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林嶸一直表示自己傷已經被紅果子治好,但繭崢仍是不放心,在噬骨蝶洞逗留了一個星期,才準備離開。


    離開的時候,繭崢用林嶸的靈獸袋將化繭的噬骨蝶幼蟲全部收入其中,又拿林嶸的儲物袋把內洞的靈石都摳了下來。一切完成,他把林嶸抱在懷中站在外洞的平台上,抬頭向上看。


    “繭崢,我們要怎麽上去?”林嶸表示沒有噬骨蝶是上不去的,他是想不到還有什麽可以上去。


    “乖,有我在。”繭崢拍拍林嶸的頭,一片墨色就席卷了明媚的世界,林嶸眼前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所幸他用力抓住的人還在身邊,才沒有引起他的驚慌。


    黑暗中哪怕隻是幾秒都是漫長的,當視線恢複正常的色彩,林嶸還沉浸在黑暗中。


    踩在崖頂的草地上,林嶸不敢相信繭崢的墨光還有這種技能。關於墨光,他在一年以前就發現了,至今還在疑惑,因為他的文裏從來沒有提到這種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傳承裏的。


    林嶸抬頭看看繭崢,此時的繭崢凝視著遠處絢麗的花海,輕嗅空氣中芬芳的花香,目中情緒莫辨。


    林嶸知道繭崢是觸景生情,手輕輕握住繭崢的手捏了捏,迴應他的是,更加用力的緊握。


    京城毫無疑問是富饒的,兩年的時光沒有在它臉上留下歲月的痕跡,京城繁華依舊。兩年的時間,京城改變了很多。家毀人亡,已經蒙上曆史麵紗的永勤王府,強勢入住永秦國,迅速崛起的墨家,曾經征戰沙場,如今逐漸沒落的楊家,天翻地覆的改變,京城依舊那麽美麗富饒。


    易容後的林嶸和繭崢站在曾經的林氏醫館附近,林嶸看著那間掛上他人招牌的店鋪,眼眶有些熱,他吸吸鼻子問繭崢:“小崢,我們去哪裏?”為防止姓氏暴露身份,他們將姓氏都隱去了。


    “去找外公吧。”再一次看到離開兩年的京城,與上一世的百感交集不同,繭崢此時萬分平靜,他牽起林嶸的手前往外公家——楊府。


    順著記憶中去楊府的路慢慢走著,兩年前熱鬧的街道如今一片荒涼冷清。大街的盡頭一座城府屹立著,原本應該端端正正橫掛在大門正上方的牌匾卻殘破的掛在大門上,一幅搖搖欲墜的模樣。


    楊府的大門虛掩著,繭崢上前推開大門,大門猛地發出吱吱聲響,不堪一擊地砰然倒地,驚起一片灰塵。


    兩人皺著眉擺擺手,驅散眼前的塵土,踩在門板上,走進大門,入眼的是一片寂涼,樹木的枝葉肆意生長扭曲成一副怪異的模樣,樹冠和房梁下到處布滿蜘蛛網,楊府已然失去了曾經的奢華。


    “咳咳,小翠,說了不要來了,你怎麽又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屋子裏傳來,緊接著一個身著布衣,脊梁彎曲的老人從屋內走出來,目光慈愛地看著大門前的兩個孩子說道,但老人隨即一愣,有些疑惑,“你們是誰家的孩子?”


    “外公,是我。”繭崢淡淡地說道,平靜地看著失去當年英姿的老人。


    “你,你是……”楊天辨別出繭崢的聲音,年邁的身軀有些顫抖,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張他完全陌生的臉,但從那雙眼睛他認得出那是他的孫子,是他的崢兒啊!


    “崢兒,崢兒,你沒死……”楊天一步步地走向繭崢,拄著拐杖的手哆嗦著,六七十歲的老人生平第二次留下了眼淚,“太好了,永勤王府終是沒有絕後,蒼天有眼啊。”


    “崢兒,我對不起你啊,對不起王爺啊。”楊天終於走到繭崢的麵前,顫巍巍地握住繭崢的手,“是外公的錯啊。”


    “外公,先進去吧,有話慢慢說。”繭崢的臉上有了一絲波動,他迴握住老人的手,攙著老人往屋裏走。


    “好好好。”楊天擦擦眼睛,往內屋走,被繭崢安置在椅子上。


    林嶸跟著繭崢乖乖坐在老人附近的椅上,老人沒有詢問林嶸的來曆,眼中隻剩下繭崢一個人。


    “外公,到底發生了什麽?”繭崢拿起邊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給楊天,問道。


    “唉。”提到當年的事,老人長歎一聲,滿是皺褶的臉又滄桑了幾分,他將手中的茶一口飲盡,才緩緩開口,“是外公的錯啊,七年前的一天,你母妃突然來找我,求我救救她的孩子,我以為說的是你們三個,沒想到她卻帶迴一個嬰兒交給我撫養,我當時也是鬼迷了心竅,不舍得也就養了。外公知道,那是你母妃做了對不起王爺的事啊。”


