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上鉤,三人好言奉承,馬屁拍得張震邊渾身舒爽,三人問什麽張震邊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找了個最近的小鎮,公孫啟找來一些好酒,楚向和石無崢捕獵來一些野獸,很快美酒烤肉就位。三人陪吃陪喝,張震邊一把口完全沒遮攔,隻要高興什麽都和三人說,晝夜暢談,兩天下來,三人的武道眼界已經完全不同。


    和張震邊一番交流,楚向才知道,原來煉髓之上是丹勁,丹勁之上是虛境,秦三同陳應和張震邊都丹勁級別的高手,按張震邊說的,自己和石無崢公孫啟三人也算是進入丹勁境界了。


    有前人的經驗參照,比自己摸索強太多了,這段時間來楚向連自己的狀態都搞不明白,而張震邊三言兩語就說得通透。有時候興致來了,張震邊縱身飛奔,從風景秀麗的山穀,到水流潺潺的溪邊,再到冰雪還沒融化的山巔,一邊遊覽美景一邊指導三人武道,所學所知,毫無保留。


    楚向三人學得很快,張震邊教了兩天,腦袋中的東西已經快被三人吸幹。


    “真是後生可畏啊!”張震邊歎道,已經有幾分醉意,扔掉手中的酒瓶,指著遠方的大海道:“我們還差得遠呢。”


    “謹記前輩教誨。”楚向恭敬的道,明白張震邊的意思,海納百川,有容乃大。


    “好了,能講的我都講了,沒什麽好說的了。”張震邊道,起身飄然而去,毫不留戀,瀟灑非常。


    看著張震邊離去的方向,許久,公孫啟道:“為什麽他會這樣毫無保留。”


    楚向歎了口氣,道:“因為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也是一個很笨的人。”


    “怎麽說?”公孫啟疑惑的道。


    “說他聰明,是因為他真的很聰明,秦前輩的意思他完全了解,說他笨,是因為他不想知道太多,隻想專心武道,想讓自己笨。”楚向道。


    “對,他並不像表麵那樣衝動。”公孫啟點頭,這幾天的相處,他明白這點。


    “秦前輩讓我看玉簡,把寶劍給老石,他卻沒有任何好處,因為他知道,這些都是責任,秦前輩了解他,知道他的強大不需要多餘的東西,隻需要他專心武道就行,他同樣了解秦前輩的想法,明白本來他該背負的責任被我們承擔了,所以才這麽用心指引我們。”楚向道,他不能確定事實就是這樣,但可以確定,這是一個重大的原因。


    “這樣解釋大概算是合理,不過我總覺得他們一開始就是衝著你來的。”公孫啟道,見石無崢在發呆,公孫啟叫道:“老石你覺得呢?”


    從山洞出來後,石無崢就一直沉默寡言。


    “這是一副很重的擔子。”石無崢歎氣道。


    見石無崢愁眉不展,楚向問道:“有心事?”


    石無崢又歎了口氣,道:“是啊!”


    “什麽事,說來我們給你參謀參謀。”公孫啟道。


    長唿了口氣,石無崢道:“你們知道石室裏的人是誰嗎?”


    “是誰?”公孫啟沒看過玉簡,不知道情況,當即問道。


    “武當祖師,張三豐。”石無崢神情莊重的道。


    “你怎麽知道?”楚向有些驚訝,石無崢沒看過玉簡,自己沒說過,宋明陳應秦三同也都沒說過,他竟然知道。


    公孫啟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叫道:“怎麽可能。”


