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悅


    林熹光帶來頗為昂貴的食材, 還請了個魯菜廚子料理那兩條野生的黃河大鯉魚。魚是相信的不錯,瞧著一條就得有五斤。


    林爹的話, 鯉魚低於三斤的沒吃頭。


    可就這麽幾口人, 又是龍蝦又是帝王蟹又是大鯉魚的,林晚照讓請來過來幫忙的大姐幫著準備了幾個素菜。她就愛吃肉,也受不了滿桌都是大魚大肉。


    林熹光一到, 大家就在客廳聽林熹光說起如今的經濟形式, 股票能漲到一萬點。而且,買股票是有訣竅的, 買就買龍頭, 就是股市再跌, 龍頭也跌不到哪兒去。


    譬如, 中石油中石化。


    林熹光指點江山, 說的口沫橫飛, 奈何娘家沒一個懂經濟的。林晨陽,做了一輩子醫生兼大學老師。林旭輝,眼瞅就要退休, 在電視台工作大半輩子, 卻也不是做經濟欄目的。


    林晚照, 農民。


    就剩林清是個年輕人, 在自己大姑姐的設計公司上班。


    方紅黃茹這倆, 工作也都跟經濟八竿子搭不著。


    一時間,林熹光頗覺寂寥, 哎, 知音難覓啊。


    林熹光還問林清, “小清,你還要不要買股票?我讓傅泉帶你。”


    林清說, “聽小姑你說的,我早心動了。可我家裏錢都拿去買房了,然然爸也嘟囔我哪,他有發小兒炒期貨的,現在都開法拉利了。我要知道股市這麽好,再怎麽也得買點兒啊。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家裏就剩兩萬塊零花。”


    林熹光說,“買什麽房啊!你可真會逆著行市來!現在都是賣了房去炒股,你聽誰說把錢買房的?房價都漲成這樣兒了,前幾年買房還能賺些,現在還能漲?倒不如去買股,百萬進去,千萬出來!又快又穩!”


    方紅聽的怦然心動,也顧不得不拍小姑子馬屁的原則了,問林熹光,“熹光,這麽賺啊!”


    “可不是麽?”林熹光得意,“這還是賺少的,你知道人家那有經驗的,別說什麽法拉利,現在都要買大飛機了!”


    林旭輝笑,“唉喲,二姐,那以後我就等著坐你的大飛機了。”


    “我沒那本事,我能賺點兒就知道,比上班強遠了。”林熹光端起茶,茶杯略碰紅唇,林熹光輕輕皺眉,就把茶杯放下了,說林晚照,“大姐,不是我說你,你大小也算個小財主,怎麽還喝這過時的茶。現在人家講究的,都喝紅茶。”


    林晚照說,“你懂什麽,這可是上等茉莉花茶,咱們從小都是喝綠茶的,誰喝紅茶啊!”


    “講究的人都喝紅茶啊。”林熹光問,“你這兒有紅茶沒?”


    “沒。就還有二斤陳普洱,上迴旭輝給我的,喝著像藥。”林晚照說,“你要喝,我就給你拿來。”


    林熹光帶著一種非常有優越感的微笑,“行吧。那我嚐嚐。”同小弟林旭輝道,“你也是,大姐又不懂茶,你就大姐喜歡什麽送什麽就行。普洱都是越陳越香,大姐不知道。”


    林旭輝真受不了二姐的裝腔作勢,“也沒見你喜歡過普洱啊。”


    “以前喝的少,喝多了,也就喜歡了。”林熹光說話間,油亮的發卷輕輕掃過脖頸,帶著一種微妙腔調。


    林晚照每天堅持讀書看報的人,知道的事情就比較多,戳破林熹光的牛皮,“不是喝得多喜歡,現在普洱茶很貴,你才喜歡的吧。”


    林熹光堅持自己就是喜歡普洱,林晚照說,“我看報紙上說,雲南一塊好幾十年的普洱餅子,拍出好幾十萬的價錢。簡直離譜,那就是金子做的,也值不了那麽多錢啊。”


    “大姐,這你就不懂了,好東西是無價的。”林熹光說。


    “反正我覺著世上又不是隻剩一棵茶樹,雲南那裏茶樹可多了,要多少普洱有多少普洱,說不定是炒作。”


    林熹光笑,“唉喲,大姐,你這老年大學沒白上,都知道炒作了。”


    林晚照知道林熹光是笑話她,她也不惱,林晚照說,“我非但知道炒作,要是有人上了炒作的當,真覺著貴東西就好,便宜東西就不好,那才是傻瓜哪。”


    林熹光不滿,“大姐,你別說話就含沙射影好不好?”


    林晚照裝傻,學著林熹光的口氣,“唉喲,不知道含沙射影什麽意思。”


    林熹光現在跟林爹恢複感情,跟林爹告狀,“爸,你看大姐,我這還是來大姐家做客呢,她就這樣。”


    林爹放下茶杯,問林晨陽,“老大你說含沙射影是什麽意思?”


    林晨陽,“就是熹光你一直炫耀,還挑晚照的刺,晚照聽的煩了,給你兩句不大好聽的。”


    林爹哈哈大樂。


    林熹光臉上一熱,“大哥,我哪兒炫耀了!”


