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淚掉得太兇了,連他自己都沒明白是怎麽迴事。如果不是他偷偷跑出來,如果不是被他這個向導刺激,許金義說不定不會這麽快就出現狂化症狀——是他的錯,是他的錯,這是他的錯!許金義這樣的人,不應該這樣死去的。顧昱拉開了浴室門。在許金義錯愕抬頭之際,顧昱跑到了他身邊,用力地抱住了他。許金義罵道:“你出來幹什麽!”顧昱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是向導——”他使勁把許金義抱緊,“我可以幫你疏導精神力,我學過的,我會,我真的會,你放輕鬆——”隨著自己被向導的氣息包圍,許金義眼中的猩紅褪了一些。他喘著粗氣,想要推開顧昱:“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顧昱眼眶紅紅的:“我當然知道。”許金義說:“你是首都顧家的人,而我隻是一個鄉下出來、可能永遠都沒辦法退役的普通哨兵。”顧昱說:“我、我不在意!”雖然才認識許金義不到一天,他卻覺得他們已經認識了一輩子。也許是哨兵和向導之間的天然吸引力,在抱住許金義的一瞬間他就不想再放開。這一刻他很確定自己喜歡許金義,自己非常非常喜歡許金義。許金義強硬地推開顧昱:“可我在意。”顧昱一呆。他說:“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意這些東西!要是我現在不幫你疏導,你馬上就會狂化!狂化的後果你不知道嗎!”許金義的聲音也微微揚起:“你才十四歲!”顧昱說:“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麽!再說了,又不是疏導一次就等於永久結合——”他邊說著邊重新靠近,再一次伸手摟住許金義。這一次,許金義沒有再推開他。顧昱暗喜在心。許金義肯定也不想死。疏導一次當然不等於永久結合,但有了一次,自然會有第二次——接二連三地疏導下來,許金義還有可能離開他嗎?顧昱不害怕家裏反對,因為他有個厲害的哨兵妹妹,隻要他堅持的話,他妹妹一定會站在他這邊——家裏那麽看重妹妹,隻要妹妹出馬一定可以幫他搞定!他隻要專心拿下許金義就可以了。顧昱歡喜地用精神細絲纏繞許金義的精神體。和他預料中差不多,許金義過去的半輩子都是在和“活死人”戰鬥,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顧昱努力迴想老師教的手法,幫許金義把紊亂的精神力撫平,將許金義精神體上的“創口”一一修複。等許金義睜開眼時,顧昱已經累得睡著了。他毫無防備地趴在許金義身上。經過臨時的精神結合,他們之間有種微妙的親近。許金義身體僵了僵,終歸沒把顧昱扔開,而是就著原來的姿勢讓顧昱接著睡。他眼睛裏的猩紅已經褪去,紊亂的精神力也已經恢複平靜,狀態比被迫迴家休息前要好很多。這就是擁有向導的好處——可惜他和顧昱之間是不可能的。就像他妹妹和那位顧家長子一樣。*姬瑾榮聽到許金義托人帶迴來的口訊時,眼底有些擔憂。被林美鳳和許金花問起,他就含糊地說起顧昱的事糊弄過關。第二天中午,許金義迴來了。姬瑾榮和許金義進行了一場私底下的談話。許金義沒有隱瞞,把他和顧昱之間發生的事都說了出來。他強調:“我對他沒有任何企圖。”姬瑾榮摸著下巴,嚴肅地瞅著許金義。雖然已經三十來歲,許金義看上去卻一點都不顯老,反而比很多普通人多了幾分陽剛氣息,那快要冒頭的胡渣子看起來都有種別樣的性感。姬瑾榮說:“二舅,我相信您。您是一名軍人,肯定不會對自己保護的人動歪念,”他拍拍許金義的肩膀,“隻是我得給您提個醒,您不要小看自己的魅力。您可是哨兵之中最強悍的那一類,對向導的吸引力是非常強的。”許金義有點懵。姬瑾榮把話說得更直白:“所以,您對那位顧家小少爺沒企圖,不等於那位顧家小少爺對您沒企圖。麻煩,遲早還是會找上門的。”許金義有點憋屈。他說:“我又沒做什麽,他們還能來找麻煩?”姬瑾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意味不言自明。當年許姥爺也算是走出村子進了縣城的,後來莫名其妙地惹上了官司,關了診所瞎了眼睛,隻能迴到村子裏住著。別人看不出是怎麽迴事,姬瑾榮出去後稍微一了解,還能不明白嗎?不管你是對是錯,敢妄想攀上高枝你就該死,什麽?我們家的人主動的?我們家的人主動你不會推開?你不推開就是心存妄想,所以你該死。這就是首都顧家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