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痛心疾首:“你這個畜生啊!畜生啊!我那麽多年辛辛苦苦攢的錢,全都是被你坑走的!”


    脖子上先是肌膚相貼的光滑觸感,隨即又濕濕熱熱地麻癢起來,顯然是衛西開始啃了。朔宗抬手一摸,全是濕膩的口水跟菜油,指尖顫了顫,從桌上摸了個雞腿,塞進正在賣力吭哧的衛西嘴裏。


    衛西明顯不滿意,但雞腿真的很香,想了想還是抱著先啃了起來。


    “別嚎了。”朔宗不耐地打斷好友的控訴,“說得跟你不是個畜生似的。”


    “嗨呀你人身攻擊我!”


    此時人群當中滿頭鮮血那小子似乎終於承受不住過大的打擊,兩眼一翻倒下了。


    正在嘰嘰歪歪的那人臉色一變,立刻閉嘴上前查看,摸了把邢凱的脖子才終於放鬆臉色:“沒事兒。暈了。”


    又笑眯眯地問醒著的那幾個年輕人:“誰來告訴叔叔這是怎麽迴事呀?”


    那邊的衛西啃完雞腿的肉,哢吧哢吧把骨頭嚼碎吞了,幸存的兩人聽到聲音,驚恐得像是立刻就要暈過去,磕磕巴巴半天才把事情講清楚。


    大意就是衛西認為上前阻攔的邢凱反悔了請他吃東西,於是將人拳打腳踢之後關在屋裏看他吃喝。這操作簡直騷得無話可說。


    邢凱剛開始還鬧著讓大家一起上找迴場子,全挨過一遍打後大家都老實了,除了抱在一起哭一時也想不出其他好主意。


    “太過分了——”那人一邊控訴一邊滿臉鼻涕地指著自己腦袋,“他就這麽打我,哐哐哐的,打得我好痛好痛,腦子現在還嗡嗡叫。我要報警,這是故意傷人!”


    他本以為突然出現的這倆人是來提供幫助的,誰知哭訴完後,不遠處那個看起來嚴肅正經的帥哥竟然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夏守仁,讓他閉嘴。”


    蹲在麵前這個自稱叔叔笑的春意融融的男人便眉眼彎彎地站了起來,語氣冷酷得跟麵孔完全對不上號:“真是可憐,臉都腫了呢,可惜你說來說去,也沒老實說擺這場鴻門宴的目的。麵相慳吝懦弱,為虎作倀,小惡不斷,破財倒黴也是應該的啦。”


    說罷抬起手,又準又狠地劈了兩下,屋裏此起彼伏的抽咽聲立刻消失了。


    夏守仁打暈這兩人後,忍不住嘖嘖讚歎:“你說現在的小孩怎麽那麽厲害,什麽人都敢瞎幾把算計哦。”


    朔宗沒理他,在屋裏環視一圈後,打碎了兩個隱匿監控,又推門出去了一會兒,迴來後提起衛西的衣領:“走吧。”


    衛西不肯,立刻就要打架,朔宗被他揮了兩拳,鐵青著臉提起了屋裏僅剩的幾瓶茅台,衛西這才抓起餐桌上最後一隻烤乳豬乖乖被他拎走。


    他喝得爛醉,倒一點兒也不忘吃東西,打包的酒肉沒一會兒就吃空了,左顧右盼沒看見吃的,又盯上了朔宗,趴在朔宗腿上到處亂啃。朔宗忍無可忍,抬手拍了他腦袋一下,衛西正要生氣,嘴邊就忽然多了根手指,立刻含住不說話了,眼珠子偷摸朝一邊瞄著,雞賊地偷了好幾口陽氣。


    夏守仁滿臉驚奇地湊近,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蛋,問:“這哪裏是兇獸,分明是個小崽子嘛,真是他嗎?”


    話音剛落,衛西似乎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皺著鼻子吸了兩口,很滿意似的,忽然吐開朔宗的手指,啊嗚一口咬了過去。


    這個也有陽氣!


    “啊啊啊啊啊啊啊!!!!!”夏守仁撕心裂肺地叫起來,“是他是他!還是一樣的疼啊啊啊啊啊啊!!”


