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靈山的隧道山洞極深極長,而且分支極多,通向不同的地方,有些更有群妖盤恆,但是卻阻礙不住有天眼的彌勒。


    彌勒衝破重重阻礙,自一處隧道的幻象出口,來到了一所山寺的木製走廊上,四下雲霧環繞,仿佛懸於半空,似乎飄渺空靈,實則陰森詭異。


    對於四下靈異,彌勒也不作多視,沿著走廊,七拐八折,最終來到一處核心地區,這裏放置著一座法台,上麵盤坐著一具木乃伊般的幹屍,身披佛衣,頭戴法帽,手托數珠。


    “阿彌陀佛。”彌勒見著法台上的幹屍,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了正主,於是圍繞對方,環轉三匝,合什過頂,以對佛的禮節對他跪拜,起身後注視著老僧屍體幹枯空洞的眼眶道:


    “在下彌勒,還請阿彌陀佛現身相見。”


    “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佛。”老僧空洞的雙眸中,亮起猩紅的目光,凝結成一雙人目,發出聲音迴道。


    “你知道我要找什麽佛?”彌勒笑了笑。


    “阿彌陀者,無量也,乃無量佛,於過去久遠劫時發大願,建西方淨土,廣度無邊眾生,成就無量功德。”作為一向宗的僧人,白心對於阿彌陀佛並不陌生。


    “那阿彌陀佛在哪裏?”彌勒繼續追問道。


    “佛有三身,法身、報身、應聲,法身乃諸法所聚,於諸經之中,報身為智法所聚,於眾生眼中,應身為功德所聚,為求佛之心中。”幹屍般的白心目光微抬,以佛經知識作答。


    “於諸經文、眾生眼及求佛心中,阿彌陀佛無處不在,既然無處不在,那我在這裏找佛,有什麽不對?”彌勒點頭笑應道。


    “不要耍嘴皮子了,這些對我沒有意義。”


    白心上人的迴複,讓彌勒不禁有些無奈,果然,想用這種玄虛手法點化對他這種傳教僧,意義確實不大。


    心念急轉,彌勒站起身來,拍了拍身體道:


    “看上去,我沒有找到佛,機緣不夠。”


    “所以離開吧!”白心上人的迴複非常冷漠。


    “不過在離開之前,能否請您滿足我一個要求。”彌勒目光微抬,臉上笑著提出要求。


    “奈落,幫助了我。”


    白心上人的迴複硬邦邦的,讓彌勒心中一陣失笑,他還以為這位大師已經油鹽不進了。


    雖然麵上無異色,但是多年的信仰並不是說棄就棄的,彌勒談起阿彌陀佛,白心上人多年修行,到底已經憶起過去的佛法,畢竟他當初也隻是一念之差而已。


    “我隻是想請求擁抱您一下而已。”彌勒矯正了白心上人的話。


    “擁,擁抱……”白心上人愣了。


    “是的,請務必答應我這個要求。”彌勒澄空了心靈,向白心上人請求。


    “…………”白心上人陷入了沉默,他蠻以為,這個家夥是為奈落來的,結果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提出這種難以令人理解的要求,來擁抱他這麽一具幹屍,玩什麽花招。


    “我來了。”彌勒見白心上人不答,隻當他是同意了,便自走到法台前,張開雙臂,擁向這具不能動彈的即身佛,不能靠言語點化對方,就能隻能靠行動。


    雖然已經是風幹的屍體,但是白心上人的身上,沒有一點異味,相反帶著一股異香,彌勒以雙臂扶著對方的肩膀,將頭貼在他的頸間,感受著對方的冰冷靈魂。


    白心上人的靈魂還不算冰冷,因為彌勒感受過更加冰冷的靈魂,那是聶小倩的,比起她的命運來,白心上人的經曆完全不值一提,他有崇高的心地及靈力,幫助了很多人,隻是在感染瘟疫,化作密宗即身佛的最後關頭,念頭出了差錯而已。


    也因為白心上人並不冰冷,他懂得佛理,普通的佛聞並不能點化對方,彌勒又沒有桔梗那麽聖潔的靈魂之力,所以在擁抱之餘,也本著一腔誠心發動嘴遁:


    “您的事情我聽過,我本著一顆虔誠之心,希望您能夠迴到正道。”


    “我還能迴去麽?”白心上人想哭,驀然有些迷途知返,後悔莫及的衝動,他當然知道自己隻是一念之差,可他已經幫助了奈落,那個邪惡的妖怪。


    “是為了奈落麽?”彌勒鬆開雙臂,收迴了腦袋問道。


    “我幫助了他。”


    “阿彌陀佛廣渡無邊眾生,可因貧疾不孝,妖孽邪魔,而拒眾生於淨土之外?”彌勒問道。


    “十惡之人,亦能成佛,阿彌陀佛。”白心上人睜開雙目,變得平靜下來。


    “阿彌陀佛。”彌勒念了一句,白心上人亦複跟一句:


    “阿彌陀佛。”


    就在相繼念佛之聲中,白心上人逐漸擺脫節奏,過去修行的佛門智慧發作,不再需要引導,一念一聲,虛空中無數佛號大作,同時他身上的靈力也自大漲,散發出強大光芒,通過禪定照顯自身,發揮念力。


    念力者,乃一念之力,何謂一念,僧隻律中記載,一日一晝為三十須臾,一須臾為二十羅預,一羅預為二十彈指,一彈指有二十刹那,一刹那即是一念。


    佛門修行雖有異同,但歸根究底,還是觀照自身,顯現出本身念頭,照得越細,念力便越大,而若能照出本身一念的的法力,便相當於小菩薩,是彌勒還沒有達到境界,這東西是勉強不來的,隻能積攢潛修。


    白心上人卻是積修足夠了,一朝開悟,無數靈力從身上湧出,大放光芒,口中佛號與虛空中某處存在共振,一點無形光芒洞開,照耀在他身上,照耀在整個白靈山上,隻是除彌勒和白心上人外,無人可以感知,看不見,摸不著。


    彌勒無法感受到佛光,隻是若有所覺,但隨即體內的龍女將目光借給了他,讓他看到了在白心上人頭頂洞開的金色光芒中,似有無數人影,一隻大手自其中探出。


    山洞內綻放的佛光,猛然收斂起來,彌勒看著自光芒中探出的大手,上麵落下一尊蓮華台,白心端坐在上麵,而後這個刹仿佛永恆。


    傾刻間,一切消逝,重歸寂靜,山寺中的飄渺雲霧,已經一掃而盡,隻餘淨土禪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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