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瑾榮笑眯眯地瞅著它,伸手摸它蓬鬆漂亮的鬃毛。這次紅馬沒有噴氣,沒有擰頭,更沒有蹶蹄子。姬瑾榮對氣喘籲籲跑過來的伺馬太監說:“扶我。”那伺馬太監一激靈,上前扶姬瑾榮上馬。姬瑾榮握住韁繩,一夾馬腹,馬兒迎著朝陽奔馳而出,揚起一片灰塵。明明跑得很快,馬背上的姬瑾榮卻穩如泰山。帶著姬瑾榮跑了兩三圈,那馬兒才不甘不願地放慢腳步,讓姬瑾榮好好練習射箭。等姬瑾榮練了兩輪翻身下馬,已是汗流浹背,累得臉蛋兒紅撲撲。不遠處,正在當值的禁軍侍衛之一、長孫將軍的長孫——長孫猛睜圓眼睛老半天,眼底滿是不敢置信。這幾天他被調到校場這邊站崗,把姬瑾榮前三天滑稽舉動都看在眼裏,正暗暗嘲笑著呢,沒想到今天那馬兒居然願意讓姬瑾榮騎了——那可是從北邊搶來的烈馬。長孫猛趁著換班的當口,悄悄摸去馬房牽出那匹馬兒,準備親自試一試,瞧瞧它是不是變了脾氣。不想他剛翻上馬,那馬兒立刻把蹄子高高一蹶,殘忍無情地把他扔了下馬!撲通!長孫猛重重地栽到地上。長孫猛悲傷地伸手在自己快摔成兩半的屁股上揉搓。媽-的!屁股好疼! ☆、第2章 收服草根蠻王(二)長孫猛不僅倒黴在摔了屁股。他的慘叫還引來了伺馬太監。這伺馬太監叫何泰,常年養馬,天天曬太陽,遠比一般太監健壯。他不畏懼得罪長孫猛,直接狀告到長孫猛上麵的頭兒那,說長孫猛偷騎陛下的馬。長孫猛揉著屁股、當著太監麵被頭兒訓,心裏別提多憋屈。長孫猛不和一小太監計較,把帳都算到姬瑾榮頭上。他心裏有怨氣,迴到家去見他祖父,麵上就露了幾分。長孫家世代從軍,先祖還被封了衛國侯。這侯位一直傳到了長孫猛祖父這一代,偏生出個紈絝兒子、混蛋孫子!衛國侯見長孫猛神色鬱憤,問明緣由,怒聲斥罵:“你這個小畜生,給我跪下!”長孫猛嚇了一跳,但見衛國公氣喘籲籲地撐著床沿,還是不敢違逆。他撲通一聲跪倒地上,梗著脖子喊:“祖父……”衛國公怒聲大罵:“你還覺得你沒錯是嗎?你覺得你一點錯都沒有是不是!你是我們長孫家的人!我們長孫家的侯爵上頂著衛國兩個字!我們長孫家的家訓寫著忠君兩個字!”長孫猛說:“我不就騎了一下那匹馬嗎——那匹馬還是祖父您獻的!再說了,祖父您病了這麽久,也沒見他來看您一眼!”長孫猛紅了眼,“他可能都不知道有您這號人!”衛國侯頹然地閉上眼。他的聲音一下子喪失了平日裏的洪渾:“你是我從小教大的尚且如此,別人隻會更過分。大郎啊,每每想到你母親說我送你入禁軍是斷送你前程,我——心如刀絞。我心如刀絞啊——”他眼中湧出老淚,抓住床沿猛咳幾聲,竟吐出一口殷紅的血來。長孫猛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扶著衛國侯,喊人去把大夫請來。衛國侯看著滿臉關切的孫兒,心中哀切。正是這最小的小事兒,最能看出君王已威嚴盡失。他閉上眼睛:“罷了,罷了,既然你心中所想與你母親一樣,宮中的差事也不用去了,就當是迴來為我侍疾吧。”長孫猛知道這樣隻會加重祖父病情,咬咬牙在床前重重地磕了個頭:“爺爺,我不會再犯渾了,我真的不會在犯渾了。從此以後我就寸步不離地守著陛下,他日若是——若是真有那麽一天,我就算舍了我這身血肉也會護陛下周全!”衛國侯聽孫兒這麽說,眼淚再次流下。這孫兒雖然頑劣,卻也是衛國侯最喜愛的孫子,皇家氣數將盡,不少世家都已經讓家中子弟遷往各地,靜觀京城變化。往日許多人搶著把家中子弟送入禁軍,以求在天子麵前露臉,如今禁軍中卻是平民子弟占了大半,沒幾個是出身世家的!這時候向新皇表忠心,等同於絕了以後的“路”!可若連長孫家都避若蛇蠍,新皇身邊還能有誰?還能有誰啊!大夫很快過來為衛國侯看診。等把完脈,大夫微微搖頭,說是心病難治。沒等長孫猛多問,一個仆從倉皇來報:“不好了!不好了!侯爺,國子監亂起來了!學子們堵了宮門啊!”衛國侯氣急攻心,又吐出一口血來。長孫猛狠狠瞪了那仆從一眼。那仆從瑟瑟發抖。不及細問,又一個仆從跑進來了。那仆從也抖得厲害:“侯爺,鎮南王著人送來了兩顆百年山參,說是給您調養身體——”衛國侯氣得坐了起來。他厲聲罵道:“扔出去!給我扔出去!”這哪是送藥,這是要取他祖父的命啊!長孫猛暗恨不已,在心底暗暗發誓:即使長孫家舉家殉國,也不會改投這等亂臣賊子!長孫猛上前扶著衛國侯。衛國侯卻一把將長孫猛推開,吩咐左右親兵:“看好他!”等親兵把錯愕的長孫猛帶走,衛國侯才看向頭一個仆人,問起國子監的事。原來是國子監祭酒李正源的事兒。五天之前,結京城府尹接到“舉報”,帶人闖入李正源府中搜查,最後竟搜出了十萬兩白銀!李正源平日裏為人嚴苛,處事頑固不化,很多人都被他責罰過,對他心懷怨恨的人數不勝數。在搜出白銀之後,李正源居然很快被放了出來,李家門外還有官兵把守,毆打往李家扔爛菜爛雞蛋的學子們。這些學子們迴到國子監一說,一眾嘩然。他們認為這是官官相護,擬出了李正源門生的名單,要求朝廷徹查、懲治這些人!衛國侯心痛難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