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修筠點頭稱好,溫柔的纏起她的飄散下的幾縷青絲。


    “我走之前,想要風風光光的嫁了淨琦那丫頭。”她微微抬起清眸,嘴角牽起一份不舍來,“她跟著我這麽多年,以後不管發生什麽,我都不想再牽連到她。”


    “你在怪我?”


    蝶熙卻搖了搖頭,坐起身來看著他,眼中盡是情深,“修筠,我一個人也可以,不要再卷進更多的人了,這條路有我一人陪你走,足矣。”


    往前走,這條路會發生什麽她不知道,不想知道也沒必要知道。自己已經獻上了這顆心,之後如何,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


    九月的天已經漸漸起了涼風,蝶熙看著購置妥當的嫁妝,心裏的欣喜卻被稍稍衝淡了些許,對淨琦竟也起了一絲嫉妒來。去年的自己,十裏紅妝憧憬著嫁進睿王府,結果還不如淨琦這樣,一世一心一雙人,如此安好。


    淨琦以為蝶熙因為自己馬上就要離開,心裏跟著起了幾絲傷感來,“主子,過幾日淨琦就不能再伺候您了,您要……”


    “我陪你去城南的觀音廟走一趟吧,都說那裏求姻緣最好,你去了之後虔誠的多磕幾個響頭,求那觀世音菩薩好好保佑你。”


    “主子……”淨琦不解的看著她,隻能從她眼底讀出無限的空洞來。是落寞嗎?還是這王府裏將要發生什麽?她不敢多想,連忙露出一個期待的笑來對著蝶熙點頭稱好。


    城南的那座廟堂蝶熙是第一次去,之前的自己沒有資格卻也覺得沒有必要。一路殺伐,手裏染著血腥又怎麽能去執起一嫋檀香。


    而今的自己卻帶著真真誠誠的虔心來,求的卻不是自己。


    那尊觀音的佛像微微垂目,雙手結了無畏印和與願印,麵色祥和還帶了一份靜謐。


    蝶熙雙手將手裏的香舉過眉頭,心中默念南無大悲觀世音菩薩。駐目在那尊觀音,至誠供奉上一支清香去。


    淨琦跟在蝶熙身後插上了香,這才扶著蝶熙跪上蒲團,兩人雙雙合掌。


    蝶熙見淨琦微微闔目一臉的誠意,臉上不自禁的浮出一絲笑意來,這才慢慢闔眼,對著觀世音菩薩暗暗訴說這自己的心願。


    自己孤身上路,隻盼著用自己未來的流世換來幾年平靜的大寧。無論是誰,無論被怎麽卷進了這個漩渦之中,都能化險為夷。


    即使這條路通往的是黃泉之道,即使沒有來世,即使是做了一縷孤魂野鬼,隻要能多換來一絲安寧,這就夠了。


    幾日之後,蝶熙親手給淨琦帶上鳳冠,送她入了那頂紅轎,看著她慢慢的走遠,鑼鼓聲響徹雲霄,路邊觀禮的人堵得水泄不通,好奇著是哪家嫁了女兒。


    蝶熙的眼中卻緩緩的溢出熱淚來,還好,自己保住了淨琦。卻也不好,過幾日要走的就要輪到自己。


    鳳修筠在京師城外不遠的小村子裏安排了妥當,這個村子不大,也就十幾戶人,因為都是姓李,大家都習慣了叫這個村子李家村。


    鈞浩最後一次查看妥當,才迴到鳳修筠身邊迴報,隻是情況說的清楚,鳳修筠卻毫無反應。


    蝶熙從送嫁之後,整個人萎靡異常,自己派了宛兒過去照料,卻被她擋在了門外。自己派了大夫送藥過去,卻被她原封不動的還了出來。


    他之前還總擔心,如果丞相一事不可逆,她唯一羈絆的就是淨琦。如今淨琦出嫁,她了無牽掛,與其往後的人生戰戰兢兢,剛烈如她難保不會做些決絕的事來。


    臨行的那一夜,鳳修筠終於敲開她的房門。蝶熙清骨一素倚在窗下,平靜的就如著月光一般。


    他不說話,靜靜的坐在她的對麵,端看著她眼底的虛淼,與他自己又何嚐不是一樣的寂寥。


    “要走了嗎?”蝶熙依舊看著天,鼻翕微動,慢慢紅了眼眶。


    師父明明說過,如果要發生什麽,天會變月會暗,可這天卻沒有絲毫要變臉的跡象。是自己不值得嗎?還是根本就不配!


    “東西飛塵都備下了,一會你跟著他先去客棧住下,等到明日安定門啟,你就跟著他出城。李家村裏我都安排妥當,過去之後會有人照應,你就安心的住下,我會常去看你。”


    蝶熙慢慢轉過頭來,剛想說好,右腳卻被他拉了一把。她還沒來得及驚唿一聲,隻見得他取出一隻錦盒來,從裏頭起開一條打造精美的腳鏈。


    鳳修筠不抬頭,隻是自顧自的套在她的腳上,柔情脈脈又如他一貫的霸道。


    蝶熙安靜的看著他的動作,心酸的慟哭垂淚。


    這是一條素銀打造的腳鏈,他不喜她帶金色,覺得多了一份塵世的俗氣。這條鏈上的墜飾是他親手繪製的圖案,一隻隻形似各異的蝴蝶和小鎖是他說不出口的衷腸。


    他做不到淮王那般,能如此灼熱的訴說著自己的愛戀,即使是最脆弱的時候,他也不會把愛掛在嘴邊。看著她痛,看著她苦,他情願霸道的選擇替她做些什麽,即使將自己投入險境,即使可能深陷囹囫,他也不會退一步膩膩嗒嗒的選擇說愛。


    他知道,她是盼著的,嘴上不說可眼裏總藏不住,即使這般,自己仍是執著。情願身體力行,也不願意開口言愛。到了今日,他卻不知自己還能多做什麽。


    他不會告訴她,南境局勢再起,南蠻的夷族蠢/蠢/欲/動。他也不會告訴她,輕衣衛的一等指揮使朱雀接了旨意要去柳州前,另一位指揮使白/虎亦是請纓同往,這個一向以殘暴酷虐聞名的輕衣衛大將一去柳州,就與守城的輕衣衛血戰了幾日。他更不會告訴她,皇上外強中幹,難以再撐幾年,朝中已是人心惶惶,而派去奇噠的探子卻迴稟說世子出了國,卻去向不明。


    再往下,自己不知還能不能獨善其身,何況還要保住她。那一日遭遇埋伏,她不顧性命的苦求自己放過不相幹的草寇。若是讓她知道了這些,她會不會心疼那些神威?她會不會恨自己就是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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