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仙神墓關閉那日,各個家族宗門的長老長輩都在往常等待的地方靜候家族天驕的迴歸。他們從一開始的唇槍舌戰貶低對方,抬高自家,到安靜閉目不安等待。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未有一人歸來,心漸漸懸在喉頭。更有急性子之輩焦躁地來迴走動,惹得他人怒罵。


    眼看隻剩最後時限,這些長老長輩臉色沉得幾近能滴出墨汁,就在這緊繃時刻,最前方察看情況的人匆忙而歸。


    “長老,長老,有人出來了!”


    一幫子人心下一喜,又是忐忑又是急速地衝了過去,留下另一批人守在原地。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離去的人歸來,原地等待的人迎上去,還未開口詢問,便瞧見歸來者比之先前還要黑沉的臉。


    “怎麽……”有人不禁問出口。


    “死了……”


    “死了?”


    “全死了……”


    一片死寂,幾息後緩過來明白其中含義的人承受不住,站立不穩跌倒在地。良久,在隱隱的抽泣聲與驚唿聲中,鳳仙神墓失去千萬年來的神秘光彩,死氣沉沉地停留在半空中,不消失也不綻放。


    這一次鳳仙神墓開啟,各大宗門家族宵想多年的靈仙仙境開啟,不需要鑰匙,卻犧牲了近乎一代的天驕,唯有幾個通過保命法寶逃出。


    如此慘痛的代價,宛如從各大宗門家族身上咬下一塊深可見骨的肉。當所有的線索指向極嬰界,指向繭崢,第三次人嬰大戰隱隱有爆發的趨勢。


    喪子,喪徒,喪孫之痛乃至痛失伴侶等等,痛苦近乎衝暈修真界幾大龍頭。極嬰族早已準備妥當,他們冷眼看著一切,人修的痛苦他們何曾未經曆過,甚至更慘痛,他們經曆過兩次,次次都可比擬滅族。


    不過極嬰族也就安靜了幾日,而後便開始四處尋找某樣東西。數日不得後,極嬰族開始瘋狂血洗修真界,打得人修措手不及。


    就此第三次人嬰大戰拉開序幕,隻是戰場自極之界改在了修真界。所幸極嬰哪怕再怨恨都殘存了一絲理智,未將戰火波及凡人界,保留了凡人界的平和,不像當初的人修,不放過任何一個極嬰。


    極嬰星盟在“清洗”之時,被打通通道的靈仙仙境裏,一座仙氣縈繞的華麗宮殿中的一間房內,仙玉雕琢打磨的床上刻著祥雲瑞獸,四角由某種仙樹的葉編織成簾帳垂掛而下。


    在仙玉床的中央躺著一個青年,其容貌與死在鳳仙神墓的魔靈雙子有八成相似。青年似在熟睡,唿吸平緩。


    有一陣風自打開的窗戶吹入,卷起簾帳發出悅耳的清靈之音,聲響之下,青年長長的睫毛顫動,而後緩緩睜開,一雙異瞳攝人心魂。


    關閉的房門片刻便被推開,一個小仙童低眉順眼走入,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恭迎主人歸來。”


    青年手撐著床起身,還未開口,小仙童便心知他要問什麽:“主人,聽蓉仙君三日前已迴歸,隻是仙魂有損。”


    “嗯。”青年冷淡一應抬步走至床邊,伸手便接到一片落葉,“去稟告仙尊,大劫將至。“


    小仙童應了一聲,迅速退下。青年站在原地不動,似在迴想什麽,而後露出一抹與外貌極其不符的笑容,冷漠至極又透著一股陰冷。


    一夕之間,極嬰星盟和靈仙仙境亂成一團。在這兩個星域之外的地方,一處以大陸相互結成的世界的一座森林,自空中憑白撕裂一道空間裂縫,從其內掉出些許東西。


    這些東西裏頭有個珠子,珠子在地上滾了一圈,泛起白霧,一閃一閃。其內更是傳出一個少年興奮地顫抖的聲音。


    “哈哈哈,我終於逃脫那個煞星了,終於逃脫了!沒想到我陳白也有今天,等等……該死的,這鎮魂珠的認主還未解開,那個煞星還未死!怎麽會,空間內的時空刀刃和本源的絞殺都未能弄死他,這個煞星到底是什麽東西!”


