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的執念就是殺,胸中充滿殺意,前所未有的殺心,他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思索的念頭一閃而過,就完全被殺念壓製。


    殺心已定,楚向不再理會外界的聲響,冥思養神。


    禪房中響起了木魚聲,清脆明朗,如春風潤物,沁人心脾,驅散滿院的肅殺。


    飄揚的雪花落在身上,絲毫無法動搖入定中的人,不知何時小院的木門已經關上,拒絕所有訪客,關住滿院的雪花。


    不曾停息的木魚聲迎來夜幕,院牆邊入定的人睜開眼睛。


    “何為道?”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


    “道即人性。”楚向道。


    “善哉!善哉!”持續大半天的木魚聲終於停止。


    縱身一躍,翻過圍牆,楚向出了南華別院,沒入無邊黑暗中。


    月黑風高,雪地上的人影若隱若現,恍如鬼魅,眨眼消失在黑暗中,如同從未出現過。


    前麵就是小屋山,13號狼穴的背後,對方會留下這麽明顯的破綻嗎,肯定不會。灰氣彌漫,逐漸籠罩周圍,夜色變得模糊難辨,楚向的身影徹底融入了黑夜中。


    小屋山不高,就是個五六十米的小山包,山坡上還有一些枯死的樹幹,影影幢幢的好像潛藏著什麽。


    彌漫的陰氣就像楚向的眼睛,慢慢向山頂蔓延,整片山坡都納入了楚向的陰氣籠罩範圍中,潛伏在山腰的兩名崗哨進入楚向的感官中。


    楚向並不急於解決掉兩名崗哨,按對方組織的嚴密性,殺掉他們最多五分鍾就會被對方發現有人入侵,不如留著他們,反正已經知道兩人的位置,隻要不讓他們發現就行。


    避開兩名崗哨,楚向潛藏在其中一人的身後不遠之處,利用擴散的陰氣滲透,果然,兩名崗哨旁邊不遠有一個洞穴,洞穴極深,看來是兩名崗哨從狼穴中出來的密道。


    如此看來,十之八九整座小屋山都已經被挖空,被修建成一座固若金湯的堡壘,13號狼穴不過是個障眼法,一個請君入甕的牢籠。


    兩名崗哨很警覺,並無偷懶瞌睡,讓楚向驚訝的是,兩人竟然都配有對講機,每十分鍾就迴報一次信息,確認自己守備範圍內的安全。


    劇變之後,除了聚居的城市,狼穴這種地方極少有能用上電的,最多就是一個小發電機,還是在緊急時候才啟用,畢竟油不是容易搞到的東西,沒多少人燒得起,而這個狼穴竟然將對講機普及化,其所掌握的力量可想而知,怪不得敢招惹南華別院。


    如此強大的勢力與南華別院作對,南華別院被動挨打,很難抗衡,絕對不能留他們,否則南華別院處處受製,十分不利。


    十分鍾足夠自己從密道進入山裏,但是有這麽簡單嗎,敵人不可能沒有考慮到被潛入的可能性,若是在密道某處設下機關,隻要一顆手雷,自己就必死無疑。


    無法從敵人的密道潛入,那就隻有動手挖一條路進去,但無論是用何種方式進去,自己都有可能被困在裏麵,一旦被困住,主動權就掌握在敵人手裏,到時想要脫身就難了。


    不能失去主動權,那就隻有一個辦法,引蛇出洞。


    心思打定,楚向借助擴散的陰氣在山坡上潛行了一圈,確定外麵隻有六名崗哨的存在,鎖定六人位置之後,隨即動手。


    潛行接近崗哨,楚向手掌輕揮,直接震碎崗哨的大腦,外麵卻是沒有一點血跡,完好無缺,連血腥味都不會有。


    靜悄悄的夜色中,一個又一個崗哨倒在楚向手下,楚向並不著急,他已經算好崗哨迴報信息的時間,有足夠的時間給他動手,七分鍾後,在崗哨的迴報時間前,楚向順利的全部解決了六名崗哨。


    打掉敵人的眼睛,讓敵人陷入恐慌,敵人必定會派出人手偵查,不可能讓自己像瞎子一樣在裏麵坐等敵人上門。


    殺掉六名崗哨,敵人並沒有完全失去眼睛,還有狼穴大樓樓頂的哨塔可以看到外麵的情況,楚向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哨樓摧毀,讓他們徹底失去對外麵的視線。


    哨樓幾乎沒有死角,不過這並不影響楚向動手,他的方法很簡單,抓起一個磨盤大的石頭,從山上砸下去,石頭準確的砸在哨樓上。哨樓崩了三分之一,趁著裏麵的人慌亂之時,楚向迅速接近哨樓,一掌震倒殘垣,殺進去哨樓裏麵,哨樓裏麵的三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楚向擊殺。


