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昏迷從進醫院開始低燒,無論用什麽藥溫度就是降不下來,醫院也被弄的束手無策。


    這兩天估計是出事以來明珠和明蘭最清閑的兩天,什麽都不需要去做,哪裏都不需要跑,隻要安安靜靜的待在醫院就好,明月沒有醒過,胡言亂語,眼睛閉得死死的,到了晚上就講胡話,一開始喊*,喊了幾聲。


    明珠抱著明月給她換衣服,這孩子瘦的更加沒肉了,骨頭架子一把,小臉都快要沒了,挺好的姑娘,現在瘦骨嶙峋的,明蘭投了一條毛巾,上麵還冒著熱氣呢,她說應該用涼水,明月是發燒啊,自然應該用涼把熱降下來,可老大這個強眼子,擰的半幹遞給明珠,明珠擦著明月的臉。


    “這不會燒出來問題吧?”


    打了這麽多針,就不見好,是不是醫院不好啊?要不要轉院?


    明珠捏著毛巾順著明月的臉擦,然後脖子、手臂,手掌。


    明月喊的最多的話,她說……


    她說:“我要活下去……我得活下去……”不是那種特別堅定說出來的,而是委屈無奈,明珠知道那是被捆綁的無奈,她對明月講的,一家人就一條命,你死了就全部都死了,她們三個人是捆在一起的,是要相依為命的。


    這個妹妹吧,懦弱,全世界估計都找不出來幾個這樣的孩子,恨的時候讓人恨不得把牙給咬碎了,恨她這樣一針下去見不到血的勁兒,疼的時候吧,覺得全世界都給她都不為過,多聽話的孩子,出這樣的事情,你說的任何話她都肯聽,她都肯信,無論真假隻要是你說的,她就信,無條件的相信。


    所有的壞事兒要來就要吧,一塊兒來吧,現在不來,以後也擊不垮任何人了,來吧,沒人怕的。


    明月好不容易醒了,醒了之後又開始變成高燒,燒的有點迷糊,整個人恍恍惚惚的,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覺得自己可能活不了了,可能是某種大病吧,自己對自己有點心灰意冷,她堅持了,可怎麽就沒堅持過去呢?


    欺負人。


    明月吞東西吞不下,一吃就吐,吐了明珠一身。


    “先別喂了……”


    護士建議這樣是喂不下去的,短時間靠打針還是可以的,等過幾天她情況穩定穩定的,之前就一直不溫不火的,現在所有的火都拱了上來,也有這樣病的,急火攻心,等過去就好了。


    明月睜睜眼就流眼淚,眼睛睜不開,就犯困,就想睡覺。


    “姐……”


    被明蘭拉著的那隻手動了動,明蘭胃疼,渾身都疼。


    “嗯,在呢。”哽咽。


    不能哭啊,明蘭你不能哭,誰都沒哭,你哭什麽?收迴去,不要哭。


    明珠和明蘭都低下頭,明月的手一人拉著一隻。


    明月動一動都是一身的汗,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虛弱成這樣,張張嘴,嘴巴太幹了,明珠拿著棉簽蘸過水給明月擦著。


    “我……要告他,告他和姚可可……”


    明月握著明珠的那隻手晃了晃,她想用力氣可惜自己沒有力氣,雙眼看著明珠;“我放不下大姐……我放不下二姐……”


    明蘭趴在床上,無聲的哭著。


    “好孩子。”明珠摸摸明月的臉給她鼓勵:“你現在就是小病,心裏有火,燒過就好了,生病容易好起來難,好好的養著。”


    明月一直睡一直睡,她也聽不見那些人都說了什麽。


    走廊上有人講話,有長長的黑影離開,陶克戴出現在病房的時候,明蘭還在哭呢,鼻子哭得通紅。


    “還是出去說吧。”