    少年的聲音逐漸冷靜下來,隱隱透著焦慮。


    “不行,在煞星找來之前,我一定要擺脫這珠子!”


    珠子猛地向前一滾,企圖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尋找能幫助自己的“有緣人”,隻是還未走出幾步,珠子就撞上了一隻隻有巴掌大的狸花貓。


    珠子裏的少年剛想開口喝退這隻小貓,剛發出一個單音,他就嚇得不敢說話:“這氣息,是那個煞星!”


    少年驚疑不定觀察四周,最後落在正拿小小的爪子擺弄鎮魂珠的小貓身上。莫非,那煞星變成了這隻貓!


    小貓被珠子裏的聲響嚇得跳出老遠,圓圓的杏眸大而亮,緊緊盯著鎮魂珠,好一會伸出爪子,迅速抓了一下,再次確定安全後,小心翼翼地靠迴過來。


    在小貓打量鎮魂珠的時候,鎮魂珠內的陳白也在打量小貓。陳白一眼便認出,這不過是極嬰星盟凡間極為普通的狸花貓幼崽。黑色的鼻頭,杏核形的眼睛,外眼梢略上吊,瞳色是漂亮優雅的綠。


    被毛則是白色,像小領子般圍著頸部。其後短而有光澤的毛呈現三種色彩,遠遠看去甚至能生出一股幼年虎崽的氣勢,不過純黑的腳墊添了幾分優雅,倒是將這氣勢內斂而不外露。


    陳白尋思自己此時幹掉小貓的可能,權衡利弊,一咬牙,就要動手,就在鎮魂珠要暴起之時,周圍竟有水霧生成,一抹紅色躍起,卷住小貓,一魚尾將他拍遠。當他看清那抹紅色真容時,驚駭的說不出話。


    鮫人!這裏竟然有鮫人!


    陳白幾欲哭死時,極嬰界內一片沉悶。消失多日的繭崢坐在王座上,腿邊趴伏著被林嶸留下的雪風狼,靜靜聽著下方極嬰的稟報。


    “找到了嗎?”打斷極嬰的長篇大論,繭崢直戳重點。


    那極嬰一愣,臉色難看起來:“皇,並未尋到。”說完他立馬補救,“極嬰星域之內已全部尋過,若人修並未藏起林公子,那林公子便已不在極嬰星域,是否要去其他星域尋找?”


    “不用了。”繭崢垂眸盯著雪風狼,若非雪風狼無恙,他也沒有什麽感應,他怕是真的要覺得林嶸出事了。


    今日尋不到,明日尋不到,他總有一日會尋到,哪怕把五界翻過來也再所不惜,但不能再用極嬰族來尋找。


    林嶸的天地靈體特殊,他不知曉林嶸本身有沒有意識到,但林嶸終究不是真正的極嬰族,是他一手創造出的。天地靈體於極嬰族是救命良方,於林嶸來說便是催命□□。


    繭崢隻能壓下心中的焦躁與不安,著手清理極嬰族的事,至少將能威脅到林嶸的一一拔除,再去尋找。


    修真界再次動蕩,之前全力尋找某物的極嬰瞬間反撲人修。更令人修驚慌的是,他們曾經用極嬰煉製的得意法器開始不受控。長年服下的用極嬰煉製的丹藥,留在身體中的隱患也暴露出來。


    人修一敗塗地,毫無反抗之力,天道輪迴,千年前,萬年前,他們讓極嬰族經曆的悲痛,這一刻十倍百倍歸還而來。


    而這時魂雲大陸的某處,一條紅尾鮫人正笨拙地教導一隻狸花貓怎麽捕食。


    跟水下宮殿時的高冷模樣不同,鮫人太子手把手教導小狸花貓抓魚,偏生小狸花貓好動得很,用肉肉的腳掌去勾他的銀發,沒一刻安靜。


    鮫人太子卻好脾氣的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教,他的努力似乎感動了小狸花貓,小狸花貓勉為其難去碰了碰水,生疏地按照鮫人太子說的去做。


    當小狸花貓第一次成功抓上小魚,鮫人太子不由笑了。神來之筆勾勒出的容貌沒了硬撐出來的肅然,美得讓不知世事的小狸花貓都眨了眨祖母綠的貓眼。


    “貓兒。”鮫人太子輕撓著小狸花貓的下巴,指指自己,如水般溫柔的聲音道,“善水。”


    “喵?”


