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笑著:“我怎麽會不懂親情,所有父母都希望自己孩子好呢。比如說,你父母恐怕恨不得你是我爸媽生的,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拿到很大一筆財產啦。”

    洛薇握著雙拳,連臉都變白了:“謝欣琪,我警告你,羞辱我可以,不要羞辱我父母!!”

    她這模樣有些駭人,謝欣琪都不由得傻了眼,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過火。但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但收不迴,還讓她很難下台階。她進退兩難,隻能硬著頭皮繼續說:“我可沒羞辱他們,他們希望你到我們家,不是缺錢是什麽?”

    對父母的思念與愧疚,已經讓洛薇徹底崩潰。她氣得耳根都紅了,眼中有淚花滾動,衝上去就給了謝欣琪一個耳光。聲響傳遍整個廳堂,引來所有人的窺視。謝欣琪被打蒙了,捂著臉喃喃地說:“你居然敢打我……我父母和哥哥都從沒打過我,你居然敢打我……”她的眼神驟聚恨意,揚起手,準備迴扇洛薇一耳光。然而,手腕卻被人抓住,她使不出勁來。

    迴過頭去,她看見了常楓。常楓身後跟著八名高大的黑西裝保鏢,頓時顯得矮了許多。同時,他的眼睛也笑成了倆月牙:“謝小姐,先羞辱別人,再動手打人,你這是打算把刁蠻千金風格走到底嗎?”

    “你也知道我是千金?這種身份的女的,居然敢動手打我!她沒資格!放手!”

    “這種身份?謝小姐可否定義一下什麽是‘這種身份’?”

    目睹這一情況的人都為謝欣琪捏把冷汗。因為現在情況很顯然,洛薇和賀丞集團有交情,不然常楓不會出來為她解圍。不過,謝欣琪從來不懂審時度勢,她還在起頭上,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她?來路不明,隻是長得像我,連我的替代品也當不了。”

    “你的替代品?如果我沒記錯,你曾經為了king相親專程飛迴國,結果連king的麵都沒有見到,對嗎?”

    聽到這裏,蘇嘉年的臉色也變得不大好看,謝欣琪不會撒謊,隻能多說多錯:“你也知道那是因為我吃到了!如果我沒記錯,我是king唯一的相親對象吧?”

    “謝小姐知道他為什麽要跟你相親嗎?”

    “因為我是謝欣琪啊。”

    “不,是因為當時king失去了初戀情人的聯絡方式,他看了你的照片,覺得你和那個女孩長得像,才答應要與你見麵。不過,他們現在已經結婚了,所以,當替代品的人是謝小姐你。”

    實際上賀

    英澤根本不願意和謝欣琪打交道,哪怕她長得像洛薇。這些話都是常楓胡謅的,但謝欣琪相信了。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這與洛薇有什麽關……”說到這裏,謝欣琪住了口,愕然地轉頭看向洛薇。

    常楓對洛薇攤了攤手:“賀太太是現在的賀丞集團第一夫人,並不是來路不明的人。”

    全場嘩然。人們的視線是一道道聚光燈,全部打在洛薇身上——原來,這就是“queen”的真實麵目?原來,她和賀英澤已經結婚了?在這樣的場合,沒有人會做出失態之舉,但幾乎是同一刻,男人們都認定了洛薇美若天仙,有過人之處,因為她是賀英澤的老婆。而女人們則心懷疑慮地打量她,想這女人究竟是有什麽能耐,能征服了賀英澤?當然,最一頭霧水的人是洛薇本人。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她與賀英澤不是形婚嗎,怎麽轉眼就變成了他的初戀情人……

    “開……開什麽玩笑?她是賀英澤的老婆?賀英澤是已婚男人,那當初為什麽要和我相親?”

    謝欣琪這番話已經是在自欺欺人。賀丞的資產是謝氏的七倍有餘,其中,光甄姬王城的價值就是謝氏資產的三倍以上。人們都為謝欣琪感到羞愧。果然是莽撞無腦的大小姐,丟臉丟到家了都不知道。

    在場的人裏,謝修臣的反應最為敏捷。他上前一步,歉意滿滿地說:“原來是賀太太,家妹剛才真是太失禮了,迴去我一定會好好收拾她。請跟我來,我帶你去換一套衣服。“

    洛薇原以為謝欣琪這種無法無天的個性,肯定會和他頂撞一陣子,羞辱自己一番再離去。沒想到她竟別開頭去,眼中有晶瑩的水光閃爍。但即便在這種情況下,她也不肯露出半點柔弱姿態,反倒皺著眉,紅著兔子眼瞪了謝修臣一眼,憤怒地對洛薇說:“成為賀英澤的附屬品又能如何?你依然一事無成。”說完轉身走了。蘇嘉年追上去拉她的手,但被她重重甩開。

    除了她沒人知道,哥哥並不是這樣嚴厲的兄長,他一向寵她,不可能讓她受一點委屈,更別提默許她在別人麵前丟臉。她獨自衝出展會,在一個人煙稀少的角落裏大口喘氣。沒過多久,她聽見皮鞋踩在光滑大理石地麵的腳步聲。這種腳步聲如此熟悉,從小到大,每次當他背對這個人,都能聽見這種腳步聲。她大小姐脾氣嚴重,女生緣一直不太好。每次當班上的女孩子們聯合起來孤立她,她用兇悍迴擊得她們鴉雀無聲,事後卻在角落裏哭泣時,第一時間聽到的腳步聲也是這一種。她聞聲迴頭,卻聽見謝修臣冷

    冷地說:“今天你是怎麽迴事?”

