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深又遠,上麵綴著許多閃閃發光的星子。樹上和牆頭、屋頂上的雪又白又厚,就像白軟的棉花,廊下掛著的大紅燈籠上頭印著鎏金的雙喜,隔幾步遠,總能瞧見精心剪了貼上的雙喜。


    朱卿卿沒有想到雪能在她和梁鳳歌成親這一天停下來。他接著她從新城到興陽府的這一路上大雪紛飛,濕滑難行,讓她幾乎以為就要趕不上了,卻沒有想到,他終究是帶著她順利趕到了興陽府。


    她沒有忘記當時梁家族人的歡喜和驚訝,梁夫人很感慨:“都以為要推後那麽一兩天的。”


    送親的宗長太太就笑著說:“兩個孩子有福氣,這是好事多磨,兜兜轉轉,終究還是要在一起享福呢。”


    梁夫人就不再說話,朱卿卿頂著蓋頭卻想了很多。她和梁鳳歌還真的是這樣,因為那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她和他分開去了周家,之後又遇到那麽多的事才終於走到一起,都要嫁給他了她心中還沒有安定下來,直到他燒了那本食譜。


    朱卿卿沒有去想那本食譜被燒了之後可能帶來的一係列問題,她隻是覺得,橫亙在她和他之間的那塊石頭終於被搬走了,她不用再懷疑他對她是否真心,是否隻是為了那本食譜才娶的她。可見她真的是很沒有什麽出息,不能指點天下,隻會糾纏於這些眼前利益和情情愛愛。


    不過指點天下又和她有什麽關係?她隻需要把她該做的事都做好就夠了,她要能夠養得活自己照顧好父親,能夠幫著梁夫人打點家事,幫著梁鳳歌安撫手下和他們的家屬親眷,一步一步地來,一步一步地走,把她能做好的事都盡量做好就夠了,然後,再和他生幾個漂亮聰敏可愛的孩子……


    朱卿卿想到這裏臉便熱了,屋子裏的果然如同梁鳳歌和她說的一樣,做了火牆,整個屋子暖洋洋的,讓穿著厚重嫁衣的她覺得真的是太熱。她想了想,抬手解開了第一顆紐扣,還是覺得熱,她就又解開了第二顆紐扣。


    紐珠是用紅寶石打磨的,做成了蓮蓬的樣式,用金鑲嵌了,看上去格外奢華美麗,朱卿卿看著衣服上的紐扣又彎起了唇角,這個人啊,讓她怎麽說呢,都說了養兵費錢,梁家又不富裕,著實不必要如此破費,他卻總也不聽,這屋子裏的東西實在是再好不過了。不要說送親的宗親們稱讚不已,就是梁家的族人也是極羨慕的,都說她有福氣。


    外麵傳來的腳步聲一陣響過一陣,喜婆喜氣洋洋地走進來,笑道:“新郎官兒來了。”


    朱卿卿不知怎麽地,很有些緊張,她抬起頭來看向門口,看到一身大紅喜袍的梁鳳歌含著笑,朝她緩步走了過來。她放在膝蓋上的手便由不得地微微顫抖起來,她不想露怯,便抓緊了裙子,努力去想這裙子上鑲嵌了些什麽珠玉寶石,希望能借此讓自己鎮定一點,但是沒有用,她越來越緊張,眼睛裏和腦子都全都是放大了的梁鳳歌。


    梁鳳歌喝了酒,臉上的喜色猶如三月裏的桃花,長而上挑的鳳眼黑幽幽的,就像兩個深得不能見底的漩渦,他朝她微笑,露出一口細白的牙。朱卿卿在那一瞬間,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她瞪圓了眼睛,傻傻地看著梁鳳歌,聽見自己的心在胸腔裏“撲通、撲通”地響個不停。


    梁鳳歌笑了起來:“怎麽就和傻了似的。”


    朱卿卿迴過神來,難為情地瞟了眼身邊伺候的人,梁鳳歌的目光落到她鬆開的兩個紐扣上,眼神越發幽暗,他穩穩地挨著她坐下來,看了一眼喜婆。


    喜婆連忙指點二人完成婚禮最後的步驟,帶著賞錢歡天喜地的退了下去,伺候的人安靜地上來,服侍著二人換下繁複的喜服,洗浴,再安靜地退了下去。


    喜氣洋洋的屋子裏龍鳳雙燭喜悅地跳動著,將兩個人影投影在粉白的牆上,看上去就好像是相依相偎一樣的,十分協調好看。


    梁鳳歌瞅了一眼牆上的影子,轉頭朝著朱卿卿笑:“我說,你今晚怎麽這樣安靜?”


    朱卿卿垂著頭理著裙帶不說話,臉紅得堪比紅色的錦帳。


    梁鳳歌歎了口氣,伸手將她擁進懷裏,低聲道:“長夜漫漫,你就不想做點什麽解悶子麽?”


    朱卿卿詫異地看向他:“做什麽?”


    “做一件很好玩的事。”梁鳳歌輕輕挑開了她的第一根衣帶,朱卿卿咬著唇怯怯地看著他,一動也不敢動,就像是一隻被嚇壞了的兔子。


    梁鳳歌笑了起來,停下動作,仰頭往後一躺,將雙手枕在頭下,望著朱卿卿道:“要不是我日夜盯著你的,知道你就是朱卿卿,不然真要以為你是換了個人,這樣的溫婉安靜,實在是不可思議。”


    朱卿卿不服起來:“你什麽意思?是嫌我平日太過聒噪粗野麽?”


