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可珍真是沒有料到,有生之年有生之年……竟然還能看見這三個小崽子,竟然……


    應該說是兩個,明蘭沒出現。


    明月安安靜靜的窩在椅子裏,一臉的蒼白,不健康的虛弱白,像是牆上的一抹影子,姚可珍壓根就沒認出來這是明月,但不是明月她又能是誰呢。


    那個隻會躲在她姐姐背後的丫頭,滿臉靦腆,最後滿臉的淚痕,隻會哭哭哭的明月,現在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她的麵前,有些恍惚。


    正廳開著大門,今天陽光非常的好,也沒有什麽風,倒是不冷。


    明月穿了一件複古帶毛邊的棉襖,顏色有些深,小姑娘愛俏,正是好時候呢,一身的深沉,胸口掛了一個鏈子,看做工看樣子不像是什麽好東西,似乎就是理所應當的現狀。


    倒是門口進來的那個,姚可珍側著視線去打量。


    明珠過去就一身的匪氣,姚可珍可不認為那叫霸氣,明珠的鞋跟不高,穩穩當當的進了門,落座,似乎察覺了有人的視線不停的掃在自己的身上,一雙無波的眼眸冷淡的迎了過去。


    她當初威脅姚可珍那可是真的,七年之後再次見麵,她臉上竟然就連一絲的慌張都沒有,也是了,過去她就認為都是別人欠她的。


    姚可珍上上下下的打量明珠,偶然之間看見明珠所穿的那雙鞋上一個小小的標識,她就說嘛,現在這些丫頭敢迴來了,肯定其中有一個是混出來樣子了。


    這是嫁的好了?


    明月端著茶杯送到明珠的麵前,明珠沒接,她就覺得用茶碗喝茶麻煩,她也不喜歡茶。


    “給我白開水。”


    語氣就像是吩咐自己家的下人一樣,至少姚可珍聽就是這個感覺。


    明月沒動,而是開口;“這是芒果烏龍茶,你以前說還能喝的。”


    明珠不耐煩的和妹妹對視幾秒,然後手接了過來,明月轉身和姚可珍對視了幾秒,她沒有開口。


    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她原本就不是很擅長說這些場麵話。


    “媽,你今天叫我來……”姚可珍不解,難道就為了讓她見明月和明珠?


    難怪老太太一個勁兒的要把錢都留給明月,這孫女說不定是怎麽哄的她,借由著張魯和老太太的關係不好,進行挑撥了吧?


    “你給明蘭打電話,她到底迴不迴來了?”


    老太太張嘴。


    明月拿著電話打給明蘭,姚可珍的視線從明月的手中離開,連個最新款的手機都沒有,看樣子就如自己所猜的那樣,現在的孩子哪個不喜歡高科技?明月手裏的電話是198充電話費送的諾基亞磚頭機,這樣的電話現在恐怕去買,都不好買到了,她還用的挺有滋有味的。


    “姐……”


    咣當一聲,明蘭踹了一腳大門,這門開的,她拎個箱子上哪裏能進來?


    不想讓她進是嗎?


    一腳照著門板直接就踹了上去,她才不管別人願意不願意呢,帶著墨鏡,拎著箱子進了院子裏。


    明蘭解著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拿了下來扔到桌子上,嘴裏喊著自己都要渴死了,明月給她茶,明蘭喝了一口,有些嫌棄,喝哪門子的茶,玩什麽高雅,這一天天的真是。


    姚可珍如坐針氈。


    為什麽?


    明珠和明月沒有給她太大的難受,明珠嫁的好又能怎麽樣,明月還不是就這樣,她走的時候自己就猜到了,但明蘭一出現,她就像是一團太陽,隻要她出現,別人的目光就不可能轉移開,天生就有一種女人的長相是男女都會喜歡的,看著就覺得舒服,明蘭就是。


    年輕、漂亮,所有最美好的詞兒都可以疊到她的身上,可姚可珍自己呢?


