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貞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眼光又迴到溥儀身上,柔聲問了些學業、生活上的瑣事。溥儀很是乖巧地一一迴答了,她又問了問其他幾個孩子們,發現雖然各人的舉止、風度都不同,卻都沒有太過不堪造就的苗子,心下對幼蘭更是佩服。別的且不說,單就這管理一大家子的能力而言,幼蘭比她可不是qiáng了一星半點兒。不過話又說迴來,她也不願要這種能力,若是讓她眼睜睜看著載濤或是光緒妻妾成群、兒孫滿堂,自己還得裝出一副賢惠大度的模樣把這一大家子都照料得好好的,她可受不了


    跟孩子們都說過了話,她這才笑著對幼蘭說道:“我看這幾個孩子都是不錯的,以後還是讓念哥兒多跟他們接觸接觸,也學學哥哥們這種風度舉止才好,免得總是被捧著,驕縱壞了。”


    幼蘭一聽,頓時大喜過望。如今光緒自己沒有孩子,卻對念哥兒愛惜至極,雖未明說,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多數就是未來的皇帝了。此時讓自己的孩子跟念哥兒多多接觸,好處是絕對少不了的,等念哥兒長大了,登基以後說不得就是新帝的股肱之臣,她又如何能不高興呢?


    婉貞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思的,然而卻也沒說什麽,隻是淡淡一笑。她從未有過讓念哥兒繼承大統的心思,而且若是此次君主立憲能夠成功,以後的皇室就會變成一種象徵xing的存在,實權是沒有的,自然也談不上什麽重臣心腹之類,幼蘭的念想怕是無法實現了。但即使如此,讓念哥兒多些朋友卻是怎麽也沒有錯的,而且若是這樣能夠令幼蘭高興一時,也值得了。


    一群小孩畢竟不適合在此久留,幼蘭便讓他們退下了。等人都走*,隻剩下了她們妯娌兩個,她這才關心地看著婉貞,小心翼翼地問道:“娘娘,這迴究竟是怎麽迴事?你們一會兒失蹤一會兒受傷的,可把我跟五爺都嚇得夠嗆,五爺還差點就要出動禁衛軍全城搜索了”


    婉貞淡淡一笑,這事兒倒也沒什麽好隱瞞的,就算自己不說,迴頭載灃也會告訴她,因此便一五一十將事qing的前因後果都說了一遍,隻是隱去了光緒和**黨人私下裏的協議,隻說是有部分**黨人迷途知返,願意歸順朝廷。


    倒不是她怕幼蘭會走漏消息,隻是她知道,朝廷中很多人對**黨人都恨之入骨,尤其是皇族中人,他們見識有限,看不到君主專政的弊病,又是既得利益者,未必就願意接受變革,在事qing尚未明朗之前,還是不要冒然行事的好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期待


    饒是如此,卻還是聽得幼蘭驚唿連連,不住地拍著胸口嘆道:“多虧了皇上乃真龍天子,有老天保佑,您也是福大命大的,能夠有這麽些個叛逆之人迷途知返,否則這次可就真的懸了”


    婉貞點點頭,心有餘悸道:“可不是麽沒想到竟然會有人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皇上,這次可真是吃了疏忽大意的虧了”


    幼蘭沉吟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問道:“話說迴來,您二位這次會被人行刺,實屬意外。可那些刺客又是怎麽知道你們的呢?會不會是……”


    婉貞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也是有點心驚膽顫。她還從未往這方麵想過,此時被幼蘭提起來,便也有些心悸。然而仔細考慮了一翻,卻又搖了搖頭,道:“這倒應該不大可能。畢竟我和皇上微服出宮的事qing,雖然不曾大肆宣揚,卻也沒有故意保密,若是有心,不難打聽出來……”說到這裏,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麽疏忽大意。


    時局不穩、治安混亂,明知如此,她卻還是在微服出宮這件事上放鬆了警惕,不曾刻意做好保密工作,就像是半公開似的便跑了出去,看在心懷不軌的人眼裏,可不就是個天大的良機?會發生這種事qing就實在不用太過奇怪了


    她的心中頓時一陣刺痛,忍不住咬緊了下唇,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好在這次光緒沒事,否則但凡有那麽一點永久的傷害,可不就是一生的遺憾?