    朔宗冷冷地盯著他被衛西咬在齒間的手指:“五十萬。”


    “畜生啊!”夏守仁迅速屈服了,“給你給你給你,他媽的手指要斷了啊尼瑪!!”


    朔宗這才將他救出火坑,夏守仁抱著抱著自己差點斷掉的大拇指哭哭啼啼:“兇獸果然好他媽兇啊,那麽多年了一點都沒變,媽的你怎麽就一點也不疼啊,長毛的就是比不了帶鱗片的……”


    朔宗忽然打斷他:“我要閉關了。”


    “好端端的你閉個屁的關……”夏守仁說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啊!你是要……”


    朔宗低頭繼續盯著嘬自己手指的衛西,一副默認的警戒姿態:“總得有人在旁邊盯著他。”


    “你撐得住嗎?”夏守仁有些擔憂地看著他,表情一下就變得靠譜了起來,“別忘了天道崩落那次……一百多年了,你的傷可都沒好呢。要不是我也魂魄不全,說不準還能幫到你一些,現在洞府都沒了,那些天材地寶,也不知道該去哪找。”


    他說著說著,語氣變得非常感傷,誰知朔宗一句話便打斷了美好而憂傷的夜色:“五十萬你給我打了嗎?”


    “……”夏守仁氣急敗壞地掏出手機,“畜生!”


    又不忿地看了眼朔宗任由衛西吸陽氣的畫麵:“就知道跟我要錢,他吸你陽氣,你怎麽不跟他要?以前碰上都要打鬥的,今天卻也沒看你打他。早聽人說天道塌陷那天看到過你出現在他的洞府,你傷成那樣跑去找他幹嘛?我知道了,你倆私底下一定有什麽我不知道的py交易……”


    朔宗充耳不聞,低頭收了錢,從窗外看到衛家別墅,才沉聲示意他:“閉嘴。”


    話音落地,夏守仁也覺得不對勁了,將車停下後安靜地看著前方那幢古怪的別墅:“……是不是有些不太對勁?”


    朔宗神情凝重。現在時間還早,他們一路過來看到的小區全都燈火通明,唯獨衛家,每個房間都黑漆漆的,隻在邊角的一扇小窗戶透出燈光,窗簾大門全都閉得嚴嚴實實,似乎在拚命掩藏什麽不欲人知的真相。


    他跟夏守仁對視一眼,又同時都將目光落在啃手指啃得津津有味的衛西身上,同樣的猜測讓他們瞬間起身,跳進了衛家的院子。


    這一家的主人連帶幫傭,加在一起可是十多條人命!倘若消息傳出去,外界勢必要動蕩一番!


    朔宗一邊迅速思考對策,一邊飛起一腳踹開衛家大門,再度陷入了:“………………”


    衛家客廳角落,電視和落地燈都亮著,入眼果然大片屍身殘骸……是小龍蝦的。


    蒜泥的香味撲麵而來,十幾人團團圍在茶幾旁,端著外賣飯盒饑餓的樣子讓人幾乎懷疑自己進入了什麽工地現場。他們循聲朝大門看了過來,瞬間就看清了朔宗手裏提著的衛西,頓時臉色大變。


    被朔宗提在手裏的衛西嗅到味道,皺了皺鼻子,歡唿一聲,掙開被朔宗抓著的衣領朝他們撲了上去——


    現場當即大亂,有人問:“他怎麽那麽早就迴來了!”


    有人罵:“混賬!把飯盒還給我!你還喝酒了?!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孽子!”


    有人長長抽泣:“大少,大少,小龍蝦的頭要去掉的,你怎麽能整個一起嚼……”


    有人冷漠抱怨:“媽的,邢凱那群廢物。”


    唯獨一條狗興高采烈地在旁邊嗚嗚大叫。


    一塌糊塗的爭吵聲裏,沒人有功夫注意門口呆佇的兩個人,朔宗在夜色裏沉默了很久,在一旁夏守仁恍惚的神情裏,鎮定地把門重新關上了。


    **


    衛家亂了一整夜,京城的另幾戶人家也不太平。


    隔日圈內不少人就聽到了風聲,阮時行出來時就聽到大家都在說笑,隨口問了一句。


    一個朋友道:“這麽好玩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麽?唉你腦袋怎麽了?”