    她保養的好也得遺傳好,遺傳好也得後天心態好,她遺傳不算是最好,後天保養那一年的日子過的,被明珠她們氣的,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中年生了這個孩子,她覺得身體大不如從前,過了四十歲簡直就是一天一個模樣,有時候看著鏡子,自己就唏噓,自己是真的老了,她的頭發必須要用染發膏才能蓋住那些白的。


    一個這樣美好的明蘭站在她的眼前,刺的她眼睛疼。


    張魯有四個女兒,她覺得自己的女兒是最好的那個,一直這樣認為,可不得不承認,她生的孩子就偏偏是樣貌最不突出的,她和張魯都不難看,但孩子偏偏就截取到了他們倆身上的缺點。


    姚可珍有些坐不住。


    “你去把律師叫出來……”


    姚可珍抬頭,有律師?


    朱律師笑嗬嗬的從裏麵走了出來,他看了半天的電視劇了,說是讓他先坐著,他估計外麵也許會大掐一會兒的,不是後媽和前妻的孩子們嘛,理解理解,到了爭財產的時候,人腦袋幹成狗腦袋也正常,人之常情不是。


    這是打完了?


    哎呦,這場麵可比他見過的文雅多了,就是罵了是吧?


    老太太的意思還是那個意思,而且壓根就不需要姚可珍的同意。


    “你先別說話。”姚可珍打斷律師,轉頭去看自己婆婆:“媽,就算是從法律上,我和張魯也是有繼承權的,您這樣一意孤行,我們可以反對的,真的要打官司雖然我們不願意丟人,但上了法庭我相信還是會有人願意站在我們一側的……”


    真逼急了她,她是真的會用法律解決的。


    明珠就好像沒她什麽事情似的,她是來簽字的,簽同意放棄繼承權的字,明蘭進後麵屋子裏換衣服去了,明月不吭聲,律師眨巴眼睛,等著她們自己商量完畢。


    “我知道你敢和我打官司,也知道你們不怕這件事兒鬧大了,可你們怕不怕有人會提出來,為什麽張教授七年都沒有過問過她他的母親,他母親的房子拆遷了,他卻急著和多年不聯係的母親打官司呢?”


    明珠的唇角扯著一絲一絲的弧度。


    這一家子說白了都沒一個好東西,包括她自己。


    姚可珍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嚨,她為什麽不敢去打官司,丟人這些是其後,張魯七年沒有登過他母親的家門這個是事實,真的被人搞出來新聞,他們就容易被搞臭了。


    “我也不能代表他的意見,我不要是可以的。”


    那張魯如果要是打算要,她沒有辦法。


    “我簽!”


    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就在門口站著呢,還是那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明蘭看過去,哎呦,老天爺對他多麽的厚待,多麽的照顧,還沒老呢,越來越年輕了,這樣的人想找個20歲的老婆也好找吧,明蘭輕飄飄的想著。


    手裏拿著一個大蘋果,哢吧哢吧的咬著,又甜又脆的。


    “張教授好久沒見了,身體還好?生出來小兒子了嗎?”


    張魯直接無視明蘭,姚可珍站起來,叫了一聲:“老公……”


    這個字你要想好了,你不能簽的。


    “媽,過去我對不住你,可是我為什麽會這樣做,你我心知肚明,你是我媽我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事實,我給了您台階下,但是您似乎不太喜歡我給出去的台階,也好。”


    “紙拿來,我簽字。”


    朱律師一愣,奶奶讓他將東西送到明珠的手邊,簽了字還需要去做一次公證,不然簽字將來也是有的官司打。


    朱律師解釋著,等大家都簽了字,就可以出發了。


    “簽字不就可以了?”


    律師搖頭,說起來了之前自己家裏發生的一件事兒,他大哥意外去世了,也不涉及什麽財產分配的問題,就是有張銀行卡裏麵還有兩百多塊錢,孩子覺得留著那個卡沒什麽用,幹脆就取出來錢然後注銷吧,結果去銀行折騰了幾趟,銀行說哪怕拿過來了死亡證明也是不行的,必須去半腰的銀行辦還需要做個公證,就是將去世那位的父母請到現場,還有去世人的妻子和女兒,嫂子就來問她,都寧願去做這個公證了,因為他了解這裏麵的事兒,和嫂子說,那錢就當打水漂了吧,公證費一千多。


    哪多哪少?


