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上


    林晚照簡潔明了的拒絕借錢, 午飯後,夫妻倆枯坐無趣, 也就起身告辭了。


    林晚照知道自己必會被私下抱怨, 也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意願。打從跟劉愛國離婚的那一刻起,林晚照就決心要保護自己的財產。


    而,什麽是自己的財產。


    沒比此時更讓林晚照明白。


    自己的財產。


    自己能說了算財產。


    可以明明白白的拒絕, 可以自由自在的使用, 可以憑自己意誌分配。


    這才是自己的財產。


    聽到門後不輕不重的“哢噠”關門聲,老二媳婦心頭的抱怨排山倒海傾泄而出, “媽也太狠心了。她知道什麽呢, 她又沒做過生意。無非就是看咱們現在窮了, 怕使了她的錢還不上, 還非要說什麽時機不對。那什麽時機對?難道像媽說的, 先去賣苦力賣兩年, 債主們也歇了心,可到那時,裝潢市場還能有咱們的立錐之地?”


    老二深深歎口氣, “你就別叨叨了, 媽上了年紀, 把錢看得緊, 不想借就不借。”雖然覺著媽的顧慮也是情理之中, 但老二也覺著,媽恐怕是不想借錢, 才想出這樣的說辭來堵他的嘴。


    “媽不借往哪兒弄錢去?”老二媳婦眼珠一轉, “反正來都來了, 咱們到大舅家坐坐?”


    “媽跟大舅樓上樓下,咱們一過去, 大舅媽肯定給媽打電話。”


    老二媳婦道,“出都出來了,咱們去看看爸,爸還是好說話的。”


    劉愛國豈止好說話,劉愛國見到二兒子就心疼的了不得,看兒子瘦了,一雙老手摩挲著兒子的胖臉,眼眶就紅了。


    怕兒子跟著難過,還別開臉去哭。


    老二想來近來境遇,也流下傷感的淚水。


    “爸,您別難受,我還好。”老二伸手給父親擦淚。


    劉愛國已是心疼難受的不得,“好什麽呀。看這都瘦成什麽樣兒了。老二,我給你打電話,你總說沒事。這哪兒是沒事的樣兒啊。”


    老二媳婦在一邊兒也跟著抹眼淚,“爸,劉純是怕你著急傷心,才不敢跟你說的。”


    “什麽都不告訴我,什麽都不叫我知道,我才更著急。”劉愛國抹去眼淚,看兒子媳婦都瘦了一大圈,問倆人,“現在怎麽著呢?中午吃飯沒,走,咱們下館子去!”


    老二忙拉住父親的手,“爸,我們在媽那兒吃過了。”


    劉愛國念叨,“你媽怎麽樣了,她肯定也著急的。”


    老二夫妻微微尷尬,老二含含糊糊,“媽還好。”


    劉愛國從果盤裏掰了香蕉遞給老二,讓兒子吃水果。再掰一個,遞給兒媳婦。老二媳婦內疚接了,說,“出來時想給爸買點水果,到水果店看了一圈,想想明天就十塊錢菜錢,水果也買不起。爸,您別嫌棄,我們現在,有點兒難。”


    劉愛國聽著已是心疼的再次紅了眼眶,大聲道,“買什麽東西!什麽都不用買!到你親爹這兒來,又不是外處!”


    劉愛國對兒子一通噓寒問暖,端看老二夫妻的神色也知道近來過的不好。劉愛國打聽一迴債務情況,自己也急的不行。


    老二怕父親急出病來,忙說,“我也是叫人坑了,眼下司法介入,警局那邊已經立案。要是案子能破,錢還有可能追迴來。”


    劉愛國問,“你現在怎麽著呢?”


    老二把想再開店的想法跟父親說了說,劉愛國不懂經商,但對兒子的一切行為都是支持是。


    老二說,“他們許多人當初不懂投資,就把錢交給我,讓我給他們去投。現在出事,債務就成了我跟他們之間的了,這錢,於情於理都得還。可光憑著打工,我學曆也不高,再說,這些年也沒打過工,去找事兒隻能賣苦力。錢少不說,真等還清的時候,得幾百年以後了。所以,我想著,還是得開店做生意,隨便做一個月,也比上班強。”


    劉愛國聽著是這個理,大力支持,“我瞧著也成。那就去開店,你做那麽多年,肯定能賺著錢!”


    見父親這樣說,老二也充滿信心,隻是看父親一眼,又不說話了。


    老二媳婦就想跟公公說說眼下自家難處,結果,劉愛國根本不用老二媳婦提,自己就關懷備致的問兒子,“是不是開店的錢不湊手?”


    老二一五一十的跟父親說自己現在境況,“飛飛一天打好幾份工。我這裏的錢、房子、鋪子,都抵債了,連飛飛自己買的房也抵了進去。我跟媳婦說了,一天十塊錢菜錢,別超過這個數。”


    劉愛國問,“你開店得多少錢?”