    林晚照不怕大哥說,反正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她才不憋著哪。


    林熹光終於肯收斂些,不過,她的確賺了大錢,人逢喜事精神爽,隻要她不打壓到自己頭上,林晚照也懶得理她。


    午飯有廚師料理,林特喜歡做菜,過去看廚師是怎麽做鯉魚的。然然今天跟母親一起過來,她年紀小些,也不愛聽小姑姥顯擺個沒完,就跟小特姐一起去看廚師做菜。


    然然還悄悄跟小特姐說,“小姑姥這是賺多少錢啊,億萬富翁也沒這樣兒的啊。”


    林特也悄悄跟然然說,“可小心點兒吧,我跟你說,你別往外說,我看小姨姥危險了。”


    然然瞪大眼睛,“小特姐,怎麽說?”


    林特道,“以前我二舅賺大錢時就這樣,脖子裏掛著得有半斤的大粗金鏈子,渾身金光閃閃的,逢人見麵就說他的理財產品多好。結果,沒多少就出事了。我覺著小姨姥跟二舅那會兒可像了。”


    然然:小特姐真的好幽默。


    午餐豐盛的不像話。


    雖然林熹光嘴巴不招人待見,不過,美食依舊是美食,聽林熹光臭顯擺這麽久,更得美餐一頓才夠本兒。


    林熹光現在真是不得了,就是然然那話,億萬富翁也沒這樣的氣焰啊。


    現在正暑假中,最熱的時候。


    平常夏天聚會,像林旭輝他們開車過來,午飯後不在大姐這裏就在大哥那裏休息。待下午涼爽些再迴家。


    林熹光不是,用過午飯喝杯茶就起身告辭了。


    方紅說,“現在正熱的時候,熹光,你跟老傅歇會兒再走吧。”


    林熹光笑,“大嫂,不用,我帶了傘來。讓小陳給我打著點兒傘,一進車就有空調了,熱不著。”小陳是林熹光帶來的司機。


    林晚照說,“小陳一個人,給你們倆打傘?”


    老傅說,“大姐,我不用。曬能曬多久,熹光怕曬黑,一出門就打傘。”


    打傘倒沒什麽,夏天是熱,林晚照出門也會在車裏放把傘遮陽。人家林熹光有錢,雇得起人伺候,這也是林熹光的自由。


    這是無可指摘的。


    林晚照反省自己是不是因為苦日子過了很久,就看不慣別人享受。


    林晚照沒再說什麽,對林熹光道,“你股票還是小心些,那什麽石油石化的我不知道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個好的,就是茅台,你要買就買茅台,肯定能賺錢的。”


    林熹光牽起唇角,“喲,大姐,你也懂股票?”


    林晚照很實在的搖頭,“不懂,就是知道茅台能漲。”


    林熹光從沙發起身,撥弄一下頸間卷發,倒是跟林晚照說,“大姐,你要是不懂,還是少入股市。這一行,全靠撞大運是不成的。”


    看林熹光這樣,林晚照也就不說什麽了,送她跟老傅到門口,她就迴來了。


    待林晚照迴到客廳,林爹問林晚照,“你也買股票了?”


    林晚照,“嗯,有三萬塊錢的茅台。”


    林爹還等著聽下句,結果沒聽到。林爹問,“就買了茅台?”


    “嗯,別的不知道會不會漲啊。”


    林爹好奇,“你就斷定茅台會漲?”


    林晚照說,“會啊。”


    林爹更加好奇,繼續追問,“你怎麽知道會漲的?”


    林晚照總不能說我上輩子聽老三嘀咕我記住的,她就隨口編了個理由,“茅台酒這麽好喝,又是最貴的酒,肯定不能跌啊。我儲藏室還有滿滿一屋的茅台哪。”


    林爹無語,跟林晚照道,“別瞎去跟風買股票,就是手握巨額資本都有可能虧得褲衩都不剩,何況你這兩三萬,那純粹是撞大運,還不如買成茅台酒哪。酒放幾十年是越放越香,股票,哼。”


    林旭輝倒是說,“爸,你真該勸勸二姐,我看她現在燒包的不行。賺多少是多,好容易趕上迴行情,見好就收吧。”


    林爹指指林晚照,“正常兩個人都買了股票,既然股市大好,一個炫耀,另一個哪怕為了壓過另一個,或者為了不落下風,也會把自己股票上漲的事說出來。你看晚照,很沉得住氣,證明晚照腦袋還有理智。”


    再指指門口,“熹光現在身心都沉浸在巨大的成就感中,她從股市獲得巨大愉悅,這個時候,沒人能勸住她。隨她去吧。她都快六十的人了,能全身而退,我為她高興。不能,也不必可惜,現在的愉悅不是假的。”


    林爹說著,竟真的愉悅的笑出聲來。


    林晨陽amp;林晚照amp;林旭輝amp;方紅amp;黃茹amp;林清amp;林特amp;然然:……


    中午在林晨陽家睡了個午覺,林爹方坐車迴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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