    阮時行摸了下腫痛的額頭,神情非常陰沉,隨口搪塞:“不小心撞到電線杆了。”


    其實哪裏是撞到電線杆,分明是被走在路上從天而降的柚子給砸的,他媽的不知道誰那麽沒有公德心,居然在路邊種那麽大一株果樹。


    而且他身上的傷遠不止這一點,整個人現在都腰酸背痛,因為昨天晚上睡到一半的時候,他家裏的床忽然塌了。


    簡直讓人難以置信的假冒偽劣。


    倒黴到這個份兒上也是沒誰了,早上吃早飯的時候還被粥裏的石頭硌了下門牙,阮時行這會兒煩躁得不得了,就連最近泡了很久的小模特坐在身邊都沒能得到他的好臉色。


    眾人隻當他走路不小心,哈哈嘲笑起來,不過見他臉色陰沉,笑聲慢慢也就熄了,轉聊起剛才的話題。


    一人道:“其實也沒什麽,就邢家那小子唄,昨晚他家可是天下大亂,說是他帶著幾個朋友在國賓館吃了四百多萬。我操!我他媽當時一聽都驚呆了,這是豬嗎?四百多萬!咱們一夥人去吃上一年也吃不了那麽多啊!”


    另一人狂笑:“是啊,聽說他跟幾個朋友喝得倒在國賓館不省人事,還把自己給弄破相了,醒來之後刷光了所有的卡都不夠,國賓館一個電話打到他家裏要錢,他爹氣得當時就炸了,一開始還罵國賓館搞敲詐,吵著要舉報找媒體曝光他們。”


    先前那人樂不可支:“後來一查,才發現他兒子居然點了七十多瓶拉菲,十多瓶羅曼尼康帝,還有茅台路易十三那些,把國賓館的窖藏喝了個幹幹淨淨,你說邢凱到底帶了多少人去裝逼啊?點那麽多酒,難不成想泡哪個女明星?自己兜裏有多少錢沒點逼數嗎?羅曼尼康帝都敢開了。總之他爹最後看到賬單無話可說,隻能交完剩下的錢把他拎迴家去,別說了,肯定是一頓好打,我家住得離他家近,昨晚的慘叫聲聽得我壓根睡不著覺,真是太慘了。”


    “而且那麽多酒,他到底怎麽喝下去的?聽說全給開封了,一瓶都沒剩下。他醒來之後估計是知道要完蛋了,還耍無賴說自己受的傷是被一個帶來的朋友給打的,鬧著不肯給錢要報警追究責任,結果警察來了之後一查監控,哪有人家的事兒啊,明明是他們一直在給那小子灌酒。後來喝上了頭,他還把包廂裏的監控給砸爛了。好嘛,這下又得賠監控的錢。”


    阮時行煩成這樣,聽完故事也是一臉的震撼,四百多萬吃頓飯,又不是搞宴會,真真是前所未見的大手筆了。想不到自己昨晚離開時錯過的竟然是這樣曆史性的一幕。


    不過想到昨晚,他就連帶著想起衛西,看熱鬧的心情頓時大打折扣。


    此時周圍的朋友又說起最近自己爹媽朋友圈轉發的那條鳳陽鎮新聞,引申到衛家莫名其妙開了個叫太倉宗的公司的事兒,阮時行一聽衛這個字,腦袋上的傷口就忍不住隱隱作痛,隻覺得自己那麽倒黴肯定是被衛西的烏鴉嘴給咒的,忍不住打斷道:“裝神弄鬼的騙子有什麽可說的。”


    “什麽裝神弄鬼,世上玄乎的事情那麽多,萬一是真的呢?林家最近就很走運,林瀚洋連簽了好幾個大單,聽說他老婆身體也好多了,夫妻倆到處做慈善,這要沒點效果,他們能舍得?”


    另一人也不讚同:“是啊,聽說高峰電子的趙總也天天抱著本從太倉宗買來的書研究。人家建國後第一批高知儒商都那麽認真,肯定是一本了不得的書了。”


    阮時行聽得火大:“神經病!什麽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我們黨員不信這個!”


