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金鑾殿,江子興頓時鬆了口氣。

    從接到小太監傳話到現在,一直高高懸起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餘光看著走在他側麵的江絮,不禁滿意地微微點頭。

    這一迴,她做得很不錯。可以說,十分出乎他的意料。

    皇後娘娘帶江絮進偏殿時,江子興本以為,要發生什麽不測。畢竟,皇室的顏麵還是要的,兩位殿下都為同一個女人大打出手,說出去並不好聽。

    但是江絮居然應付得來,並且很快就出來了,讓江子興不禁覺得,陶氏當真給他生了個好女兒。迴去後,也許可以給陶氏恢複一些“名分”,以獎勵江絮。

    隻要江絮高興,日後為江家出力,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江子興並不覺得這叫賣女求榮。他的女兒,為本家謀奪榮耀,而本家則為她提供堅實的依靠,這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有何不妥?

    隆安帝已經答應了,不日就賜婚下來。這可是金口玉言,再不容更改的。江絮,就是板上釘釘的晉王妃了。而他,則是板上釘釘的皇親國戚。

    今日哪裏都好,就隻除了一點不好,那就是裴君昊被砍了手。這可真不幸,江子興心想。然而麵上的喜色,卻是掩也掩不住。

    燕王雖然不高興,又能如何呢?隆安帝是向著裴君昊的,他再不高興,也隻能在旁邊看著。

    “江大人一臉喜色,可是發生了什麽喜事呀?”前方拐角,忽然迎麵走來一名年輕男子,身穿蟒袍,頭戴玉冠,手裏搖著一把折扇,笑吟吟地道:“說出來,叫本皇子也聽聽?”

    江子興頓時止住腳步,看清來人的麵孔,拱手一禮:“下官參見五皇子。”

    來人正是五皇子,裴景煥。

    江絮跟在江子興的身後,屈膝福了福身:“五皇子殿下。”

    “本殿下瞧著江大人滿麵喜色,特來道一聲賀喜。”裴景煥搖著折扇對江子興說道,餘光卻盯住了他身後的江絮,眼中一亮。

    江子興忙拱手道:“不敢。”

    “這位是江大人的女兒?”裴景煥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絮,移不開了。

    他之前聽說燕王和晉王在金鑾殿大打出手,特來瞧熱鬧。不料走到半道,忽然看見一個容貌絕麗的小美人,立刻拐了路線。

    此刻,近距離瞧著小美人的麵孔,愈發心癢:“江大人的女兒可曾定親?”

    “這……”江子興看著

    裴景煥的神情,如何不知他心裏想的什麽?身子移了移,把江絮遮到身後:“就快定親了。”

    本來麽,如果不是江絮被晉王看上了,他此刻是恨不得把江絮往裴景煥懷裏推的。可惜,江絮已經被晉王定下,八字隻差一撇的事。相較於裴君昊,他自然看不上裴景煥了。

    “哦?就快定親?”裴景煥卻是眼睛一亮,“意思是還沒定了?”

    江子興暗道不好,這位主兒的貪花好色的毛病又犯了,可別發瘋才好。

    “迴殿下,名帖已經換了,正在說著了。”江子興拱手道。

    裴景煥頓時不悅,皺了皺眉,張口才想說什麽,驀地衣角被人拉了拉。轉頭一看,隻見身後的小太監一臉著急,有話要說的樣子。

    裴景煥側耳過去。

    “殿下,這就是晉王和燕王大打出手爭搶的江大小姐。”小太監低聲道。

    裴景煥頓時一愣,扭頭看向江絮。隻見少女身姿婷婷,容顏明媚,雖然垂著眸子,但也看得出其中靈動絕色。一時間,心中好不遺憾。

    若換了別人,他還能鬧一鬧,爭一爭。可是那兩個,他是一個也爭不過的。目光從江絮的臉上依依不舍地移開,魂不守舍地走了。

    “殿下,不去看熱鬧了?”身後的小太監提醒道。

    裴景煥連折扇都忘了搖,悵然道:“不看了。”

    有什麽好看的?他今天失戀了,什麽心思也沒有。

    別過裴景煥,江子興立刻皺起眉頭,拉著江絮飛快往外走。

    再待下去,誰知道又出什麽幺蛾子?

    所幸接下來的一路,倒是順利。直到坐上馬車,江子興才鬆了口氣。

    “絮兒,今日你做得很好。”江子興倚在車廂壁上,雙手扶著膝蓋,頗為滿意地說道。

    江絮抬頭看他一眼,嘴角幾不可察地勾了勾,輕聲說道:“父親打算何時恢複我娘的名分?”

