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起來和公孫啟的話毫無關聯的迴答,深思下去,卻是直指終點的一句話,一句讓公孫啟無言以對的話。


    普度眾生也好,自渡也罷,皆為有求,不離苦,唯無則不苦。不苦方為佛,佛到最後,不過虛無,一切皆虛無,正如同無僧現在這般,一切不求。


    一切不求,致虛化無,那就是死,無僧如此下去,便是到了盡頭。


    公孫啟有點想放棄了,以佛法論,他根本不可能打破無僧心中定見,臨時補的功課如何能比得過鑽研佛法十幾年的高僧。


    終究是不願放棄,仔細思索一番,公孫啟道:“佛本於善性,一切為善,皆為順應天道,為人之本性,無求,無不求,不過自然而為,何來之苦。”


    公孫啟並不知道佛是不是起於善性,但一切宗教,總歸於勸人為善,故而公孫啟說佛本於善性。


    道法自然,佛亦道,一切皆為自然之道,便沒有苦與不苦。


    一句話說完,無僧陷入了沉思,不是先前那種迷茫的思考,而是正常的深思。


    佛性、善性,皆是順應天道,皆是人性。


    許久,無僧問道:“人性為何?”


    “人性為心相,皮相為色相,佛相亦為色相,皮相、色相、佛相皆虛幻,唯我心相為真相。外相不存,我即為佛,佛亦為我。”


    “善性即人性,佛相亦人性,我即佛,佛即我。阿彌陀佛!”無僧合十低吟佛號,刹那間,天地迴響,霞光燦爛普照四方。


    天降金雪,異香彌漫,無僧渾身霞光燦爛,氣機與天地交融,竟然是合道了。


    預料之外的結果,沒想到觸及無僧心中的執念,讓他想通了,走出了牛角尖,而且瞬間突破境界。


    公孫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沮喪,無僧合道自然是好事,但這也就意味著無僧無法為講武堂坐鎮架筆山堂口,隻能再找其他不那麽合適的人選。


    暗暗苦笑一聲,公孫啟拱手致意,轉身離去。


    公孫啟四方奔走找人坐鎮堂口之時,慶城南山、射鹿山和德常架筆山都在大興土木,千百收到通知的講武堂精幹人員聚集而來,進行初步的堂口建設。


    一群丹勁虛境的高手,砍些樹,建些簡單的房子再容易不過,短短兩天時間,射鹿山山麓就建起了數百間木屋,講武堂巨大的刀劍相交的標誌也重新出現在山坡上。


    常青冠來到南山的時候,堂口所有的布置都已經完備,並專門在清水溪邊給他建了一座木屋,讓他可以在溪邊鑄造刀劍。


    先前講武堂解散,講武山轉贈給桂樹集團,在桂樹集團的管理下,講武山的一草一木都沒有被破壞,在公孫啟通知桂樹集團重啟講武堂的時候,桂樹集團立即將講武山轉交給公孫啟,講武山不用做任何改變就可以直接使用。


    桂樹集團撤出了武城講武堂總堂,幾乎所有講武堂原本人員都選擇了留下,沒有隨桂樹集團走。接到公孫啟的指令,南仲道立即帶著狼組迴到總堂,預防有人作亂。


    收到公孫啟重啟講武堂的消息,燕無迴、竇永華、魏武、王亮等人立即趕到講武山,陸續趕來的講武堂骨幹紛紛按照之前的位置進入自己的崗位,不到一天時間,講武山的體係就重建起大半,隨時可以進行作戰行動。


    寬敞明亮、溫暖舒適的辦公室中,楊蓉正看著對麵的牆壁思考。沒人通知她講武堂正在重啟,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麽,意味著講武堂決策的人放棄了她。


    楊蓉知道現在講武堂是誰決策,她雖然入了六扇門,但並不是完全不知道講武堂的事情,身為講武堂曾經的總管,她當然有一些擁戴她的屬下,能夠知道講武堂的相關信息。


    沒有人喜歡淒風苦雨,刀劍當頭,女人更不喜歡,這寬敞明亮、溫暖舒適的辦公室不比那樣好千百倍嗎,何必和一群泥腿子舞刀弄劍。


    腦中萬千思緒盤旋,卻總抹不掉那個刀劍交叉的標誌,那個身影更是無法從記憶裏消除。都說士為知己者死,可是她隻是個女人,一個喜歡錢、權的女人,不用和男人一樣有什麽操守。


    然而,在這裏又能得到什麽呢,雖然算是入了這個圈子,但總歸是憑著姿色,和別人睡覺得來。雖然她並排斥這種方式,她當明星的時候,陪人睡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管他是哪個導演、明星、投資者。


