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次,寧澤不安地問自己:餘蒙蒙,她真的有當自己是她的丈夫嗎?


    這個想法,一旦在心頭升起,就如同揮之不去的陰影,一直都籠罩著他,讓他想往好處想,都不可能。


    他在一次次的懷疑中都不由自主地否定。一股卑微感同時從心底升起,讓他連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終於,在昨天寧府接到慕容興派餘蒙蒙祁國的聖旨時,崩潰了。在慕容興對他說起,這個是餘蒙蒙自己提出來的要求的時候,他登時就如坐針氈了。


    那場吵架過後,寧澤一夜沒睡,期間他無數次都想要找餘蒙蒙,想要看看她究竟如何,但都一一按捺下來了,直生生地忍到現在。當護衛告訴他,少夫人在外麵站著的時候,他一瞬間激動的幾乎要直接衝出去了。


    終究是慢慢地起身,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而後他慢慢地起身,對護衛道:“你且出去便是。”


    他還完全沒有準備好麵對餘蒙蒙。


    而另一邊,在書房外站著的餘蒙蒙苦苦地等著,終於聽見了動靜。滿心期待地朝門口看過去,在晨光尚還昏暗的時候,隻見一個男子的身影轉出來,下意識地以為是寧澤,正要開口喊的時候,卻見是寧澤身邊的護衛。她本想張口喊這個護衛過來,可轉念一想,寧澤必然是知曉了自己來了這裏。


    怕是,他已經知道自己來了吧。……他心裏,還在怨自己嗎?於是,她將身板兒站得更加挺直,隻安心等著寧澤將那扇門打開。


    餘蒙蒙知道,寧澤不是心硬之人,隻是時間問題罷了。


    他會出來的。餘蒙蒙心裏這樣肯定。卻在袖子裏,將手帕緊緊地纏繞在自己的手指上,尤不自知。


    寧澤的眼力極好,看著門外餘蒙蒙一動不動地站著,眼瞼一片嫣紅,眼眶潤澤,想必她昨夜也定是不好受。


    沉默地看著外麵那個瘦小的身影,隻覺得自從她懷孕了以後,身子愈漸的單薄了。雖然知道她是妖身,可能不受人間氣候的影響,但畢竟早上氣候薄涼,怕她身子被濕氣所影響,終究還是歎了口氣,站出來對餘蒙蒙道:“進來吧。”


    餘蒙蒙沒有絲毫猶豫地上去了台階,從寧澤的身旁挨著他的身子擠進去,邁著步子,風一樣地快步走進去,往寧澤的椅子上一座,微微喘著氣,眼神盯盯地看著寧澤。這急切的動作,似乎是怕寧澤反悔了,將她趕出去似的;又好像,身後有什麽東西在追趕著她,而她又急切地想抓些讓她安全的東西。


    不得不說,經曆了那樣一個夜晚,餘蒙蒙的心裏很亂,雖然自己同魔君白華從來都沒有什麽切實感情,但是在聽到了他的心聲,卻仍舊沒辦法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然而事情亂到了一個極致的時候,她還是放棄了理清楚的想法,打算直接快刀斬亂麻,想不出個結果的話,就直接給自己一個結果。


    而這個結果就是,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嫁了寧澤以後,真的去做出讓雙方都不痛快的事情。


    寧澤關上了書房的門,轉身看向餘蒙蒙,即使是在隻有一盞油燈的昏暗燈光下,也能一眼看見她眼裏蘊著的一汪淚水,腳步頓了一頓,然後上前,便要繞著餘蒙蒙走過去。餘蒙蒙眼疾手快的伸出手,一把拉住寧澤的胳膊袖子。隻要寧澤再往前走一步,他的袖子就會被餘蒙蒙給扯下來。


    寧澤當然也不會再繼續往前走,縱然心裏沒個頭緒,但還是沒辦法抗拒本能地,停了下來。他心裏其實,早就希望見到餘蒙蒙希望得快瘋了。


    此刻,該說,是遂了他的心意了。寧澤長身玉立,微微側著身子,低頭看著她,不發一言,眸子卻微光閃爍著。


    不用他開口,餘蒙蒙也知道他是怎麽想的。她知道寧澤他在懷疑自己。而她,也不打算對寧澤解釋。覺得那樣做的結果,無非是越描越黑罷了。寧澤本來就是個頗為敏感的人,所以他的心思自然也縝密,說多錯多,到頭來,反而不如幹脆不說。


    深吸了一口氣,餘蒙蒙堅定弟望著寧澤,一字一句地重重說道:“寧澤,我知道你的心思。但我我這輩子,就隻有你一個丈夫。”


    這話,確實是實話,但也是餘蒙蒙投機取巧說出來的話。她知道,自己是個自私的家夥,慣會做些投機取巧的事情。但是,這也是她的真心實意的話。她沒辦法掌握自己的未來,也沒辦法給寧澤一個確切的未來。


    ……怪隻怪,她實在是沒有太多的主動選擇權利。


    這話,讓寧澤聽了,內心止不住地動容。他吃驚地看著餘蒙蒙,隻見她的雙眼通紅著,突然就那麽望著他流下了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每一顆劃過臉頰,似乎不是落在她的衣衫上,地上,而是落在了寧澤的心上。


    可是,心裏的這種距離感,他卻無法將其揮散。婚姻中,無論出了什麽事情,雙方都有說不出來的委屈。而寧澤心疼她的時候,也深深地覺得無力。他,還沒有找出能心平氣和的方法。即使是餘蒙蒙這樣鄭重其事地承諾了,他心裏也仍舊沒有絲毫的踏實感。


    任餘蒙蒙拉著,靜靜地,兩人就這麽於黑暗中對視著,幾乎誰都沒有退縮。而餘蒙蒙哭泣的樣子,卻異常地令寧澤揪心。


    他覺得,他們夫妻之間是走到了某個無法再繼續走下去的地方,這不是靠著一味的妥協,或者是哭泣就能解決的。寧澤迫切地想要知道,他該如何做,才能同餘蒙蒙維持下去這段關係。要如何做,才能將自己的心態放平了。要如何做,才能讓所有的人都滿意。


    他走到了一個死胡同中,也曾想過祈求餘蒙蒙不要離開自己,可是卻失敗了。


    不得不說,他內心有多麽的失望,但是,卻還是無法輕易地說放棄餘蒙蒙,或者是說放心讓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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