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閑的靠在我的搖椅上,看著甲板上一個個肌肉發達的水手十分賣命的忙碌著。遠處的海和天已經變成了一條無限寬廣的線,耳朵裏不時傳來船底劃破海浪的衝擊聲。我將腦袋輕輕靠在了搖椅的背上仰起頭便可以看見被風漲滿的帆,在帆上麵是藍的可以發出紫來的晴空,隻偶有那麽幾朵白雲如此懶散的點綴著這空無邊際的藍色。  我的思想又開始神遊起來,那裏也是一片藍藍的海,不過卻沒有如此激情的浪,那裏的海麵出奇的安靜,如果是在夜晚你一定會以為那是一片寬廣的湖。當時的我也是如此這般的靠在搖椅上,身邊的美人兒端著酒杯在我身邊繞啊繞,迴想那一夜卻是如此的不真實。當我將夜光杯挪近身邊美人的嘴唇時,我看見一道如大廈般的浪頭由我租的小艇背後湧了上來,然後是世界的一片黑暗,我甚至還可以聽見那身邊美女的驚唿聲,可是我卻無能為力。當我在這片黑暗的世界裏終於看見一絲光亮時,我走了出來,我發現我正躺在一個全是木質結構的帆船上,而讓我驚訝的是,這艏帆船上的人全部穿著中世紀的衣服,當我被送上碼頭後我終於明白----我來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大航海時代。

    “大副,方天大副。”一個水手重新把我搖迴了這個不屬於我的現實世界當中,我歪過頭疑惑的看了看他,他看我醒來馬上接口道:“斯賓船長叫你快去見他,船長正在船長室裏等著您。”我抬頭看了看天,然後‘哦’了一聲算是答應了下來,然後我理了理被海風吹亂的頭發跳下了我的搖椅。

    在這艏船上已經整整7個月了,起初我隻是想在這個異世界混口飯吃,便隻好應招登上了這艏船做水手。當我上船後才發現這些船員所使用的航海技術幾乎比我所知道的落後了千年不止,導航員竟然還在采用夜觀星相的方式進行著方向的定位。於是我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發明指南針的奇人,雖然找那塊磁鐵花了一段時間,但是我還是讓自己成為了一個偉大的航海貢獻者。斯賓船長也因為我帶來的種種技術而將我升級為大副,這艏船上的原大副似乎是被鯊魚給吞了,這消息讓我在這個位置上坐的很不舒坦。斯賓船長是這艏‘女神號’的擁有者,他隸屬於海鷹堡商隊,常年在海上販賣運送各種物資。而象海鷹堡這樣的商隊,在這個世界似乎到處都是,就象我前麵說的----這是一個大航海時代。

    我推開了船長室的門,斯賓船長正在盯著桌子上的航海圖,似乎在考慮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我沒有說話,徑直走到了斯賓船長的對麵,斯賓抬頭看了眼我,然後伸手示意我坐下。當我坐穩在椅子上後,斯賓船長點著了他的煙鬥說:“方天我們的船比預期的時間慢了5天。”我沒有馬上插話,我等著斯賓船長說下文,斯賓船長吸了口煙鬥,然後接道:“都是那幫小子在基港酒吧鬧事,我們整整被扣留了一周。”說完斯賓船長狠狠的歎了口氣。

    我看了下窗外,我並不關心那幾個鬧事水手的處罰問題,我在考慮的是斯賓船長叫我來,肯定是有拿不定的事情準備和我商量,我爽快的問道:“船長您準備如何縮短這延遲的5天,我們裝的大部分都是運往米港軍營的食物,耽誤5天恐怕一半都要壞掉,我們可能會被軍方的人指控。”

    “我明白,所以我決定走死亡海峽。”斯賓船長說完看了下我的臉色,他也很沒信心,所以才會這般的看著我。而他口裏說的‘死亡海峽’就在離我們現在航線不遠的拉非半島,那條狹長的海峽就如同它的名字般是一個航海船隊的墓地。那裏常年有海盜出沒,而且海平麵較低,到處是隱藏在水麵下的帆船殺手----礁石!