    陶克戴現在能拿到的資料,基本就是會呈到法庭上最後的資料,想要姚可可判無期這個太難,就目前姚可可的行為,不可能的。


    他是想勸明珠和明蘭後退一步,官司也要看怎麽樣的去打,不能認準了一竅就一條路走到黑,還有他之前聯係過張魯,這樣的案子不可能不聯係家長的,證據又是從張魯的手中拿出來的,可張魯的態度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明珠和明蘭很固執,不肯退讓。


    23號上午,明月案一審是在上中北區未成年人法庭舉行,庭審長達九個小時,這是一場對外不公開的審理。


    姚家的態度倒是有點令人啼笑皆非,姚可可不認罪,但是姚可可的律師卻替她認了這一切,姚可可的母親審理過程當中直接躺了過去,姓姚的也隻是姚可可的父母出席,未見其他家人,期間姚光年替其女姚可可當庭道歉,但明家不接受,結果並沒有當庭宣判。


    這是這件案子發生以來明月情緒最為克製的一次,哭,渾身發抖,喊,但全程堅持了下來。


    姚光年的態度幾乎就是認了,對姚可可放手了,拿出來想解決的態度,願意賠錢,願意道歉,相對明家的態度有些不合作,拒絕接受道歉。


    短暫的休庭,陶克戴出去打電話。


    “……對,看樣子是認了,也知道打不贏,但是我估計十五年都達不到,賠償方麵也……”


    以陶克戴這些年打官司的經驗,恐怕會判十一二年左右,姚可可現在才十五。


    電話的那方沉默很久。


    “……你應該知道的,這樣的案子檢察院都不見得會支持上訴的……”


    這樣的官司打起來,很麻煩,得罪的人就不要說了。


    “……我知道了。”


    陶克戴收了電話。


    庭審結束,姚光年攔住明珠明蘭的去路,他不指望自己能和明月說上話。


    “我對我母親去家裏鬧表示歉意……”姚光年也老了很多,頭發也白了很多,他哪裏還顧得上把頭發染黑,原本就是少白發,出去應酬自然不能頂著一頭白毛,染黑了看起來也年輕,不染第一確實因為操心,他多恨姚可可,那是他親生的孩子,最壞的結果他也知道了,可能就真的會被扔進去十幾年,一個小姑娘最好的十幾年就在裏麵渡過了,整夜整夜的睡不著,第二就是打溫情牌,他現在真的已經很慘了。


    姚可可做下的這些事情他都認,隻是希望能在金錢上更多的補償一下明月。


    “她還會有更好的未來的……”


    明蘭現在深刻的體會到一句話的真髓,站著說話不腰疼,這是真的不腰疼啊。


    你張張嘴說以後還會有更好的未來,你可真是臉大啊。


    “你……”


    明珠拉著明蘭離開,她對姚光年沒有任何的話要講。


    5號北區法院的判決出來,法院以故意傷害罪判處姚可可有期徒刑10年零一個月,明月獲賠11。9萬餘元,駁迴其他訴訟請求。


    “不服,我不服……”明蘭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確定沒有聽錯,站起身大聲喧嘩,她不服。


    “不服……”


    明月的臉色灰白,臉上的淚痕明顯。


    “我要上訴,我不服……”


    羅穎琳簡直不相信,這就是最後的判決?


    明家表示不服,當庭表示要上訴,姚光年則是痛苦萬分,走出法庭的時候差點摔了。


    姚可可她媽已經從醫院迴來了,等待這個判決的結果,姚光年進門,她一個盤子就砸了過去。


    “你就這麽恨不得你自己的女兒去蹲監獄。”


    那是什麽樣的地方啊?一個小女孩兒進去還有能有什麽好?你想讓她的將來何去何從?明月是你女兒還是可可是你女兒?


    她不理解,覺得丈夫怎麽就突然之間換了一個人似的,怎麽能認這個罪名?


