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叫什麽呢?”

    “她管他叫小櫻。”

    陸西仁眼睛彎彎的笑著:“兩位尊貴的瑪特兒,你們知道king的全名叫什麽嗎?”

    “知道啊。”

    那女孩迴答的很快,席妍想了想,臉色變得慘白。她拽了拽女孩的袖子,說了一聲“打擾了”就轉身想走。但常楓把她叫住:“等等,席小姐,我可能有事想跟你父親談,你叫他過來一下吧。”

    席妍在那女孩耳邊小聲講了一句話,女孩當機立斷,轉過臉一臉哀求像:“賀先生,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糊塗啦,與席叔叔和席小姐一點關係都沒有……”

    “席小姐,快去叫一下你爸爸。”陸西仁笑靨如花。

    兩個女孩心慌意亂起來,開始哀求他們。賀英澤卻無視她們,把洛薇從身上放下來:“跟我出來。”

    從富麗堂皇的廳堂裏走到迴廊中,就像從一個萬人雲集的城堡走到了夜晚幽深的池塘邊,四周忽然寂靜下來,賀英澤在前麵大步走著,他響亮的皮鞋腳步聲與她細碎的鞋跟聲,變成了唯一有節奏的聲響。其實,已經告訴過自己無數次,不要再去猜他在想什麽,猜的越多。他在她腦海中停留的時間越長,她就越無法從胡思亂想中走出來。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累死,終於,路過一幅油畫,賀英澤停下腳步。一盞英式壁燈朝著畫的方向,照亮畫上紅白相間的薔薇花,他伸手描繪描摹了一下花瓣,說的卻是:“洛薇,以後離蘇嘉年遠一點。”

    “……為什麽?”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不要讓我再重複。”

    是的,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警告她。別說蘇嘉年和他們一起長大,知根知底,沒什麽信不過的,即便是剛認識他的人,都會認為他彬彬有禮,人品很好。她堅定地說:“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你不說明為什麽,我不能隨便和他絕交。”

    “你和他當朋友可以,但這個人的成長和教育環境都有問題,還搞藝術搞過頭了,不適合當長期戀愛對象。”

    她知道他在說什麽。蘇嘉年原生家庭並不是媒體包裝的這樣,是一個“富裕而高雅的藝術家庭”。相反,他小時候家裏很貧窮,母親極度強勢,從小到大不管他表現的多好,總是會被母親批評的一錢不值,導致他不管做什麽事都對自己很不滿意、沒信心。小時候小辣椒說過爸媽臥房裏有陌生的叔叔,蘇爸爸曾經動手打過蘇嘉年很多次,破口大罵說他不是他自己的親兒子

    ,是外麵男人生的野種。但也是在這樣的事情發生後,他們家反而漸漸變得有錢起來。洛薇不敢追究他們到底是怎麽掙得錢,她隻知道英雄不問出身,更何況是朋友。這種家庭培養出了蘇嘉年極度敏感的個性,也成就了他超越常人的藝術才華。現在在倒迴去想想,小時候他看上去文靜,給人一種溫柔沉默的王子印象,實際上隻是因為膽怯又自卑。當他情緒有波動時,表情總是有些可怕。但這些過去並不會讓洛薇討厭蘇嘉年,反而會讓她很同情他。她斷定的搖搖頭:“嘉年哥人很好,我看不出什麽不合適的。”

    “男人都是變色龍,在目的達成前,會把本性藏得很深。”

    她不理解,賀英澤是怎麽迴事,總是批評蘇嘉年,難道……他是在吃醋?她可以認為他喜歡上他了嗎?可以有所期待嗎?如果這時候她對它說,其實我一直很喜歡你,會不會就會有很幸福的結局……開什麽玩笑。上一迴深夜,她鼓足勇氣給他打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

    她握緊包帶,對他說:“謝謝你。”

    賀英澤依然在欣賞油畫,隨口說:“謝我什麽?”

    好糟糕。也好頭疼。不管是側顏、眼睛、睫毛,還是笑容,甚至是頭發,都讓她心動不已。但心動的同時,哪怕是他側身的剪影也會令她難過。她吸了一口氣:“謝謝你今天為我解圍,你真厲害,一眼就看出來我遇到了麻煩。”

    他總算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沒有我在,今天你根本沒法收場。”

    她甜甜的笑了笑:“是的呀,小櫻最有正義感了,所以才要謝謝你。”

    “不謝。以前我就答應過你,會幫你擺平欺負你的人。”

    到現在為止,他都沒有提到日記的事。

    她不應該再有任何期待。再期待下去,再讓自己錯下去,關於小櫻的記憶,就真的會被玷汙了。

    他是她人生中喜歡上的第一個人,也是這些年最讓她魂牽夢繞的人。她現在什麽都不應該做,隻要把這份單純的感情藏在心裏最深處,永遠不試圖去碰觸它,那就可以讓美好的到保存了……

    她猶豫了半響,想要給自己找一點退路:“小……小櫻,關於剛才的事能不能忘了它?我確實曾經對你有一點點心動,但現在已經想好和其他人認真在一起……希望你不要太介意。”

    “沒事。”他若無其事的說道。

    這兩個字是巨石,砸的她頭昏眼花。她早就知道他不喜歡她,也早

    就知道他不是個溫柔的人。但是她丟臉丟成那樣換來的迴應,居然就是這樣。就隻有“沒事”兩個字?