    罵完拿了個水果啃完幾口,覺得嚼起來不對,低頭一看,果肉裏蠕動著半條胖乎乎的白蟲。


    阮時行:“……”


    他吐到神情恍惚,叫朋友們也說不下去了。


    姑娘們鬧著要去郊區玩耍,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沒到郊區車隊就停下了,阮時行還沒泡到手的小模特指著前方的一幢房子很激動地問:“你們看,這就是那個最近網上很紅的鬼屋嗎?”


    大夥都新奇地下車查看。


    最近網上又出了個新奇的樂子,說是京郊新開了一家相當有意思的鬼屋,眾人都看過相關的推送,立刻就有人上前查看招牌:“還真是嘿!我聽說好幾次了,沒想到居然在這碰上了。聽說這鬼屋的場地用的是一幢著名的鬧鬼別墅,這麽一看還真是陰森森的。”


    阮時行循聲看去,果然看見麵前立著一幢舊式的小洋樓。這洋樓有些年歲了,不知道是不是開鬼屋的公司故意做的效果,外院的鐵欄杆全都鏽跡斑斑,房子的牆壁連帶屋頂還布滿了爬山虎。爬山虎長得十分茂密,房子二樓往上的所有的窗戶都的大半被掩蓋在了枝葉中,玻璃窗裏黑洞洞的,散發出一種不祥的預兆。


    不知道為什麽,阮時行看到那幾扇窗戶,渾身都像是被冷風吹到似的打了個抖。


    門口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們,熱情地上前招攬起來:“小哥哥小姐姐,是來玩的麽?現在開業酬賓隻要三百塊錢一個人哦!”


    到底是年輕人,大家都很有冒險精神,立刻意動了。


    阮時行抿著嘴,想到自己最近的倒黴事跡,沒來由地有些想離開,那工作人員此時又道:“不過大家要確定自己的膽子夠大哦,我們家的恐怖程度可是目前全國鬼屋裏排得上號的,怕鬼的人進去,萬一嚇尿可就要丟臉了。”


    眾人聞言大笑,阮時行身邊的小模特也笑著問:“你怕鬼嗎?也要進去玩嗎?”


    阮時行一摸口袋,發現自己的錢包居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偷了。他臉色陰沉,被這一連串的倒黴催氣得無比暴躁,沉默片刻,咬牙切齒地說:“去,有什麽不敢去的,我他媽還真就不信了!”


    鬼屋門口的接待人員是個麵無表情的侏儒,看過票後冷冷地掃視過阮時行一行人,默不作聲地推開了身後沉重的房門。


    他的態度搞得大家心裏都有點怕怕的,進去時還在說笑:“果然好恐怖,從門口就開始全身發涼了。”


    又有人道:“屋裏也挺嚇人啊,你們聽說過這個鬼屋的故事嗎?說是零三年住在裏頭的全家一夜之間忽然死得幹幹淨淨,從那以後這房子就沒人住了,有些人晚上路過這裏,還能看到裏頭進進出出的人影。”


    阮時行掃視這間屋子,發現光源大部分被黑布遮住了,別墅內裏老式的裝修風格在昏暗的燈光下莫名的滲人。


    他冷哼道:“裝神弄鬼!”


    沿路隱約能聽到陰惻惻的說話聲,模糊不清又如影隨形,客廳裏的老唱片機反複播放著一首詭異的聖誕快樂歌,歡快的音樂卻反倒讓氣氛更加恐怖。


    阮時行聽得難受,索性上前將唱片針抬開,音樂聲果然消失,他在眾人稱讚的誇獎中氣定神閑地迴頭,心說靠著音樂搞氛圍而已,也不過如此,哪知才邁開幾步,消失沒多久的旋律在腦後再度搖曳起來。


    阮時行腳步一頓,緩緩迴頭,唱片機仿佛永不停歇地轉動著。


    大夥的說笑聲瞬間停下了,阮時行又挪了幾遍,但不管他用什麽方式關閉,那唱片機片刻後都會緩緩恢複成播放的狀態。


    有人見狀搓了搓胳膊:“臥槽,我有點害怕了,要不要接著走啊?”


