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神隻是自我欺騙,野獸的咆哮和人類的悲鳴時不時從周圍的黑暗中傳來,夜風送來血腥氣和不知是什麽的腥臭。有可能之前睡得太多了,加上進入競技場後又一直在按兵不動休養生息,他現在精神還算不錯,成功撐過了這個夜晚。晨曦的光打在眼瞼上,布萊特緩緩鬆了口氣,光芒總是令人安心,他不是個膽大的人,閉眼洗頭的時候心髒都會狂跳,害怕出現恐怖片裏麵的場景。一睜眼看到女鬼和自己鼻子貼鼻子,或者清水全變血液之類的。如今他居然能拿著自製斧頭,在充滿危機的森林裏過夜了。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是他第一次與自然有如此親密的接觸。生活在鋼鐵叢林裏麵的人總說要逃離都市,返璞歸真。得了吧,沒了wifi空調手機快遞外賣,你們根本就活不下去。就算偶爾迴歸自然,也是商業化的農家樂,釣魚、抓雞、逗狗,還是活在現代文明裏。布萊克癡癡地望著天地黑暗中透出的絲縷白光,漸漸變亮,給無盡恐懼和絕望中的人們給予安慰和救贖。在漸強的白光下,綠意變濃,森林像是摘去了兇惡的麵具,恢複了些生機與親善,不管夜間發生了什麽殘忍的事情,它又變成大自然母親了。他似乎能理解節目組為什麽把第一期放在森林裏拍攝了。那蔥蘢的綠海,孕育奇妙的生命,又吞噬著生靈,城裏人在渴望迴歸自然,同時又深深畏懼著,充滿了矛盾,而恰恰是這種矛盾,具有致命的吸引力。這出自人最心底的渴望,被漫長的進化史寫在了人類的基因裏,建造了文明後無處寄托,他們便把它投射在節目裏,以一種扭曲的方式。通過觀賞選手與自然搏鬥,看他們抗爭它又依賴它,以滿足自己糾結的願望。他們追求的隻是暴力、血腥和殺戮嗎?在那連綿的絕望之中,是否有靈魂為眼前的旭日朝霞而戰栗?白色的光在太陽緩緩升起的時候慢慢變黃,變暖,朝霞似錦,絢麗奪目。鏡頭下的英俊男人雙目注視著那輪紅日,唇角出現可見的弧度。那是一個很淡又非常溫柔的笑。如鬆柏輕枝上的朝露清淺,似等候遊子歸家的燭火溫暖。“這笑容真他麽礙眼!有什麽好笑的?!”熬了一夜的工作人員捶打著桌麵,憤憤不平,似遭到了嚴重的挑釁,痛哭流涕、慶幸逃過一劫才是正確的反應吧?他口不擇言地咒罵著:“城外的蟑螂,沒見識的渣滓,笑得難看的醜八怪……”攝像機順著199號的視線記錄畫麵,屏幕上如實地反應出林間日出驅散霧靄的美景。組長看了他一眼,表示不想和蠢貨說話。嫉妒的嘴臉可真難看。“組長,這附近還有一條巨蟒冷凍著,把它放出來吧!絞死他!”組長拒絕:“淘汰掉的人數夠了。”“可惡!便宜他了!”“畫麵保存好,這期用不上,如果他晉級50強,節目給他設單獨的網站,可以掛上去,應該能招一波黑粉。”50強什麽的,還不在布萊特的考慮範圍。此時他正麵臨著穿越以來最大的考驗——吃飯。出了競技場,節目組為所有晉級選手準備了豐盛的食物,他明明餓了一天,但對著精心烹調的肉,他吐了。之前聽選手興奮地討論“明星白肉”,他以為是一種優質的肉類,因為很受歡迎才被稱為明星。實際上,他們說的是真·明星之肉。城裏人利用明星的皮屑,複製培養出白肉,放在商店售賣,明星粉絲越多,白肉價格越高昂,銷售量越大。布萊特:……光想想,胃就反酸絞痛。他找醫務人員要了營養劑,一口悶,稍微恢複些體力,靠在牆上休息。那些肉太香了,他得躲遠點。他們正在舉行慶功宴,美其名曰慶功,實際是拍攝他們競技場外的姿態,對選手來說,是另一種形式的戰鬥。他們得向鏡頭展示廝殺外的另一麵,吸引注意,博得觀眾的好感。其實布萊特更想迴宿舍洗個澡睡覺,他有點佩服其他選手了,經曆了一天一夜的戰鬥,居然精神抖擻,亢奮異常。“你不吃是對的,飲料裏有致幻成分,甜點裏加了助興的藥物。”有人解答了他的疑惑,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布萊特警惕起來,看向那人,唿吸一頓。對方異常俊美,黑發黑瞳,著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五官精致得不像凡人,模糊了性別的界限,他的皮膚白皙,幾乎到了透明的程度,此時,他看著漸漸喧嘩混亂的人群,臉上浮現出“坐等好戲上演”的戲謔表情。布萊特為男子的容貌而恍惚,忍不住猜測:是明星嗎?緊接著他感到了胃部的抽痛,立刻清醒。他雙手抱胸,暗暗捂住胃,剛剛被明星白肉刺激得不輕,他已經無法正視“明星”這個詞了。對方心中倒是產生了一絲驚訝,居然這麽快就從自己的外貌中迴神了,對這個沉默而警惕的男人產生了興趣。“布萊特。”“霍奇。”兩人互相點了點頭,算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