    將哨樓震倒,用倒塌的殘垣斷壁將樓梯的出口堵死,楚向根本不想進去,他這樣做是想盡量封鎖敵人的出口。


    擊毀哨樓,敵人已經知道他的攻擊動作,不用再躲躲藏藏,楚向用最快的時間將六個崗哨旁邊的四個地道全部震倒摧毀,減少敵人出來的路。


    山頭這麽大,敵人肯定不止這麽多出來的地道,必定還有其他楚向沒有發現的密道,但是有多少,楚向就不知道了。不過對方也不知道敵人來了多少,若是知道楚向隻有一人,對方肯定會傾巢而出,若是對方判斷來了很多敵人,還有不少高手,慎重行事的話,對方絕對不會貿然出來。


    地道小徑這種東西,絕對不會很大,一個人能直著腰走出來就不錯了,這樣的地形,進難,出來也難,沒辦法快速調動人員出來,一旦被發現,被人堵住出口打,那和打地鼠沒什麽區別,一打一個準。


    狼穴有三個大門,可以快速衝出大批人員,楚向站在山坡上看著下麵,一點都沒有摧毀三個出口的意思,他在賭,賭對方不敢出來,不舍得用人命來做無謂的試探。


    用慣熱武器的人,對熱武器的威力肯定很了解,三個出口,隻要有三挺機槍,出來多少死多少,這麽明顯的突破點,攻擊者沒有任何針對動作,裏麵的人不會想不到引蛇出洞這招。


    楚向忽然想到,狼穴裏麵不可能全都是這個神秘組織的人,肯定有過路客,若是這些過路客出來探查情況呢。他不能出手,除非用槍,若是出手暴露外麵不是熱武器封鎖,對方衝出來策略就失敗了,整個布置都失去意義,唯一的辦法就是不理,將空城計唱到底。


    他和公孫啟的實力對方已經有所了解,一般的人出來探查,找不到蹤跡很正常,對方肯定不會派高手出來送死。完全不理出來的人,讓出來探查的人安然迴去,對方的判斷百分之八十會是外麵的人故意讓查探者安全迴去,好引誘更多的人出去,一網打盡。


    若是如此,三個出口便無需再理會,隻要注意隱藏的密道,將從密道出來的人全都殺死,並封閉出口,就能一直占據主動。


    站在枯樹的陰影中,楚向聚精會神感應整座小屋山的動靜,隨時準備擊殺出來的人。雪花靜靜的飄落,慢慢將楚向的頭發染成白色,小屋山仍然寂靜,狼穴沒有任何動靜,沒人出來,甚至聽不到裏麵有任何聲音。


    好沉穩的敵人,好難纏的敵人,遭受這樣的攻擊竟然沒有絲毫動作,看來對方已經確定敵人是誰,故而穩坐泰山,以不變應萬變,讓楚向無從著手。


    竟然如此,那就隻能用其他方法了。


    思慮周全,楚向慢慢收迴散發出去的陰氣,來到狼穴大樓樓頂的哨塔上,哨樓已經被楚向摧毀,但這並不妨礙陰氣從縫隙中灌進去。


    盤腿坐在哨樓的廢墟中,楚向催動渾身陰氣,龐大的陰氣如滾滾長河灌入狼穴之中,沿著狼穴裏麵的通道四散侵入,將所有經過的地方都灌滿。


    夜漸深,狼穴之中的一個單間裏,一名俊朗青年忽然坐起來,眉宇間陡然露出莫名的神態,神情似笑非笑,又好像有一絲痛苦的味道,有些顫抖的拿起棉被將自己裹住,然後又扔下棉被,露出狠厲的眼神。


    狼穴大廳之中,不斷有人冷醒,不知何時開始,整個大廳的溫度變得低了很多,有人不滿的叫道:“老板,冷死了,快燒點火。”


    不單止冷,不少人被冷醒之後還感覺到腦海中有些刺痛,仿佛連聽覺和嗅覺都夾帶著這種刺痛。無縫不入的蒙蒙陰氣不斷蔓延,整個狼穴的溫度都為之降低不少,這樣寒冷還在不停的往山裏蔓延,不斷有人因為忽然的降溫而冷醒,整個狼穴開始變得躁動不安。


    全身的陰氣都注入了狼穴中,楚向沒有急著進行其他動作,坐在斷壁殘垣中,任由雪花飄滿身。


    陰氣的效用沒人比他清楚,如果裏麵的人在天亮之時還沒出來,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會因為陰氣的侵蝕而失去理智,甚至可能失去行動的能力。經過楚向的身體出來的陰氣已經和在鬼城時有所不同,經過魔身的同化,陰氣已經被煉化為魔氣之類的東西,成為楚向手中的一項利器。


    有光線亮起,狼穴的門被打開,有人衝了出來,不止一個。出來的人緊張的左右看了下,發現外麵好像並沒有什麽危險,鬆了口氣,在黑暗中快步離開。


    大概是發現出去的人沒事,很快狼穴的三個門全都開了,陸續出來百幾十號人,出來的人三五成群,四麵八方離去。


    楚向站在樓頂,看著離去的人群,這些人身上帶的都是冷兵器,方向各異,並不像是有組織的樣子,然而越是這樣,楚向越是懷疑,這個狼穴不可能有這麽多過路客,這出來的人中起碼有一半是敵人。


    難道是以假亂真,以真充假,其實是金蟬脫殼?


