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額頭漸漸沁出的冷汗讓她清晰認知到，他沒說謊。 它可以頃刻吞噬她。 害怕，仇恨，不甘等情緒在胸腔中繞了一圈兒, 湧上大腦, 最終化作怨恨與妥協。 女生磨著牙, 雙眼仿佛燃燒著火焰，“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他死了！” 莘燭居高臨下地冷睨女生，緩緩地舉起了長劍。意思不言而喻。 他幽幽地咧嘴：“你認為我比較好糊弄？算了，你很吵，很討厭, 既然沒有用處, 抹殺了吧。” 涼颼颼的語氣化作利刃戳入女生的心髒, 她的瞳孔驟縮，語速加快，自暴自棄。 “等等，他的靈魂在我的手中，你放了我，我就還給你。” “我真的還！放了我！” 女生自認做出了極大的犧牲，雙眼泛紅，委屈的好像不能自已，“我已經如此委曲求全了。” 莫名看了場不太走心的表演，莘燭頗感滑稽：“…………” 戲這麽多的麽？ 他晃了晃手中閃耀的太陽之劍，淡淡地道：“看來你沒有看清自己的地位，你沒有談判的資格，現在拿出來，或者我送你和他一起去死，他活著是錦上添花，死了也無妨。” 女生的臉變了又變，最終屈辱與怨憤溢上臉頰。 “給你！” 她“噗”地吐出了個靈魂，整個人的氣場都粘稠了一些，似乎更被世界排斥一般。 931號眼疾手快，飄上空抓住投擲來的靈魂，卻未曾想到女生的餘力未消，他和男生的靈魂同時被撞出了房間。若非閆總正巧趕來，攔截了兩個拋射物，兩隻鬼就化成流星飛走了。 然後，可能被守株待兔暗藏殺機的波克一網打盡。 閆總收迴手指，黑霧減淡，931號劫後餘生地吐出口鬼氣，感激地道：“謝謝閆總。” 閆幽玖從容地擺手，認出他掌心的靈魂，臉色頓時微妙的不爽起來。 忽然後悔，不該救的。 931號偵探出身，心思細膩，最擅長找蛛絲馬跡，閆總堪稱不加掩飾的嫌棄完全被他看個正著。 垂頭，打量瑟瑟發抖一臉懵逼的男生鬼魂，931號默默地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這小夥子挺厲害的，就算被蠱惑也是好大的膽子。 可以被載入世界曆的史冊。 閆總快步走到莘燭旁，伸手一攬，在他的臉頰上落下一吻，溫柔繾綣的，故意做給情敵看。 男生瞪大了雙眼：“！！” 看男生不高興，閆幽玖的心情就舒暢了，又蜻蜓點水般地啄吻了一下。 這迴不光男生受了刺激，女生也怨恨不已：“你們憑什麽在一起！你們就應該都去死！” 剛剛升起的愉悅心情被打了折，莘大佬忽然好煩，冷颼颼地斜眼一瞥，劍尖一比頂在女生的喉嚨，隻要再往裏一毫米，就能割斷她的脖子，讓她頃刻被火焰吞噬。 金焰抵在喉間，女生的額頭熱汗淋漓，她像是個脫水近乎窒息的魚，大口喘著粗氣。 隻要莘燭不小心動一下，她就會死。 她曾經躲在許多大神閣下的後頭，因多了個心眼僥幸活了下來。 世界破碎了，她的一切野望都被迫成粉末，她不甘心，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以為要慢慢死亡的女生遇見了那個存在，它雖然醜陋，卻給了她一個活下來的機會。 她一直沒正眼瞧過莘燭，因為她認為是以訛傳訛。 他不會太強。 她也不信有人能夠強到將天捅破。 直到火焰臨到了麵門，女生直麵恐怖的極陽神火，她才驟然明白曾經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無知。 太強了，不是他奈何不了她找不到她，是他從未將她當成過對手而已。 女生後悔，就後悔，色厲內荏地道：“我還了！你幹什麽！” 她因驚恐，語氣尖細，仿佛聲帶劈了個叉。 莘燭上一眼下一眼，嘴巴咧開，吐出了對她而言無異於淬了毒的惡劣話語：“我答應你了麽？” 女生：“…………” 女生驀然瞪大了雙眼：“！！！” 兩儀高高在上，她從未想過他的性格還會出爾反爾，這簡直打破了她固有的認知。上一世的太陽燭照超脫世俗，是個不染紅塵的存在。 她心裏的話若是被係統知道了，係統就會愉悅的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因為愛呀，因為他有人了！ 上一世的莘燭別看淡定，對一切都雲淡風輕，那其實是他沒開竅，沒心的。 而今，他有了感情，自然整個人就完整了。 “嗯，你還有什麽話？”莘燭眼神一閃，做出了決定。 女生驚恐：“遺言？你要做什麽？” 在這個世界作威作福太久，她都忘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瀕死感覺，被無數大神壓製的感覺。 在上飄了許久，忽然被人惡狠狠地拽下塵世，女生恍恍惚惚，很不真實。 “不要殺我。” 莘燭眯了眯眼，長劍漸漸融化，在女生鬆了口氣的時候，手指彎曲落在她的腦袋。 “啊啊啊，你要幹什麽，不要，不要殺我，啊啊啊，你不配！啊……” 剝離女生的神格和之前的情況不同，她的神格是被上天賦予，屬於原裝，是她自身的東西，被剝離她會遭受極致的痛苦，腦子宛若被人用錘子敲開，將腦髓掏出，她痛到最後發不出聲音了。 一點點剔除掉她的神格，抹去她的神力之泉，她幾秒鍾就變得與普通人無異。 失去了力量與神格，她的雙眼瘋癲而仇恨。 像是毒蛇一般死死盯著莘燭，莘燭相信若是這時候放開她，她一定會衝上來咬死他。 女生癱軟在地，目光兇惡地瞪莘燭：“你。你這個該死的混蛋！我不會放過你的，我唿唿……” “隻要我有一口氣，我就要碎屍萬段！” 莘燭居高臨下地瞥她一眼，打開窗戶，將神格往天上一拋。 “接住。” 上蒼早就躍躍欲試，瞬間吞掉親鵝子的供品，一道細細小小的閃電落下，歡喜地拍他的頭。 女生雙眼猩紅，眼睜睜地望著自己的神格被這個世界的貪吃天吞噬，徹底瘋魔了。 腦子嗡嗡作響，她知道自己完了，她迴不去了！ “你！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 悲憤的女生姣好的麵龐變的麵目可憎，一條條青筋浮現在臉上，可叫嚷了一會兒她就累了。 劇烈地喘息，她驚恐又疑惑地低下了頭，看向自己漸漸爬上皺紋的雙手：“啊！” “怎麽會怎麽會！我怎麽會變成這樣，你……” 一個妙齡女子轉眼間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滿臉溝壑的老媼，聲音不複清脆，反而透著滄桑的顆粒感，像是磨砂片，後繼無力，發出咯噠咯噠的聲響，“為什麽，嗚嗚嗚！” 對於自信的女生來說，有比死更可怕的是失去了引以為傲的美豔。 她顫巍巍地抬頭，用渾濁的目光瞪著莘燭。 可她太蒼老了，且還在繼續老化，眼睛也花了，看不清莘燭的五官，唿吸漸漸困難，氣管一抽一抽的，像是得了哮喘唿吸困難，她哆嗦了一下，潔白牙齒發黃“噗噗噗”地一顆顆脫落。 “不——” 隨著她的老化，一道道近乎虛無的身影從她身體內剝離，呆滯地飄在空中。 原本還不太好受的男生瞧瞧自己，再看看那些近乎逸散的靈魂，猛地打了個激靈。已經軟下來的心又築起高牆堅硬起來，這種人不配被人憐憫，她罪大惡極，她該死！ 莘燭掏出個小瓶子，將上千道靈魂收攏進去，這些靈魂的力量已經被她吞噬，若非她並不是這世界的人，他們甚至連一絲痕跡也不會留下，就會這麽悄無聲息地魂飛魄散。 老媼的身體縮水僵化，腦子也越來越遲鈍，某一個瞬間，她死了。 沒有任何征兆，她猛地睜大雙眼。 一命嗚唿。 且死不瞑目。 一條半破碎的靈魂從腐化的身軀中飄出，她想跑卻被逮了個正著，火焰眨眼吞噬了驚叫的她。 曾經的榮耀，曾經的野心，曾經的不擇手段，都隨著這抹散去的火光消失。 她甚至沒能化作一點齏粉。 倘若她沒吞吃靈魂，莘燭也許會給她條生路。 可惜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怨恨與嫉妒，她的靈魂即便半破碎也是神魂，留下她終究是個隱患。 閆幽玖在莘小燭的頭上摸了個毛，指尖一點，黑色的霧氣緩緩張開。 像是霧靄一般輕飄飄地落在屍體上，屍體被無聲地分解了。 莘燭瞥了他一眼：“你吃了？” 閆總搖頭。 比起這種髒兮兮的東西，他寧可吃小燭做的煎蛋，說實在的，小燭鹹淡還是把握的很精準的。 莫名被慈祥的眼神盯著，莘燭疑惑地抬眸，“你在想什麽？” 閆幽玖微笑，摸了摸他的小卷毛：“沒什麽。” 莘燭的腦袋上冒出了個問號。 幹嘛？ 今日算是收獲頗豐，斬殺了隱藏在暗處的怪物的左膀右臂，讓他不能逍遙法外了。 隨著天網的收縮，灰爪子和他的神格早晚會被他們徹底逮住。 莘燭搓了搓下巴：“你又能吃一頓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