    姚光年閃了過去,姚可可她媽又上手來撕扯,姚光年推了她一把。


    “我恨不得她去蹲監獄?我為了這麽一個玩意……”


    算了,他也沒有必要去講。


    他和張魯的那些對話他反悔不了,不舍了姚可可怎麽辦?發展到現在,也隻能全部的罪名都可可來背,她還年輕,隻能這樣想。


    姚可可她媽哭著喊著的,她就是不能理解,拿起來東西就摔,沒多久姚家的人,姚可可外家的人都到齊了。


    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該知道不該知道的都清楚了,姚可可到底做了什麽,誰心裏都特別的清楚,可可媽媽這樣鬧……


    “不是說錄音不能作為證據嗎?”


    姚光年的大舅子提出來疑問,隻是幾份錄音,貌似也成不了什麽證據,隻要咬死了不承認,可可不就沒事兒了?光年這是不是被嚇到了?外麵經常遊走,怎麽能這點小事兒都搞不清楚呢?


    姚光年的二哥坐在位置上解釋著,這個案子他是陪著姚光年最後做出來讓姚可可認罪決定的人,不認也不行了,姚可可那孩子,什麽都講了,完了講了不要緊她還不認罪,堅持認為是明月坑她,就沒見過這麽缺心眼的孩子,外麵想辦法營救你,你在裏麵竟然什麽都說了,要麽你就死扛你什麽都沒做,講了就沒救了,明月那邊也不知道哪裏找出來的錄像,清清楚楚的看見了明月的臉,放學以後被人拉上車的,姚可可則是被人從車上放下來的。


    說白一點,姚可可是自己找死,現在還有什麽好講的?


    好在她還知道沒給家裏惹禍,最不應該說的那個沒說。


    這個呢,二叔是高估姚可可了,不是她不說,而是她真的不清楚那人是誰,那人長什麽樣子,她沒見過,她所見到的那個和欺負明月的完全不是一個人。


    姚可可她奶哭的已經岔音兒了,她哪裏懂得這些彎彎繞,一個小孩子送進去蹲監獄,這是要她的命啊。


    可都判了,怎麽辦?


    姚家的其他人對這件事兒都沒什麽感想,判了就判了吧,有罪就是有罪,姚可可外家的人呢,聽明白了聽懂了以後對姚可可她媽就是失望,還鬧?你還鬧個什麽勁兒?


    你是有理,你還是有證據?你自己的孩子養成這樣,去禍害別人,你還有臉喊她是無辜的?


    姚可可的兩個舅媽離開姚家的時候,其中一個就說姚可可她媽。


    “當媽的是都護犢子,這樣護的還真就沒有見過,口口聲聲的喊,我還真以為她家的那個可可是無辜的呢……”


    “行了,小點聲,讓人聽見不好,這孩子就是欠教訓,事實擺在這裏,她還和光年鬧,早晚這個家就都鬧散了,人姚光年有錢,實在不行再生一個,她呢?自己的前路都看不明白,整天的瞎鬧騰,腦子裏麵裝的都是豆腐,難怪說找老婆要先看看這個女的智商行不行,就這樣的禍害下一代。”


    ……


    當人姐姐好難,有時候有些苦難言。


    當人姐姐好難,有時候沒有你想象當中強悍,請你原諒她的平凡。


    判決下來的那一瞬間,等於同時擊垮了明家這相依為命的三人,任誰都沒有辦法去理解,為什麽是這樣判的?受傷害的是她們,怎麽卻替姚可可去考慮呢?


    “這已經是我所能猜到的結果了……”法官會考慮姚可可的年紀,這個年紀送進去,是她還小,但是十多年以後出來,社會已經變了,不能隻考慮當事人的情況。


    他記得自己打的最黯然神傷的一場官司就是,和明月的情況類似,那還是早些年,那個女孩兒也是被人強口,隨後產生了報複,將犯罪人的妹妹給殺害了,最後判了死刑,家裏打了兩年的官司,最後還是被槍斃了,當時引起的議論絕對比現在還大,過去這麽些年了,他記憶當中還特別的清晰。


    姚可可方麵認了,並且指認的所謂的幫手並不是明月所指認的那個。


    “上訴獲勝的可能性有多大?”羅穎琳問陶克戴。


    陶克戴搖頭,未成年犯罪分為兩類,姚可可呢屬於前一種,14周歲到16周歲,該年齡的未成年人僅對故意殺人、故意傷害等8類罪名負刑事責任,以姚可可對明月所做的傷害,現在能判到10年已經不易了。