    江子興一愣,隨即皺起眉頭:“為父之前不是說過,此事會給你一個答複?”

    “紙包不住火。”江絮說道,“老爺雖然對外說,我是在鄉下長大的,但是咱們府裏那麽多下人都知道,我其實……誰知道何時就傳出去呢?”

    她看著江子興皺起的眉頭,又道:“從青樓裏走出來的打雜的小丫頭,居然成了晉王妃,老爺覺得,說出去好不好聽?屆時,我做不做得成晉王妃?”

    江子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原先對江絮趁火打劫,趁機提要求的行徑,心中有些不滿。此刻仔細想來,卻又很有道理。

    “你說得對。”片刻後,江子興沉聲說道,“迴去後為父便處理此事。”

    一旦聖旨下來,而馮氏那個惡婦又生出幺蛾子,可就沒法收拾了。

    江子興多少也明白馮氏的性情,任性起來是誰也拉不住的。假使她惱了,豁出去把陶氏和江絮的出身對外一講,他皇親國戚的身份便成泡影了。

    身份便成泡影了。

    “絮兒,你我是血脈至親,是天下間最親的親人。你娘去後,你在世上最親的人就是為父了。以後,叫我父親就是,不可再喚我老爺。”江子興做出一副深沉的慈愛模樣,對江絮說道。

    江絮垂下眼睛,道:“是,父親。”

    江子興滿意地點了點頭。

    江絮勾了勾唇角,忽然想到什麽,臉上露出興奮之色:“等我恢複嫡女的身份,以後再同瑾娘她們玩鬧,可就再沒人會嫌棄我了。”

    江子興一愣,愕然道:“你說什麽?什麽嫡女?”

    “不是嗎?”江絮訝異道,“我娘恢複了身份,我就是嫡女了呀?”

    江子興眯起眼睛:“誰告訴你,你是嫡女?你娘隻不過是為父的一個妾,當年因為不守貞潔,被為父遣出府。後來她自甘墮落,進了青樓。而你,一直是庶女!”

    江絮的眼神頓時變得深沉起來:“父親,您當真以為,我是傻子?”

    當年的事,他怎麽有臉這麽說?

    江絮早就想跟他算這筆賬,不過是時機不成熟,一直忍到了現在。

    “我娘絕不是您說的那種人,我與她生活了十六年,比任何人都清楚!”江絮緊緊攥著手心,冷著臉道:“當年為何會發生那樣的事,父親難道當真不曾想過嗎?夫人的性情和手段,父親就一點也沒懷疑過嗎?”

    江子興一臉愕然。

    他沒懷疑過嗎?

    他真的一點兒也沒懷疑過嗎?

    騙得了別人,江子興騙不了自己。

    “你娘的清白,為父會好好偵查。”江子興迴過神後,沉聲說道:“但你的身份,委實是庶女。”

    他可以承認陶氏的清白,在府裏給她正名,叫下人們不會碎嘴。但是,陶氏乃是他元配發妻之事,江子興是打算

    爛在肚子裏,帶進棺材裏的。不論江絮說什麽,他都不會鬆口。

    “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就是我娘。”江絮看著他的眼睛,輕聲說道,“誰也不能輕慢她半分。從前我不知道還罷了,如今我既然知道了,誰也不能委屈她。”

    江子興皺眉,張口想說,陶氏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在意她做什麽?然而看著江絮的眼睛,張口隻道:“你想怎麽樣?”

    江絮,委實聰明得過頭。江子興皺了皺眉,這是他看重她的地方,可是時常也叫他忌憚。

    她究竟什麽時候知道的?他竟一點兒也不清楚!

    “馮氏害了我娘。”江絮緊緊盯著他,因為刻骨的恨,再也維持不住淡定,聲音微微顫抖,“我曾說過,以眼還眼,以牙還牙!她害了我娘,我不會放過她!”

    江子興心中一震,被她眼中深深的恨意,與聲音裏透出的刻骨憤怒,驚得險些跳起來!

    她口中的“害”了陶氏,是什麽意思?她該不會知道,那瓶讓陶氏送命的毒藥吧?

    那瓶毒藥,並非馮氏一人的手筆,也有……

    “絮兒,為父怎麽教你的?審時度勢!”江子興強壓下震驚,冷聲喝道:“你現在到時機複仇了嗎?”

    江絮看著他一臉教訓的神情,心中一陣冷笑,漸漸平複急促的唿吸,鬆開攥緊的手心,說道:“到了!”

    眼中的恨意,不曾減輕半分。

    她當然不會鬆口,這是她複仇的大好時機!