    “你們知道這把劍是什麽劍嗎?”石無崢道。


    楚向和公孫啟都搖頭。


    “七星龍淵。”石無崢一字一字的道。


    聞言楚向大驚,看著石無崢肩上古樸的長劍,下巴快掉下去了。


    “龍泉劍最後一任主人就是祖師爺。”石無崢解釋道。


    “那也不能證明。”楚向道。


    “祖師爺的畫像在玉虛殿掛了幾百年,一模一樣。”石無崢道。


    楚向有些明白石無崢的憂愁了,自己竟然一直沒意識到,張通就是張三豐,就是武當祖師。


    “原來如此。”公孫啟道,他明白秦三同為什麽把這柄劍給石無崢了,石無崢接劍的時候如此慎重,顯然那時就已經知道。


    “這就是秦前輩把寶劍給你的原因吧。”楚向道。


    “是啊,秦前輩肯定是知道真相的。”石無崢道。


    楚向不知怎麽接話,因為他也知道,不過一葉障目,沒有聯想到。


    “放心吧,就算這樣,也沒什麽好憂慮的,天大的事,我們一起幫你擔著。”公孫啟拍了下石無崢的肩膀道。


    “就是。”楚向附和道。


    “我知道。但是想想還是不免心中躊躇。”石無崢歎道。龍泉劍,七星龍淵,這是聖者之劍,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劍,曆任主人都不是凡俗,能用上這把劍,是他的機緣,也是一種考驗。


    明白石無崢的顧慮,楚向認真的道:“有些東西,知道或者不知道,我們要走的路都一樣。”


    仔細思索楚向的話,石無崢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意味,眼神變得堅定起來,不過還是有些疑惑,疑惑為什麽楚向說得這麽隱晦,問道:“是不是因為不能說?”


    “嗯。”楚向點頭,秦三同下了殺令的。


    聽著兩人打啞謎,公孫啟很好奇,問道:“能稍微提醒下我嗎?”


    “公孫你變笨了,武當祖師。”楚向道。


    片刻,公孫啟一拍腦袋道:“我果然是變笨了。”


    “還好,不是很笨。”楚向笑了笑。


    “是了,我準備在武城搞個論道大會,你們有沒有興趣?”楚向扯開話題。


    “論道大會,可以有,算我一份。”公孫啟眼睛亮了起來,他喜歡熱鬧。


    “我就不去了吧。”石無崢猶豫了一下道。


    “為什麽不去啊,又不是叫你現場教武當功法,隻是論道而已,談論自己的武道,分享自己的經驗,讓更多人進步。”公孫啟道,竟然完全了解楚向的想法。


    “好像也是,那就一起吧。”想了下,石無崢道。


    “打鐵趁熱,就後天中午吧,我這就通知她們把消息散出去。”楚向當即定下時間,聯係長孫越,讓她散發消息。


    計劃商定,三人沒有立即趕迴武城,而是就地坐下整理思緒,吸收這兩天張震邊所講的東西,真正將之納為己用。


    接到楚向的信息,長孫越既激動又忐忑。自從上次講武之後,有好幾個姐妹被人下黑手,抓去折磨審問,不過最後都被人暗中救下,也不知是不是楚向出的手。


    懷著少許不安的心情,長孫越迅速將信息散發出去,並在半月亭貼上告示:5月23號午時正,楚向於半月亭恭迎四方高手同論武道。


    消息一出,武城大震,前兩次講武已經是轟動全國,這次又搞什麽論道大會,楚向又有什麽驚天論斷,實在讓人好奇。街頭巷尾都在討論即將舉行的論道大會,很多網站的頭條很快變成和論道大會有關的內容,甚至有很多人專程從外地趕至武城,想一睹論道盛況。


    一石激起千層浪,暗潮湧動的武城,隨著論道大會時間的接近,整個武城的上空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此次將會如何,無數人拭目以待。


    天沒亮,半月亭四周就已經被人群圍滿,密密麻麻的人群形成半徑上百米的圓圈,人群還在不停的增加,周圍的樹上圍牆樓頂都站滿了人,盛況比之武道大會毫不遜色。


    收到消息的電視台人員早早就占據了一個視野良好的樓頂位置,無人攝像機,支架式攝像機,各種各樣的設備一字擺開,天剛剛亮就已經開始實時現場直播。


    天亮時分,半月亭直徑數百米內的地方已經全部被人群占領,幸好長孫越早有準備,在大群聽講者湧來之前,就在四周各處的高點圈出空位,擺上講武堂預留位置的標示,不然都不知道那些遲來論道的強者怎麽落足。