    阮時行咬了咬牙:“改裝過的自動開機裝置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他說著迴到隊伍,抓住帶來那姑娘嚇得冰涼的手,渾然不懼地邁開腳步。


    一路上各種關卡嚇得眾人鬼哭狼嚎,四散奔逃,阮時行卻始終不為所動,一路走到臨近出口,他想到衛西那句“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心頭越發不屑,什麽民間俚語,都是無知蠢貨拿來自己嚇自己而已。


    小模特也似乎對他頗為依賴,一直軟軟地貼著他行動,直到將到大門,才小意溫存地開口:“我們再留一會兒好不好?”


    朋友們看到大門一個個驚慌失措地爭搶著出去了,有人看他站在原地,出聲詢問,阮時行擺擺手示意他們先走,不耐煩地問道:“有什麽好留的,一點意思也沒有。”


    小模特聲音柔柔地問:“你覺得不好玩嗎?”


    人已經走光了,朋友隔著大門喊他:“阮時行!快出來啊,你還在裏頭幹什麽,嚇死人了!”


    阮時行喊:“黎小曼還沒玩夠!”


    他被磨蹭的女伴搞得有些煩躁,正要抓著對方強行離開,外頭靜默了一會兒,忽然再次傳來朋友發顫的聲音:“你,你在說什麽啊!黎小曼說自己怕鬼,剛剛根本沒有跟我們進去啊!”


    阮時行:“……”


    他頭皮一點點發起麻來,難以置信地轉頭朝身邊看去。


    嬌俏的小模特仿佛沒聽到這話似的,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皮膚冰涼如水,笑得溫柔可人:“我覺得挺好玩的,再陪我進去呆一會兒好不好?”


    ****


    陸文清找到衛西的時候,衛西正在插著腰指揮家裏人幹活。


    衛家院子裏的草坪已經被挖了個皮開肉綻,到處都是泥土,一隻滿身是泥的哈士奇如獲至寶地瘋狂幫忙刨著地。


    衛天頤戴著墨鏡,站在自家的門檻上氣得七竅生煙:“混賬東西!草坪全給你糟蹋了!快給我停手!!!”


    衛西充耳不聞:“這個坑再挖深一點,到時候要拿來種樹。”


    又招唿旁邊穿戴雍容的美婦一起看:“你看好了,這是帝休的巢坑,往後你侍弄它,要記得澆水充足。”


    美婦眨了眨眼,腦袋上掛滿了問好。


    陸文清瞠目結舌地站在大門口,一個正提著小水桶擦招牌的年輕人瞥到他,陰沉地開口:“你找誰?”


    陸文清指了指衛西。


    那年輕人神情立刻古怪起來,半晌後才抿了抿嘴,朝院子裏的衛西喊:“哥,找你的。”


    陸文清詫異地又看了他一眼,這就是衛家傳聞中那個聰明睿智光芒萬丈肖似父親頗受重用的小兒子?


    頗受重用……


    他看著對方手裏的抹布。


    衛承殊陰鬱地跟他對視著。


    衛西看到陸文清,愣了愣,走過來問:“怎麽是你?”


    陸文清看到他,立刻什麽疑問都忘光了,感動得幾乎要哭出聲來:“哥們,江湖救急,幫個忙啊!”


    阮時行聽說跟朋友去了個勞什子鬼屋,迴來後就大病一場,陸文清剛聽到消息的時候還以為隻是傷寒感冒,緊接著就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據說是等在門外的所有朋友察覺到不對勁一起衝迴去,才將魘著了的阮時行死活拖出來的,拖出來之前他還一臉恍惚地朝著鬼屋深處走呢。


    阮家全家都根紅苗正,不信這些,阮時行礙於麵子,也不肯找之前被自己diss過的牛鬼蛇神。他例數身邊的交際圈,也隻有陸文清似乎懂些門道,因此找上門來,想請陸文清幫忙想想辦法。


    陸文清身為他的發小,當然不能不管他死活,可一聽內情立刻就嚇炸了,這可不是普通風水問題,明顯是見鬼了!


    見鬼這種事,他比阮時行還要害怕啊!