    “我妹妹受的傷害……”


    陶克戴攔住明蘭,他知道現在自己可能和明蘭說太多沒有辦法解釋清楚,因為她們頭腦現在不夠清楚,怎麽想都會是覺得自己的妹妹很委屈,他舉例說明,這是前一段鬧的沸沸揚揚的官司,犯案的是幾名中學生對自己的同學進行綁架殺害,其中兩名未滿14歲,被送進了少兒所,另外的幾名不滿16歲也隻是判了十五年而已,請注意他們所犯的是殺人。


    明月第一沒死,第二沒殘,是受到了傷害,但這些所謂的傷害……


    現在給她們的選擇是,陶克戴知道明珠想要那部分賠償,很多家庭最後選擇的都是這樣結束,因為無止境的糾纏下去,花費的人力財力都是未知之數,但是這個錢呢,卻是現在伸手就可以碰觸到的,有些時候人的思維會轉向另外的一種思想,比如打下去就算是那人坐牢了,坐了很多年又能如何,但是錢呢,卻可以彌補一些傷害。


    “我可以不要錢,我也要一個說法。”


    明家不服一審判決,當庭表示上訴,二審委托陳滔滔律師為明月辯護。


    陳滔滔拿著杯子,杯子裏冒著熱氣,他的桌麵上扔著一個又一個的手帕,他不太喜歡紙巾那些東西,覺得很髒,偏巧最近又感冒了,鼻子不太通氣。


    “你要怎麽打?”


    陶克戴還是覺得不好打,姚可可的家人態度已經拿了出來,幾乎就是你提我就滿足的地步,法院已經駁迴了一次明家的訴訟請求。


    陳滔滔的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身體靠在椅背上,眼睛恨不得下一秒就合上,揉揉自己的鼻子,該死的該死的,他最討厭的就是感冒,才想著,隻覺得鼻孔裏一熱,抓過來一旁的手帕擰著自己的鼻子。


    陶克戴推推他眼前的紙抽。


    “這年代還有誰用手帕的。”他表示無語。


    手帕的造價比衛生紙要高多了好不好,這完全不符合他勤儉節約的本性,這是浪費。


    陳滔滔將手帕扔到一邊,按著內線,沒過多久就進來一個人,這人陶克戴也不陌生。


    “明珠……”


    怎麽跑事務所來了?竟然還跑滔滔辦公室來了?


    陳滔滔萎靡不振的指著眼前的這些手帕:“都洗了吧。”


    明珠將被他扔了一桌子的手帕都撿走了,而陳滔滔原本的右手邊又多了一遝洗幹淨的手帕,等到明珠出去,他才喃喃自語的說著:“也不知道她手幹不幹淨。”


    抓過一個手帕按在鼻子上又擰了擰,他的鼻子啊……


    “還是去醫院看看吧,都好幾天了。”陶克戴勸他。


    陳滔滔擺手,讓那些庸醫來治,都搞壞他的身體機能了,靠人不如靠已,多吃一些補充能量的食物就好。


    遮擋在眉心之下的那雙眸子閃過一絲複雜不定的情緒,那雙眼漸漸黑了下來。


    “奔著檢察院公訴二處去吧。”陳滔滔的眸色異樣,平靜的道。


    陶克戴過了很久,平靜的看著陳滔滔,他已經沒有任何事情了,準備離開了,想走卻實在又忍不住,終究還是脫口而出問了陳滔滔一句:“你嘴上說的比誰都狠,心比誰都軟。”


    “我覺得這話你不應該用在我身上,我隻是恰巧覺得她有那麽一點可利用的價值。”滔滔的唇線漸漸抿成一線。“出去門給我帶上。”