    那現在各個部門就是這樣的繞圈子辦事兒你也沒有辦法。


    “簽吧,沒有時間看年代大戲。”明珠在紙上幾筆寫完了自己的名字,她對眼前的這些人都無感,讓她對著張魯和姚可珍,她寧願去局裏加班,盡管沒人給她加班費。


    對眼前的人也談不上什麽恨不恨的,沒什麽感覺。


    簽了字去做了公證,明珠要開車離開,明蘭就有點嘰歪。


    她迴來一趟也是挺費勁的,你以為她沒有工作啊?就不能陪她一起吃個飯?你看別人煩,看見我也覺得煩?


    “你和誰一起吃飯不是吃。”明珠坐進車裏,她壓根就沒打算和明蘭一起吃飯,沒有時間,也沒有那個心情。


    “你真是越來越怪了,有沒有人說你是個奇葩啊?你這樣的能嫁掉才怪呢,我說真的姐,你完全就是有病。”不合群的病,小時候對她們還挺照顧的,挺喜歡她們的,怎麽長大就恨不得見到她們就繞著走了?


    不就是欠你一條命嘛,你用不用時時刻刻的都用行動來提醒我這些?


    姑奶奶不侍候了,姐也是很忙的。


    不吃就不吃,誰稀得和你一起吃。


    “二姐……”


    “我說錯了嗎?你不覺得她奇怪?你是不是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明珠是個聖母,大聖母,你等著解救地球呢,全世界都等著你去救援,和家裏人多待一秒的時間都沒有。”


    “二姐……”明月插不上嘴,明蘭的語速很快,一個字跟著一個字的,壓根不給明月開口勸的機會。


    眼見著現場就要崩了,明珠從車上下來,她那張臉怎麽看著都像是要打人的樣子,明蘭後退一大步。


    “你要幹嘛?”明蘭猙獰的盯著明珠。


    這就是後遺症知道不?


    可能是小時候她姐打她打的多了,現在明珠一這樣,她潛意識裏就認為她要和自己撕逼。


    她撕得過任何人,唯獨撕不過明珠。


    和一個男人打架你能占到便宜嗎?明蘭的迴答是,她可以從一些男人身上都占到便宜,但她從明珠的身上從未占到過一絲的便宜。


    “你要和我談戀愛嗎?還是你打算和我成家,一起過日子?”明珠問明蘭。


    明蘭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誰和你談戀愛?有病吧,還和你成家。


    “我幹嘛要……”


    “沒事兒就找個男的去談談戀愛。”


    明蘭:……


    明珠迴了車裏,姚可珍和張魯站在一旁,明珠的那輛車牌子閃眼的很,他們有沒有瞎掉自然看得見,這是真的混好了。


    姚可珍撇撇嘴,不要這些錢也好,將來等老太太不能動了,到時候再來找她試試看,看看那時候她會不會管。


    明珠這迴可有的依靠了。


    明珠彎著腰,掏出來一張黑色的銀行卡,遞給明珠。


    “姐,密碼在後麵,你可以任意的刷,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我和奶奶過一段日子就搬走了,等確定了去哪裏會給你發短信,我知道你擔心我們,其實現在不會有人想報複我們的。”


    她沒惹到過誰,將來也沒這個機會。


    “知道了。”


    明珠收下了卡,開車就離開了。


    明月盯著她姐的車尾巴一直到再也看不見了,才收迴來視線,張魯和姚可珍已經離開了,明月招手攔車。


    “我說好妹妹,你怎麽沒弄個黑卡給你二姐我用用?在外麵的那些年,是你二姐我給你當老媽子的……”


    明月笑笑:“你有錢嘛……”


    明蘭挑著眉頭,她有錢?