    “那,我先迴去了。”

    她趕緊垂下腦袋,轉過身去,明晃晃的吊燈太刺眼,轉頭的瞬間,兩行滾燙的眼淚就順著內眼角滑了下來。都是她的錯。控製自己的情緒就這麽難嗎,非要寫什麽日記。這下好了,連單相思的資格都沒有了。明天就辭職吧。不,甘脆直接離開宮州。不想再看見他。不想再被傷害,也不想再去傷害別人。如果這天晚上隻是一場噩夢,而醒來發現關於他的記憶都停留在兒時那句“等花再開的時候我就會和你結婚”,那該有多好。如果沒有和他重逢,那該有多好……她不敢做出擦眼淚的動作,隻是放縱淚水大顆大顆往下落,埋頭快步朝門外走。但還沒走出幾步手腕已經被人緊緊抓住。

    “放……放手。”她有些慌了,一直不肯轉過頭去,“我得走了。”

    身體被強行扭轉過去,難堪的模樣被對方盡收眼底。賀英澤歎了一口氣,用食指關節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如果我就這麽放你走,你打算自己躲起來哭多久?”

    她搖搖頭,除了拚命忍住淚眼淚,不能說出一個字。她好不容易盼到他溫柔了一些,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對她打擊更大:“洛薇,你聽好,你對我的感情根本不是喜歡。”

    她呆住。他繼續平鋪直敘的說,“你隻是覺得我條件好短暫,昏頭了而已。”

    “這……這就是你心裏想的?”

    “對。我們這麽多年沒聯係,你對我有什麽了解?你甚至不知道我經曆了什麽,都做了什麽事。你隻是被表象迷惑,其實並不喜歡我。”

    夠了,她再也聽不下去。錯的人就是她自己。喜歡什麽人不好,偏偏要喜歡他。她心灰意冷的說:“你可以拒絕我,但沒必要把我的感情也羞辱一遍。”

    賀英澤怔了很久,驟然睜大眼:“這麽說,我說中了?”

    “喜不喜歡你,是我自己決定的事。不用你操心。”

    “停止無意義的行為。”

    “……什麽?”

    “你不能喜歡我。”他不耐煩地皺眉,捏住她的臉頰,強硬的說道,“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但是不能再傻下去了,給我清醒一點。”

    這人……這人實在太過分了……

    她沒向他提出任何要求,他完全可以拒絕她啊。而現在,她連自己感情的支配權都沒

    有了嗎?

    淚水又一次湧出眼眶,她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可是就在她張嘴的那一秒,眼前黑影覆下,嘴唇忽然被柔軟的東西貼住,她大驚,發現他垂頭含住了她的嘴唇。他把她整個人壓在冰涼透骨的牆壁上,逼得她無路可退。如何也躲不開他強勢的吻,舌與舌相觸的那一瞬間,她大腦悶響一下,短路到無法思考。然而,心髒還在劇烈且疼痛的運轉著,刺激淚腺湧出越來越多的淚水。隨著他的吻越來越深,她覺得自己快要窒息……

    最後他拉開了一段距離,唿吸有一絲淩亂,聲音卻是冷冰冰的:“我試了,沒用。一點感覺都沒有。”

    就這樣,她輸得一敗塗地。

    那麽小心嗬護的尊嚴,已經被賀英澤隨意踩在腳下。

    她抬起頭,眼中充滿淚水,也寫滿了堅定:“我知道的,我們畢竟一起長大。太早認識的朋友很難變成情人。不過,我不要你的迴應,但你也不要在勸我。”

    他臉色發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我已經告訴過你了,你對我的感情不是喜歡。你隻是依賴我,喜歡青梅竹馬的童話,又被外在的東西迷惑了。”

    燈光是金紗,溫柔的廝磨著脆弱的眼睛。隔了很久很久,她才苦笑著說:“喜歡和你聊天,喜歡聽你的聲音,覺得你做的事情都真是帥翻了,聯係不上你就會擔心,生怕你工作太累了,想到你就會心動,每天戰戰兢兢,很容易就會被你傷害……這一切都可以解釋為依賴你,喜歡童話,又被你的外在條件迷住,對不對?賀英澤,你把一個女人的感情理性的解剖成那麽多個部分,說這不是愛。好,我相信你。那你告訴,我這算什麽?”她任大顆眼淚墜下,充滿恨意的看著他。

    或許是錯覺吧。她在他眼中看到了難以掩飾的強烈動搖。可是,他說出的話卻是:“……你為什麽就不能控製一下自己的感情?”

