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東西。


    當年靈瑤為他擋下致命一擊,本該是沒救了的,而鏡淵悲戚,抱著奄奄一息的靈瑤就衝入了西獄蠻荒。


    那是一個與外麵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空間,裏麵封印著不少罪大惡極的人物以及兇獸,他們隻能在狹小的地盤裏爭搶廝殺,每天都有生命死去,每天也會有新的罪大惡極之人被封印在此。


    猶記得年少輕狂的鏡淵,滿身是血的踏碎了封印,衝入蠻荒境地,光明的氣息,剛烈的血氣,這對於久匿於黑暗陰冷世界的生物來說,簡直是太可怕了,也簡直太美味了。


    鏡淵卻渾然不顧,誓要逆天,硬生生在西獄蠻荒殺出一條血路。


    他瞞著所有人,踏碎了封印,來到西獄蠻荒,隻為逆天而行,留住靈瑤。


    他成功了。


    抓住一隻巫靈師,采取了脅迫的手段,逆天而行,生生吊住了靈瑤的一口氣,靈瑤自此沉睡。


    那張上古禁術的紙張,從兩百年前的那一刻起,就貼在鏡淵的懷裏,偶爾觸碰,便能讓鏡淵記起靈瑤的存在。


    禁術上記載著一個改天換命的秘法,要一個在靈瑤沉睡時,降落世間的小生命與其一起,才能啟動這個法陣。


    兩者便能換命,靈瑤便能蘇醒。


    說來也輕巧,實則難上加難。


    兩百年前仙妖大戰之時,妖族得到上古法器,卻因上古法器有所破損,便要用新生去獻祭,好讓法器吸收死去嬰孩的怨氣,從而達到上古法器巔峰時期的狀態,再啟動行之。


    那幾十年裏,渺茫大陸,得以存活的新生寥寥無幾,他要去哪裏找?


    可如今……


    那隻白貓……


    鏡淵仔細感受過她的存活狀態,兩百年前出生的一個小妖精,不知為何得以存活,又不知為何渾身沒有一絲法術,又無緣無故闖入了他的仙君洞府……


    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麽?她就像是造物者特意送到他身邊的,靈瑤沉睡,半聽降生,兩者之間時間差距越小,成功率就越高,她們兩個……似乎是再合適不過了……


    抓著那張禁術紙張的手,青筋暴起,死死抓住紙張的一角,狠狠握拳。


    明明是個小妖精,是他痛恨至極的狸妖,卻為何,如此難以下手……


    折花見他這副模樣,似乎看到了當年年少輕狂的自己,黑袍浮動,袖口裏一隻指骨修長的手,出奇的溫柔,想要去撫摸他的頭,手到半空便停下又收了迴來。


    鏡淵也不在是當年那個混世魔王小仙君了,他能安慰他,安慰他了又如何,問題總是要解決的,要去麵對的。


    那白衣裙的姑娘的身影又浮現在折花的腦海裏,衣裳上朵朵曼珠沙華開的妖異無比,他能觀星宿,看命紋,他是看的明白的,這個抉擇,隻能讓鏡淵自己來選擇。


    黑袍浮動,門一關一合,冷風吹入屋裏,才叫人覺得有點冬天的味道。


    折花走了,屋子裏一下又陷入了安靜,折花帶來的那盞燭燈還在桌子上,在這黑暗的屋子裏,為鏡淵點起一方明亮。


    燭光裏鏡淵看到少女嬌俏蒼白的臉對著自己張了張嘴,他的耳邊似乎聽到她祈求的聲音。


    ——我聽話,你不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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