    她是不缺錢,但問題她也沒有很多的錢好不好?她隻是個跑八線的小角色好嗎?


    明蘭是最口不對心的人,明珠的錢包裏,有三張卡,一張是自己的工資卡,一張是明蘭的附屬卡,另外的一張是明月的。


    *


    吳敏迴到家,就見自己媽喜上眉梢的數著錢,她一愣,她媽這是發財了?


    “媽,你哪裏來的這麽多的錢?”


    吳敏的爸爸看了女兒一眼,又調頭迴了廚房裏做菜,幾年前妻子做了一場大手術,身體不是很好,他這不是怕累到她,家務和一切的活都自己包了嘛。


    “咱家的錢,還能偷來的。”


    “取這麽多的錢出來,要做什麽?有人借錢?”


    “問這麽多,一邊去。”


    吳敏的媽媽樂哉的數著錢,這是她和丈夫的錢,還輪不到女兒來問。


    吳敏進了廚房,“爸,我媽是不是要借誰錢啊?”


    這年頭借錢容易,要錢難,如果對方人品不好,千萬就不要借。


    吳敏的爸爸歎口氣:“你鄰居張阿姨剛剛來家裏坐了坐,然後你媽就去銀行提出來一萬塊錢,說是要搞什麽投資。”


    吳敏的爸爸就講給女兒聽,他覺得這事兒很不靠譜,說是什麽一萬塊錢扔進去,一天利息就一百多,可以每天一取,但每天取的話就會影響信用,人家以後可能就不要你這個錢了。


    吳敏一聽就知道這是騙局啊,現在這樣的太多了,就和自己爸說。


    “我能不知道嗎?我現在勸不住你媽,她身體又不好,我能怎麽辦?和她吵吵?”


    一個隨時都能躺下就沒氣兒的人,你能數落她嗎?說話就怕說重了惹她不開心,現在也隻能抱著一點,但願張阿姨沒有騙人,畢竟鄰裏鄰居的住著。


    “這可不行。”


    吳敏推門出來。


    “媽,這個錢不不能投資啊,那都是騙子,騙人的。”


    吳敏的媽瞪著女兒:“你知道什麽、”完了就開始替女兒普及這個公司的管理層,這個公司有多麽的大,之前鄰居都投了,都拿迴來錢了。


    “你就看見哪點錢了,媽,這資金鏈一旦斷了,就全部都泡湯了,你一輩子的血汗錢就都叫人騙走了,新聞二你不是經常看的嗎?”


    “這個和那個性質不一樣。”


    吳敏是說破了嘴,無論怎麽勸,她媽不但不聽,後來幹脆就嘰歪了。


    “你現在連個班都不上,還算計上我和你爸的錢了,我們倆是沒兒子就你一個女兒,那錢也是我們攢的,沒怎麽地呢,你就打算啃老上了。”


    吳敏簡直不敢相信,這話是從她媽嘴裏說出來的。


    太傷人了。


    她現在不是準備考試呢嘛,她都知道的,結果她說自己打算啃老,說自己算計他們的錢……


    “行了行了,快來吃飯,你就讓你媽試試。”


    吳敏的爸爸也是和稀泥,沒有辦法,不讓老伴去投資吧,按照她的脾氣和個性,可能會氣死的。


    吳敏扭頭:“我吃飽了。”


    “玩骨氣,有本事你就一輩子別吃我家的飯,別住我家,從我家滾出去,我養你這麽大,我花了多少錢?我還沒和你要呢,還惦記我錢……”自己也是火大,覺得孩子就盯著自己的錢看了,一個小孩子管那麽多,是你的錢你說了算,不是你的錢,你管什麽?