    她本來的計劃,是在吳太妃的壽宴上,引起一位皇子的注意。就如同前世引起燕王的注意一樣,而後,江子興就會看重她,隻要她提的要求不過分,他都會答應她——就算她提出的要求過分,他也沒辦法,他想當皇親國戚,想要江府榮華富貴,就得順著她!

    而她的第一步,就是恢複陶氏的名分,狠狠打馮氏的臉,叫她在京城的貴婦圈中再也抬不起頭——堂堂太師之女,居然做了繼室?她這輩子都沒臉出門應酬了!

    而後,她會把江子興做過的、打算做的齷齪事,一件件捅出來,叫他革職罷官,再翻不起身!

    而眼下,拜裴君昊所賜,她提前得到了機會。

    雖然,成為晉王妃之後再行動,會更為保險一些。但是,她實在不願利用裴君昊的感情。因此,在聖旨下來之前的這段時間,做此事卻是最好。

    “父親,如您所見,我已是板上釘

    釘的晉王妃。我需要一個體麵的、說得出口的出身。”江絮抬眼看著他道,“我娘是您的元配發妻,我是真正的嫡女,這都是我該得的,我為何不能索要?”

    江子興抿唇看著她,不說話。

    “父親,您是聰明人。”最後,江絮輕聲說了一句,便別過頭,不做聲了。

    她的意思很明顯,江子興不必費力就領會到了。

    “等聖旨下來,為父就為你娘正名。”江子興沉聲說道。

    他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人。得罪人的事,能拖就拖,能延就延。

    江絮卻不肯放過他:“父親,聖旨暫時沒下來,又有什麽幹係呢?總歸我不是晉王妃,就是燕王妃。何況,假使此事有了變故,父親難道不希望我去爭取?”

    江子興猛地被提醒了,是了,如果江絮不願意,這門親事便結不成,而如果江絮願意,哪怕有了變故,她也有很大把握再兜攬迴來。

    望著咄咄逼人的江絮,江子興大為頭痛。然而這頭痛之中,又有一分不易察覺的驕傲。倒不愧是他的女兒,如此精明狡詐!

    狡詐!

    若是個兒子該多好!江子興心中閃過一個念頭,隨即隱沒。

    “好!”江子興眼光一閃,咬了咬牙:“迴府後為父便為你娘正名!”

    他想成為皇親國戚。不論是勢力驚人的燕王,還是護短之極的晉王,隻要攀上他們,太師府再不能壓住他一分!

    隻不過,為陶氏正名的同時,把他自己摘出來才是最要緊的。

    江絮見江子興的麵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嘴角譏諷地勾了勾,也不打斷他。胸臆中一片期待,幾乎讓她坐不住。真想知道,馮氏發現自己其實並非江子興元配發妻的身份被抖落出來,是什麽表情?

    江府。

    “東西都給錢太醫和王大夫帶走了?”馮氏淡淡問道。

    珊瑚低頭答道:“是,都包好給他們帶走了。”

    “哼!”馮氏冷哼一聲,眼中迸出狠意,“到了地下,他們就該感謝我了,叫他們死得體麵!”

    珊瑚抬頭討好地道:“是啊,夫人仁慈。換了老爺,不僅要他們的命,還會叫他們名聲盡失。”

    在江子興攜江絮進宮後,馮氏便滿府搜找錢太醫的身影。她知道江子興要跟她攤牌了,她豈會給他這個機會?

    她為他做了那麽多,他一點恩也不念,如今

    竟想跟她翻臉,馮氏不答應,她要一輩子騎在他頭上!

    “你好好安撫下長平,別叫他一驚一乍的,這府裏到底還是本夫人說了算。”馮氏又說道。

    錢太醫是長平關起來並守著的,為了從他手裏要人,馮氏很是費了一番口舌。好在長平看上珊瑚,她以珊瑚為餌,最後還是叫他鬆口了。

    請錢太醫和王大夫吃了一杯下了料的茶,又給他們每人送了一包同樣下了料的糕點,馮氏便把兩人放走了。放走之前,她對他們說江子興欲對他們不利,她是偷偷把他們放走的,希望他們迴去後好自為之。

    以那兩個的性情,隻怕迴去後就收拾東西離開京城了。而吃了茶和糕點的他們,隻會死在京郊外的小路上。如此一來,江子興還拿什麽跟她翻臉?

    想到這裏,馮氏勾起嘴唇笑了。

    等到江子興迴府,準備提了錢太醫與馮氏談判時,才被長平告知,錢太醫已經被馮氏提走了,並在半個時辰前就與王大夫一起出了府。

    “啪!”江子興狠狠一掌摑在長平的臉上,把長平打得懵了,捂著臉道:“老,老爺?”