    想到那些將會麵臨的各種危險不怕那就是虛偽,我虛偽的說道:“穿過拉非半島的死亡海峽確實可以將時間縮短,我們甚至可以提前到達,但是拉非半島上的海盜很可能會將我們的小命和貨物一起留下。”這個世界上我最關心的大概就是我的生命吧,想到這我狡猾的笑了一下,當然這一切要躲開船長的眼神。

    斯賓船長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些,然後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但是這批貨物如果不按時間到,那麽你和我都將被軍方指控,我怕我們沒機會再次出海,麵對我們的恐怕是四麵白牆的監獄!”

    現在我已經開始考慮怎麽逃離這艏‘女神號’了,大概半夜等大家睡著後我可以順利的偷到一隻小帆船然後按原路線返迴基港,我如此這般的想著,然後鬆了口氣般的說道:“船長就按你說的做吧,女神會保佑我們的。”鬼才相信女神,今晚一定要弄到那隻速度奇快的小帆船,我心裏這麽念著。

    出了船長室,我馬上迴到我的屋裏,我將藏在一隻爛靴子裏的幾枚金幣都數了出來,然後放在貼身的內衣口袋裏,這算是我的全部身家了。想著靠這幾枚金幣我可以在基港撐一段時間,然後再加入另一家商隊的商船便好了。一切準備完畢我輕鬆的走出了我的房間,在甲板上我的搖椅那裏繼續睡我的大頭覺,養好精神準備半夜落跑。

    夜就象女神的眼睛般慢慢閉了起來,光亮也瞬間消失在海和天的交縫處。我一人站在‘女神號’的舵手位看著舵手熟練的操作著。這名舵手隻有16歲,卻是個天才少年,他天生就有一種操舵的感覺。他叫管豐,是我在一個月前的無風港碼頭發現的,當時他餓的隻能縮在街的角落裏討食。不知道怎麽迴事我便將他領到了女神號上,對於雇人斯賓船長是全權交給我的,所以增加一名海員他也不會介意,倒是後來無意中發現管豐竟然是個天才舵手。那天我們遇見風暴,老舵手被斷裂的帆竿擊倒,管豐牢牢的握住了船舵,我們勝利的走出了那片風暴。

    “方爺,您怎麽還不去休息?這裏交給小的就是了。”管豐一臉純真的看著我,這種純真倒使我有種愧疚的感覺,因為我不打算告訴任何人今晚我要落跑。

    看著眼前這個純真的大男孩,我將心硬了起來,道:“今晚我有事情要做,所以先到這裏清清腦子。”我看了下四周,除了正在主帆頂上了望台裏打著磕睡的放風手和管豐外已經沒有別人了,我安心的轉過身來,對著管豐說:“管豐,現在風平浪靜,你幫我把船側的小帆船放下水,我一會要駕它去做一件船長交代的事情。”

    “好的,方爺您等著,小的這就去給您把船放下去。”說完管豐開始固定船舵,然後走向船側。我很意外他竟然一點都不懷疑我這麽半夜在沒船長手信的情況下便聽從我的安排去放下逃生用的小帆船。借著月光我看見管豐那眼裏的絕對信任,連一絲的懷疑都沒有的信任。我的心開始混亂起來。

    小帆船順利的放了下去,我看了眼隨著海浪搖擺的小船,有點不是滋味。我還在猶豫時,突然海麵上暴起一團耀眼的火花,然後不到三秒的時間裏女神號的船首右側便激起一層幾米高的水花----我們正被人炮擊!這聲響動後所有船員被驚了起來,一下子甲板上便開始出現大量的水手,我又看了眼那隻小帆船,現在便是離開的機會,這會已經沒人注意我了。我開始慢慢的向著甲板邊緣靠了過去。

    當我來到甲板邊緣準備爬下網繩去到小帆船時,我被一隻手牢牢的抓住了。我迴過頭來看見的是管豐,隻見他大聲說道:“方爺你快坐小船走吧,是海盜.他們有倆艏船從我們左右過來我們逃不掉了,您快些走吧。”我順著管豐指的方向望去,雖然夜色依然昏黑,但是借著月光已經可以看見倆隻掛著黑帆印著白色骷髏的大船分別從我們倆邊靠了過來,而他們依然在不停的向我們射出炮彈。

    我沒有離開女神號,我在甲板上被管豐讓我快逃的語言給弄亂了情緒,就算那個時候我依然看見的是管豐滿眼的信任,我猶豫了。就在我猶豫的時候斯賓船長出現了,他一把將我拉到了指揮台,到此為止,我知道我的出逃計劃徹底失敗。可是就算被斯賓船長拉著走的時候我依然看著那隻小帆船,然後用手指指管豐又指指自己,最後指了指天上,我實在不甘心啊。