    陳滔滔生平有兩大愛好,數錢和愛惜身體健康,為了健康什麽他都願意嚐試去吃,喝中藥一類的就不用說了,各種調理身體的藥膳他也是經常吃,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他吃不到的,愛錢這個毛病人人皆知,愛惜身體這個他得佩服明珠……


    那個死丫頭片子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出來的,他周遭的人沒一個知道,行,衝著點他幫了。


    他幫明珠不是因為她可愛,也不是因為她好看,事實正好相反,他對這樣心機深沉的丫頭一丁點好感都沒。


    市檢察院公訴二處的檢察官王新忠辦理過很多起未成年人惡性案件,雖然法律對這些未成年犯不會使用死刑,且會依法從輕或減輕處罰,但上中這幾年來扔是出現了10幾起未成年人被判無期徒刑的案例,無一例外,這些案子皆出自王新忠的手。


    姚光年帶著姚可可的母親登門道歉,姚可可的母親和前些日子相比較真是老了很多,和之前的個性貌似也有很大的出入,這樣的人光是看外表就知道她沒什麽心眼的,心裏想什麽嘴上就會說什麽,但是此時此刻她沉默寡言,讓低頭就低頭,讓道歉就道歉,明家人自然不會去追問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姚光年這是第十次帶著妻子登門。


    “你們迴去吧,和你們沒有好說的,剩下的就等著法庭判吧。”


    明蘭脾氣是爆,可一次兩次火氣都發泄出去了,姚光年現在擺明了就是玩示弱,頭發白一半了,人也很憔悴,姚可可她媽就更加不用說了,原本看著挺漂亮一個人,現在妝也不畫了,感覺一下子就變成了四十多歲的老大媽,明蘭也是有媽生的人,嘴上厲害是厲害,但不心狠。


    讓她說原諒不原諒的都沒用,她現在也沒有辦法對這樣的兩個人橫,她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她妹妹這麽慘,她也沒有道理去同情別人,所以幹脆就別溝通,等法院的第二次結果。姚可可她媽對著明蘭就跪了下去,跟在他們夫妻身後的還有幾個人,明蘭不認識這都是誰,也沒有心情去想是不是他們家的親戚。


    警察現在已經從她家裏撤走了,目前她們的人身安全危機也已經解除了,就是明珠成天到了晚上不睡,明蘭一開始也不敢睡,一連半個月沒人上門,她算是心落下來了。


    “可可都得到報應了……”


    姚可可她媽現在嘴硬不得,姚光年一個字一個字掰碎了告訴她的,姚可可現在這樣判還算是幸運的,明家繼續追究下去,二審的那個檢察官就真的有可能會判可可無期。


    無期那就徹底沒指望了。


    姚可可她媽現在服了,她什麽都不求了,她以後也不說是明月害的可可了,但是她恨明月,隻是這份恨她不能表現出來,她始終認為一個巴掌拍不響,姚可可膽子再大,她也不敢做出來這樣的事情,除非是有人把她給逼急了,隻是明月這孩子占據了輿論的優勢。


    明家太能鬧騰了。


    “你起來吧,你跪著也沒用。”


    明蘭不耐煩,這不是跪就能解決的問題,她家不接受姚家的道歉。


    你可以說她狠毒,事情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沒人能理解這種痛,說什麽都是白扯。


    姚光年第十次铩羽而歸,緊跟著新聞就寫了一篇意味不明的報道,將姚可可的家裏人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作為一名沒有切身感受到過那種被推到絕望地界的人,也許是會善良的表示,其實人都判刑了,對方家裏也願意拿出來誠意道歉,受害者是不是也應該接受呢?麵對著兩位和你父母一樣年紀大的長者,跪在你的腳下,苦苦請求你的原諒,心怎麽就可以那麽硬呢?


    明蘭將報紙拍在桌子上,指責她不夠善良是不是?


    說她心硬,她就心硬了,愛咋咋地。


    “明月你把粥喝了……”


    明月的腸胃原本就不好,現在就連米都沒有辦法吃,頓頓喝粥,就這樣到了晚上她還是會脹氣。


    明月吃粥,明蘭喝藥。


    二審開庭,當庭出了結果,姚可可她媽是被抬出來的,救護車給拉走的,她爸坐在地上也好久沒站起來,明蘭擁著明月離開法庭,別人覺得她們痛快了,可這種痛快是用什麽換取而來的?