    反了你了,沒聽說還有孩子管家長的。


    吳敏到了隔壁張阿姨家,張阿姨就說,是有這個事兒,但真不是假的,拿著一千塊錢給吳敏看。


    “我今天才提出來的。”


    到期了,她就提出來了。


    張阿姨投了兩萬進去,她覺得這是一條財路,自己也確實拿到錢了,才和關係好的人分享的,不然她都不說。


    任由吳敏怎麽說,張阿姨就是那個調調,她是拿到了好處,現在想讓她從泥潭當中拔出來,那是不可能的。


    吳敏的媽媽先是一萬塊錢投了進去,她自己也是有點膽戰心驚的,可一個星期以後她就拿到了利息,人家問她要不要把本給提走,吳敏的媽媽自然是不願意的,然後又投了兩萬進去。


    七天一拿錢,拿到手的錢越來越多,那顆心就越來越膨脹了起來,和所有的親戚都提了,有的親戚不投,有的則是相信吳敏的媽媽,她幫人家擔保,說那家公司絕對靠得住的,她都拿到錢了。


    一來一去,四十多萬就都扔進去了。


    吳敏知道家裏親戚的錢都扔進去了,她和她媽鬧過了,不敢大鬧怕她媽真的身體出現問題。


    吳敏實在是沒有辦法了,自己勸不了,怎麽辦?


    吳敏她爸最近臉上的笑容也是越來越少,投資自己家的錢都還好說,沒了就沒了,至少你心痛但是沒外債,現在外麵所有親戚的錢都拿了出來,這四五十萬,他們是什麽樣的家庭?


    一旦這些錢都折了進去,恐怕未來這日子就……


    吳敏她爸鬱悶了就喝兩口小酒,晚上吳敏迴來的晚,她媽現在天天心思都不在家裏,又跑出去去親戚家說去了,一個月親戚的那些錢利息她媽拿了五六萬,有了這五六萬她更加堅定這是真的了,不然憑白給她這麽多錢?


    “閨女迴來了。”


    “怎麽喝上酒了?”


    “爸心裏有點鬱悶。”


    “爸……”吳敏走了過來坐下:“你是不是也怕?”


    吳敏她爸歎口氣:“一輩子都被賺到過這麽多錢,就這幾天突然來了五六萬,我是有點怕了,你媽現在走火入魔拉不住了。”


    今天吳敏她媽去的那家親戚家裏非常的有錢,妻子直接說他不怕,他怕的就是妻子和人家借,她現在滿心的認為自己能幫助到所有的人,借錢然後拿出去投資,完了迴頭賺了利息她多多的給,比銀行高,她原話是這樣說的。


    “爸,你沒勸過媽嗎?”


    “我勸有什麽用?”


    吳敏的爸爸搖搖頭,現在人都走火入魔了,說什麽都沒用,拉不出來了。


    “你想幫我媽嗎?”


    吳敏的爸爸放下酒杯,能幫?能勸住?


    打算聽聽女兒有什麽主意。


    “我給我表姐打了電話,我表姐說讓你和我媽離婚,房子你堅持要。”


    吳敏爸爸手一抖,旁邊的酒杯就給推倒了,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女兒,什麽?


    離婚?


    離婚這種事情,在吳敏的爸爸來看,這就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


    給他生了孩子,因為跟著他過日子生了大病,好不容易手術之後好了起來,拋棄妻子?


    他做不出來。


    他隻覺得這個孩子自己有點陌生,那是你親媽媽,你怎麽能說出來這麽狠毒的話呢?


    吳敏實在也被逼的沒有辦法了,她給陶克戴的老婆去了電話,陶克戴和她在電話裏說的非常清楚,現在人家魚鉤勾著你呢,是絕對不會撤走魚竿的,但是等你大票的錢投入進去,小錢你也別以為你能跑掉,你認為自己聰明,這個世界上有都是比你更加聰明的人,將來能發生什麽事情,她都已經猜到了,留著房子將來賣了至少還能換點錢,好還債啊。


    吳敏的爸爸自然不幹,並且和閨女生氣了,覺得女兒真是沒良心,自己養出來這樣的孩子,他覺得特別的難受。


    吳敏哭著給自己表姐去電話,被自己媽先是說她算計家裏的錢,現在她爸又認為她是沒有良心。


    陶克戴和妻子四點多上門的,陶克戴提前下班的,妻子說這個忙他必須幫,買了一些水果就登門了,吳敏的爸爸挺熱情的招待了,等到表姐說出來了這事兒,吳敏的爸爸先是覺得難堪,家裏的事情這孩子就和別人講,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陶克戴的妻子就說,陶克戴的同事有很多都是幫著打過這樣的官司,最後真是一毛錢都追不迴來的。


    坐在家裏和吳敏的父親談了兩個小時。


    吳敏的父親猶猶豫豫的,覺得聽吧好像有道理,可似乎有點嚇唬人,他再勸勸,讓妻子現在把錢拿迴來?


