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揚起下顎,明銳的目光直視冥尊那瀲灩的眼睛,薄唇輕啟,恍如當年。


    “檀修,倘若沒有我,青娘會完整的活著。”


    青娘,是為我而死的。


    他直視她,目光中沒有一絲避諱,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東洲蓬萊島上,那一朵巨大盛開的花樹。


    冥尊檀修的心,好似被什麽敲擊了一下。


    終究,我是錯的嗎?


    其實愛情沒有錯,隻是有些東西,再也迴不來了。


    當年折花發現檀修的女兒身後,開始對檀修發起了熱烈的追求,而心性高傲的檀修那時已經成為了九幽的掌控者,她對折花說,隻要你能成十八地獄的刀山火海裏活著出來,我就與你相好。


    一個心性高傲,一個桀驁囂張,他們彼此吸引著對方。血氣方剛的折花應了,便撩袍而去,意氣風發。


    有些東西是有著他本身的規則的,既然冥界有這一套體係,那就不可能那麽簡單被攻破。


    檀修知道這條路沒有盡頭,她不過給折花打個玩笑,竟不知折花當真了。


    那時候的折花,是真的愛檀修吧。


    最終折花差點死在十八地獄裏。


    雖然出來的時候也是奄奄一息,但如果不是青娘以靈魂相護,折花早已經是十八地獄的一撚灰了。


    那樣,就不是青娘長眠於此這陰冷的地方了。


    青娘這個人,折花從前覺得她特別煩,她是東方的青鳥不知從哪兒叼來的一粒花種子,吸收著天地靈氣竟化了形,她是折花第一個遇到的會講話的活物,從此青娘就成了折花的跟屁蟲,這個名字還是折花取得。


    折花自己的這個名字,卻是外人叫的,隻因她身邊總有個小花仙,他本人又長的十分俊郎,那些文人仙客就用這麽個文縐縐的名字叫他。


    青娘化形後,是一個特別膽小的小姑娘,但凡折花要去做什麽,青娘都拽著他,搖頭晃腦道:“不行不行,這個太危險。”


    這時候折花就會拽迴青娘手上的袖子,把青娘拎起來扔的遠遠的,然後撒腿狂奔而去。


    往往青娘都會找他很久,但是從來都不放棄,每當找到的時候就衝上去拽著他的袖子,開心的大叫:“我找到你啦!”


    現在迴想起來,鏡淵的嘴角都忍不住勾起,笑的安逸柔和。


    青娘特別膽小,在他的記憶裏一直都膽小。


    可就是這樣膽小的青娘,帶著憤怒與淚水,闖入了十八地獄,護著折花活著出來。


    憤怒,是因為生氣檀修既然喜歡折花,又為什麽要讓他去做這麽危險的事。


    而淚水是,折花愛檀修,愛到可以為她上刀山下火海,闖過十八地獄。


    青娘,也很愛折花。


    折花知道的。


    但是,一個年齡段,追求一個模樣的美好,年少輕狂的他,隻愛風華絕代的檀修。


    並非折花不愛,隻因時機弄人。


    事到如今,他以沒有任何波瀾,去談及情愛了。


    冥尊檀修的眸光緩緩柔和,帶著點悲戚,隨後重新帶上大鬥篷帽,用那蒼老沙啞的男聲道:“人你帶走吧,我知你我已殊途,日後再見,我便不是檀修。”


    我不是檀修,你亦不是折花。


    而是一個仙尊,一個是冥界的王。


    折花作揖,冥尊起身走往後殿,兩人背對背,背道而馳。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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