    她抿著發抖的唇,鑽入他的懷裏,緊緊抱住他:“就信你的好了,這不是愛,我真想把這種不是愛的感情留給別人。可惜,我做不到。”

    他伸手想要去觸碰她,但手掌用力握成拳,停了幾秒,才疲憊地鬆開,始終沒有給她迴應,直到她鬆開手,笑著擦拭眼角的淚,轉身離開。

    雖然說的果決,走的瀟灑,但心裏的窒息感有增無減。她打了一輛出租車迴家,一路上都在告訴自己要堅強,不要太把失戀當迴事,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著她去做,一切煩惱睡一覺就會好的……但是,還是沒能挺到迴家

    。當窗外的霓虹燈輪番投落在她身上,她隻能蜷縮在車門與靠背的夾角中默默流淚,連吸鼻子也不敢大聲。

    十麵鏡素描

    周六早上,太陽把整個聖特麗都小區都烤成了火爐。2號樓4948室臥室三層窗簾都拉得死死的,男主人跟一具裸屍似的趴在床上。門鈴聲兇猛粗暴地響了快十次,都沒能把他從這種狀態中完全喚醒。他拖著疲憊的身軀起身開門,又砰的一聲把門關上,衝到前方穿衣鏡前抓好雞棚頭,在亂七八糟的客廳裏瞄了一圈,從女伴忘掉的化妝包裏掏出bb霜塗在眼圈上,換了一套衣服,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把bb霜抹勻,整個過程耗時不過二十秒。再度打開家門,他又變迴了從法國詩歌裏走出的貴族男子:“早上好,炎炎夏日的征服者,我的黃玫瑰小姐。”

    小辣椒把包裹塞到他手裏,眼中有藏不住的詫異:“陸西仁?”她曾經跟洛薇提到過打工遇到的奇怪經曆,自然少不了網購怪咖陸西仁。洛薇聽到他的名字笑得花枝亂顫,說他是甄姬王城的藝術總監,有“宮州頭號種馬”之“盛名”,會做這樣的事一點也不奇怪。

    陸西仁搖搖頭,指了指隔壁:“黃玫瑰小姐,我住在隔壁。忘卻是一種自由的方式,自由的美人更是多忘事,我可以理解。”

    小辣椒全身紋絲不動,隻有眼珠往隔壁的門轉了一下,幹笑著說:“你們感情可真好。”

    “是的,我們是患難與共的好友。但我必須得說,我不讚同他的生活方式。畢竟,忠貞不二的愛情是我人生的信仰。”

    她與那雙含情脈脈的笑眼對望了片刻,卻發現他隻是越笑越深,忍不住接著說:“你可以代簽了嗎?”

    他這才在快遞單上寫下潦草的簽名:“黃玫瑰小姐都負責這一塊的快遞嗎?”

    “對,如果你要發件也可以直接找我。這是我的電話。”她遞給他自己的名片,轉了轉鴨舌帽,轉身大步走到電梯口。

    他仔細端詳那張名片,上麵寫著她的名字、公司電話和手機號碼,再抬頭望著她穿著運動型製服的苗條背影,心髒撲通亂跳起來——蘇語菲,這是她的名字。真是沒有想到,這個小獸般野性的女子,居然有著如此溫婉的名字。等到電梯抵達的叮咚聲響起,自動門打開,他不由自主上前一步:“蘇小姐。”眼見她用手擋住電梯門,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他鼓起勇氣說:“蘇小姐日夜奔波,一定非常勞累。我是一名藝術家,想要了解一下你們這行業的生活,下個周末,我可以請你喝

    下午茶,聽你說說你們的工作嗎?”

    “這個搭訕方式真是他媽的酷斃了。”她鬆開手,進入電梯,對他揮了揮手,“可惜我不接受雙麵插頭。”

    幾日後,雨後的風打破了炎熱的桎梏,在空氣裏彈奏出自由清新的旋律。謝家草坪中,一個女人穿著大紅露背曳地長裙伏在桌子上,一隻手撩起長發,裸背的肌膚如清涼的牛奶似的潑出來,盡數暴露在後方熾熱的目光下。從早上開始,她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但那道目光的主人熱情絲毫不減,在畫布前時遠時近地觀察這幅畫和她本人的差別,連把筆刷壓在抹布裏吸水的一秒裏,都不忘觀察她身上所有的明暗交界線和顏色過渡。她腰椎病快犯了,無奈地迴頭看了一眼:“欣琪,你不是要去參加cici的設計師競選嗎,我看你好像一點也不著急?”

    “那個早搞定了,閉嘴閉嘴。好處少不了你的,轉過頭去。看到你的臉,我都沒創作激情了。”謝欣琪的大鬈發紮在腦袋上,碎發落在兩鬢,圍裙上顏料散亂成了打碎的彩虹,左手拿著調色盤和兩支筆,右手拿著淺色的筆打高光。每次她藝術癮大發,這幅模樣被謝太太看見,謝太太都會唉聲歎氣,說自己女兒就跟撿破爛的一樣,當初怎麽就不讓她去學音樂,起碼有氣質。又過了二十分鍾,她露出一臉得意的笑:“大功告成!我把你畫得比本人美多了,你的背哪有這麽骨感,胸哪有這麽大?嗬嗬。”

    模特如建築垮掉般趴下來,不顧形象地亂扭身體。謝欣琪把油畫從畫架上取下來,讓路過的用人把它拿去曬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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