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坳地處偏遠,荒無人煙。不要說深夜,就是大白天,也沒幾個人影出沒。


    在蕭瓊的指揮下,戴老六和陳龍揮汗如雨地幹了起來。不久,鋤頭觸及到棺木。蕭瓊讓他們小心地把棺材附近的泥土剝開,撬開棺材,一股難聞的臭氣直撲過來。幾個人趕緊躲一邊去,等候臭氣散盡。蕭瓊喝了一大口白酒,噴向棺材,然後打著手電靠近,一副白森林的骨架赫然在目。她就是戴老六的祖母。


    幾個人把屍骸整齊地收拾好,放在一塊紅綢布上。然後又將墳墓恢複原樣,堆成一座墳堆。這樣,在外人看來,頂多就是後人來掃墓了,清除了墳墓的雜草。這在農村掃墓很常見。


    接下來該怎麽辦?正在戴老六疑惑不解的時候,蕭瓊遞過來一把小刀,不容置疑地命令道:“把你的中指割破,我要你幾滴血。”


    對著自己下手還真有些難。戴老六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用刀子在中指上劃開一道口子,鮮血汩汩而出。蕭瓊讓他把血滴進屍骨裏,用手電筒照著,眼見那鮮血滴在骨頭上,漸漸滲透進去,深入到骨頭深處,就象久違的遊子找到了家。蕭瓊笑道:“現在完全可以確信,她就是你的祖母。一點也不假!走,現在我們把她葬到另一絕佳之處。”


    說起來戴老六是戴家坪人。但對於周邊風水形勢山脈的把握,幾乎是白癡。而蕭瓊通過幾天的觀察,卻采到了另一風水寶地——伏牛山。距離大雁山約五公裏之處,屬於大雁山餘脈。兩個完全不同的走向,卻處於東江正中段。山勢的“牛”嘴正對著滾滾奔騰的東江,形成“牛飲水”的山勢。隻要東江水不枯絕,“牛”頭就永遠滋潤。滔滔東江水是牛頭取之不盡、用之不絕的源頭活水!


    聽蕭瓊一解釋,戴老六臉上綻開了難得的笑容。生意人就要旺財嘛。源頭活水,永不枯竭,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然而,陰宅風水最難的就是點穴。找到形,踩到點,但要葬到“龍穴”上,可不件容易的事情!可以說是很難很難的。要不然,這世界就會富人多過窮人。


    戴氏祖母的屍骸由戴老六雙手捧著,坐著悍馬車一路東去,不一會就到了伏牛山。這時,天已放亮。伏牛山的形勢更加清晰。


    形勢派風水學稱這樣的山形為“牛飲水”,又是對著東江。你可以想象有多好啦。戴老六心裏當然美滋滋的,這個蕭瓊看似年輕,對於風水等玄學的道行確實很高深,難怪張燁想把他收入戴家當上門女婿。


    蕭瓊站在離伏牛山約一公裏的地方凝神靜氣地觀察了一會,終於選中一個穴位。如用圖紙表示,此處正在牛鼻子上方兩寸處。穴位的兩側是兩條小山脈,形成護山,前方又是一道山的屏障,東江之水繞山而流。


    蕭瓊用羅盤測了一下,定位為乾山巽向,不錯的風水朝向。


    “就這,挖吧。”


    這山的土質非常好,黃泥土,不鬆不緊,富有彈性,蕭瓊捏一把泥土聞了聞,沁著泥土的芳香。好地方啊。戴老六和陳龍被累得滿頭大汗,一個小時後,一個長一米九、寬一米、深一米的穴位基本成形。穴前還被平整成一塊闊大的明堂。


    說來也怪,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間陰雲密布,電閃雷鳴!緊接著,雨點劈頭蓋臉地砸下來。陳龍和戴老六同時為之色變,被嚇得內心打鼓似的。


    蕭瓊淡然一笑:“尋龍點穴,正中龍脈。以後戴家想不發達都難啊。”


    “蕭大師,我家祖母,連塊簿板都不給她,這對小輩來說,大不敬啊。”


    戴老六突然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戴總,你是不是還要按照當地習俗再葬一次?紅漆棺材、哭喪、打醮等全套都做齊?”


    戴老六被問得無語。說實在的,入土為安嘛,祖墳被挖,屍骸遷走,一點儀式都不搞確實講不過去。特別是戴氏家族這樣的有錢人。


    “從今天起,這座墳墓就象無主墳一樣,你不必去牽掛她,掃墓也要低調些。這個穴位,也是有福之人才可以享受的。戴氏的陰宅風水已經被人破壞過一次,受傷不輕,我不希望再出現類似的情況。至於那些儀式,你剛才滴血驗親,老祖母地下有靈,不會怪罪你的。放心吧。這件事,除了我們三個人知道,再也不允許其他人知道,包括你的老婆、孩子。”


    “有這麽神秘嗎?”戴老六問。


    “你的仇家勢力很強大,而且也精通玄學,不排除他們再次加害你們。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這個風水寶地,一般的風水師是不敢選的。因為東江之水太過綿長,牛頭形的點穴也往往讓人難以下手。要是葬錯地方,害人不淺,損陰德的首先是風水師本人。”


    道理有些玄乎,說得戴老六一頭霧水。不過,見蕭瓊那高深莫測的樣子,戴老六已經由信服轉為崇拜。也許是上蒼的安排,把蕭瓊這樣的大師送到他的身邊。而且一來,就主動找到戴氏衰敗的原因。


    在古代,陵墓(墳墓)特別是帝王級的陵墓,保護措施相當嚴格,是不能亂動的。如明、清兩朝律例,挖墳掘墓者“斬立決”。不要說挖了,就是進去看看,都可能遭殺頭之災,“挖祖墳”的念頭是一絲不能有的。不隻如此,還要祭拜、修繕,如在清代,康熙、乾隆下江南路經南京時總不忘去拜謁明孝陵。如今在孝陵享殿前門基址上的“治隆唐宋”碑,就是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第三次下江南時所題。朱元璋在建了大明王朝,當上皇帝後,同樣不忘過去的君王,要一一祭奠,還給漢高祖劉邦專敬了一杯酒。


    帝王陵一向是神秘的,屬“禁地”,連陵區周邊的圍牆都是靠不得的,牛羊也不會讓放。中國帝王陵的選址到底神不神呢,其實不神,差不多都離不了一個共同的標準,即“龍、穴、砂、水、山,無美不收,形勢理氣諸吉鹹備”。一旦具體說起來,內容就複雜了,在執行時忌諱很多。“風水說”是用於諸如住宅、廟宇這些人類活動場所選址,但在傳統“陰陽”學說左右下,人死了是去陰間,是到另一個世界生活了,所以要“事死如事生”,陵墓的選址不能馬虎。而帝王陵選址的好壞,直接影響國運、江山的興亡,格外受到重視,選址不慎被帝王殺掉的風水先生不在少數。


    幾個人把戴氏祖母的墳墓堆好,風停雨住,天氣放晴。蕭瓊像是打完一次大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隔空對著墳墓的坐向劃了個“安魂符”,嘴裏喃喃地念著咒語。這樣,亡魂就不會因為“搬家”而不安。這就是戴老六所擔心的事情。其實,蕭瓊早就通過《正一經》找到了對策,隻是不想和他說而已。


    想起《正一經》,蕭瓊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起來。道學界早有傳說,《正一經》已經失傳,好不容易機緣巧合,找到這件寶貝,卻莫名其妙地失蹤了。兩件寶貝的失蹤,和那個濱田正雄的突然出現,兩者有什麽聯係嗎?蕭瓊暗暗地捏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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