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心裏都一聲惋惜。


    可憐紅顏薄命啊。


    他們都以為,長公主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苟活了那麽些年,如今變成這幅模樣,她算是走到盡頭了。


    那句話,清清楚楚的飄蕩在梟桀耳朵裏,他心頭猛然一跳,目光就開始不由自主的在人群裏掃視。


    別人不明白長公主的意思,難道他還不明白嗎?這話擺明了就是和半聽說的,看樣子,半聽應該是來了,且長公主發現她的存在了。


    他預感這件事,要往不好的地方開始發展了。


    鏡淵緊緊的從後麵抱住半聽,一隻大掌捂著半聽的嘴,用力鉗製住她。


    半聽想掰開鏡淵的手,到最後變成揪住鏡淵的袍子,一股怒火漸漸被點燃。


    那不是氣這群人欺人太甚,是氣自己為什麽那麽沒用,眼睜睜看著母親被一群人圍著,用不屑的眼神奚落,而她隻能遠遠看著,連靠近她的機會都沒有。


    自己心心念念想著要變強,要迴來救母親,到此刻她才真的明白,沒有的!一切都是徒勞!


    如果命運一定要將你碾碎,你連伸手觸摸的機會都不會有,唯一可以有的,就是跟著一起,被碾碎,碾入塵土。


    命運從來不言公平。


    怕是等到她真的變強歸來的時候,母親早已經被碾成一把灰,被踩入泥土裏了。


    在狸妖族的地牢裏苟活兩百年,這兩百年間除了母親,她再也沒接觸過外人,逃出狸妖族誤闖六戰峰,她也不曾見過母親口中的世間險惡。


    怎麽會有那麽多歲月靜好,是因為有人趕在你前麵,為你擋去了一切風霜。


    從前的母親,後來是鏡淵。


    鏡淵將她保護的那麽好,如今見到這種場麵,她真的發現自己好沒用,那種無力感從心底,一點點蔓延,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死死的揪住鏡淵的袍子,薄荷色的眸光最深處,隱隱跳動著紅色火焰。


    鏡淵感受著懷裏人的情緒變化,唇抿的緊緊的,眉頭緊皺,也是一臉沉重。


    他悄悄施了法,屏掉了對紅衣的障眼法,紅衣眼角眉梢一跳,眼角餘光就看到了在那鐵甲士兵前幾步的距離,一個黑袍男子單手將她的寶兒圈在懷裏,眉目沉重的看向自己這邊。


    紅衣怔愣一刻,沒有扭頭去看,而是垂頭,自顧自笑了。


    真的,她的寶兒如她所想,遇到了一個對她好的人,是魔是仙並不重要,更何況,她的寶兒將會赴她的後塵,接替她的咒印,剩下的歲月寥寥無幾,如此短暫的一生,為何不拋開一切,奮力去擁抱幸福。


    她的笑,是一個母親彌留之際最後的滿足,是釋然。


    而看在眾人眼中,那是淒然的笑。


    “小妹,你不要怪皇兄我,這世上,有些事情,是沒有後悔的機會的。”


    梟威沒有更多情緒波動的看著,揮了揮手,就有人上前去拉扯她,要將她掛上石柱。


    她被拉扯著起身,扭頭還是看了鏡淵一眼,那紅色璀璨的眉目有一瞬間的閃爍。


    鏡淵對上她的眸子,抿唇,一言不發。


    他在紅衣的眸子裏,看到了來自一個母親的囑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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