    “我當年就應該掐死那個孩子,永勤王府也不會造了罪,是我對不起先皇的信任,是我害了王爺啊。”楊天聲音哽咽,一個一條腿邁進棺材的老人就像個孩子一樣痛哭。


    林嶸看向繭崢,繭崢隻是閉上眼睛掩蓋目中的情緒。他心裏突然有些難受,繭崢的這些遭遇都是他造成的,咬了下唇,他握住繭崢放在桌上的手,他能做的隻有這些了。


    “那個嬰兒是誰。”再次睜開眼睛的繭崢已經迴歸平靜,明知故問。


    “那個孩子……他是你的弟弟,你同母異父的弟弟。八年前的一天,你母妃出去遊玩,王爺有事沒有陪同,就在那時她懷上了你弟弟,當年你剛滿一歲。”楊天抬手蓋住眼睛,不想滿目的羞愧被繭崢看到,“三年前,墨家的人來了,他們強行把孩子帶走了,那時候,我才知道那是你母妃和墨家家主的孩子。”


    “他叫什麽?”繭崢用力迴握林嶸的手,捏地林嶸的手都泛白失了血色。


    “揚瞻淇。”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真是個好名字。”繭崢冷笑。


    在繭崢沒墜崖之前,墨念崢叫這個名字,後來楊雪兒思念繭崢,墨家家主才給揚瞻淇改了名字,取為念崢。


    念崢念崢,也不知道是真情流露還是良心過意不去或是假惺惺。


    “崢兒,你不要太……”楊天看孫子那麽難受,愧疚地安慰道,但隨即被繭崢打斷。


    “外公,我和嶸兒要進天運宗。”繭崢平靜地開口道,他不會放過那些人的,欠他的都要十倍償還!


    楊天沉默了一下,歎了口氣道:“唉,好,雖然楊家沒落了,但推薦你們還是沒有問題的,我去幫你安排一下。”他吩咐一下便向著屋外走去。孫子大了有自己的決定,他不是看不出,他尊重孫子的選擇,不論多難,也算是彌補孫子。


    繭崢看著楊天離去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閃,空閑的手不著痕跡地一動,一點墨色落在楊天的背上,這一切楊天全然不知。


    “嶸兒,你說出事當天,為什麽皇伯父沒有來幫我們,天運宗為什麽也沒有來?”等楊天走遠,一直凝望屋外的繭崢突然開口問道,語氣中帶著無法隱藏的悲傷,有些問題明知道答案,藏在心理久了,隻會發酵的越來越沉痛。


    對前世的繭崢來說,家破人亡是最大的仇恨,但當知道真相後,他還是忍不住心寒。


    前世他最大的願望就是家未破人未亡,似乎能逆轉一切,他就能犧牲一切。


    但當知道楊雪兒為了墨念崢放棄他們一家的時候,他的心冷了,萬劍穿身的父親死的不值啊。


    後來他一直在尋找兩位哥哥,希望哥哥們還活著,千百年的尋找,一個哥哥被做成了傀儡,另一個在人嬰大戰上被用來威脅他。


    重生之後,他想扭轉家族命運隻為了救下父親和兩位兄長,可是……嗬嗬。


    前世鳳仙宴不是開在永勤王府,這一世為什麽開在永勤王府他不知道,因此他也沒有阻止父王,以至於他知道了一件事。前世永勤王府的滅門父王也脫不了關係,隻不過前世父王做的隱晦,今生擺到名麵上,將王府的地形徹底擺在墨家麵前。


    那天晚上,他總是想到前世萬劍穿身的父親,不明白父親到底為的是什麽。


    徹夜難眠後,他隻求保下兩位兄長。


    前世兩位兄長在天運宗的師父一個因判出門派被殺,另一個也被門派當成了炮灰,這兩人隻收了兄長當徒弟,是對兄長真心好的人。


    這一世他好不容易聯係上他們,隻要再等三天他們就可以趕到,將兄長暗中帶走,沒料到的是墨家竟然提前行動了。


    原本墨念崢落水,他應該第一時間上前救人,因為這件事明顯就會給永勤王府帶來巨大的災難,可當時他知道父王故意將永勤王府的地形暴露出來,而墨家的人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去一些地方,所以墨念崢隨意走動是來印下地形的。


    這麽一想,他就不會去救人。他也是自私的,對林嶸說沒事,他會解決,但實際上,他隻把事情隱瞞到林氏醫館撤退完畢,就將消息散了出去,目的是拖延時間,讓墨家的計劃全盤打亂。


    隻是最後還是失敗了,一字落錯全盤皆輸。或許那天他沒有參加鳳仙宴,這一切都不會失敗。


    不過他不後悔,若是那天他沒有參加鳳仙宴,林嶸將墨念崢踹入水中時,也不會遇到他,林嶸和林氏醫館必定會處於風口浪尖。


    林嶸不知道該怎麽迴答,他走到繭崢的麵前,輕輕抱住繭崢,安慰道:“小崢,你還有我。”


    繭崢用力地將林嶸按進懷裏,下巴靠在他的肩上。是啊,這一世他還有一個上輩子沒有出現過的林嶸,林嶸是他製造出來的,是他的!


    “嶸兒,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吧?”繭崢輕聲問道。


    “嗯,我會一直陪小崢。”像為了讓繭崢放心,林嶸點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似的。


    殊不知,他的承諾被繭崢記了一輩子,他也一輩子逃不開繭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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