    “善水。”指著重複。


    “喵喵~”


    也不知道一魚一貓怎麽溝通上的,鮫人太子愣是將喵喵聽成了善水,心情極好地繼續教導小狸花貓。


    而後過了近七年的時間,修真界一片慘淡。隨著一座座人嬰戰場被挖出來,極嬰的怒火越發高漲,修真界領頭的宗門家族得到了重點照顧,再也不複當年。


    魂雲大陸仍舊一片祥和。七年前教導狸花貓的鮫人太子善水此時正手把手帶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如何射箭。


    那孩子長得精致可愛,大大的貓眼瞅著遠處樹上倒掛下來的射擊目標,舔了舔唇,仰頭眼巴巴盯著善水的下巴。腦袋上的一對貓耳朵小幅度的抖動,透露出內心的渴望。


    “乖,今日射中五百箭,我帶你去吃更好吃的。”善水細心地調整小貓兒的姿勢,誘哄道。


    一聽到有更好吃的,小貓兒的杏眼更亮了,拉開架勢,氣勢如虹。箭咻得一下射出去,卻釘在了樹身上。他也不泄氣,想著好吃的,數著箭數,越發有動力。


    善水尋了一處地方坐下,靜靜看著小貓兒,偶爾出聲指出錯誤,起身幫小貓兒擺正姿勢。


    傍晚的金橘色陽光籠罩二人,竟平白生出歲月靜好的感覺。


    入夜,小貓兒還是沒射中五百箭,眼看著小貓兒舉著弓的手都有些疲憊地下傾,善水方才拍拍小貓兒的腦袋,宣布休息。


    小貓兒迅速丟下弓箭,伸出手一副“我好累,要抱抱,要舉高高”的模樣。善水卻堅定的拒絕,指指地上的弓箭,頗嚴肅:“貓兒,我前幾日是怎麽說的?”


    “善水說要收拾好。”小貓兒瞥了眼善水不愉的臉色,趕緊彎腰將弓箭撿起放到樹洞裏,小手抓著善水的衣角拉了拉,那小眼神別提多委屈了,偏生不願低頭說些什麽,隻仰頭看著人,嘴抿成一條倔強的直線。


    “不可再忘了。”善水歎了口氣,方才將小孩兒抱起,哄道,“貓兒想吃什麽?”


    “不吃。”小貓兒摟著善水的脖子,軟軟糯糯的嗓音嘀咕著,“貓兒沒射中五百箭,不吃好吃的,明日貓兒一定射中五百箭,到時候善水要給貓兒做好多好吃的!”


    “好。”善水摸摸小貓兒的耳朵,走到一個山洞前,腳步一頓,而後才邁進去。遠遠便聽見水聲,這山洞內被分割成幾個石室,水聲從其中一個石室內傳出。


    善水抱著小貓兒進入一間石室,石室被漂亮的珍珠貝殼裝飾,床更是一巨大的扇貝,地麵則鋪著多種獸類的皮毛,散落著些許雜亂的玩意兒。


    “善水,不修練嗎?”小貓兒順從地被放到大扇貝裏,等善水也坐進來,他粘過去問道。


    “修煉之事不可心急,一日修煉一日學習,勞逸結合。今日給貓兒講魂雲大陸的傳奇,可好?”