    “我不喜歡她。”她開門見山地說道。

    “不喜歡她,就可以這樣丟你自己的臉,丟我們家的臉?”

    “可……可是……”她又一次虛弱起來,“可是,我隻是不希望她接近你……”

    謝修臣怔忪了幾秒,緊鎖眉頭不繼續多想:“你不是總希望我給找個嫂子嗎?現在我和有點好感的女孩子講話,你就是這樣的態度?”

    “你對她有好感?她和我長得這麽像,你不會覺得很奇怪嗎?再說,她已經結婚了啊。”

    “隻是長得像,她的本質和你截然相反。洛薇很懂事,性格開朗卻謙虛,哪怕她已經結婚,也很難讓人不產生好感。king挺會挑老婆的。”

    “你才和她聊了幾句,就這樣認定了她是好女孩?我一看就知道她心機重,才不是好女孩。”

    “那什麽樣的才是好女孩,你嗎?”

    “對!”

    謝修臣都氣笑了:“真失禮。我看你還是趕快向所有好女孩道歉吧。”

    “女生都很會裝的。她連賀英澤都能騙,騙你不是太容易了?”

    “人的表麵功夫本來就很重要,你隻是錯把低情商當直率。就你這種嚴重的大小姐脾氣,沒有男人能受得了。你男朋友能忍你的個性這麽久,跟我們的家底脫不開幹係。如果有一天我們家不行了,或者有更好的女孩出現,蘇家年恐怕不會像現在這樣忠貞。”

    “他已經不忠貞了!對他來說,我本來就是洛薇的替代品!”她激烈地說出這兩句,大口喘息了幾聲,又努力平靜地說道,“我知道,這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會無條件寵我,沒有童話故事裏的愛情。從小看著我們這個家,我會不懂嗎?本來男人都是有保質期的,他對我不好,等腐壞了換一個就是。”

    “一直這樣換下去,等你老了怎麽辦?”

    “隻要有錢,要請人照顧我還不容易?”

    “謝欣琪,你現在說話真是越來越像你母親了。”

    謝欣琪怔住。一直以來,她對自己母親的品質就很不欣賞。從小她就發現,母親是虛榮張揚又極度物欲的女人,沒有一丁點兒母愛。這一份張揚隨著年歲增加而收斂,母親漸漸把它轉變成了一種並不自然的溫柔。但她知道,這一份溫柔不是建立在信任和親情上的,而是因為父親身體不好,母親不希望他修改遺囑,同時也想給公婆留下好印象。她隻

    覺得自己很可悲,冷笑道:“那又如何,我本來就是她的女兒,本來就不懂示弱,不然她怎麽會輸給你媽呢?”

    這句話碰到了底線,謝修臣嘴角揚起很細微的冰冷角度,雙眼失去光彩:“我先迴去了,還得去照顧一下洛小姐。”

    看見他轉身離去,她也賭氣地轉身離去。然後,她再度聽見了熟悉的、漸隱的腳步聲。它隨著時光的推移而變得更加沉穩,那時還能為她帶來最疼自己的哥哥,現在卻隻會把他從自己身邊帶走。

    其實她並不討厭洛薇,但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今天卻特別失態,比以往的叛逆多了許多粗俗。大概是因為,她們確實長得太像,讓她有一種錯覺,便是死去的欣喬迴來奪走了她擁有的一切。路過一個室內裝飾店麵,她看見了一麵鏡子,鏡子前擺著一個薔薇花盆景。她最喜歡畫的植物就是薔薇花。記得又一次,她畫完了一副薔薇油畫,站在旁邊對謝修臣眨眼說:“我美還是薔薇花美?”

    謝修臣毫不猶豫地迴答:“你美。”

    她眨巴著眼睛說:“你的意思是我畫得不好咯?”

    “別作。”

    “我美還是薔薇花美?”

    “都美。”

    “看來在哥哥眼中我不是最美的,不是不可替代的。”

    “謝欣琪你怎麽這麽作?”

    “那你快說,我美還是薔薇花美?”