    明月揪著明蘭的衣服,明蘭撐著老三的手:“可千萬別哭,這樣的日子別哭。”


    陳滔滔稱雖然目前的司法機關對未成年采取了很多的‘溫情’措施,如附條件不起訴、擴大非監禁刑使用比例等等,但是這些呢並不能從根本上挽救未成年人犯罪。


    “法律出於對未成年人的保護,對未成年人犯罪的打擊力度較弱這給了一些未成年人犯罪打起來了保護傘,發達的資訊使未成年人接觸信息的途徑增多,早熟已經成為普遍現象,立法機關應該考慮下調對未成年人追責年齡。”


    “犯人姚可可進入法庭,對著我當事人家屬的方向鞠躬,她說她對不起,做了無法寬恕的事情,這句對不起也許會成為法官認定犯人已經有了悔意的參考,她破壞了一個青春少女原有平坦的前進之路她現在表示出了慚愧,她覺得她做了,她有懺悔的表現,所以理所應當的她就應該得到寬恕,但是我當事人的迴答卻是,不,當姚可可指正我的當事人是為了錢陪睡,當她將整個案件黑白顛倒假口供,如果我的當事人再懦弱一點,她就活不到今天等到法庭的判決,我的當事人到死也絕對不會原諒,一審姚可可身上有著少年法保護,判了十年關進去最多七八年或許更短,如果有良好表現的話,一審判決下來以後,我的當事人明月是這樣和我說的,她說她對司法很絕望,原來司法保護的是加害人的權益,司法看中的是加害人的人權,被害人的人權在哪裏呢?”


    “我絕對不認同一審那樣的審判結果,一旦你屈服於這樣的審判結果,以後這個案子就會成為法官判案的基準,一審檢察官對明月提出的控訴駁迴,理由是犯人當時才剛剛滿15歲,思想尚未成熟,顧及被告的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性。”


    一審當中姚可可的律師是這樣為姚可可求情的,他聲稱姚可可因為家庭原因成績不好,在學校人緣不好,學校和其她家庭皆應該負,而明月又是老師眼中的紅人,姚可可是因為嫉妒,想要得到家長以及老師的認可最後才會造成明月的傷害的遺憾,縱容會導致更多的受害者發生悲劇,判她無期是告訴她,做錯了事情就要負責,無關於你的年紀,錯就必須認。


    姚可可一審的時候情緒算是波動的比較厲害,乍一聽十年她覺得整個自己的人生都交代進去了,她也不過就是和明月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是她自己那麽倒黴,明月又沒有死又沒有殘,就算是得了那病不是說能治好嗎?大不了她拿治療費用就好了,為什麽要判她刑?慌張過後,姚光年的律師告訴姚可可,事情鬧到這一步,判刑已經是必不可免,十年隻要表現良好,也許五六年就可以出來,甚至花花人情,用一些其他的手段,她會出來的更快,姚可可恨明月。


    重新來過一次的話,她依舊還會這樣對明月的,絕對不會手軟,甚至會讓明月更慘,她想明白了,自己坐牢的這幾年,她會時時刻刻的去詛咒明月,詛咒明月早點死於髒病,就讓她治不好,就讓她一輩子淒淒慘慘。


    接受了判決,也就沒什麽所謂的心理波動,第二次開審,姚可可是抱著大不了老娘就把牢底坐穿的念頭,很瀟灑很大義淩然的坐在這裏,她木然的對著明月和其家人道歉,因為律師要求她這樣做,她說自己錯了,她希望求得明月以及她家裏人的原諒。


    可是當判決下來的那一瞬間,她被判了無期徒刑,姚可可大聲的喊著,她慌了,現在才感覺慌了。


    不是一直告訴她,未成年人有未成年人法保護著,是絕對不會判她無期徒刑的,為什麽現在就判了?隻是一個強口而已,又不是她去強口的,她不服,她錯了……


    如果現在認錯能夠減刑的話,那麽姚可可這是第一次的認識到了,她自己做錯了。


    麵對著無期徒刑,她還哪裏有之前庭上的瀟灑?姚可可的媽媽一直被抬到救護車上都沒醒過來,之前怎麽掐她人中都沒有效果。


    姚家原本對姚可可所犯的罪行是不齒的,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隻是孩子一時之間想不開,竟然判了無期徒刑,法律怎麽可以成為別人手中的武器?