    “嗯!”小貓兒重重點頭。


    善水不知從哪變出一本書,翻開有折痕的一頁,鮫人的聲音本就溫柔動人,每個字就像落在心間的羽毛。從遠古神話到現世奇獸,小貓兒睜得大大的眼睛抵擋不住困意,終是閉上緊靠著善水睡去。


    一章書卷最後一字落下,善水停下講述,感受一下小貓兒的唿吸,起身動作輕柔地托起小貓兒放入扇貝,扯過一旁的獸皮毯子蓋住小貓兒的肚子,方才去了隔壁發出水聲的石室休息。


    次日,善水繼續教小貓兒射箭。遺憾的是,小貓兒最後射中了近四百箭,還是未到五百。


    沒有撒嬌耍賴,小貓兒接受了這個事實,來日繼續努力。


    多日後,小貓兒百發百中,同時學會了忍耐與堅毅。


    箭術善水再也教不了什麽,他改教小貓兒劍術,改掉沒用的花架子,招招致命,不用太多章法,狠準快,致命便是一切。


    又用些許日子讓小貓兒對著樹木熟悉劍,善水卻忽然停下傳授劍術,轉而在白日給小貓兒講述神話,夜晚指點小貓兒修煉。


    當小貓兒修為抵達一定境界,心中對神話中的妖獸了如指掌,善水帶著小貓兒進入森林深處。


    整整三十日,小貓兒看遍林中所有的生物,會飛的,會跑的,水裏遊的,土裏鑽的,其中也包括偽裝自己的植物。


    善水又給了小貓兒幾枚玉簡,在見過這些生物真實麵貌的情況下,讓他七日內背完。


    小貓兒廢寢忘食,五日內記住了一切,玉簡中每一種生物都記得清清楚楚,連最細微的地方都不放過。


    善水檢查過後,讓小貓兒重拾起劍,獨自進入森林深處尋找對手。


    第一日,小貓兒渾身是血歸來。善水沉默地給他上藥,次日不待小貓兒傷勢恢複,便將小貓兒趕了出去,無視小貓兒茫然委屈的神情道:“若連敵方與自己的差距都無法估計摸清,你有什麽資格再讓我帶領下去。”


    “貓兒,我曾給你講過帶你看過森林內所有的種族,能否分清挑選,認出哪些是現在你可一戰的,哪些是往後才能一戰的,隻能靠你自己。”


    說完,善水便迴了山洞,一道陣法隔絕兩人。小貓兒垂著腦袋站在洞外足足兩個時辰方才離去,他站立的地方隱隱還有血腥氣彌漫,黃褐色的土壤上更是滴落了一灘鮮血。


    這一去便是數十日,數十日善水未有一次出山洞尋找,小貓兒也未狼狽歸來。數十日後,小貓兒的身影方才出現在洞外。


    原本隻有八歲孩童模樣的小貓兒長得極快,如今已初具少年的模樣。他站在洞外,背在身後的劍還滴著血,離開時穿著的衣服早已破爛不堪,但那挺拔倔強的身影卻毫無狼狽,先前還透著的貓崽奶味現已被濃重的血腥氣替代。


    封閉的山洞片刻後打開,小貓兒看到那熟悉的人走出,從腰際取下一個普通的袋子,解開繩子,翻過來,嘩啦啦一打有手指長的牙齒掉落在地,細細一數竟有百枚。


    這一次,小貓兒學會了比上一次更重要的東西。


    又是幾年匆匆而去,小貓兒在善水的指點下幾乎去過森林的每一寸土地,領教過每一個種族,到現在已經能和善水打成平手毫不吃力。


    被善水撿迴來的鎮魂珠裏的陳白見證了這一戰,嚇得幾乎白了臉色。十幾年前煞星已經夠兇殘了,那時候的煞星沒什麽人教導。十幾年後煞星得了鮫人族太子真傳,他相信再對上魔靈雙子,這煞星絕對不需要“同歸於盡”。


    當小貓兒的武力值達到巔峰後,陳白再次被嚇得大跌眼鏡,因為鮫人太子這個變態開始教導小貓兒修煉術法。本來鮫人太子隻是找來一些極品基礎功法給小貓兒修習,遇到誤區提點一下,除了這個連一些基礎的術法都不教。


    萬萬沒想到,太子爺是看不上那些玩意,準備親自教。陳白不由想到關於鮫人的隱秘傳聞。據說鮫人族除了天賦技能是自學成才外,其他都是長輩傳授的,這才奠定了鮫人族的強大。


    鮫人族沒有修真界的玉簡記錄術法,他們的術法全在傳承之中就是天賦技能。除了固定的一兩個技能,鮫人族還會具有獨一無二的天賦技能,數量不定。這些天賦技能並不是隻有主人可以學習,隻要主人願意教授,其他鮫人也可以學會,而鮫人族非常有愛團結。


