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門,周清梧右手握拳敲了下胳膊:我太累了。


    劉大嬸有些心疼,把端著的碗塞進周清梧手中。


    「來,這是嬸嬸做的餅,剛攤好,你嚐嚐味道。」


    碗裏放著兩張餅,上麵還撒了芝麻,周清梧能嗅到餅的焦香味,看起來就很美味。


    周清梧臉色微微一僵,隨後拒絕了,她快速打著手勢:嬸嬸家人多,不用還給我送,給周大哥他們帶去上工吃。


    劉大嬸當下板著臉:「每次都不要,你這倔丫頭。嬸嬸自然是有多的才給你送來,你周大哥他們都吃了好些呢。你嚐嚐嬸嬸的手藝,不許不要,快點!」


    周清梧推脫不掉隻能接過來,盯著手裏的餅,眼睛有些發熱。在這村裏,厭惡她中傷她的人太多了,可是也有一些人給了她許多善意,一直照顧她的劉大嬸,還有看起來粗人一個的葛三叔。


    謝謝嬸嬸。她伸出大拇指,彎曲著點了兩下。


    劉大嬸嗔怪道:「街坊鄰裏的,謝什麽。對了,那個姑娘怎麽樣了?」


    周清梧比劃著名:還在睡著,昨夜沒發燒,還喝了小半碗粥,臉色比之前好看多了。


    她指著屋裏,眼裏有些慶幸。


    劉大嬸點了點頭,想著村裏那些流言蜚語,蹙眉道:「那些長舌婦,沒事瞎編排,說什麽你救了個公子哥,孤男寡女在一處,恐怕以後要……」說到這她住了嘴,又安慰道:「等到那姑娘醒了,那些多嘴多舌的都要閉嘴了,清梧丫頭你莫要在意,也不用擔心。」


    周清梧點了點頭,她早就不在意了,這種誅心的話聽太多了,她已經習慣了。


    劉大嬸和她說了會兒話,那邊她的丈夫周石山喊她,她這才離開。目送她離開,站在院子門口的周清梧看著手裏的餅,低下頭輕輕嗅了嗅,把這份情記在心裏。


    捧著餅周清梧走到床邊,臉上那種人前戒備的冷硬之色柔和下來,甚至有些歡喜。其實她現在很開心,十五歲的她滿足於得之不易的口糧,卻又不能開口像她唯一的夥伴描述,於是眸子轉了轉,小姑娘把餅放到對方鼻端,輕輕扇了扇。


    默默道:隻能喝一點白粥肯定要餓的,你要是醒了就可以吃到餅了。


    第4章


    這時的周清梧顯得有些孩子氣,至於那個人,當然沒被餅香刺激醒。意識到自己的呆傻,周清梧臉有些不自然地僵了僵,默默坐了片刻,然後去廚房把餅放好。


    很快周清梧就又守在了昏睡的人身邊,她不能說話,沒法和她講話。但她聽說聽說昏迷的人要經常說說話刺激她,才能醒的更快。


    想了想,周清梧把昏睡的人的手輕輕拉過來,在她掌心一筆一劃寫著。她是會寫字的,當年爹娘在世她家境很好,開過蒙的。她家裏是做藥材生意的,而且彼時也是住在江陰縣裏的,隻是那一切都被一場噩夢全毀了。


    思緒突然飄向那最為恐懼的記憶中,周清梧手忍不住抓緊,臉色也蒼白起來。等到她迴過神又匆忙鬆開手,她忘記了自己手裏還握著那昏睡的人的手。


    白皙的手被她用力握著,皮膚已經有些發紅,她皮膚太嫩了。周清梧眼裏有些愧疚,連忙又小心給她揉著,無聲說著對不起。


    穩住心神,她繼續在她掌心寫字:我待會兒要出去找些野菜,還要去背柴火,你要一個人在家了。


    寫完她又看了眼緊閉雙眼的人,再次寫道:我會很快迴來的。


    她本來想去挖藥材的,家裏最後的錢也用掉了,她不想挪用別人的銀子就得自己去掙了。但是又不知道對方會什麽時候醒,所以她不敢出去太久,隻能先撐著,挖點野菜備一些柴。


    給躺著的人餵了水以免渴到她,周清梧拿著背簍和柴刀上山去了。嘎吱一聲,門被打開,然後關上,一室光線瞬間掩掉一半。隨後是有些飄遠的動靜,然後一切重迴寧靜,周清梧離開家了。同時躺在床上的人眉頭皺了起來,隨後又舒展開,了無痕跡。


    擔心屋裏的人周清梧並沒有在外麵呆很久,背了一捆幹柴,挖了小半筐野菜就起身迴家了。


    她有意避開村裏人走的是村西頭的小路,但是迴來時還是撞上了村裏的兩個婦人,周木匠家的婆媳兩個。


    看到周清梧時沈氏眼裏滿是興味,站在周清梧麵前道:「小啞巴,不是說你救了大戶人家公子哥麽?怎麽還在這砍柴。你好好守著人家,等到他家裏人來了,你可不就享福了麽?」


    周清梧低著頭一言不發,沈氏看她不理睬,有些乏味道:「這啞巴了又不是聾了,和你說話總不搭理人,難怪村裏人懶得搭理你。」


    沈氏的婆婆王氏橫了她一眼,一副避之不及地模樣繞過周清梧,低聲嗬斥沈氏:「你搭理她做什麽,也不怕晦氣,別平白無故惹了晦氣禍害了我兒子。她救了人和我們什麽幹係,萬一死在她家,說不定村子裏的都要跟著惹得一身腥。」


    她一臉厭惡,邊說邊拉著沈氏準備離開,周清梧聽罷忍不住抬起頭沉沉看著她們。她麵色飢黃,一雙大眼睛因為削瘦顯得更大,這般沉鬱著一聲不吭地看著她們,目光冰涼,陰鬱而冷漠,著實有些滲人。


    再加上村裏傳聞周清梧是天煞孤星,與她親近的人都沒好下場,更是讓人後背發涼,這對婆媳想到這走的越發快了。


    周清梧心情又開始低沉了下去,她一直告訴自己她不在意了,因此也很少再因為他們或無意或有意的話語難受。但是她不明白,如果說自己讓她們厭惡是因為不詳,那麽那個無辜遭殃的重傷之人又怎麽招惹她們了呢?怎麽可以隨口就說出那樣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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