    對此判決表示不服。


    姚家要上訴,這個家似乎處於風雨飄搖之間,淒慘的很,媽媽得知女兒判了無期就沒起來過,父親更是一夜之間白頭,社會上所引起的輿論也是非常的強烈,這個判決到底該不該?


    明家的姐妹卻安靜的很,明月破例吃了一碗滿滿的米飯,她吃的很快,明珠明蘭給她夾菜。


    明月的鼻涕突然流了下來,她似乎有點慌張,胡亂的抓著桌子上的紙巾擦著自己的鼻子,可動作有些晚,已經碰觸到了她的唇邊,和眼淚一樣,也是鹹的。


    明月覺得口中的大米太甜,甜到難以下咽。“謝謝你們,謝謝……”


    明月突然大哭了起來,哭起來就停不住了。


    謝謝羅穎琳記者幫了她,謝謝羅記者肯幫她,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的關係,她感受到了來自陌生人傳遞過來的溫暖,謝謝陶克戴律師幫她,謝謝吳律師幫她,明月想要感激的人有很多,但是她又嘴笨,她不知道該怎麽樣的去表達。


    真的很感謝,感謝你們願意伸出援手,讓她在感受著這個世界冷漠的同時又感受到了來自這個世界的溫暖。謝謝。


    “你別哭啊……”


    明月這麽一哭,明蘭也忍不住,跟著就哭了出來,明珠拉著兩個妹妹起身,對著在座的幾個人鞠躬。


    她們深深鞠躬,這鞠躬不能當錢花,不能抵錢,感謝你們的大恩大德。


    她們鞠躬,感謝你們讓我們心裏滋生仇恨的同時也滋生了一份感恩的心。


    “這是幹什麽,快起來……”


    羅穎琳就見不得這樣的場景,吃飯的時候已經過了吃飯的店,飯店裏的人稀稀拉拉的,根本也沒幾個,明家這三姐妹挑的這家店呢也不是多高級的,就是一般的普通家常菜館,女的就受不了這個,你給羅穎琳再來一次的機會,她還是會幫明月的,沒有理由,她堅信正義會冉冉升起,她堅信邪不能勝正。


    陶克戴呢笑嗬嗬的讓姐三兒趕緊的坐下吃飯,好好的吃頓飯,接下去還有的打呢,他得為這三個小姑娘鼓掌,真的挺有毅力的,竟然扛下來了,他也不知道該對明珠說點什麽,明珠可能要複讀了,因為明月的案子,她沒有辦法走,她會不會後悔陶克戴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存在這樣的人,她奉獻了,若幹年後,有些迴頭來看,無怨無悔,有些則是悔斷了腸子。陳滔滔不待見這樣的場麵,沒勁透了,感謝值幾毛錢?


    有時間說這些無意義的話,不如去賺錢,現在對著你千恩萬謝的,一旦你站到她們的對立麵你去試試,這樣的人他見得多了,人性這東西吧,向來都是兩麵的,也別把人想的太好,也別把人想的太壞。


    今天的飯菜不合他的胃口,戴上墨鏡。


    “你們的感謝我收到了,飯我就不吃了。”


    “滔滔……”


    陳滔滔是向來不給任何人麵子,上了車開車就絕塵而去,這樣的地方他願意紆尊降貴的進來,就算是給了天大的麵子,你們願意唱苦情戲愛誰看誰看,他沒興趣看。


    陶克戴替陳滔滔解釋著:“他還有事情要忙……”