    隨著人群越來越多,快到中午的時候,半月亭直徑七百米範圍之內已經擠滿聽講的人群,讓人驚異的是,幾十萬人擠在這狹窄的地方,竟是鴉雀無聲,全都靜靜等待,沒有半分喧嘩,仿佛半月亭有神奇的魔力一般,其中不乏各門各派各聯盟的門人弟子。


    隨著時間推移,快到論道時間的時候,無數高手飄然而來,出現在預留位置上,敢占據預留位的無一不是氣息深沉之輩,一些找不到立身之處的高手隻能站在樹枝避雷針和牆壁邊緣等常人無法停留之處。


    楚向來到的時候被現場的情形嚇了一跳,人潮洶湧,離半月亭還有幾百米就已經擠不進去了,無奈隻能縱身而起,踩著人進去。


    如奔雷閃電般越過人群,楚向的身影在半月亭落下的時候,安靜的人群仿佛忽然覺醒的睡獅,萬千目光聚集,如泰山壓頂,讓楚向有些心驚。


    在亭中坐下,無數高手的氣息出現在楚向的感應中,無數高手目光集中於身上,饒是楚向心智如鐵,也是倍感壓力。


    正午十二點整,楚向起身四麵拱手做禮,朗朗話聲遍傳方圓數裏:“今日之會,隻在論道,動口不動手,不分武功高低,無論何門何派,不管邪門歪道,但有見解,皆可暢言,意見不同,亦可辯駁,若有謬誤,恭迎諸位指正。”


    楚向話音落下,過了一會西麵一人道:“川西徐無量拜會。”


    “幸會。”楚向拱手道。


    “劍由心生,而劍法自然,以劍殺人,是人之過,抑是自然之道謬誤,以此論之,劍究竟是法自然,還是由心而定。”徐無量道,聲音不大,同樣遍傳方圓數裏,人人皆聽得清清楚楚,顯然也是高手。


    楚向尚未迴答,南側一人接口:“劍道由心,我之道,即天之道,天地之間有我,我存天地之間,我亦天,我亦地,我心所定,即天地自然之道。”聲音沉著而透出一股囂狂之意,正如同他的論斷。


    “此言大謬。”話音未落,西南一人當即反駁:“我之道,非天之道。天之道,善萬物而不爭,我之道,執劍而降萬物,行殺戮之事,而違天地之時,背棄自然,去道遠矣。”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弱肉強食,本為天理,人執利劍而戮萬物,本順行天地之道,何謬誤之有。我等螻蟻,亦天地之芻狗,人之意義,本為生存,為生存而殺戮,合乎天道,切乎本心。”又有人反駁。


    前麵一人剛說完,接著就有人接口反駁,你一言,我一語,楚向都沒有說話的機會,眾高手就已經各持己見,爭論不休。


    徐無量的問題眾人爭論了十幾分鍾,仍然沒有共識。這是一個十分尖銳的問題,這個問題探究的是真正的武道之源,和眾高手的信念關係密切,一旦接受別人的說法,就意味著自己一直堅持的武道要發生改變,尋道之心一旦改變,追求武道的路將要從頭再走,重建自己的武道信念。


    自身之道,由自己證之,大道萬千,本來就不會一樣,當然不可能達成共識。


    這樣的論道,對於心念如鐵的爭論者或許意義不大,但是對於聽的人,特別是那些沒有自己信念,渾渾噩噩的人,卻是如醍醐灌頂。大道萬千,人人皆不相同,但是殊途同歸,這些高手的道,不但適合其他人參照,同樣可以讓一些弱者依道而行,是很好指引。


    眾高手爭論之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著道:“請問諸位,如楚向先生先前所言,若我入魔,我是我,還是魔是我,還是我即魔?我要怎樣才能以入魔之道修行圓滿?”