    江子興陰沉著臉:“我是怎麽交代你的?”

    “叫,叫奴才好生守著錢太醫,不得,不得叫他人接近。”長平捂著臉哆嗦道。

    江子興揚手又給了他一巴掌,仍不解氣,抬腳踹了他一個趔趄:“以後不必跟在我身邊伺候了!”

    長平大驚:“老爺?是,是夫人說……”

    “夫人說?”江子興猛地轉頭,打斷了他,一雙沉怒的眼睛盯著長平,“什麽都是夫人說?這府裏究竟是誰做主?”

    長平臉色煞白,眼看著江子興轉身大步走了出去,捂著臉弓腰站著,眼中一片絕望。

    “夫人,老爺來了。”珊瑚遠遠看見江子興進了院子,連忙往屋裏通稟一聲,不等江子興來到跟前,便早早打開簾子,屈膝道:“老爺。”

    江子興看也不看她,抬腳就往屋裏走。

    屋裏頭,馮氏本來在對著鏡子收拾臉上的烏龜紋,她派下人到外頭尋了好些個年輕書生,問他們平時如何去掉墨跡的,下人得了話便迴來告訴她,她在一樣樣試。聽到江子興迴來了,連忙重新掛起麵紗。

    “老爺。”馮氏站起身,看著走進來的一臉怒容的江子興,笑了:“老爺為何一臉怒氣呢?可是進宮並不順利?”

    最好是江絮那小賤人被

    皇後一頓訓斥,叫她永遠也做不成王妃!

    “你把錢太醫和王大夫放走了?”江子興忍怒說道。

    馮氏見他為這個生氣,撇了撇嘴:“總不能關著他們一輩子?錢太醫還是有功名在身的,老爺私下囚禁是犯法的,被禦史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通彈劾。”

    “你以為你放走了他們,振哥兒的事就了了?”江子興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馮氏為什麽那麽做,冷冷說道。

    放走了錢太醫和王大夫,隻是沒了人證,但江子興已經知道了此事,馮氏此舉無異於掩耳盜鈴。

    “振哥兒?振哥兒有什麽?”馮氏不以為意地道,根本就不承認。

    江子興看著身前這個戴著麵紗的女人,雖然隻露出來一雙眼睛,但是刻薄和毒辣已經遮掩不住,從她的頭發絲兒裏都發散出來。

    想當年,她也是俏麗可愛的佳人,雖然比不得陶氏的美貌,但也別有一番風情。尤其下嫁給他後,賢惠溫柔,更是讓他哪哪都舒坦。

    可是現在……

    這個女人已經不是他的助力,而是他的阻礙。通往榮華富貴的路上,一顆絆腳石。

    “你我夫妻多年,為何會走到這一步?”江子興狀若遺憾地道。

    馮氏一聽,頓時如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跳腳起來:“你問我?江子興,你有臉問我?這都怪誰?不是怪你嗎?”

    “怪我?”江子興的眼睛沉了沉。

    “不怪你嗎?你說你從此隻愛我一個人,可是你現在呢?每天打我的臉!你要珍珠,要珊瑚,再不把我放在眼裏!為了一丁點兒小事,就給我臉色看!”馮氏怒視著他,

    怒視著他,尖聲指責:“是你不肯好好過日子!”

    江子興冷冷道:“我不要珍珠?不要珊瑚?那你給我生個兒子?”

    馮氏頓時一噎,直被氣得險些上不來氣,一手指著江子興,一手捂著胸口,喘息道:“江子興,你沒良心!”

    “我沒良心?青菱可不是我自己要的,你自己屋子裏不幹淨,叫她爬到我床上來,怪我嗎?”江子興冷冷說道,“青菱肚子爭氣,給我生了個兒子,可你害死了他!”

    江子興最恨馮氏的地方,就是她毀了他的兒子!

    年少輕狂時,他倒也生出過與馮氏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念頭。但隨著一日日過去,馮氏的肚子裏除了爬出一個江予彤外,再沒了動靜,他便有所不甘了。

    青菱的自動送上床,他沒有深究,隻當成是馮氏識趣,從此多個人服侍他,也多一分生兒子的希望。為此對馮氏歉疚,更加對她好。

    隻沒想到,振哥兒是被馮氏害死的!

    他這一輩子,唯一的兒子,就這麽被馮氏害死了!