    謝修臣麵無表情地說:“我美。”

    她到現在都記得,自己被他逗得笑作一團。而此時此刻,鏡子裏有她的影子,她胸前別的白金薔薇花剛好與枝葉的位置重疊,像是從枝頭自然生出一樣。盡管白金薔薇有了珠寶盒裏才有的奢華,在那朵活生生的玫紅色薔薇話旁邊,卻黯然失色。玫紅色的薔薇有自然的花瓣、馥鬱的香味與蓬勃的美麗,美麗如同最自然的笑。

    誰都希望能把白金的薔薇收藏起來,別在身上,因為它象征著富裕與身份。但是,人們真正會主動去親近、愛慕的,卻是活生生的真薔薇。謝欣琪從小熱愛藝術,她知道,世界上最美的花,不是金屬做的,不是被筆刷塗抹在畫框上的,不是插在花瓶裏的,而是生長的野外的。

    她是白金做的奢侈品,洛薇是自然之花。

    哥哥說得沒錯。周邊的人可能會因為金錢地位靠近自己,但他們真正喜歡的人,是那個性格隨和的洛薇。蘇嘉年喜歡她,賀英澤保護她,連哥哥也對他產生好感、偏袒她……如果

    洛薇長成另外的模樣,她或許不會多想,但她們如此相似,洛薇任何硬件都不如自己,卻比自己得到更多的愛。答案還不顯而易見嗎?她照了一麵平行世界的鏡子,鏡子裏映出了她所有致命的缺陷。

    常楓在展台附近搜索很久,才總算在角落裏看見了背對眾人的陸西仁。陸西仁似乎在躲什麽,不是撓頭就是假裝看手機。就算是賀英澤在場,他泡妞都不會這樣畏畏縮縮,這讓常楓覺得有些好奇。難道他一腳踏幾船?這實在是太糟糕、太尷尬了。所以,更不能放過這個機會。常楓大叫一聲“陸西仁”,果然引來了許多懂“行情”的女性圍觀。陸西仁假裝沒聽見,但洛薇也喚道:“陸西仁,我們準備走了。”他渾身長了毛般縮起肩,還想繼續裝死,卻發生了最可怕的事——洛薇笑著跟小辣椒耳語幾句,帶小辣椒走到了他麵前……

    四目交接的刹那,天地凝固,電閃雷鳴。他隻看見小辣椒堆了一臉不真實的燦爛微笑:“我就說嘛,送了一年多快遞,從來沒見過戶主,卻總是被鄰居纏著聊天,也真是挺奇怪的。”

    “哈,哈哈……”陸西仁滿臉冷汗。

    “你說吧,你是怎麽把鄰居說服,讓他們每次都允許你出現在他們家的?”

    “哈哈,我把隔壁的房子也買了……”

    “說實在的,這事如果發生在別人身上,我會直接送他去瘋人院。但像陸先生這樣,喜歡逛‘食色性趣屋’‘百媚製服商城’這些網店的人,還真是他媽的酷斃了。”

    四周議論聲紛紛響起,陸西仁漲紅了臉,眼睜睜地看著小辣椒朝他舉了舉香檳,一飲而盡後撤離現場。

    不管在珠寶展上怎麽裝淡定,迴去的路上,洛薇的心情都很複雜。賀英澤又一次救了她。他不僅為她挽迴了生命,還為她挽迴了尊嚴。她欠他越來越多,卻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他。如果他是單身,以身相許就好,她還占了便宜。可是,他有女朋友。而且細想那個“初戀情人”的說法,她意識到這並不是一件好事:賀英澤與她重逢之前,一直對她有初戀情懷,重逢之後就拒絕了她並迅速找了女朋友,這簡直比完全沒有那個情懷還要糟糕。她頭疼萬分,除了為他做牛做馬,實在想不出解決方法,隻能撥他的電話想先答謝,卻遲遲沒有得到響應。

    不論如何都想見他一麵,她直接問陸西仁他在哪裏。

    “在四十六樓啊,他沒告訴你嗎……”陸西仁還沒能從小辣椒的打擊中走出來,迴答得心不在焉。

    四十六——這個數字是夢魘,令她心驚膽戰。和賀英澤重新見麵以後,從來沒聽他提過四十六樓的事。她一下蒙住,但不敢直接迴答,隻是借著跟他打太極:“他說過,但沒想到他這麽早就會去。我現在有事想找他,怎麽進去呢?”

    “我現在給他們打電話。你到四十六樓去跟他們說‘陸西仁讓我來找king’,他們就會讓你進去的。”

    “好。”

    可是,那裏麵的人都戴著麵具,她怎麽才能認出誰是賀英澤——這個問題她沒有問出來。因為內心深處,突然有一種可怕的預感。當時她在四十六樓遇到了k001,她沒有花太多心思去研究他的聲音、說話方式和言行舉止,隻隱約記得他是個蠻不講理卻善良的男人。但現在再迴想他的說話方式、他對k001絕口不提的態度……這一切都與賀英澤重疊了。下車前,陸西仁又補充了一句:“對了,king上麵位置的通道你知道在哪裏嗎?房間東側的樓梯,你還是跟他們說一樣的話,他們會放你上去。”

    這句話令她一直心跳加速,直到進入四十六樓賭場。裏麵還是滿滿的黑白格大理石地板,照常擠滿了打扮奇異的工作人員和戴著麵具的客人。她扶好臉上的麵具,往裏麵走了幾步。不出意料,她看見了懸在空中的高台。那裏有一把歐式四角紅沙發,還有坐在中間的男人。這一天晚上人特別多,高台上還掛著簾子,站在門外隻能看見他的腿。她通過東側的樓梯上去,對看守者說了一句“陸西仁讓我來找king”,他們就讓她進去。高台上站了很多人,但坐在紅沙發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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