    吳敏她媽這次借到錢了,借了五十萬,她和吳敏爸爸這些年從未向人開口借過錢,這親戚和他們家關係也比較好,是非常相信她的,陪著去銀行轉賬的。


    吳敏爸爸一聽,這一共前前後後扔進去九十萬了。


    “你要是不把錢明天都取出來,那我們倆也別過了。”


    老頭兒壯膽喝了酒,然後借著酒勁兒就把話給說出來了,吳敏她媽這通鬧騰啊。


    她年輕的時候肯定就不是這樣的,是個非常體貼的人,就是生了病以後,有病的人都心嬌,加上後期丈夫什麽都包辦,什麽都聽她的,漸漸的脾氣就養成這樣了,現在丈夫說要離婚,她自然認為這是威脅自己。


    吳敏她爸這話說了出來,心裏都沒堅定到底,其實是想反悔的,結果吳敏她媽做了一件事情,徹底讓他斷了迴頭路。


    吳敏她媽覺得人到中年,不會莫名其妙的提離婚,要麽就是外麵有事兒了,要麽就是外麵有事兒了,去吳敏爸爸的單位鬧了一通,鬧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說吳敏的爸爸外麵有了小三。


    有些男人你在家裏怎麽打他臉都不要緊,但是出門你必須得給他臉。


    吳敏她爸搬出去了,現在房子他也寧願不要了,就是要離婚。


    吳敏她媽一邊恨得牙根癢癢,一邊覺得不是她投資的事兒,她沒拿到錢丈夫怕能解釋得通,那她現在拿到錢了,丈夫怕,是不是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離!


    就真的和吳敏她爸去離婚了。


    吳敏她爸去辦手續之後躺床上三天沒起來,倍受打擊,過了一輩子啊,他都沒看透這個人。


    離婚了,自然了,這個借的錢就和他無關了,女兒開始考試,沒想到考的還挺順利的,原本想著肯定考不上的,結果今年竟然就考上了,還是比較好的崗位,當公務員了。


    吳敏考上公務員的一個月後,她媽被抓了。


    吳敏她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對著明珠哭。


    “你們要把那些人抓迴來,我的錢都被他們拐跑了,我一百多萬啊,我家所有親戚的錢……”


    原本七天給利息,後麵改成半個月,一個月,兩個月,她拿利息拿到了十多萬,然後投進去一百六十多萬,等她去拿利息的時候,發現那個公司沒影子了,怎麽人沒了?


    跑迴家去找隔壁張阿姨,張阿姨已經稱病躲了起來,她自己投進去兩萬塊錢,但是拿利息拿了一萬多,等於說折了八千多進去,就這八千多她就差點沒起來床,也知道大事兒不好了,隔壁借了所有親戚的錢,她哪裏還敢留在家裏,躲到娘家去了。


    吳敏的媽媽在局裏大吵大鬧,上蹦下跳的。


    “你們去抓,你們不是警察嗎?把人抓住,把錢拿迴來,拿不迴來我就死給你們看,我可是有病的人,我身體不好……”


    明珠是沒瞧出來哪裏不好。


    街道的宣傳欄上,電視台不都播過這樣的事情?為什麽就信天上掉餡餅呢?


    對眼前的人,說實話,她一點同情都沒。


    投自己的錢也就算了,還到處借錢,把能借的錢都給借了?


    明珠做著筆錄,查?怎麽查?