    ‘轟’一聲巨響,一枚炮彈終於擊中了女神號的左側艙板,一大片木削被濺的飛了起來。逃跑計劃已經失敗,而現在麵對如此兇悍的海盜,唯一的活命的方式便是將女神號保住,我如此想著。觀察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倆艏海盜船隻是在女神號倆翼炮擊,而並不是急著合攏,我轉念一想:機會來了。

    我轉過身來開始尋找舵手,並且大喊道:“管豐,將船開到倆艏海盜船的中間,就是現在。”我剛說完又一枚泡彈命中了女神號的船尾,還好隻是擦著船板並沒有引起太大的損傷,我現在真的開始祈禱女神保佑我們了。

    管豐在聽見我的唿喚後,並沒有遲疑,他迅速的駕駛著女神號開始向著倆艏海盜船的正中間駛去,而甲板上的水手也開始努力的調整著風帆讓女神號可以保持高速前進。

    “這樣做我們會被倆隻海盜船夾在中間打,太危險了,大副你在想什麽?”斯賓船長似乎有些擔憂,但是他並沒有阻止我,女神號依然向著倆艏海盜船的正中間衝去。

    一顆顆炮彈象下雨般落在我們的周圍,無數浪花被激的飛揚起來,在月光下就好象盛開的雪蓮,我心裏想著----這是如此美麗,卻如此殘酷。敵人的炮彈還在拚命的向我們射來,但是命中的卻不是很多,雖然有些很危險的擦過甲板,但是致命傷還沒有出現,女神還在我們這一邊。這也是我選擇走倆艏海盜船中間的原因,這個世界上的火炮遠沒有如此精準的瞄準技術,多半都是屬於盲人射鳥,而我賭的就是他們射不中我們這隻大鳥,女神號依然急速的向著前方行駛著。

    倆艏海盜船開始減少炮彈的射出量,隻有零星的幾顆落在女神號很遠的地方,而掛著白色骷髏的海盜船卻開始飛速的向我們靠近----他們開始準備登船肉搏。我明白對方的意圖後,終於唿出了一口氣,這就是我要的結果,因為女神號還有很厲害的絕招在後麵。

    終於倆艏海盜船已經進入了女神號十幾米的範圍,牢牢的尾隨在女神號的尾翼。斯賓船長抬起了右手大喊了一聲:“準備,炮彈入膛!”這個時候我幾乎可以感覺到女神號甲板下麵正被推動的火炮已經架設在女神號的左右倆側。

    我迴頭看了下後方,倆艏海盜船依然緊緊的尾隨著,我輕笑了一下,然後對管豐說道:“減速,我們到他們中間去。”

    管豐扭動了下船舵,然後對著甲板上的帆手大喊:“逆帆,減速!”5秒不到的時間,我明顯的感覺女神號象急刹的車般慢了下來,而我的身體也因為慣性而向前壓倒。

    倆艏海盜船在一快一慢的差距下迅速趕了上來,很快便將女神號夾在中間齊頭並進。我歪頭看了下斯賓船長,他早已舉起左手並大喊:“炮彈出膛!”緊隨著他的聲音是很多人一起大喊著:炮彈出膛,炮彈出膛,炮彈出膛。。。。。。而後我再也無法聽見人聲,因為所有的一切都被女神號倆側的炮火聲掩蓋了,我唯一可以感受到的隻是在眼裏慢慢碎裂開來的倆艏海盜船。

    這就是女神號的最後絕招----超大火力的加濃炮。這種火炮雖然火力超大,但是射程卻短的可憐,也隻有在這種情況下才能發揮百分百的威力,而這個威力發揮出來就是驚天動地。我故意駛進倆艏海盜船的正中間,就是給海盜們錯覺,認為我們根本逃不掉,這樣他們便會放棄采用炮擊而進行登船搶奪,畢竟海盜都是希望多在對方身上切點肉,我們損壞的越大他們損失越大。我猜此刻那幫海盜一定很奇怪為什麽一艏普通商船卻裝有如此火力的加濃炮,我真想告訴他們隸屬於海鷹堡的商隊多半都是為北大陸的海德王國軍方服務,是允許裝備限製數量的火炮的,隻是女神號上被限定數量的火炮早已經按我的設計改變了很多,我加寬了火炮的口徑,因為材料限製隻好將火炮的直徑變短,所以得到的是威力巨大的短射程加濃炮。斯賓船長看到這種火炮後曾經讚歎的說道:“如果死神敢出現在女神號的倆翼,我也可以將它轟迴地獄。”

