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雖然不喜歡那種弱小的外形,可既然陸西澤喜歡的話,它可以變化成任何形態。每次看到陸西澤,它都不願意挪開目光,它喜歡看到陸西澤臉上的任何表情,開心的,惱火的,促狹的,興致盎然的,什麽它都喜歡。真的太好了。這個念頭莫名地出現在它腦海。接著它感覺有眼淚從自己眼眶裏湧出去。沒有人會注意到一隻狗在流眼淚。它用爪子把眼淚抹掉,繼續定定地趴在窗邊看著陸西澤。陸西澤正在做實驗,專注又認真,手不帶絲毫顫動。不多時,藥液的萃取就成功了。圍攏在陸西澤周圍的學生們滿臉驚歎,明明陸西澤是最年幼的,他們看向陸西澤的目光卻充滿了景仰和敬慕。陸西澤就該這樣的。它這樣想著,視線又有些模糊。陸西澤就該這樣的,活得肆意又飛揚,值得所有人愛慕。陸西澤不該被傷害、被踐踏,不該變成冷冰冰的屍體。它感覺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冷冰冰,對,冷冰冰,不管抱著多久,不管想了多少辦法,那具軀體都一點點冷了下去,又僵硬又冰冷,沒有絲毫生氣。它,想起來了。它才是“薛舒揚”。陸西澤是他的,陸西澤是屬於它的。一切都是誤會,是他錯信了別人。他不該那麽愚蠢,相信別人而不相信陸西澤;他不該那麽愚蠢的,明明他和陸西澤才是最親近的人,卻因為種種偏見而往陸西澤胸口刺出一劍。他隻是想給陸西澤一點教訓而已。讓陸西澤聽話,讓陸西澤乖順,讓陸西澤不敢再想著離開他去找什麽妹妹、不敢再想著和什麽人見麵。他隻是想給陸西澤一點教訓。即使是直刺胸口的一劍,他也可以救活的,他可以很輕鬆地保住陸西澤的性命,然後讓陸西澤明白自己的生死由誰掌控著。可是陸西澤以血和性命起誓,永生永世再也不與他相見。永生永世不再見。他抱著那具冰冷的屍體靜靜坐了很久,時光仿佛已經靜止了,沒有白天,也沒有夜晚,他的腦海裏隻剩下陸西澤最後流出的血和淚。陸西澤哭了,以前不管是遇到什麽事,陸西澤都沒哭過。最開始是備受寵愛,沒誰會惹他傷心;後來是親朋盡失,知道即使哭了也沒有任何用處。可在劍尖刺入胸口的那一瞬,陸西澤的眼淚流了出來。無聲無息。卻令人難以忘記。人隻有一顆心。那一刻,陸西澤的心已經死去了。所以陸西澤也不願意再活下去,或者說,陸西澤不願意再在有他的世界裏活下去。陸西澤說,永生永世都不願再見他。這話聽起來像賭氣,可在往後的無數個日夜、無數個輪迴轉世裏,他才發現那並不是一句賭氣的話。他毀了他們所在的世界,追著陸西澤入了輪迴。可不管他再怎麽努力,陸西澤的目光都沒有再落在他身上。他會轉世成一棵樹、一棵草、一隻狗、一隻鳥,看著陸西澤一世世幸福美滿。陸西澤有家人,有愛人,有不同的事業和不同的笑容。明知道轉世之後的那些人已不再是陸西澤,他還是妒忌得發瘋,他痛苦得發瘋。可每次他想要接近轉世後的陸西澤時,都會遭遇種種意外。比如被子彈穿破胸膛。比如被人砍成木料。他連進入陸西澤眼簾的機會都沒有。現在,他迴到了他們的世界。可是這個世界和記憶中完全不一樣。它看起來□□寧了。而且,陸西澤可以看到他了。這是不是代表陸西澤那個誓言不再存在了?聽到實驗室門打開的聲音,他激動地跳了下去,對著陸西澤猛搖尾巴。哪怕是當一隻狗也好,隻要陸西澤能看見他就好,隻要陸西澤能再看他一眼、陸西澤能再抱他一下,他就心滿意足了。可就在陸西澤彎下腰來抱他的時候,那個冒牌貨“薛舒揚”來了。他滿含敵意地豎起尾巴,對著那個冒牌貨齜牙咧齒。這個人肯定不是他!這個人是冒牌貨!這個冒牌貨偽裝成他欺騙陸西澤!令他絕望的是,摩薩耶可愛的外形讓他看起來毫無威脅性。那個冒牌貨看都沒看他一眼,而是拉著陸西澤就往外走。他邁著小短腿跟上去。有陸西澤在,那個冒牌貨沒把他踢開,隻是牢牢抓著陸西澤的手不放。陸西澤似乎已經被那個冒牌貨騙過去了,並不掙紮,和冒牌貨一起迴了陸家。迴到他們長待的院落,那個冒牌貨說:“我逮到一隻鳥,你一定喜歡的。”他隨著那個冒牌貨的目光看去,瞧見了一隻圓圓胖胖的醜鳥。那隻鳥長得真的太奇怪了,一點都不好看,可陸西澤見了卻很驚喜:“啊,真可愛!”陸西澤好像第一眼就愛上了那隻醜不拉幾的鳥兒,高高興興地把它抱進懷裏。他耷拉著腦袋蹲在一邊。那個冒牌貨看了他一眼,對著他冷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