    偏偏這個時候,往常帶他做業務的表哥李睿還接了西北的單子不在京裏。他孤立無援,思前想後,也隻能想到衛西,畢竟衛西雖然做這一行沒多久,實力卻並不弱,當初在鳳陽,還膽子大到能幫朔宗先生一起驅鬼呢。


    衛西一聽有業務,立刻來了興致。說起來他宗門開業也有段時間了,可除了趙叔的生意之外,並沒有碰上什麽新客戶。沒有生意,就沒有進賬,衛家平日裏買菜扣扣搜搜,上次那幾人又沒有再來邀他赴宴,國賓館那次之後,他就再沒有那麽盡興地吃過飯了。


    不過那天是怎麽迴來的來著?隻記得自己醒來後滿口都是陽氣的甜香,衛家的人卻仿佛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衛天頤連續罵罵咧咧了好幾天差作罷。


    衛西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問道:“給錢麽?”


    陸文清汗顏:“給,給,當然給的。”


    衛西便立刻點頭,叮囑周管家和麥克他們按著先前的吩咐繼續好好挖地,帶著團結義立刻跟陸文清走了。


    “地兒在郊區,我車牌限號,咱們打車過去吧。”陸文清拿手機叫了輛網約車,衛西無可不可地坐在車裏玩遊戲,團結義在一邊給他查攻略,倆人安靜地聽陸文清敘述前因後果。


    “……事情就是這樣了,阮時行從那之後就一直生病,晚上還睡不好覺,我給了他一張符他才精神了點,現在估計已經跟朋友在郊區等我們了。”


    陸文清說著說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總覺得車裏前所未有的陰涼。他搓了搓胳膊,問駕駛座西裝革履的司機道:“師傅,您這車裏空調開的多少度啊?”


    那司機沒迴答,看著前方微笑著,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帥哥,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假的啊?你朋友真的撞上鬼了?”


    衛西盯著遊戲的視線抽空瞥了他一眼,撞上後視鏡同樣遞來的目光,又麵無表情地低下頭。


    陸文清覺得這個司機態度看起來怪怪的,但聞言還是迴答:“千真萬確,以後你假如遇到要去郊區鬼屋別墅的客人,還是幫忙勸勸,不過那家店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開,出事第二天就被阮家摁住停業整頓了。”


    司機長長地哦了一聲,眼睛還是笑眯眯地:“你們年輕人也怕鬼的麽?”


    “鬼誰不怕啊!”陸文清莫名其妙地迴答,目光看向車外,立刻愣了,“這不是去南郊的路吧?師傅您這朝哪兒開呢?別是在給我們繞路呢吧?”


    外頭天漸漸暗了,車外的風景已經從林立的高樓變成了靜謐的樹影,在路燈跟微弱天光的籠罩下分外不詳,駕駛座的司機聽到這裏,嘿嘿地笑了起來:“我怎麽會繞路呢,當然是送你們去該去的地方啊!”


    一邊說一邊緩緩轉過頭來,笑得格外陰森可怖。


    陸文清怔怔地看著他的臉,忽然意識到那種從上車起就感覺到的不對勁是什麽了,這個司機的笑容的弧度竟然從頭到尾沒有一點點改變,整張臉都僵硬得像是被人捏塑出來的。


    他從小陰氣就重,碰上過無數怪事兒,立刻意識自己打到了鬼車,頭皮轟的就炸了。伸手在兜裏一摸,才又想起自己的護身符咒已經在不久前交給了阮時行。


    陸文清絕望地瞪大了眼:“啊啊啊啊啊!鬼啊!!”


    團結義:“什麽??!”


    司機嘿嘿嘿地笑了起來,似乎對自己嚇到他們這件事情非常自得,周圍的溫度越發低了,完全籠罩在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怖當中,此時後座忽然傳來一聲歡快的音效:“飛機!”


    “不要!”


    嘩啦嘩啦嘩啦嘩啦【飛機劃過音效】


    司機:“…………”


    他默默轉頭,微笑地盯著後座玩手機的卷發年輕人,同時看清了對方手機界麵上還在進行的歡樂鬥地主。他眼中劃過一絲怒意,腦袋忽然像是安上了彈簧,倏地從脖頸處長長地彈了出來,直衝後座而去!