    現在人跑了,哪裏那麽容易查的?


    做完筆錄,讓她迴家等消息,吳敏的媽媽撒潑,坐到地上,死活不肯起來。


    “你們不抓人,我就坐在這裏不走,你們都沒良心,我一個老人家,我辛辛苦苦的攢這麽一點錢,現在錢被騙了,你們是警察啊……”


    這樣的十天半個月估計就會來一兩個,看的次數多,也就麻木了,大部分人都是什麽心理?


    覺得自己肯定就不是最後的那一個,這個事兒肯定多少有些不靠譜兒,但我運氣也肯定沒有那麽壞,我會提早跑一步的,我隻是賺了錢我就立場,事實證明,想象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事實呢,還能說明一個問題,天上掉的不是餡餅,天上掉的是鐵餅,砸到誰,非死即傷。


    吳敏她媽在鬧騰也沒用啊。


    這錢人家借給她了,那肯定有個還錢的日期,住在附近的親戚知道了,那別的親戚距離知道還遠嗎?


    一個曾經丈夫對她講話大聲一點,可能就會躺倒地上說自己不行,馬上要吃速效救心丸的人,以自己身體不好壓製著家裏的兩個家庭成員大氣不敢出一聲,現在她借了將近一百萬的饑荒,然後錢被騙走了,她依舊硬朗的躺在床上。


    吳敏得到消息,怕什麽就來什麽,沒想到……


    下班就迴來看自己媽,這個錢賣了房子,剩下的她背,未來十年以內也能還清。


    吳敏是抱著這樣的心態迴來的。


    “你迴來幹什麽?”


    “媽,你臉色這麽不好,是不是心髒不舒服?”


    可吳敏的好意她媽壓根不領情:“迴來看我熱鬧的?我用不著你來可憐,我要飯也要不到你家門口。”


    說著就將大門摔了過去,吳敏幾次登門她媽都是這樣的態度,就連她爸迴來她媽也是這樣的對待,還口口聲聲說,是他們方的她的財運,不是丈夫提出來離婚,她怎麽可能就那麽倒黴呢。


    這個世界上,不會存在永遠包容你的人。


    包括你的孩子,包括你的父母,包括你的丈夫,丈夫丈夫,一丈之內他是你夫,那一丈之外呢?


    原本孩子和丈夫是都想替她承擔一部分,可惜人家不領情,我過去在家裏的地位都是皇太後來著,現在讓我演丫鬟,我演不了,我隻能本色出演,等到債主都追到門上,去吳敏單位鬧了兩次,吳敏和自己的同學還有朋友,以及自己的表姐借了一共12萬,可能她拿出來這12萬讓她媽認為其實她還是有錢的吧,或者她媽賠掉的那些錢其實可能都跑到了她的兜裏,又來單位鬧騰,鬧的吳敏是徹底對自己媽死心了。


    你是生了我養了我,當初我勸也勸了,我阻攔也阻攔了,現在能做的我也做到了,至於其他的……


    抱歉了。


    吳敏的媽媽都被人打幾次了,不是打的特別狠的那種,打的都是家裏的親戚,拿不到屬於自己的錢,女人打的那幾下撐死就是疼,她仿照別人打她,對著吳敏動手。


    “我生了你,代孕一個孩子多少錢呢……”


    吳敏的臉被打的通紅,她不知道有多少的同事都在看熱鬧呢。


    母女之情,到了最後,竟然用錢來衡量。


    吳敏的爸爸見妻子變成這樣,看著她每天生龍活虎的來找閨女麻煩,他閨女好不容易考上的公務員,現在全單位有幾個不知道她家裏這些破事兒的?孩子還沒結婚,以後找對象,人家會怎麽說?