    如此一來跟修真界隻有真傳弟子才能學到本事,普通弟子隻能自己抱著一枚玉簡瞎摸索,運氣好得到一個前輩指點,運氣不好走錯路都沒地方哭比起來好得太多。


    鮫人族的天賦技能讓鮫人可以準確了解對手的長短處,以前沒人仔細按照天地靈體的特殊教導,而鮫人太子做到了。


    天地靈體一點一滴潛能全數被挖掘,失憶的小貓兒甚至連先前的溯洄和道歸都修煉迴來,還在指點下修改的更為完善。


    除此之外鮫人太子還是不太滿意,連鮫人族的煉丹術都傳授給了小貓兒。


    與人修的丹鼎煉丹不同,鮫人從不服食丹藥,他們直接抽取靈植精華。本來這種秘術隻有鮫人族會,偏生小貓兒是天地靈體,這種阻礙就消失了。


    一天一天下去,陳白看著煞星的成長,連魂體都呈現了一種菜色,但是他又有一種興奮感。不能他一個人被虐啊,想想修真界辣些個辣雞,想想靈仙仙境辣些個辣雞,想想他上輩子的遭遇和辣些個辣雞,他隻要抱好煞星大腿,是不是就可以吃香噠喝辣噠,甚至擁有新的身體抱著漂亮仙子迴家?


    這麽一想,陳白趁著小貓兒失憶,開始在太子爺不在的時候,努力刷小貓兒的好感度,經過足足一年半的努力,終於成功哄得小貓兒找了根繩子綁好鎮魂珠掛在脖子上。


    被刺激地崩了設定的陳白:感覺自己成為人生贏家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這廂本來要成為大反派的陳白被刺激白了,那廂本來要成為正義主角帶小弟走上人生巔峰的繭崢快黑了。


    不是一年不是兩年,整整十六年,他都沒找到林嶸。


    早在六年前他就解決完了極嬰界和修真界的事,他從未停下尋找,連靈仙仙境都被他尋了個遍。


    繭崢坐在王座上,閉著眼睛,手撐靠在兩側的扶手上。


    明日,他便去魂雲大陸看看。


    在繭崢盤算著明日計劃時,大殿外傳來稟報聲,有一個極嬰求見。


    出聲讓人進來,繭崢抬首就看到是一個三靈根極嬰,他問:“何事?”


    “皇。”三靈根極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叩首,“可否讓臣上前訴說?”


    繭崢:“可。”


    得到應允,三靈根極嬰緩緩靠前,一股異香飄來。繭崢心生有異,卻並未做出什麽舉措,身帶異香的極嬰並不罕見。


    三靈根極嬰抵達台階下便不再上前,跪伏在地,繭崢眯起眼睛,打量著這極嬰,目光觸及三靈根極嬰露在外頭的手,白得近乎透明,其下骨骼更是泛著金光。


    不曾有極嬰神具金色骨骼。


    這念頭剛一劃過,三靈根極嬰驟然暴起,繭崢旋即避讓,反手便要製住這人,一股無形之力將他擋住。


    異香!


    繭崢察覺不對勁就封閉了五感,卻不想這異香即使封閉無感也無孔不入,還能自成一道屏障。繭崢越運轉修為,體內就越空虛無力。


    三靈根極嬰察覺到繭崢的狀況,忽地一笑,容貌也發生變化,讓繭崢不由蹙眉:“墨念崢。”


    “大哥,別來無恙。”墨念崢露齒一笑,環顧四周徑自坐在了王座上,俯視繭崢,“大哥,別說小弟沒提醒,這異香可是越催動修為,彌漫地越快,無法抑製,隻要一會便能遍布全身。雖然沒什麽大用途,卻能叫任何人失去修為整整一年。”