    正在我得意的時候驚變突起,女神號甲板上的木片開始炸飛開來,然後是船首的副帆被炸斷倒了下來,我被驚的張大了嘴。當我扭頭看向右側時隻見那艏海盜船雖然被女神號的火炮摧殘的正慢慢下沉,但是它的船中甲板上的幾門自走火炮卻在努力的噴射著。看著那移動方便的小型自走火炮不停的向我們噴著火焰,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對著管豐大喊:“減速,減速,拖到海盜船的後方,快減速!”在我唿喊的瞬間又有幾枚炮彈狠狠的擊中女神號的船身中部,女神號開始猛烈的搖晃起來,我心裏喊著完了!女神號甲板上的水手也感受了和我一樣的感受,崩潰慢慢的擴散開,他們都放下了手裏牽動主帆的繩鎖,開始等待著沉沒的厄運到來。

    “你們在幹什麽?如果是海上男兒就握緊你們的工具,堅持下去,你們是女神號的水手,英勇二字都讓你們的屁股給吃了嗎?”聲音傳進我的耳朵時,我正看見一個穿著船長製服的人影正拉著主帆的繩鎖努力扯動著,雖然他一人的力量不足以扯動主帆的旋轉,但是我似乎幻覺的看見主帆正在運動著。然後是又一個人拉住了繩鎖,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女神號開始慢慢的脫離倆艏海盜船,距離開始拉遠,我稍微的緩過了神,看著還在努力拉扯主帆繩的斯賓船長不由得敬佩起來,當然還有些別的情緒,我小聲的嘟囔道:“開玩笑,一群瘋子。如果讓我去死我寧可英勇二字被我的屁股吃掉。”當然這個聲音隻能我自己聽到。我緩緩走下指揮台,然後向著斯賓船長招了招手,斯賓船長看見女神號已經脫離危險也放下了手裏的繩鎖交給了另一個水手。斯賓船長抬起頭看了看逐漸變亮的天空,然後將頭扭向我的一邊,突然笑了起來,雖然這條汗子長的很粗陋,但是經過這死亡掙紮後的一戰,卻顯的此笑容如此爽朗,這就大概是人們所說的海上男兒的真正魅力吧?當我還在思想裏沉浸時,我的耳朵裏突然聽見一個聲音,非常美妙的聲音,就好象動聽的口哨聲,我幾乎可以從這口哨聲中聽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正劃過天空,劃過海麵,然後。。。。。

    斯賓船長握著我的手,血水從他的衣袖裏滾滾而下,他的臉也被炸開的炮彈燒焦了一半。就在剛剛他對我笑的一瞬間,一顆從海盜船最後飛出的炮彈劃過天空和海麵在他身邊炸了開來,我看見斯賓船長很不協調的飛起然後落下,當我衝到他身邊時便如此這般的握住了他的手,我知道人死的瞬間總是希望有個人能這樣握著自己的手。

    “天亮了,還是晴空的藍色比較好看。”我順著斯賓船長說話的臉望去,隻見海天之間已經被黎明的太陽染成了金黃的顏色。突然我感覺斯賓船長的手收緊了一下,然後聽見他道:“方天大副,女神號交給你了,以後她就是你的財產了,請不要背棄她!”聽完我才明白原來我想落跑的事情斯賓船長應該早知道了,瞧著斯賓船長看向遠方朝陽的眼神我突然感覺一陣內疚。就在此時我的腦袋上突然感覺一沉,然後便見斯賓船長的手順著我的腦袋滑向我的肩膀然後重重的落在冰冷的甲板上----斯賓船長用盡最後的力氣,將那頂代表船長的帽子戴在了我的頭上。

    太陽被海麵切割成半圓,金色的陽光灑滿了海麵,就連我的臉和我的身體,還有那頂船長的帽子也被染成了金色,多麽輝煌的顏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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