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斯德!我進了!”


    幾個小屁孩緊張地看著正在滾動的球形物體。


    當它順利地穿過泥巴構建的曲折賽道,最終落進終點處的不規則坑凹裏後。


    一個男孩頓時激動地歡唿了起來。


    亞斯德是當地俚語裏某句粗話的音譯,在酒館與農村之間偌大的天地裏,男人們肆意地使用著這些粗俗的語言。


    孩子們自然有樣沒樣地學了起來。


    這裏是摩根達理克王國最為貧苦的地區之一,由於泥土中某種元素的過量積累,這裏的糧食產量不是很豐富。


    好在前些年,王國的煉金師挖掘出這些富集元素泥土的新用途:


    用於製造某種高端染料的原料之一。


    這使得附近的村莊變得繁華了一些,但人們的日子仍然和往常沒有太大的區別。


    或許唯一存在較大變化的,就是來來往往的冒險者和工人,為本地的俚語建設“添磚加瓦”了不少新的素材。


    廣白坐在泥濘外的草地上,遠遠地望著幾個小夥伴遊戲。


    他的手在冬日的寒風下害了惡瘡,村裏兼職醫生的村長幫忙開了些草藥。


    如今已然有所好轉,但總還是近不得水的。


    去泥坑裏玩鬧是孩童的天性,但讓母親為此承受更為繁重的家務顯然有所不妥。


    所以,廣白隻能遠遠望著。


    好在,旁觀也有旁觀的樂趣。


    就在廣白為男孩的一記好球默默喝彩的時候,他察覺到有人靠近。


    腳步聲聽起來有些陌生,因為那不像是藤條織成的鞋子能夠發出的清脆聲音……


    廣白警惕地抬起頭,他看到了一個穿著他從未見過的精美衣物的男子。


    他的頭發高高聳立,像是田間肆意生長的蒿草。


    而衣物上滿是錯綜複雜的色彩,一眼望去令人有些眼花繚亂。


    有些顏色,更是廣白從未見到過的。


    這應該是一個大人物……


    廣白暗自心想道。


    也許在外麵的,有某些村莊大量產出他從未見過的染料。


    但也不會是尋常的農夫能夠使用的,就像在他的村子裏,也並沒有人因為村莊土地產出染料的配料之一,而換掉從不知多少年前傳承下來的灰褐色粗布衣裳。


    廣白注意到對方的腰間懸掛著兩把匕首,這也許是裝飾品。


    男人並沒有如同那些警惕的、老練的冒險家一般,將手隨時放在可以取出武器的位置。


    很顯然,那兩把匕首對於他而言,並非是關鍵的防身武器。


    廣白將目光收迴,隻是用餘光防範著對方。


    大人物並不一定代表好運,他們來到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可能隻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但令廣白逐漸感覺不妙的是——對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自己。


    即便對方的目光中,尚未透露出明顯的惡意。


    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兆頭,廣白可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


    一個人販子?


    或者更為高級的人販子?


    這是廣白第一時間想到的。


    但不管怎樣,遠離陌生的家夥總是不會太錯誤的決定。


    就在廣白起身,準備裝作等得不耐煩了,召喚小夥伴們迴去的時候,男人忽然開口了:


    “他們總說我現在的境況,是由於我曾經對某位幸運天選戛然而止的感情有關。”


    “但現在看起來,那個隱瞞了自己歲數幾個零的家夥,還沒這麽大的本事。”


    “初次見麵,我是低語之卷-燼,翡翠長者的忠實追隨者。”


    自稱低語之卷-燼的男人如是說道。


    隨後他表示想成為廣白的老師,不,應該說是啟蒙老師。


    雖然廣白不太了解,對方為什麽一直要強調啟蒙的概念。


    但他顯然不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極為古怪的家夥,是真的為了所謂的“傳道授業”而來。


    可最終,廣白同意了。


    因為對方似乎並不總是如同在他麵前表現得那麽謙和和友善。


    酒館裏有外來冒險者對他那身華麗的衣服起了想法,而第二天,那個冒險者莫名失蹤了……


    失蹤的冒險者,並不是什麽善類。


    可令對方莫名失蹤的家夥,就是善類了嗎?


    廣白默然……


    …………


    …………


    “快!廣百,過來吃肉了!”


    燼招唿著正在砍柴的廣白,他前麵的篝火處正架著一隻還能看出些許山羊形態的肉塊。


    廣白注意到羊角上所銘刻的“王室獵物”字樣,而據他所知,王室獵場距離村子至少有上百日的行程……


    廣白沒有多說,他默不作聲地湊到篝火旁,便幫著切割起肉來。


    前些時候,他還覺得燼隻是王國貴族裏某個不著調的家夥。


    現在,廣白覺得這家夥恐怕來自更為遙遠的“外麵”。


    他的行事、談吐和話語裏透露出某些微妙信息,都讓廣白變得更加沉默。


    廣白始終有些不明白,燼想要的是什麽。


    但這家夥至少不是太壞,不,或者說,在廣白看來,自己的這個不請自來的“啟蒙老師”並沒有所謂的善惡觀。


    他隻是憑借自己的喜好行事。


    從他之前的話語中來看,他曾經做過一些惡事,因此受到了某個上位者的懲罰。


    所以,是上位者的任務?


    廣白默默思索著。


    燼雖然聲稱是自己的“啟蒙老師”,但卻什麽也沒有教給自己。


    隻是每天跟著他劈柴、幹活,倒像是家裏請了一個長工。


    不過這個長工並不需要管飯,甚至還倒管了他和母親的飯……


    而且,廣白注意到某些異常:


    燼似乎有些倒黴,他在山上行走的時候。


    哪怕隻是最為普通的地方,也容易遭受各種意想不到的襲擊。


    有的時候,是剛好某棵腐朽的大樹倒下了。


    有的時候,則是從高空落下的不知名石塊。


    甚至,有一次還遇到了這座村子有史以來第一次發生的山崩……


    每次發生這些異常之後,燼似乎並不氣惱,隻是抬頭看著天,嘀咕著“別這麽小氣”、“長遠投資”、“會所嫩模”之類令人半懂不懂的話。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很久。


    這些話也許確實起到了一定效果,再後來,廣白發現燼很少遭受那種可能致死的遭遇了。


    但不時踩個動物糞便什麽的,還是常態。


    不過燼不以為意,他反而高興了起來。


    “老師,今天你想好教我什麽了嗎?”


    廣白一邊吃著自己切下的肉,一邊日常慣例式地問道。


    但得到的答案,卻和以往不同:


    “我要走了,廣白。”


    燼忽然表情嚴肅地看著廣白說道。


    廣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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