    繭崢麵色一沉,就如墨念崢所說,短短幾息之內,他已感覺不到任何靈氣陰氣,連四肢的力氣都被抽去,甚至還有些不對勁,隻是這不對勁的有些古怪,但墨念崢似乎不會透露。


    “啊,對了,外邊的極嬰都跟大哥一樣,想必大哥也不會去救助他們的。”墨念崢拖住下巴,眼睛看向空閑的手,癡迷地凝視其中的金芒,“真沒想到大哥也有今天,從小到大都是我在暗處看著,卑微,受人欺辱。”


    往日的一切翻滾上記憶海洋,墨念崢眼底的嫉妒露骨的呈現,一雙黑眸更呈現出金色,冰冷恍若癲狂。


    墨念崢起身,邁步至繭崢身旁,抬腳踩在繭崢身上,用力碾磨,看到衣衫下泛出血色,他嘴角的笑容越發快意:“比起大哥,我倒更想聽聽林師弟的求饒。”


    在丹鼎內幾年的火焰焚身,連骨骼都被燒成金色,其中痛苦唯有墨念崢一人知曉。


    “不如將大哥綁在主國城牆上,如此林師弟必會出來。”墨念崢一寸寸碾碎繭崢的骨頭,雖未聽得繭崢一聲悶哼,但光光是骨頭碎裂的聲音,便足以讓他興奮不已。


    繭崢墨眸沉沉,靜靜看著墨念崢。若將他掛出去,林嶸會出來,他倒也情願。


    “就是這眼神,每次看到都想將大哥的眼珠子挖出來。”墨念崢蹲下身子,掰正繭崢的臉,手指撫摸著繭崢的眼睛,隱隱用力,真有要將摳挖出來的趨勢,“若林師弟瞧見大哥被挖去眼珠的模樣,可還會心係大哥?”


    疼痛從雙目處傳來,繭崢麵無表情,任由墨念崢動作,突然按在眼眶周圍的手撤去,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夾雜低低的狼吼。


    不知從何處蹦出來的雪風狼撲倒墨念崢,狠狠咬在墨念崢的腿部,隨後天賦速度發揮極致,叼起繭崢就跑。


    一離開大殿,雪風狼像丟什麽似的將繭崢甩上背,它自聽從林嶸最後的命令守在繭崢身邊,來到極嬰界就沒在動用過力量。它的身體雖被林嶸治療過,但極嬰界的陰氣於它來講還是致命的,平日有繭崢幫忙梳理,也不過是能呆在極嬰界當一隻普通的狼罷了。


    後繼逐漸不足,雪風狼的喘息聲一聲大過一聲,陰氣入體的速度幾乎能賽比它的速度。身後墨念崢緊追不舍,極嬰界的極嬰這時候好像全部消失般,無人出來幫忙。


    林嶸失蹤之前留給雪風狼的命令有兩條,第一條他不在,跟著繭崢,第二條保護好自己,等他迴來。


    可若是它能自保,繭崢不能呢?


    雪風狼發出低低的嗷嗚聲,盡自己所能地逃出更遠,但是它知道它和繭崢隻能活下一個。


    繭崢無力動彈,隱約覺得不對,剛要出聲讓雪風狼快走,雪風狼忽然停下了,仰頭發出一聲狼嚎,下一秒銀白的皮毛上燒起火焰,這火自體內溢出,燒的是修為是壽元。


    雪風狼的氣勢一刹那攀登極致,凝聚全部力量的利爪撕裂空間,用力將繭崢丟了進去。


    一瞬便封閉的空間裂縫隔絕了一人一狼。當狼眸中的光彩徹底熄滅前,雪風狼思至林嶸最後那句稍顯急促仍帶著安撫溫柔的話語。


    保護好自己,等我迴來。


    發出最後的嗷嗚聲,再也等不到說要迴來的那人。


    魂雲大陸正在提煉靈植精華的小貓兒隻覺得心口一痛,猛地栽倒在地,嘴角溢出幾滴血。一旁的善水一驚迅速上前,將人抱進懷中:“貓兒?”


    “善水。”小貓兒用力喘了口氣,捂著胸口,手緊緊抓著善水的袖子,“我難受,很不舒服。”話音剛落,身體內似乎有一根線斷裂,再也無法複原。


    小貓兒茫然看著某處,臉上不知何時布滿了淚水,捂著胸口的手攢緊,聲音極低地吐出幾個隻有他能聽見的字。


    “小一。”


    “貓兒?”善水不知,看到小貓兒止都止不住的眼淚,慌亂地用手擦去,“可是疼得厲害?”