    “我那時可跟你沒有仇?也並沒有半分對不起你?你為何要害死振哥兒?”江子興直直盯著馮氏的眼睛,目光中滿是怨恨。

    這份怨恨把馮氏嚇了一跳,不禁後退兩步,隨即迴過神大叫道:“你要兒子,我就不能給你生嗎?死一個庶子又怎麽了?”

    她那時還年輕,心裏想著,總會再生出來的。可是沒想到,多年過去,她的肚子一直沒動靜。

    猛然想起陶氏被趕出府前,對她的詛咒,馮氏掐著手心恨恨說道:“沒兒子你得怪陶氏,誰叫她走之前詛咒你?”

    “陶氏詛咒過我?”江子興微微一愣。

    馮氏冷笑道:“她被趕出府之前,十分不甘心,詛咒你這輩子沒兒子!”

    “不可能!”江子興脫口道,眯了眯眼,看著馮氏狀若癲狂的神情,想起一直以來的疑惑,慢慢說道:“陶氏是被你冤枉的吧?”

    馮氏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一手指著江子興,一手捂著肚子,笑得快要岔氣了。

    “你笑什麽?”江子興沉聲道。

    馮氏一邊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一邊說道:“我笑你今日才來問我!我笑陶氏的可憐!哈哈哈!”

    她笑了好一陣,才在江子興黑著臉,失去耐心之前開口道:“江子興,我真沒想到,還能等到這一日。你,你問我陶氏的事!”

    “你什麽意思?”江子興沉著臉道。

    馮氏揩了揩笑出的眼淚,看向江子興的目光,帶著譏諷與快意:“過去了快二十年,你才來問我,我真是驚訝!”

    她本以為,江子興很快就會後悔,查明真相並質問她。她等啊等,盼啊盼,心中的擔憂都被磨沒了,他也沒問她。

    倒是過去了二十年,因為振哥兒的事發,江子興才懷疑起來!

    “江子興啊江子興!”馮氏揩盡笑出來的眼淚,譏諷地看著他,“陶氏的確是冤枉的。她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可是我把她賣進了青樓,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江子興的臉色難看得厲害。

    馮氏掐緊手心,眼中

    滿是怨毒:“因為我恨她!”

    她恨陶氏嫁給江子興在前,她恨陶氏的美貌,她恨江子興對陶氏的愛護有加!

    當年擠走陶氏,馮氏很是花了一些手段。先是離間江子興與陶氏的感情,再陷害陶氏不安於室,更是幾番煽風點火,才叫江子興徹底放棄陶氏。可江子興那時年輕,舍不得打死陶氏,哪怕她都被捉奸在床了,也隻是趕她出府。

    這讓馮氏把陶氏恨到了骨子裏!

    “我以為你會很快醒悟過來,問我陶氏的下落。那時我就可以告訴你,陶氏淪落為風塵女子。那時,你再想找她迴來,也無路可走了!”陶氏的口氣充滿譏諷與快意,“我沒想到,你倒是能忍,快過了二十年才來問我。”

    江子興吸了口氣,仰頭看著上方,好一會兒才低下頭道:“我沒有問你,因為我自己去查了。”

    “什麽?”馮氏一愣,“你去查什麽?”

    江子興抿了抿唇:“查陶氏的下落。”

    “你什麽時候去查的?”馮氏心中一頓,看著江子興的眼神帶著不信。

    江子興道:“兩個月後。”

    他與陶氏少年相識,雖然也吵吵鬧鬧,且陶氏也常賭氣,但故意拉野男人上床來氣他,卻是不可能的。而且,他自認容貌英俊,陶氏的眼光又高,怎麽會願意跟別人上床呢?

    可他沒想到,陶氏竟然淪落進了青樓。那一次氣壞了他,以為陶氏被冤枉後破罐子破摔,是自己主動賣身青樓,才沒再接她迴府。

    “現在你知道了?”馮氏恨恨地道,“她是被我賣進去的!”

    說到這裏,她譏諷又挑釁地看著他:“然後呢,你要怎麽做?為她報仇嗎?”

    江子興負手道:“我要恢複她的名分。”

    “為了江絮?”馮氏隻要一想就明白了,冷笑道:“陶氏可真沒對不起你啊,江子興,你說如果她在地下有知,你從來沒想過為她平冤,終於決定為她平冤,卻是因為她的女兒能給你帶來更大的好處——”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江子興冷酷的眼神給震驚到,不知不覺失了聲。

    “怎麽?”被心中的恐懼刺激得失聲尖叫,“你怕了?你怕陶氏知道?

    陶氏知道?啊,陶氏已經死了,她永遠也不可能知道!那你是怕江絮知道了?”

    她多麽了解江子興啊!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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