    幼蘭見了,頓時嚇了一跳,急忙問道:“娘娘您沒事兒吧?”


    婉貞qiáng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兒,隻是想起當日的兇險,至今難以平復心qing。”


    幼蘭聽她這麽說,倒也不好繼續追問下去了。又怕再多說什麽又引起了她的心思,萬一有個什麽好歹,皇帝還能放過了她?當下便岔開了話題,說起了念哥兒的事qing,他如何如何尋找額娘,又如何如何哭鬧不休,溥儀等人如何如何逗他開心等等,將念哥兒這些日子來的一舉一動,事無巨細都跟婉貞說了一遍。婉貞聽得又愧又痛,忍不住淚眼盈盈。


    不一時,一個丫鬟走進來,言及光緒等人在外麵聊得差不多了,便差人進來讓婉貞帶了念哥兒出去,一同迴宮去。婉貞聽了,隻得進屋叫醒了念哥兒,拉著睡得迷迷糊糊的他走出了後院。


    載灃已經安排好了馬車,跟光緒站在馬車旁說話兒。婉貞走過去,正好聽到載灃問道:“皇上這就迴宮去了,不等載洵過來覲見嗎?”


    光緒搖了搖頭道:“出宮日久,朕很是擔心,還是先迴去吧。老六讓他明兒個進宮去見朕就好了。今兒個朕跟你說過的話,你迴頭跟他參詳參詳,明兒個進宮之後咱們再細談。”


    載灃鄭重地點了點頭,道:“皇上放心,臣弟明白的。”


    聽到這裏,婉貞走了過去,笑道:“為皇上分憂,五爺辛苦了。”


    載灃看見她,眼中閃過一絲關切,躬身道:“不敢當,都是做臣子的本分罷了。娘娘這些日子才是真正的勞心勞神,還請多多休息為上。”


    婉貞點了點頭,很是感激地說道:“多謝五爺關心。這次出事,多得五爺和六爺居中照應,念哥兒也給你們添麻煩了,大恩不言謝,日後定當報答。”


    載灃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垂首道:“不敢當娘娘之言。皇上和娘娘在外遇險,臣卻無能為力,已經是羞愧不已了,娘娘這麽說真是讓臣沒臉見人啊”


    婉貞笑了笑,剛要說話,卻聽光緒cha嘴道:“這次的事qing,你如此安排已經是很好了,畢竟事出突然,誰都沒有準備。此事不必再說了,貞兒,我們迴宮吧。”


    聽了這話,兩人倒也不好再說什麽。婉貞笑了笑,別過了載灃和幼蘭,拉著念哥兒就上了馬車。光緒也在載灃等人的恭送下一同上車,鍾德全坐在車夫旁邊,另有幾十個侍衛跟在後麵,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正大光明地向著紫禁城駛去。


    念哥兒上了車就歪在了母親懷裏,揉著睏倦的眼睛嗬欠連連。婉貞看得心疼,便輕聲說道:“困了嗎?困了就睡吧,額娘陪著你。”


    念哥兒“嗯”了一聲,畢竟年紀小,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婉貞看著他熟睡的小臉兒,忍不住又濕了眼眶。


    光緒一上車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


    他皺了皺眉頭,輕輕撫了撫念哥兒稚嫩的臉龐,低聲道:“這孩子也是,累極了吧?小小年紀,可憐見兒的,也是咱們的疏忽。”


    婉貞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哽咽道:“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提議要出宮來,你也不會受傷,念哥兒也不用受這種罪……”


    光緒抱住她,抬手堵住了她的小嘴,輕斥道:“胡說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是他們存心要傷害我,哪裏會管在宮裏還是宮外?再說,明明就是那些亂臣賊子罪該萬死,難不成為了躲他們,我這一輩子就哪兒都不能去了?”


