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心聽著王劫的話,臉越來越蒼白,以至於最後勃然大怒喝道:“王先生,我請你住口。你以為你是誰?你不過就是買了我金家幾件珠寶而已,就敢指指點點胡亂潑髒水?小心我告你誹謗。”


    王劫淡定道:“東西我買就買了,因為我不在乎真假,但是,是真是假你自己心裏清楚。我隻是要告訴你,沒有人可以居高臨下地和我說話。我不喜歡仰視別人!如果你清楚了這一點,我們還可以說說話,聊聊天,當然,你若是介意,大可以馬上離開。”


    張大彪冷聲一聲,笑道:“金小姐,您還有事嗎?若是沒事,我哥得休息一會。”


    “用不著你催!”金天心瞪了張大彪一眼,轉而朝王劫笑道:“我不生氣,我和一個沒見過世麵的鄉下小子用不著生氣。可能你這一輩子都沒去過燕城,你怎麽知道金家珠寶工藝的水準呢!”


    金天心之所以火冒三丈,其實隻有兩個原因,第一,她無法接受男人對她的趾高氣揚,她是誰?她可是金家的掌上明珠,隻有男人對她做舔.狗的份兒;第二,這人竟然猜中了一切,他說的就是真相。自己雖然隻有21歲,可是已經有九級匠師三年資格了,可奶奶金老太太卻遲遲不給自己升級第十級,而且不止一次在公共場合批評自己心浮氣躁,還遠不是一個合格匠人。既然不是合格匠人,就更談不上繼承奶奶的所有匠人秘術了!


    她不甘心。


    於是,她想找個小一點的城市,要遠離金珠世家可控範圍的偏僻市場,試一試自己的手藝。自己倒要看一看,我金天心的手藝能賣多少錢,是否像奶奶說的那麽不堪。


    所以,當今天王劫和梁文亮在拍馬會上玩命競價的時候,她滿心歡喜,因為這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打著奶奶幌子卻贏得了滿堂彩的珠寶,是出自自己的手下,這不就代表著自己的技術可以和奶奶相提並論了嗎?


    可自己這種美好的小興奮徹底被王劫給擊敗了,他不單單指出了白色鬱金香是假的,還說,他對真假根本無所謂,隻是隨便買著玩而已……這簡直就是當頭潑了一碗硫酸……


    王劫一笑,直接將剛才遞過去的那杯水又拿了迴來,一飲而盡道:“金小姐出身燕城世家,在你眼裏,別人都是鄉下。不過這也無妨,盡管我也不在鄉下,可我並不覺得鄉下有什麽不好,更不覺得鄉下人有什麽丟人!”


    “那是因為你沒有底氣,你有本事告訴我,你如何斷定這件東西不是真貨的?別隻會裝神弄鬼,不敢應戰!”金天心怒冷嘲道:“嗬嗬,不過就是傍上了一個有錢的女友而已,花了幾千萬附庸風雅就真把自己當成鑒賞家了。可笑,可笑至極!”


    王劫看著金天心道:“金小姐,何必苦苦相逼呢?我要是說出了,就不單單是撥你麵子那麽簡單了。我把今天競拍的這件東西拿到鑒定部門去稍微一鑒定,你就是身敗名裂,而且,金珠世家將會發生雪崩一般的災難。”


    金天心渾身一顫,王劫說的這話,確實夠嚇人的。


    可是,這人真有這本事嗎?


    金天心一萬個不服氣,我怎麽就看不出來,我的手藝不如奶奶呢?他一個出沒在小城鎮的毛頭小子,憑什麽能看出來這不是奶奶的工?


    “你嚇唬我?”金天心強做一笑道:“本小姐從小養了兩頭高加索犬,我可不是嚇大的。”


    王劫搖搖頭道:“多少年了,一點沒變!”