    吳敏調走了,她爸跟著她離開的。


    吳敏她媽?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藥叫做沒有後悔藥,這顆仙丹她沒有機會吃下,也沒有機會翻盤,曾經抓在手裏的牌,雖然不敢說就是頂好的,但至少不差,丈夫願意謙讓她,什麽都肯聽她的,孩子畢業馬上即將就要工作了,她眼看著就要退休了,人到中年,以後似乎就剩下健康快樂了,然後棋差一招,自己走了一步最最臭的棋,起了貪念,覺得自己似乎很聰明,要比別人聰明一點點,最後掉在坑裏了。


    這個債,她自己還不完,房子賣了她要住在哪裏?她不理解,她都這麽慘了,為什麽丈夫和孩子不肯和她站在一起扛風雨?


    她當時雖然生氣離了婚,但想著的是,以後自己賺了幾十萬的利息,還是會分享給他們的,你看這個世界上,男人指靠不住,自己生養的也指靠不住。


    吳敏的生活很久時間裏,她和她爸是從吃的上麵省錢,因為欠了外麵很多錢,一點一點的還,就這樣都沒還清,處男朋友的時候因為她的家世,人家會擔心她這個媽隨時找來,總是棋差一招就分手,所有好的都和自己擦身而過,出嫁的時候她爸甚至都拿不出來什麽錢給她買點什麽,還是她表姐說那個錢以後慢慢還,她也不差那些,出嫁的那天吳敏是趴在表姐的腿上哭的眼睛通紅。


    單身和結婚是兩碼事,結婚以後,日子一點一點的過了起來,丈夫能吃苦,她也能吃苦,兩個人攢了一些錢,她爸幫著他們帶孩子,吳敏的丈夫後來用錢做了生意,然後條件漸漸的好了起來,可能是運氣的事兒吧。


    吳敏現在最不相信的就是投機取巧,也許是因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非常抵觸那些,投機取巧害得她家支離破碎的。


    吳敏的丈夫一點一點生意做大,吳敏的爸爸日子也跟著漸漸好了起來。


    她爸六十歲的這天,她給父親過生日,遠遠的看見了一個老女人從酒店的櫥窗前走了過去,看樣子過的非常不好。


    “爸,你還想和媽媽一起過了嗎?”


    吳敏的爸爸搖頭,分開這些年了,加上那些年她弄出來的那些事情,什麽感情都淡了。


    他現在覺得自己單身一個人也挺快樂的,帶著外孫子和即將出生的外孫女,不想迴去了,可他是個老實的男人,是個心軟的人。


    “如果你手裏有錢的話,替她還一些吧,就當是我們欠她的。”


    他如果自己有這個能力的話,一定不會麻煩女兒,女兒出嫁了,還有姑爺,很多的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吳敏和丈夫直接說的,她是有私房錢,但不夠。


    “按照爸說的去做吧。”


    吳敏拿著那些錢交給表姐,表姐替她轉交給了吳敏媽媽。


    吳敏的媽媽現在很蒼老,身體不好,又沒有人照顧,自己不願意動,時不時就對付吃上一口,那些錢到底最後也沒有追迴來,這些年她是想還,可哪裏有錢?自己開的那點退休金,一到開工資的日子,家裏就會來人催債了,最後自己也剩不下什麽。


    “這是吳敏讓我轉交給你的,她說欠你的,她都還清了。”


    吳敏的媽媽抖著手打開了那個信封,裏麵裝著一張卡,表姐也不願意和眼前的人多說話,站起身,說自己到點去接孩子了,背著包就離開了。


    吳敏在她出事情以後處了一個特別好的醫生男朋友,小夥子長得好,對待吳敏也好,脾氣更好,但因為吳敏媽媽的這個原因,男孩兒的家裏不同意,男孩兒的媽媽找到吳敏,她的話非常清楚,她很喜歡吳敏,但是不喜歡吳敏的那個媽媽,所以吳敏和她兒子隻能做個普通的朋友。


    表姐是看著吳敏怎麽一步一步從那個深潭裏掙紮出來的,她不知道身後的那個人會不會為自己當初的貪心後悔,不去貪,可能她還有一個美好的家庭,她的女兒會安安靜靜的坐在辦公室裏,會非常快樂的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過著幸福的生活,會省略掉中間吃的那些苦。


    可惜有錢難買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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