    “難道不是麽?”梁鳳歌翻個身,側臥著斜睨著她,本就鬆鬆垮垮地套在他身上的裏衣立時門戶大開,露出一片緊致結實的胸膛,看上去和風情萬種也差不多了。朱卿卿隻是瞅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忙著收迴目光來,卻又著實是想看,便半垂著頭悄悄地偷看。


    梁鳳歌把她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翹起唇角得意洋洋地道:“你過來,我告訴你一件要緊的事。”


    朱卿卿慢吞吞地朝他挪過去,明明很是喜歡偏又裝了不甘不願的樣子道:“什麽啊?”


    梁鳳歌撐起身子來,將嘴唇貼在她的耳邊,輕輕吹了一口氣,口氣裏有淡淡的酒味和青草味,朱卿卿隻覺得一把火從她耳朵那兒“轟”地一下就燒了起來,整個人都不對勁了,她突然十分恐慌,覺得自己很是口渴,必須要喝點涼茶才行。剛動了動身子,就給梁鳳歌緊緊摟住了,他貼在她耳邊輕聲道:“其實有件事,我一直都瞞著你。如今咱們已經拜過天地,做了夫妻,再瞞著你就不太好了。”


    朱卿卿一下子忘記了她的恐慌和口渴,狐疑地看向梁鳳歌,隻聽得梁鳳歌輕聲道:“其實,那本食譜早在你去了陳州後不久,就給我挖了出來。”


    朱卿卿簡直不能形容她此刻的心情了,耳朵“嗡嗡嗡”地響成一片,偏還能十分清晰地聽見梁鳳歌吐出的每一個字:“燒了的那本食譜是假的。所以,你也不必太可惜。”


    朱卿卿大為憤怒,猛地就把他撲倒在床上了,騎上去使勁地扯他的耳朵撕他的嘴:“梁鳳歌,你個騙子!”


    梁鳳歌並不還手,也不躲讓,兩隻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笑:“所以,卿卿,我燒了食譜並不是被你激的,我隻是想要讓你安心,還要讓那些覬覦的人安心,就算是你不弄那麽一出,我也會找機會當眾毀掉它或是把它給周嘉先帶走。今天告訴你這個事,也還是為了讓你安心,你要知道,我不是為了食譜才娶你,從一開始就不是,不然我不會在才有能力和周家對抗就去周家找你。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很想和你共渡一生,而且我有能力讓你安然一生,你還可以做那個吃了睡,睡了吃,豬一樣的朱卿卿,你明白?”


    他不告而取,還沒經過她的允許就偷拿了她的東西,然後裝著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看她糾結,看她為難,看她心酸,再在騙著她和他拜堂之後才告訴她這個事,實在是太可惡了。朱卿卿咬著牙使勁掐他腰上的軟肉,磨著牙道:“梁鳳歌……你欺人太甚!”


    兩顆大大的淚珠順著她雪白的臉頰滑下去,掛在腮邊,將落未落的,又癢又難受。朱卿卿正要抬手去擦,梁鳳歌卻已經探起身來,輕輕替她舔去了眼淚。


    他熾熱的唿吸吹得朱卿卿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淚眼朦朧地推打著他:“走開,我不想理你,你這個陰險狠辣的壞胚。”


    “我陰險麽?我怎麽不覺得?這麽重要的事我都告訴你,實在是對你再信任不過的,我娘都不知道呢。”梁鳳歌好脾氣地笑著:“好吧,好吧,我真是再陰險不過了。但是你這樣的蠢,我要是再不陰險狠辣一點,咱們夫妻倆豈不是要被人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瞧瞧,要是依著你的性子,咱們倆可是要損失一大筆的。我未卜先知,保護了咱們的東西,你卻還嫌我太聰明。這是什麽道理?難不成你要我什麽都不要,傻傻地帶著你喝粥吹涼風才叫好吧?就算是你可以不吃飯,咱們的孩子也要吃飯啊。”


    朱卿卿說不過他,便張口咬他,梁鳳歌不給她咬,她便追著他咬,翻來翻去,也不知什麽時候他的衣裳被她一下子扯了下來,露出光溜溜的一個梁鳳歌。朱卿卿“呀”地叫了一聲,將手掩住眼睛,從指縫裏偷看梁鳳歌,原來他是長成這樣子的。


    梁鳳歌朝她意味深長地笑:“別裝了,朱卿卿,衣服都給你剝光了,你還裝什麽?我都不知道你原來如此熱情。”


    朱卿卿怒發衝冠:“你這人怎麽這樣不要臉?分明是你自己沒穿好衣服就等著我來拉的,怎地倒打一耙冤枉人?”


    “是麽?”梁鳳歌迷惑地道:“是我沒穿好衣服?你確定?”


    “確定極了!”朱卿卿咬牙,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入腹才滿意。


    “不對,當時分明是你這樣……”梁鳳歌一本正經地拉著她的衣服比劃,“你這樣,這樣,然後我的衣服一下子就掉了下來。”


    朱卿卿的裏衣一下子就掉了下來,隻剩了一抹朱紅繡著並蒂蓮的抹胸,她愣愣地看著梁鳳歌,不知所措。梁鳳歌沉默地擁住她,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再吻上她的眼睛和鼻子,其次是嘴唇,再接著吮住了她的頸窩,慢慢下移,停在並蒂蓮花之上輾轉不去,朱卿卿嗚咽起來,摟住他的脖子哭:“梁鳳歌,梁鳳歌,別咬了,我再也不咬你了。”


    梁鳳歌隻是不答,吮吸得更加用力起來。


    朱卿卿的嗚咽聲低沉婉轉,像極了撒嬌的小貓,讓他的心一寸一寸地軟下去,化成了一汪chun水。他想,這世間一物降一物的說法果然是真的,chun天快來了,他可一定得把朱卿卿養胖點,還和從前一樣的胖嘟嘟、笑眯眯的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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