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蘭忙道:“皇上請放心。臣妾與婉貞親如姐妹,如今她遭逢巨變,臣妾也是心中難安,能夠親眼看著她、照顧她,臣妾心裏也踏實一些。臣妾一定會好好照顧她,讓她平平安安把孩子生下來的。”


    光緒點了點頭,嘆了口氣,一時間竟有些恍神。不過他畢竟是一國之君,經歷過不少風雨,心誌之堅定異於常人,很快便調適過來,對載灃說道:“關於老七被刺一案,聽說已有了些線索?”


    載灃心中一凜,急忙說道:“迴皇上的話,確實有點兒進展了。隻是臣弟並沒有得到決定xing的證據,所以暫時未向皇上稟報。”


    光緒皺了皺眉頭道:“不管證據如何,總是有個查探的方向了不是?你把事qing跟朕說說吧。”


    載灃不敢怠慢,當即領著光緒前往書房,關門密議去了。


    幼蘭送他們離去,又迴頭看了看婉貞住著的房子,忍不住嘆了口氣。正巧見到太醫從屋裏出來,急忙迎上前去問道:“太醫,婉貞現在怎麽樣了?”


    太醫急忙躬身道:“迴五福晉的話,七福晉如今已經睡下了。她的身子虛耗太大,還需要靜養幾天才行,臣已經調整了用藥量,以後她嗜睡的症狀會慢慢消失的,另外,也請五福晉在膳食方麵予以配合,雙管齊下,當能更快奏效。”


    幼蘭放下了心,說道:“如此甚好。太醫,不知這膳食上該如何調理?”


    太醫道:“請五福晉放心,臣會寫下進補的食材及禁忌,您吩咐廚房按照臣的意思去準備飯菜就行了。”


    幼蘭笑道:“那簡單,還請太醫指示吧。”


    “不敢,不敢。”太醫急忙謙遜著,跟著幼蘭一起來到外麵的廂房,寫下了婉貞進食的注意事項之後,便告辭離去了。為了婉貞,他已經在醇親王府住了多日,王府再好也不是自個兒的家,而且規矩眾多,並不是個留宿的好地方。如今有了皇帝的旨意可以離去,他當然是一分鍾也不想多留的。


    幼蘭多少也明白他的心思,因此並未阻攔。待太醫走後,她親自拿著寫好的東西來到廚房,不厭其煩地一一給廚子做了指示,嚴令廚子務必按照太醫說的去做之後,才離開去辦自己的事qing去了。


    晚上,載灃迴到家中,夫妻倆吃完了飯,又去探望過婉貞,這才迴房準備休息。


    幼蘭親手擰了毛巾給他,服侍著他洗漱,一邊有些憂心地問道:“今兒個你跟皇上一起出去,皇上的心qing如何?”


    載灃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為何妻子會問這個,但還是答道:“還不是老樣子。你問這個做什麽?”


    幼蘭嘆了口氣道:“皇上現在一門心思考慮的都是婉貞的安危,倒是把他自個兒給忘了,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啊皇上對婉貞的心思,爺,你也應該看出來了吧?”


    載灃頓時覺得心頭沉甸甸的,沉吟了一下,嘆道:“確實,皇上對婉貞的不同,誰都看得出來。從以前他們之間就有著千絲萬縷,隻是因為老七,皇上退讓了而已。如今老七走了,皇上的心思又活了,這也並不奇怪。”


    幼蘭幽幽地說道:“皇上對婉貞的一片真心,確實令人感動。如今婉貞無依無靠,又懷著個孩子,能得到皇上的眷顧,也算是她的福分了。”


    載灃苦笑了一下,說道:“這些年,皇上是怎麽過的,你我都看在眼裏。若是他們能走在一起,誰是誰的福分到很難說了。”


    幼蘭也不由得默然。。w.


    第二百二十八章 糾結


    其實在如今,雖然隨著西方的思cháo漸漸侵入中國,自古流傳下來的貞節觀念已經有所鬆動,但仍舊在中國人的心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像婉貞和光緒這樣的qing形,已經是犯了大忌的了,一個寡婦,再婚已是出格,更何況是跟自己的叔伯?


    但對於光緒的兄弟們而言,這卻並不是個很嚴重的問題。皇帝多年的苦難,以及以前跟婉貞曾有過的瓜葛,都起了很好的鋪墊作用。對他們而言,隻要光緒和婉貞能夠過得好也就足夠了,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當幼蘭提到光緒和婉貞的感qing問題時,載灃和她自己都並不是很在意所謂的教條規範,一心隻想的是如何才能對那兩人最好。


    轉眼間,婉貞在醇親王府已經住了有六天之多了。


    從最初的憔悴不堪,到現在已經能自由下地走動,她的好轉速度不可謂不快。有了太醫的jing心調治,載灃夫婦無微不至的關懷,以及她自己全心全意的配合,能有這樣的發展並不令人奇怪。


    既然能夠下地走動了,她便讓ju月攙扶著自己到花園中去走走,曬曬太陽,對她自己和腹中的胎兒而言都是很有益助的。但這種活動的時間卻不宜過長,因為她的元氣未復,又懷孕隻有一個月左右,還處於不穩定時期,誰也承擔不起一丁點兒的意外,所以往往出門的時候都是前唿後擁,而且每每不過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要迴去了。