    “不,不疼了。”小貓兒掙脫抓著自己的手,跌坐在地,隻是覺得空落落,少了什麽。


    鎮魂珠掛在小貓兒脖子上,聲音再低,陳白也能聽見一兩個音,那模糊不清的兩字,他反複琢磨幾遍,才確定下來。


    小一不是煞星養的那隻狼崽嗎?剛才煞星的狀況,似乎是契約斷了?


    陳白覺得自己真相了,旋即驚悚了。


    他可知道煞星對那隻狼崽什麽情況,這麽多年,除了自己貼上來的噬骨蝶,主動跟著的巨型螞蟻,煞星可以說沒其他靈獸。


    現在唯一的靈獸在煞星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殺了……殺了……了!


    到底哪個不開眼的?


    陳白迴想小貓兒現在的戰鬥力,忍不住抖了抖,他相信將來一定有人會比他更慘,這麽想想還有點小興奮。


    經常被小貓兒當作施法試驗對象的陳白,已經被玩壞了。


    善水對其中的細節並不清楚,但他明顯發現,小貓兒的情緒開始消沉,且長時間離開山洞進入森林,短則十幾日不歸,長則數十日不歸。


    該如何是好?


    善水想到自己的目的,歎了口氣沒有去幹預小貓兒的散心。


    這就慘了森林裏的妖獸,小貓兒所過之處一旦出現力量與自己匹敵的妖獸,絕不留後手。


    五行構成的空間又一次滅殺一隻涅魂期的妖獸,小貓兒看著身側滿出來的利齒,停手了。


    他漫無目的地遊蕩,總覺得自己丟失了什麽東西,而那東西似乎再也迴不來了,剩下的隻有焦躁。


    這一日,小貓兒爬上一顆樹,去摘樹上新成熟的果子。在他不遠處有一群煉氣期的妖獸圍在一起吃草,這些小家夥倒是不怕他,不像那些高階妖獸,看到他就跑得飛快。


    蹲在樹枝上,看著那群小獸打鬧,小貓兒隱約覺得曾經,很早很早以前,也有那麽一隻白白的,毛茸茸的小獸跟自己這麽玩鬧過。


    小貓兒想得入神,也沒發現遠處玩得好好的小獸忽然四散而逃,等他迴神時,半空中撕裂一道空間裂縫,一個什麽東西從裏頭掉出來,落在地上發出悶響,還滾了一圈。


    小貓兒看著地上的東西,似乎長得跟善水很像?


    他從樹枝上跳下,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將其跟善水同自己講過的人對上號。


    小貓兒隻能看到一個背影,無法看到正臉,捕捉到濃鬱的血腥味,還有一絲熟悉的氣息。


    沒發現那人有耳朵尾巴,他遲疑地思考,這人從哪裏來?


    猶豫再三,小貓兒還是遵從本心靠了過去,伸出足尖踢了踢:“你沒事吧?”


    沒半點動靜,小貓兒抿著唇蹲下來,探手將人翻了過來,杏眸瞪大。


    這個人跟善水一樣好看!


    愛美之心世界通有,介於對方真的昏迷不醒,小貓兒看在對方長得不錯的份上,開始著手檢查對方的傷勢。


    咦咦咦,美人的骨頭竟然碎了好多地方,到底是誰這麽辣手摧花!


    咦咦咦,美人半點修為都沒有,怪不得被人欺負成這樣!


    咦咦咦,美人怎麽突然睜開了眼睛!


    小貓兒一個驚嚇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繭崢忍著疼痛,睜開眼睛,從方才他就感受到有什麽人在對他動手動腳,那讓他尋找了十幾年的氣息包裹全身,一瞬間他竟不想睜開眼睛,怕是自己的臆想。


    看到的人一雙大而亮的杏眸,警惕豎起的貓耳,高高翹著的尾巴,不一樣的容貌,不一樣的神色,連眼底的情緒都陌生的可怕,可繭崢認出來了。


    不是臆想,有唿吸,有溫度,他不禁出聲。


    “嶸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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