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熙不說話,點菜的事情就落到花皆悅身上,“上幾個冷菜,切些牛肉,再來兩壺好酒。”


    小二答應著剛要離開,一邊的蝶熙忽然開口說道:“一碗手擀麵。”


    麵?小二愣了愣,立即賠笑道:“姑娘,這兒沒有手擀麵,隻有刀削的,可以嗎?”


    “不可以。”她的聲音不響,依舊平平,卻是堅定的不容置疑,“一碗手擀麵。”


    這是哪家的姑娘,在這裏吃飯圖個快捷,哪來的那麽多廢話。


    邊上坐著的人紛紛朝著這頭側目過來,花皆悅想要息事寧人,衝她低語一聲,“別鬧,隨便吃些,迴去了給你擀。”


    蝶熙深掩著的腦袋微微轉了轉,語氣依舊,“現在就擀。”


    這可怎麽是好。現在是日頭最烈的當口,風沙又大,要刀削麵自然還能應付,可是手擀麵是一拉就要被風吹幹了去的。


    小二陪著笑,剛要開口解釋。一旁坐著的嘉霖卻拍著台子站了起來,“我來擀。”


    眾人有些唏噓的看著這個七尺大漢竟要為了一個弱女子折腰,一邊立即就有人要出來為他說話了。


    西北民風淳樸又耿直,一個人站起來馬上就有人隨口附和了上去,叫叫嚷嚷的讓小娘子不要肆意。


    場麵有些失了控,蝶熙卻依舊端坐著,像是這一切都不是她起的禍頭一般。這般模樣落在其他人眼裏多成了藐視,一時間大家似乎忘了最初了為了什麽起意。罵罵咧咧的指著這一桌劈頭蓋臉的全是責備。


    小小的店裏一下子沸騰了起來,隻有坐在角落裏的幾個人依舊事不關己的悠哉喝著酒聊著天。坐在場子中的花皆悅也有些坐不住了,本也就想著過來行個方便,誰知道竟然鬧了這麽一個無理的事。


    他的身子才動彈了下,卻覺得袖口被蝶熙微微拉扯了下,她的神色依舊,拉過他袖口的手立即又收攏進了披風裏。


    是發生了什麽?花皆悅的身子僵了僵,不著痕跡的朝嘉霖使了個眼色。


    嘉霖也已經覺察到了那一桌的怪異了,已經站起來的身子不好坐下,便揚著嗓子“誒誒誒”的撫慰了幾句。“大家勿怪。小娘子鬧著脾氣呢。店家就請行個方便吧。”


    花皆悅也適時的湊起個笑來對著大家點著頭賠著臉,一圈招唿打完,熱鬧的氣氛倒是散去了不少。


    嘉霖跟著小二離了開去,花皆悅垂眼稍作打量。壓著聲音謹慎的問道:“什麽來路的?”


    “不是輕衣衛。像是哪家豢養的死士。”蝶熙身形輕鬆。抬手給自己斟了碗茶喝了一口,“別介意,這會子不會動手。”


    “好。”花皆悅點頭答應了聲。也替自己來了一碗。


    一路酷熱,涼茶下肚果然解暑,清涼了會,嘉霖端來了一碗什麽往蝶熙麵前重重的放下。小二麵色有些尷尬,迅速的替他們上齊了菜便退去了一邊和掌櫃的竊語了幾句。


    蝶熙取來雙筷子在碗裏攪弄了下,這哪是什麽手擀麵,簡直比自己的手藝還差。


    第一口,難吃。


    第二口,很難吃。


    第三口,簡直難以下咽。


    放下筷子,她隻是淡淡的說了聲,“飽了。”便走去門外,朝著馬廄的方向去了。


    嘉霖身子微動,想要起身跟上,卻立即被花皆悅給攔了下來。他依舊神色悠悠的自己吃著飯,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般。


    一會,那角落的一桌也有兩人嬉笑著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店裏早就恢複了該有的氣氛,並沒有任何人有所反應,隻是店裏再進來的幾個人中原打扮的人讓在場的人側目停駐了視線半刻,一切都和最初一般。


    過不一會,那兩個人又踱著步子走了迴來,依舊是嬉笑著相互聊著天,走去了小二那兒結了賬便轉身離了開去。


    嘉霖有些坐不住了,視線落在那幾個人的背影上,見著他們腰間突起的佩刀,心裏有些暗覺不妙。花皆悅雖是麵色如常,卻也不禁緩下了手裏的動作,目送著那幾個人離開。


    見著一桌空了下來,那幾個中原人便大聲叫來了小二,“快些給收拾了幹淨,上些個好酒來,這一通可把老子給折騰死了。”


    一邊的吃客有些好奇的搭訕上去,“哎喲,可是出了什麽事了?”


    “你們這些行腳的商人不知道,那可是京師裏的大消息了。”那幾個人還站著,七嘴八舌的搶著話頭。


    “是什麽消息?”


    這是一個女聲,語氣顯得有些好奇又輕快,卻在這一刻顯得唐突異常。


    眾人的視線轉向門口,正是剛才鬧著要吃手擀麵的姑娘。


    蝶熙一遍朝自己那桌走著,一遍還不忘又問了一遍,“是什麽消息?”


    “姑娘好奇?”那幾個人瞧不清她的麵貌,見著她盈盈落座的背影好看又溫婉,眼神有些發直。有人率先迴過了神來捅了同伴的腰間一下調笑開,“就知道看姑娘,那姑娘是隨便看的嗎?”


    這話說的糙,立即引來了一陣哄堂大笑,氣氛又緩和了下來。周圍的吃客也紛紛好奇的詢問,“說啊說啊,是什麽消息?”


    “你們都知道皇上下旨要疏浚運河吧,那運河啊,修塌了。”


    塌了。眾人紛紛驚唿起來,“那管事的可是貪上了大事了。”


    “能是些什麽事,倒黴的還不是那些被拉去的漕公嘛。”


    這話一出,眾聲附和著紛紛說是,立即又有人問:“那死傷了多少人?”


    那幾個中原人已經坐了下來,其中一人比了比一隻手來,一邊還憋著嘴不停的搖頭。


    “哦喲,五十人,那也是很厲害的。”


    “是啊是啊,這事情可不好收場了去。”


    眾聲再次附和上去,五十人的死傷啊,前些年旱災鬧著饑荒,說是官兵鎮壓死了十來個就龍顏大怒,當成被貶黜了官呢。


    “哪是五十啊。”那個搖著頭的人一下站起身來,一邊不停的朝眾人比著手,一邊一字一頓的說:“五百多,整整掩了一個村子的人。”


    “啊!”聽著這個數字,立即就有人驚唿了起來,五百人,那就是要押下了獄的大案子了,“是誰?管事的是誰喲?”


    “嘿嘿。”那人故意頓了頓,衝眾人使了個眼色問道:“知道朝中哪位皇子最得聖心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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