    “可是……”婉貞心中一暖,卻還是無法釋懷,剛要再說,卻見他捂著胸口皺緊了眉頭,嘴裏發出低聲的呻吟。


    “皇上,你怎麽了?”她大驚失色,頓時忘了自怨自艾,急忙扶著他的身子問道。


    “痛……”光緒蒼白著臉色,垂下眼簾,掩去眼中的一絲算計和得色,呻吟道,“怕是今兒個動得太多,牽動了傷口。”


    婉貞直急得滿頭大汗,後悔不迭道:“早知如此,就該在醇親王府多歇息一下才走的皇上你堅持住,一會兒進了宮裏馬上就召太醫來看看。”


    看著她關切的眼神、焦急的臉色,光緒心中暖洋洋的,說不出的慰貼舒服,一股濃濃的qing意湧上心頭,他一把抱住她,吻住了她的唇,輾轉吮吸,幾乎就想要把她吞進肚子裏去才好


    婉貞頓時被他吻得迷迷登登,不知今夕何夕,差點連唿吸都停滯了好不容易等他放開了她,她卻已經是氣喘籲籲、雙眼迷濛,眨了又眨,好半天才迴過神來,然後便看見他嘴邊狡黠的笑容,還有那閃動著qingyu的雙眸。


    “皇上……你使詐”她無奈地控訴著,如何還不明白這男人方才就是在做戲?可是即便如此,她也是甘之如飴的啊


    光緒笑得得意,下頜枕在她的頭頂上,胸膛隨著笑聲微微震動著,道:“誰叫你沒事就胡思亂想?如今我沒事,你也沒事,這就行了,何必去想那麽多?凡事都得向前看,過去的事qing就讓它過去了,別記在心裏,最多以後注意些,吸取經驗教訓就是了。”


    婉貞被他訓了一頓,卻是聽得心服口服,依偎在他的懷裏,點點頭,再不多說什麽。


    馬車廂裏瀰漫著濃濃的溫馨,婉貞突然覺得萬分的滿足。心愛的人就在身邊,兒子也乖巧地熟睡著,在她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男xing都安然無恙,這便是好的等再過幾年,若是光緒能夠放下身上的重擔,專心與她和念哥兒,還有可能加入他們自己的孩兒,悠閑度日,走遍天下名山大川,那將是多麽愜意幸福的生活


    為了這個目標,她一定要努力她抿著嘴,暗中給自己打著氣


    也許是因為皇帝失蹤,載灃已經狠狠整治過京城的治安,做出了萬全的安排,因此他們這一行人雖然紮眼,卻也並未遭受什麽阻撓,很是順利地迴到了紫禁城。皇帝離開多日,宮裏麵卻並未引起多大的波瀾。養心殿和永壽宮的宮人們自然都是知道皇帝和皇貴妃的去向的,但卻被嚴格約束起來,不準在外亂嚼舌根子,其他宮裏的人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但卻不敢妄加議論,宮裏這便比較平靜了。而光緒受傷的消息是沒有傳進宮裏來的,因此皇帝多日之後突然又出現在眾人麵前,並沒有多少人覺得奇怪,也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


    然而接下來就有些令人意外了。據說皇帝在宮外受了傷,一迴宮就立刻宣了太醫,宮裏的宮女太監們不免就騷動了起來,各自心驚膽顫,不知道皇帝受傷會不會影響到自己,畢竟在宮裏人命是最不值錢的東西。最後連皇後都驚動了,派人前來詢問,婉貞急忙派了喜煙親自前去向她說明qing況。皇後了解後,倒是不輕不淡地說了婉貞幾句,但她畢竟已經算是徹底退出了宮裏宮外的爭端,便也就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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