    楚向心思電轉,對方竟然推測出敵人是誰,自然明白來人不多,必定無法阻止這麽多人同時離開,若是楚向去追殺這些人,真正的殺招很可能會從小屋山周圍的密道中殺出,打楚向一個措手不及。


    這一手,顯然是對方技高一籌,不過楚向並沒有輸,因為對方沒法確定他將采取什麽樣的動作。


    楚向決定等,他的目的不在殺光所有人,而在主謀者,次一級的目標則是將對方這個藏身之所摧毀,最差的結果也是將這個狼穴全部魔化,讓人無法生存。


    狡兔三窟,不到最後時刻,這名狡兔會放棄這一窟嗎,楚向賭他不會。強者都想擊敗更強者,一名強大的敵人隻會讓強者興奮,而不是害怕,這名主謀者如此作為,本來就有挑戰南華別院的意思,碰上楚向這樣的敵人,怎會退縮。


    陸續有人離開狼穴,當留在狼穴的危險程度超過一定限度,外麵的黑夜便不再顯得可怕,寒冷的風雪夜也不再顯得那麽讓人難受。


    半個小時之後,離開的狼穴的人變得不同,一批一批攜帶熱武器成建製的撤離,在透門而出的亮光中謹慎戒備,步步為營,散向四方。


    對方顯然知道,自己的武裝力量肯定要現身,如果完全化整為零,騙不了對方不說,反而讓自己的力量削弱,無法形成完整的戰鬥力,但是露出多少,就有講究了。


    楚向當然不會相信對方隻有這些展示出來的力量,以他估計,整個13號狼穴中最多隻有三十名過路客,其他的都是隸屬某人的力量,不然絕對不敢挑戰南華別院的威嚴。


    狼穴裏出去了三百二十六人,也就是說這個勢力最少有三百人,而且都是訓練有素的精銳戰士,此時還留在狼穴裏麵的最少有五十人,若是沒有五十能短時間抵抗楚向陰氣侵襲的高手,如何能與南華別院對敵,這隻是楚向估算的最小數字,實際人數可能更多。


    狡兔三窟,如此心思縝密之人,肯定不止13號狼穴這一個據點,如今讓狼穴之人任意離開,敵人其他據點的人馬必定前來增援,這對楚向來說意味著更加危險的情況會發生。


    楚向並不在意,他的目的很簡單,簡單到敵人想得太多,對他來說,敵人想得越多越好,強大的敵人才有博弈的趣味。


    時間慢慢流逝,暗夜靜悄悄,楚向已經成為哨樓上的雪人,仍然陸續有人離開狼穴,離開得越遲的顯然實力越強,楚向看著下麵的出口,不斷評估離開之人的實力,到目前為止,敵人現身的力量仍然沒到楚向預想之中的程度,而此時天已經快亮了。


    一夜敵人都沒有攻擊的意向,楚向知道對方是想在天亮之後才發動圍攻,夜裏作戰,視線局限,人員統籌困難,對敵人來說極其不利,人多的優勢無法發揮,反而容易被對手趁亂攻擊要害,白天就不同了,視線開闊,隻要發現敵人的身影,一群人圍上去,想走都走不了,時間長了,螞蟻都能咬死象。


    天蒙蒙亮了,楚向終於有了動作,腳下一跺,哨樓再次崩塌,露出往下的樓道。


    緩步往樓道下走,楚向不敢大意,時時注意觀察周圍的情況,雖然十丈之內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雙耳,但是保不準敵人會設下陷阱,一不小心就被炸得粉身碎骨。


    狼穴中有燈,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條led燈,燈光將周圍照得若隱若現。一層一層往下掃蕩,一直到狼穴大廳,都沒有看到一個人,不過讓楚向感興趣的是,他發現了新鮮的血液,看血液凍結的狀態,是昨晚他開始攻擊狼穴之後才流出來的。屍體被藏在一個房間的床下,楚向看了下,傷口和那人的劍很相似。


    看來是那個家夥動手,顯然那人明白,這充滿陰氣的狼穴已經成為他的主場,在自己的主場中狩獵是非常有意思的事。


    迷蒙的狼穴中,沿著充斥陰氣的通道往深處而去,楚向更加小心,絲毫不敢大意,輕緩的腳步慢慢移動,不發出一絲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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