    不管真假,反正他給出陳滔滔離場的理由了。


    相比較明蘭的興奮,明珠的情緒簡直就可以用有些反常來形容,她不高興,她臉上沒有一絲絲的高興,若一定要說有,可能就是剛剛判決下來的時候。


    明蘭是不知道明珠在焦慮什麽,依著她看,她覺得目前的形勢大好,繼續告下去,一定會將那個人渣拿下的,就是明珠這學業……


    *


    姚可珍擦著自己的手,坐在梳妝台前,身上穿著睡衣,孩子已經哄睡了,張魯有應酬還沒到家呢,她消息知道的挺及時,知曉了明月的案子判下來了,也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張魯拿出來的東西是能證明一些事情,但絕對不是構成姚可可無期的關鍵,明珠也是厲害,到底把陳滔滔給弄出來了。


    這個陳滔滔她是聽她父母講過,究竟有多厲害她也不清楚,但從今天的案子來看,是有兩把刷子,這樣的案件竟然最後判了無期?


    姚光年已經求到了姚可珍父親前麵,隻是這個案子的特殊性,明月不管怎麽說都算是他的孫女,他若是幫了姚光年就等於打了張魯一耳光,以後牽扯出來,自己身上也兜不幹淨,但他本人是認為判的重了,一個小孩子而已,隻是因為做錯了一件事情,就要將她的未來全部推倒,這未免有些不公平,姚可珍的父親介紹了一位律師給姚光年,至於接下去這官司還能不能打,他是無能為力了。


    乳液倒在手背上,兩隻手相互拍著,吸收著,姚可珍探口氣,這迴得到她們想要的了,可以放心了吧,可以不再鬧了吧。


    家裏的電話響了起來,她快速接了過來,怕吵醒孩子,放到耳邊。


    “……”


    過了很久姚可珍掛了電話,暴風雨就要來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將自己隱蔽好。


    看看時間,怎麽這麽晚了,張魯還沒有迴來?


    拿著電話打給張魯,先是通了然後被掛斷了,再打就是關機了。


    和誰在一起呢?就連她電話都不肯接了?


    姚可珍擦幹雙手,走到床邊,脫了腳上的拖鞋,這拖鞋是她前陣子在商場裏看中的,九百多一雙呢,裏外全皮,她就覺得莫名的好看,現在則穿在她的腳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覺得滿足。


    ……


    “你不要來告訴我這些事情,我沒有興趣知道,她本事的很,我也沒有這樣的孫女。”


    老太太指著張魯叫他滾蛋。


    張魯的麵皮有些發紫,明顯是氣火攻心了。


    “我不來告訴你,你怎麽能放心呢,你當初告訴明珠那些不就是為了讓她來威脅我的。”


    老太太指著張魯的鼻子。


    “我做過就是做過,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也不用拿話來激我,我一個老婆子活到這把年紀,我也沒指望有人給我送終,死了就席子一卷,把我扔到外麵,你欠了我的也好,我欠了你的也好,咱們都抹平了,我也不用覺得自己對不起誰,她怎麽知道的,不是從我口中知道的,我還要我這張老臉……”


    “你也就是我媽,不是我媽的話……”


    “你可以不用把我當成是媽,你沒這樣狠毒的親媽,我也沒這樣的兒子,咱們以後橋歸橋路歸路,我不吃你家一口糧,滾出去。”


    奶奶咳了一聲,張魯轉身就走,她差點就摔地上了,活活被氣的,她覺得自己上一輩子一定非常的不善良,不然的話,怎麽會有這樣的兒子,這樣的孫女。


    老太太一天都沒吃一口飯,心口堵得厲害,家裏大門緊閉,她和那些鄰居也從來不走動,外人都形容她是一個古怪的老婆子,家裏人輕易看不到來探望她,過年過節永遠都是孤孤單單的,養了一條老狗。


    老太太躺在床上,手揉著心口的位置,那個位置絞痛,而老狗趴在床下乖乖的守候著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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