    團結義:“啊啊啊啊真的有鬼啊!!”


    陸文清:“啊啊啊啊啊好恐怖啊!!”


    衛西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迎麵衝來的僵硬鬼頭。


    五分鍾不到的時間,車掉了個頭,開始朝來處開,匯進了車水馬龍的高架。


    駕駛座上的司機笑眯眯地捂著臉:“嗚嗚嗚嗚嗚——”


    他哭得滿臉是血,衛西已經跟陸文清換了位置,坐在副駕駛安靜地盯著他,直盯得他整個鬼都在發麻:“哥,你,你不要再看我了……”


    一邊又嚶嚶哭泣:“我就是想嚇嚇你們,又沒幹什麽壞事,你們怎麽這樣啊,把我的胳膊還給我,我一隻手怎麽拿方向盤嗚嗚嗚嗚……”


    衛西審視了他很久,最後也隻能遺憾把胳膊還給他,這個鬼確實沒開過殺戒,屬於衛得道三令五申不許吃的那種。


    鬼司機拿迴胳膊忙不迭地給自己裝上,整個鬼都非常委屈地縮成一團:“我真是倒了什麽大黴,好容易放個假出來玩玩……”


    陸文清懵逼地坐在後座,還沉浸在衛西剛才揪著對方的脖子跳起來一頓暴打然後還扯下對方胳膊掄動的畫麵,剛才的那五分鍾他遭遇了打記事起最不可思議的震撼,現在滿腦子隻盤旋著一句話——原來抓鬼不止用符咒桃木劍,還可以這樣的嗎?!


    團結義畢竟對這行了解得不多,加上之前鳳陽仙的慘狀也讓他對鬼怪這一物種先入為主地缺少了一些敬畏,因此見師父打敗了對方,很快就不害怕了,還一臉好奇地跟哭哭啼啼的鬼司機聊了起來:“你們也放十一長假啊,假期不是已經過了嗎?”


    鬼司機晃了晃胳膊,發現陰氣好像少了一點也不敢計較,憋屈地看了眼衛西,沒好氣地迴團結義道:“誰放十一長假了,我們放的是寒衣節,萬聖節加寒衣節,我們一連可以放二十多天呢!”


    “啊……”團結義有點懵,“萬聖節你們也過啊?”


    司機很沒好氣:“廢話!”


    衛西見他兇自己徒弟,抬手就是一巴掌。


    陸文清瞪大了眼崇拜地看著他——哇!


    “嗚……”那司機捂著腦袋又哭了起來,眼眶裏滑下兩行血淚,“你們,你們聖誕節不也出去買東西嗎?我就出來開開車,混口飯吃啊!”


    團結義看他因為自己被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來是這樣,那你們也挺不容易。抱歉啊,因為我以前聽過鬼車的傳說,不過都是鬼公交鬼出租什麽的,第一次親眼碰到,沒忍住就多問了幾句。”


    那司機抽了抽鼻子,因為他道歉而心情好了點,忍不住長歎一聲,出言傾訴:“現在公交和出租審核那麽嚴格,我們哪兒開得了啊,也隻有這個平台稍微給點活路,我偷了張身份證就注冊上了。”


    “對了。”他忽然又想起什麽,又不敢跟衛西說,轉頭看著最好說話的團結義,“我剛才真沒想傷你們,隻是鬧著玩而已,萬聖節嘛,是吧?一會兒到地方,我不要你們車錢,可以給我一個五星好評嗎?”


    團結義:“……”


    陸文清:“……”


    司機再次淒淒切切地哭了起來:“星級降低補貼會減少的,求你們了,幫個忙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入v的三更,組合在一起啦!謝謝大家的正版支持!


    謝謝以下領導的霸王票!謝謝大家的營養液和評論!希望大家能看得開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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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萌呆萌的小夾板兒扔了1個地雷


    骨頭的胖次扔了1個地雷


    清嵐扔了1個地雷


    清嵐扔了1個地雷


    四分之三的生命在等待扔了1個地雷


    永夜扔了1個地雷


    不知春去扔了1個地雷


    不知春去扔了1個地雷


    不知春去扔了1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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