    在講武堂,她不需要陪誰睡覺,她想陪的那個人甚至厭惡她這種想法,隻是,那個厭惡她陪睡的人再也不會迴來了。


    地位,在這裏的地位更不可能和講武堂時相比,在講武堂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這裏,上麵隨便一個人她都要唯唯諾諾,要不是陪人睡覺,早就被做了替死鬼,一腳踢到角落裏。


    但無論如何,這裏終歸是更安穩一點,不用風吹雨打,提心吊膽,此時迴去講武堂,她又能得到什麽,不可能再有之前的地位,甚至可能連決策圈都進不去,還要擔驚受怕。


    “我隻是一個隨波逐流的女人而已,沒必要堅持什麽不是嗎?”楊蓉自言自語。


    武城裏,此時同樣糾結的還有另一個女人,不過這個女人遠比楊蓉果斷。


    簡單到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凳子的房間裏,磨素英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像軍人一樣端正挺拔的坐姿,這個房間除了她沒有任何人能夠進來。


    思考了十三點六秒之後,磨素英離開了房間,來到講武堂總堂。


    磨素英掌握紅燈區,武城情報幾乎都在她掌握中,自然知道現在總堂地位最高的是誰。


    “我找南先生。”磨素英傳音對大門的護衛道。


    桂樹集團已經撤出,正值人員變動之際,現在的門衛是講武堂最精幹的情報員,此時此刻,任何人想要進出講武堂總部都要經過他們的火眼金睛,不是想進就能進,想出就出,想找誰就能找誰。


    眼前的女子是紅燈區負責人磨素英,門衛一眼就認出了來人,南仲道來到總堂的事情沒有多少人知道,不過磨素英知道並不奇怪。


    門衛微微點頭,示意了解,卻沒有讓開。部長下發的名單中並沒有磨素英的名字,顯然磨素英並未受到邀請,知道磨素英身份也不能放行。


    請示上頭,很快得到上頭的指令,門衛側身讓開一步道:“請進。”


    “多謝。”磨素英道。


    她知道這個時候守門的肯定不是一般堂眾,一般堂眾也不可能有虛境層次的修為,用虛境修為的高手來守門,可想而知講武堂總部現在是什麽情況,可能一個蚊子都飛不進去吧。


    進了大門,走進大樓大堂,磨素英掃了一眼大堂的情況,隻有三個接待員的身影。


    一名接待員就在門邊,磨素英拉門進去後,接待員走近兩步,低聲道:“南先生在713。”


    “多謝。”磨素英點頭,從樓梯上去。


    大樓裏靜悄悄的,磨素英上到713,門開著,磨素英一眼就看到了窗前負手而立的南仲道,姿態和那個男人幾乎一樣。


    “你不必來找我。”窗前的人沒有迴頭。


    “我不能不來。”磨素英走進房間。


    “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就行,等雷王到,一切自有安排。”


    沉吟片刻,磨素英道:“好。”


    磨素英轉身離開,房門關了起來。


    桂樹集團和講武山的變化引起了武城所有勢力的關注,所有人都明白,講武堂要重新歸來了。在這個時候,魔君身死之後,道界淩壓武城的時候,講武堂選擇重啟,這意味著什麽,各大勢力的掌控者都明白,這是要硬剛道界等各方力量,隻是不知講武堂將會由誰扛旗。


    講武堂即將重啟的消息傳開,被道界打壓,陷入消沉的武城像忽然醒了過來,再次迸發生機,重現昔日南方第一城的盛況。


    各方因講武堂即將重啟氣勢大振之時,有心人發現,張震邊出現在苦禪寺,宋王、李小樹、閻仲達也在武城出現。


    就在武城氣勢迴複,各方奔走聯合對抗道界欺壓之時,有道界高手出現在苦禪寺上空。


    苦禪寺中,張震邊和苦禪和尚正酣睡,忽然有雷鳴般的聲音從天而降:“禿驢,出來受死。”


    沒人迴應,破廟裏的兩人酣睡如故。


    道界淩壓武城眾高手,卻一直沒有對苦禪和尚動手,在講武堂即將重啟,武城氣勢迴複的時候,卻挑上了苦禪和尚,顯然是想趁機一舉壓下因講武堂重啟而造成的聲勢提振。


    苦禪和尚和楚向關係匪淺,加上有擊殺西城洞天顏師之仇,一旦道門高手擊敗苦禪和尚,影響不可估量,不但講武堂重啟勢頭被打壓,道界成功為顏師複仇,氣勢更會大振。


    聽到空中之人挑釁之聲,附近之人紛紛過來關注,情況很快傳遍武城,頓時大量高手趕來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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