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冬衝向了沈暮,兩個人猛地撞擊在了一起,陸冬雖然是個男人,力量也遠大於沈暮,但在打架鬥毆這個方麵陸冬確實沒有什麽實際經驗,僅僅局限於在電視上看動作片上積攢的花拳繡腿。


    可沈暮就不一樣了,她曾經讓無數的探險隊、尋寶者進入西域,這中間怕是她參與的就有幾次,每次她都成功而歸,想必這期間也必有一些意外發生,她也自然有所準備。


    沈暮見陸冬徑直向自己衝過來了,倒也先是一愣,她原本以為陸冬這會兒已經嚇傻了,卻忘記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呢。


    就在兩個人撞在一起的一刹那,陸冬卻沒能奪下沈暮手裏的匕首,陸冬隻覺得自己身體一身不由自主的痙攣,足足過了十秒鍾,陸冬才意識到,沈暮的匕首生生紮進了自己的肩膀,卡在了鎖骨上。


    鑽心的疼。


    血,鮮血順著陸冬的肩膀緩緩往下流,嘀嗒,嘀嗒。


    血滴在了地麵光滑的玉石上,沈暮從陸冬身下掙脫出來,得意地看著陸冬:“血肉,我隻取你的血肉即可,陸冬,你覺悟吧,等鬼王複活,我可以讓他用你的骨頭,給你一個新的軀體,就像劉老板那樣,你會喜歡的,那會是一具用不腐爛的軀體!”


    陸冬用手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手臂上的傷口再次撕裂開,鮮血順著手臂流淌下來,每一滴滴落在玉石上的血液都被玉石吸了進去。


    陸冬慘笑,自己還真是慫,連個小女子都打不過,也活該自己死。


    這時候,陸冬隻覺得自己胸口一陣灼燒,封印最後還是碎掉了,不過已經沒關係了,自己終歸還是要死的。


    陸冬渾身都仿佛燃燒了起來,他的視線開始模糊,他看見了小鈺,小鈺就站在他的麵前,烏黑的長發飄散下來,明亮的眼睛倒是蠻像這沙海夜晚時候的星星。


    “小鈺,你也是來看我死的麽?我就要和你一樣了,沈暮不陪我,你來陪我吧,黃泉路好像很長,我們都不會寂寞。”陸冬竟然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陸冬隻覺得自己手掌心在顫抖,他原本以為是自己身體再也撐不住了,但很快他發現不對勁,顫抖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下的玉石。


    隻聽哢嚓幾聲巨響,陸冬低頭一看,隻見自己身下的玉石竟然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縫隙,緊接著,這些玉石竟然以縫隙為中心,向兩邊碎裂開來。


    “不!”沈暮失聲尖叫,她用手按住那些裂縫,好像她這樣按住,這些玉就不會破碎一般。


    隻可惜這些原本光滑無比的玉石就好像多米諾骨牌,快速地碎裂開來,一轉眼,整個玉石的大地都變成了碎裂的花紋。


    又是一聲好似悶雷炸裂的巨響,那些破碎的玉石全都飛了起來,陸冬腳下一空,他跌了下去,陸冬拚命地揮舞著手臂,他想抓住什麽東西,隻可惜,他手揮舞之處都隻有虛無,很快,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陸冬已經要失去意識了,就在這一瞬間,陸冬發覺有人抓住了自己,他抬起頭,發現一個俊美的男子,他隻覺得眼熟,忽然他恍然大悟,這不就是之前他在廢墟的幻象裏見到的男人麽。


    隻是這男人和之前看上去有所差別,他的眼睛如同杏仁,卻更要狹長,眼白是紅色,眼仁卻如同黑洞一般,好像能把所有人都吸進他那雙瞳仁裏。


    鬼王,這就是虛無鬼王的真身。


    虛無鬼王拉起了陸冬,陸冬微微有些驚訝,他抬起頭,發現自己好似被困在一個巨大的玉石當中,周圍全是一片瑩綠,影影綽綽。


    “這是哪?”陸冬問。


    “你現在在我的鬼心當中,不過這顆鬼心馬上就要碎裂了。”虛無鬼王說。


    “為什麽?”


    “因為你的血。”虛無鬼王淡淡一笑,陸冬心裏倒是猛地一緊,難道是因為自己的血才讓虛無鬼王前年幻化出來的玉身徹底消失的麽?


    “你……你該不會……死……”


    虛無鬼王搖搖頭:“我早已盾出輪迴不知道什麽是生是死了,我的生命就像這西域的荒漠,隻有一片虛無,我什麽都看不到,看不到邊際,看不到盡頭,這數千年的記憶反複在我腦子裏播放,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到了現在,那些記憶好似一把把尖刀,每天都會刺進我的鬼心,讓我不得安生,很多時候我倒是想,若是鬼沒有鬼心該有多好,沒有了心,便不會悲傷。”虛無鬼王看了一眼陸冬:“很多時候,我倒是真的很羨慕你,竟然什麽都不記得了。”


    陸冬沒說話。


    “有那麽一個階段,我每天都會看到當初和我們在一起的兄弟,他們個個驍勇善戰,我們從陽界開始就是最親密的戰友,到了陰界又渡過了千年的時光,我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每一個人的每一張臉,他們的笑容、他們的眼淚,就像是烙印在我記憶裏一樣。


    還有那場戰爭,那場大力鬼王帶領我們的戰爭,我們節節挫敗,被出賣,遭到了圍擊,我眼睜睜地看著我手下出生入死的鬼兵一個個倒下,他們都死了,我自己就在這荒漠上跋涉。


    那個時候我不禁想,我們做的真的對麽,我們真的能改變這個世界麽,大力鬼王經常說,去聽聽輪迴之海裏冤魂的哭聲吧,那哭聲讓他徹夜難眠。


    可是現在我耳朵裏全是我的鬼兵臨死前痛苦的哀號,魂魄的撕裂要原本肉體的撕裂更痛。


    我不敢想象人間煉獄到底是怎樣的,我們會得到怎樣的榮譽,會拯救多少困於輪迴之海的亡魂,我現在隻希望這一切都從未發生過,我們能迴到從前,我可以在酆都和我的兄弟們喝酒談天,我們放肆的大笑,任酒水從我們的下巴灑下我們的衣襟,我可以把邱蓉的魂魄從忘川河裏撈出來,不讓她白白受千年忘川河水的衝刷,隻可惜,這一切都不能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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