    此人雖然竭力大喊,卻是沒有多少人聽到,是一名修為不高的人。


    楚向聽到這人大喊,在一名高手說完自己的看法後,當即打斷眾人的爭論,朗聲道:“諸位且住,剛才有道友問;若我入魔,我是我,還是魔是我,還是我即魔?我要怎樣才能以入魔之道修行圓滿?”


    “如楚兄所言,要點在於,身入魔,而心智不移,以堅韌之心,行瘋魔之行,以瘋魔之行反煆堅韌意誌,先修心,曆萬難,後修身,成武道。”這個聲音,卻是公孫啟的聲音,他最了解楚向,也知道楚向的路就是這麽走過來的。


    公孫啟說完,又有高手表達自己的觀點,互相論證反駁,力求圓滿。


    眾人論證一番,將將結論之時,一名高手問道:“丹勁,何為丹勁?化有為無,抑是聚氣丹田,以點引麵,聚散為一?”


    沒想到第三個論點,就有人提出了煉髓進入丹勁的疑問,頓時場上眾多煉髓高手屏氣凝神,靜待丹勁高手的解釋。


    楚向正想開口,東麵一個雄渾的聲音響起,竟是孫英開口:“腰為力之源,丹田為腰之中心,所謂丹勁,便是聚氣歸一,凝於丹田,散於四肢百骸”


    孫英一番解釋下來,眾煉髓高手如獲至寶,靜心體驗,心領神悟之處,有些人甚至手舞足蹈,有些則是陷入沉思。


    孫英說完之後,公孫啟和石無崢補充一番,隨後又有一名高手歸納要點,點出細微之處,楚向隨後也補充了兩句。幾人一番講述下來,將煉髓進入丹勁的所有內容全部講出,將一條光明大道展示在眾人麵前,楚向知道,這次論道大會之後,真的會有大事情了。


    又是孫英,煉髓進入丹勁,是所有門派家族的不傳之密,對那些保守的人來說,恨不得埋入九泉之下,沒有人知道才好,現在幾人三言兩語,就全部抖了出來,更可怕的是,電視台正在進行現場直播。


    可以預知,在這次論道大會之後,短時間內將有很多煉髓高手突破界限,未來一段時間丹勁高手將會暴增,江湖將會更亂。


    進入丹勁這個問題結論之後,現場的高手全都變得有些奇怪,因為煉髓級別的全都在思考剛才幾人指出的道路。雖然氣氛略顯奇怪,接下來的討論仍然很激烈,不時有人據理力爭,唇槍舌劍,場麵十分熱烈。


    由於人數太多,開始的時候沒經驗,造成幾次眾人爭論不休,無法控製現場,楚向不得不做出規定,煉髓層次之下的人,隻有提問的機會,同一個問題,一人隻能發表一次看法。


    令楚向沒想到的是,論道之會竟然持續了兩天,論道進入第二天後,前來現場的高手越來越多,大概是看到電視台直播,現場不時上演突破境界的戲碼,才即時趕過來。


    在楚向的感應中,突破煉髓層次的絕頂高手就來了超過十個,煉髓層次的成千上萬,數不勝數。讓眾人驚訝的是,論道過程中,有幾名煉髓高手直接突破界限,進入了丹勁。這樣的變化讓眾人盡皆興奮不已,隻憑一番口舌,聽別人講道,就能突破界限,這樣的論道大會誰不想參與。


    雖然高手眾多,不過很多都是保守的武者,隻是旁觀,不出聲,不作答,也不提出疑問,讓楚向這個主持人壓力大減。雖然如此,仍然有不少人針對楚向,故意用奇怪的問題刁難楚向,想讓楚向難堪。


    第二天半夜,很多修為較低的人雖然想繼續聽眾高手講武論道,無奈短時間之內能接受的有限,大量有用信息湧入腦中,精力不足以消化,已經是進入飽和狀態。入夜之後,提問的人漸漸少了,基本都是煉髓層次的高手在論證,話題基本已經將所有武道問題覆蓋,繼續下去已經作用不大。


    楚向當即決定,結束論道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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