    這天,她又按照慣例在午睡之後來到了醇親王府的小花園,散散步,曬曬太陽,唿吸一下新鮮空氣,以免成天悶在房裏悶出病來。


    因為發生過刺殺事件,因此醇親王府的護衛加倍嚴密了起來,就差沒有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地步了。而且如今能夠待在內宅、尤其是婉貞身邊的人,都是經過層層篩選,祖上五代都是忠心耿耿、家世清白的家生子,但凡有一點瑕疵的人都被排除在外。有了這樣的嚴密保護,婉貞自是沒有太多擔心的,隻管放寬了心qing靜養,爭取能夠早日恢復如初,然後好好兒地把孩子生下來。


    ju月手腳利落地將一塊錦墊墊在石凳上,然後扶著婉貞小心翼翼地坐下來,便站在她的身後,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即使這是在醇親王府的內院,也不曾放鬆了一點點神經。


    婉貞微微閉起眼睛,享受著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的溫暖感覺。其實這時候的陽光是有些猛烈的,一般正常的人往往會熱得冒汗。但她的身體虛弱,很是畏寒,這樣的陽光對她來說卻剛剛好,一掃在房裏待著時候的yin寒,很是有些舒服的感覺。


    這時,空氣中傳來微微的騷動打破了這方小小天地的寧靜,僕從們接二連三的問安聲告訴了她來人的身份,她睜開眼,尋聲望去。


    幼蘭和必祿氏正攜手向這方走過來。


    她微微笑了笑,站起身來說道:“五嫂、六嫂,你們怎麽來了?”


    幼蘭走快了兩步,上前攙著她的手,讓她重新坐下來,這才笑道:“咱們妯娌之間還用得著這麽客套嗎?你現下身子不好,還是多多歇著,千萬別亂動。”


    婉貞笑著點點頭,道:“五嫂放心,我知道。”


    必祿氏也是上前兩步,拉住她的另一隻手,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又是唏噓又是開心地說道:“早就聽說你好多了,卻一直不得空來見你。如今一看,果然是恢復了不少,我這心也就安樂許多了。”


    婉貞感激地笑笑,說道:“多謝六嫂記掛。許久不見,本來當是我登門拜訪才對,誰知竟然勞動你親自過來,我這心裏可真是過意不去。”


    必祿氏聽了,不由微嗔道:“婉貞你也真是的,方才五嫂才說過,你又這麽客套起來,迴頭我可不敢見你了,免得規矩一套一套的。”


    婉貞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告饒道:“抱歉,六嫂,都是我的錯,你就大人大量,原諒我吧。”


    必祿氏又怎會真的生她的氣,這麽一說倒也笑開來,妯娌三人頓時一團和氣,互相笑著打趣了幾句。


    必祿氏這才真正放下心來。能夠開玩笑、說笑,說明婉貞的心qing真的恢復了很多,不再沉浸在悲痛的迴憶中,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說笑了一陣,婉貞這才問道:“六嫂,聽說奧斯頓一直在你家裏養傷,他現在怎麽樣了?”


    說到這個話題,必祿氏不由得心底一沉。她可不像婉貞,對洋人可沒有什麽好印象,尤其是對奧斯頓這種容易惹來麻煩的洋人更是避之唯恐不及。偏偏皇帝的命令讓這個洋人住到了家裏,她也就跟著擔驚受怕了好些日子,至今仍然心中惴惴。隻是皇帝的命令不能不從,還得把這個洋人好生養起來,心中於是多少有些憋悶。


    勉qiáng笑了笑,她說道:“還好。不過大夫說他傷到了要害,而且失血過多,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蹟了,恢復起來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所以到現在也還不能下chuáng。不過還好已經可以自行吃藥,也可以用些流食了,氣色好了一點,想來也是沒有大礙的。”


    婉貞自從載濤出事以來,一直都沒有功夫去關注奧斯頓的傷qing,她自己的心qing尚且需要調節,因此更幾乎已經將他忘到了九霄雲外。今日見到必祿氏,臨時想起來,便隨口這麽一問,誰知得到的答案卻是那麽嚴重,不禁有些緊張起來。


    且不說奧斯頓是他們重要的合作者,單就兩人的關係而言,朋友的感qing也容不得她對他不聞不問。


    一顆心糾結了起來,她不由問道:“六嫂,難道沒找個洋醫來給他看看麽?槍傷之類的最好是jiāo給洋醫,他們比較有經驗。”


    必祿氏笑著安慰道:“你放心,爺他們早就找過了,也打過了針、開了藥,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快就清醒過來,還能夠自己進食。如今他的治療方案乃是中西並進,大夫和洋醫都在合計著看診呢。”


    婉貞這才稍微放下點心,又問了一下奧斯頓的近況,發現作為一個身受重傷的人,他的恢復程度實在不能說不好,也就愈加放鬆下來。


    幼蘭見狀,笑著寬慰道:“婉貞,洋人的事qing自有我們和五爺、六爺cao心,你就別想那麽多了,好好顧好自個兒的身子要緊”


    婉貞點了點頭。她現在可謂是自顧不暇,確實也沒有太多jing力去管別人的事qing了。


    幼蘭和必祿氏jiāo換了個眼色,兩人都有些yu言又止。婉貞心思聰慧靈敏,又怎會發現不了?在這麽緊張忙碌的時候,她們兩人聯袂來看望自己就夠奇怪的了,如今再見她們這副神態,不由更使她確定了她們是有目的而來的。


    但究竟是什麽事竟然讓她們這麽為難?


    驀地,一個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她的腦海,她頓時頓時渾身一僵,心頭一陣抽搐。


    “五嫂,六嫂,你們今天來找我,是有什麽事麽?”她qiáng笑著問,聲音卻有一絲顫抖。


    幼蘭和必祿氏正是滿腹心事,因此並沒發現她的異樣,兀自沉浸在左右為難的qing緒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好率先發話。


    最終還是幼蘭咬了咬牙,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婉貞,用一種破釜沉舟的氣勢說道:“這個……本不該現在跟你提起。可你身為他的福晉,這事兒卻是個繞不過去的坎兒,如今也不能再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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