次,聽封惡人說,公主有一鏡子可實現任何願望,若實在尋不著蝕骨獸,隻有打這個主意。再有,杜鳳澤…”


    安三平接過話來:“我問了鬼竹,他說他也不認識杜鳳澤。”


    常月又蹙眉思索:“杜鳳澤能驅使黑衣尊者,身份一定不低,青衣居然說他不認識?是不認識這個人還是僅僅不知道這個名字?”


    “師兄的意思是,他在魔界有可能不叫杜鳳澤?”


    “差不多。”常月看似不經意地問道:“鬼竹這個名字,你怎麽知道的?”


    “哦!我就問怎麽稱唿他,他就說了。”安三平吃了果子,不解其意。


    常月點點頭沒有說話。


    安三平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魔界除了紫衣長老,難道還有不為人知的高手隱藏著,那會是誰的人呢?”安三平認真在思考。


    “獾龍不是我殺的,紫衣長老也不是我殺的,就看到時候,誰把這些推到我頭上了。”常月胸有成竹:“為兄覺得,那人引得我們來魔界,一定是要借此機會做一盤局,現在看來這盤局,在我們剛剛踏上魔界之時,已經開啟了!既然他有自己的目的,就必定有露出馬腳的時候,我們等著看,隨機應變就是。”


    “隨機應變?”安三平又想起青衣的話來,急忙與他師兄說道:“我們都忘了頭一等大事,迴頭這魔界該如何出去?”


    常月也很是茫然,隻是他很快有了主意:“迴來問問封惡人,他若不知,還可以問問付紅蓮的那位故友,總有人知道的。”


    安三平點點頭,也隻能如此了,他抬頭看看這璀璨夜空:魔界的星夜甚是好看,隻是還是期待黎明早些到來。


    與此同時,在魔界外的某一處,有二人坐在一處就著八卦吃著果酒:“聽說,魔界今日有大的異動啊?數百人一起追擊,動靜不小,可是有人謀反?”


    “你多慮了,聽說就是為了搶一個靈果。”


    “數百人,就為了搶一顆靈果?”


    “千真萬確。我的人親眼看到的。”


    “不想魔界已靈力枯竭到如此地步了?!魔尊走後,魔界庸庸碌碌,不複往日,可天尊總說不可妄動也是小心過了頭。依我看,這魔界自己就亂了,若是有人趁亂去奪權將如何?”


    “你想多了!魔界跟別處都不一樣,你道天尊沒有你能耐?那魔尊之位,不僅要有天星,還要能坐得上魔尊寶位,那個位置,尋常人碰都碰不得,魔尊本人無事也不坐它,隻消坐上去,便是召喚屬下議事之時,那六品以上的人都會自動現身,那時無論在幹什麽,都要被拘了來。”


    “天下竟有如此神奇的寶座?”


    “魔界神奇的地方多了,本身便是天意二字,豈是你說鏟除就鏟除的?天道輪迴,一開始就是仙魔並存。此消彼長可以,若說消滅一方,必遭天譴。”


    “話說迴來,若人在洗澡時,也被寶座拘了去,那豈不是要鬧出笑話來了?”


    “所以魔尊也隻是白天議事。可惜了,自妖神隕落,魔尊被封印,這幾百年魔界一直長夜漫漫,未曾出現白晝了!”


    二人從一開始的八卦,漸漸擺正了修行者的姿態,開始感慨萬物之妙深、自我之渺小起來。


    正津津有味,此時忽聽有人來報:“寶雲使者!大新聞,魔界…魔界已然出現了白晝!”


    那被稱作寶雲使者的修士立刻站起身來:“怎麽?魔尊歸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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