    “什麽沒變?你在說什麽?”金天心皺了皺眉,王劫好像話裏有話。


    王劫道:“沒什麽,你不死心,那我就告訴你。十年前,金老太太在做完最後一個田黃石扳指之後,宣布從此再不親自手工。而緬.甸龍石種翡翠早在七十年代就絕產了,我們現在見到的龍石種翡翠其實是九年前克欽.邦一個軍閥頭目新發現的類似礦脈,兩者的差異就是新的龍石種顏色微淺,所以,十年前宣布不再動手的金老太太怎麽可能用九年前才發現的新玉作耳飾?”


    “可是……”


    “慢著,我知道我這麽說你不服氣,你會說這是奶奶以前做的。所以,我要再告訴你,這個白色鬱金香的工藝屬於玉鑲金,具體方法就是,把溶解的粘合劑灌進玉與金器間的縫隙後固化,讓玉與金器嚴絲合縫。金老太太隻有年輕的時候才用過這種方法。十五年前,她六十大壽之後,忽然覺得這種工藝太傷害玉石了,畢竟粘合劑有化學物品,所以就再也不提倡這種鑲嵌方法了!因此,這件東西不可能是她做的!”


    金天心完全聽傻了,這些事她怎麽不知道?可聽王劫說來,娓娓道來,就好像他親自眼見一般。


    “另外,我必須告訴你,金老太太年輕時便守寡,從不做愛情題材的作品,這是對亡夫金先生的最大尊重,也免得惹人口舌是非。可白色鬱金香代表的就是失去的純潔的愛情,難道作為她的孫女,你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嗎?”王劫嚴肅道:“這件作品,我買下來,也算是讓世人再也見不到這麽一個陋世之作,免得老太太這把年紀知道後蒙羞。如果這件作品被推上市場,那將會給已經風雨飄搖的金珠世家帶來滅頂之災。你想讓你奶奶在這把年紀不清不白嗎?”


    金天心雖然還淡定地站在王劫麵前,可王劫剛才的這一段話,已經猶如抽筋扒骨一般,讓其在沒有半點張狂的底氣。是啊,想一想,這麽多年了,奶奶根本就沒做過愛情題材的飾品,為什麽自己就沒有發現呢?太疏忽了,差一點,就是彌天大禍。


    最讓她詫異的是,這個叫做王劫的家夥,怎麽什麽都知道,就連奶奶十五年前不用玉鑲金工藝這種事他都知道。尤其是,這幾年,國外的珠寶企業進入內地市場,後起之秀也奮起直追,金珠世家正在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挑戰。這等商業機密,不是業內人士,他怎麽知道?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啊?你怎麽這麽了解我奶奶?”金天心癡癡問道。


    王劫淡定道:“別試探我,沒用。我就是我,你不用關心,你關心的應該是將有關於這次競拍的新聞都壓下去,否則,你將付出巨大的代價。”


    金天心終於還是低下了高昂的頭顱,點了點頭,低聲道:“謝謝,謝謝!要不,我把這五千萬退給你吧,你把白色鬱金香還給我……”


    王劫淡然道:“算了吧,我說了我不在乎。這東西當成一件普通飾品,隻要不打著金老太太的旗號,還是不錯的。”


    “你……拿著它,不會威脅我什麽吧!”金天心小聲道。


    張大彪在一旁不屑一顧道:“小人之心了吧!我哥要是威脅你,用不著和你廢話,這功夫燕城的頭條信息就已經爆出來了,不是嗎?”


    金天心沮喪極了,這或許是她這一輩子到目前為止最挫敗的時刻。


    好在,這人目前還沒有威脅自己,致自己於死地的意思。


    “那……我先走了,謝謝!”金天心朝王劫點點頭,落寞地出了門。


    張大彪關上門,趕緊問道:“劫哥,劫哥,快和我說說,珠寶行的事你怎麽竟然也這麽懂啊!這金家老太太說了什麽,你怎麽跟從旁邊聽著是的?”


    王劫淡然道:“那是因為,我確實就是在旁邊聽著著!當年,那個讓金老太太做最後一個田黃石扳指的人,就是我的父親。我母親也是玉石愛好者,和金老太太交情頗深。坦白說,金老太太的匠術我也學過了一半……至於為什麽隻是一半,因為作為外姓人,另外一半是不外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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