    老二說,“也不會很大,租個鋪麵兒,樣品什麽的我找以前的合作的公司廠家拿,有生意我去廠家訂,賺的是個中間費。就是樣品得用些押金,我算著,怎麽十來萬也夠了。”


    劉愛國立刻道,“我這裏還有十來萬,你先拿去使。”


    老二夫婦俱是神色一鬆,等劉愛國去拿銀行卡時才想起來,銀行卡叫三兒子收走,放大兒子那兒去了。


    劉愛國說,“你三弟怕我亂用,擱你大哥那兒了。等我跟你大哥要過來。”


    老二說,“爸,我不白要您的錢。這是您的私房零花錢,我借您的,我給您打欠條。等以後兒子緩過來,我加倍還您。”


    劉愛國拍拍老二的肩,“咱親爺兒倆,說這客套話做什麽。你做過了,爸就高興。”


    破產以來,老二第一次聽到這樣暖心的話,心下不由一酸。想著,原本覺著父親更倚重大哥,更偏愛三弟,母親跟自己比父親要好。如今看來,還是父親最疼他。


    老二陪著父親說了很久的話,劉愛國原本下午打電話給老大要銀行卡。銀行卡是在老大這裏,老大問父親有什麽用處,劉愛國也不瞞著長子,說了老二想租鋪子繼續做生意的事。


    老大一樣沒有經商經驗,但父親的銀行卡雖然在他這裏,也不能他直接不跟弟妹商量就給父親。父親就這一筆私房,花完可就沒了。


    老大隨口想個說辭,“爸,我今兒一下午的課,晚上還有選修課要過去,等明兒吧。明兒我給您送過去。”


    劉愛國想,也不差這一天半天,便說一句,“行。什麽時候都行,你有空給我送過來。我先讓老二去看鋪麵兒。”


    父子倆說幾句話掛斷電話,老二夫妻一直呆到老三夫妻下班迴家。


    老三見二哥二嫂過來,雖然心裏不大歡迎破產人士,麵兒上也不顯出來,老三媳婦出去買些菜,在家做的晚飯。


    老二提起想重新開鋪子的事,老三已經接到大哥的電話,對父親要把錢給二哥開店的事,他不讚成也不反對,“能做起來當然好,就是二哥你可千萬小心,錦上添花人人願意,雪中別說送炭,不雪上添霜的就是好人了。”


    老二道,“沒事,我也在裝潢市場這些年,有經驗。”


    老三便不再多提,勸二哥多吃菜,對於父親要拿私房錢給二哥開店的事,老三心裏當然不讚成,卻也沒反對。


    老三說,“爸自己的錢,自己做主。”卻沒有一句問二哥錢湊不湊手的話,顯然是不打算借錢給老二的。


    晚飯後,老二夫妻告辭迴家。


    在樓下等車時,老二媳婦就說,“你看老三,生怕咱們起不來,一句問你錢夠不夠的話都沒有,顯然是怕你跟他開口。”


    夜風中,老二的胖臉在路燈下雄心萬丈,“就是不用他,我也起得來!”


    老三對父親的決定嗤之以鼻,覺著二哥剛出事就重新開店,這事兒挺懸。老三媳婦悄悄說,“爸要全把錢給二哥啊?”


    “給就給唄。反正也就十來萬。”


    老三媳婦在妝台前搽晚霜,“我是說,爸可就那麽點兒私房了。”


    老三洗過澡,敷個麵膜,懶懶的靠在床上,“還不隻這私房,走著瞧吧,以後咱們給爸的生活費,也全得貼補了二哥。”


    老三拿起手機,“我給媽打個電話。”


    林晚照的態度很明確,“老二也到我這兒來了,說要開店的事。我考慮再三,現在時機不到。沒借。”


    老三眼中眯起一絲笑,“我也覺著二哥有些操之過急了。媽,您覺著什麽時候是幫二哥的時機?”媽現在說話怪有意思的,老三與老二也是親兄弟,縱然一直覺著二哥愚蠢,老三也是盼著二哥翻身的。


    林晚照道,“首先,他得明白,他是頂家立戶的男人,這禍是他自己闖的,他得自己擔著。父母、兄弟、姐妹,都沒義務替他承擔。他不用覺著自己現在艱難、可憐,這是他應得的。其次,他得踏下心來掙錢。掙錢沒容易的,要是容易,個個都是大富翁了。什麽時候,他踏實了,穩重了,願意腳踏實地的掙錢,有可行的計劃,我就願意資助他。”


    老三真覺著母親現在於世情世理越發明白,心下很佩服母親的清明,鄭重的說,“媽,要是你覺著二哥可以幫了,你跟我說一聲,二哥也是我親哥,多了沒有,我也願意盡一份力。”


    “好啊。”林晚照笑著答應。


    老三又跟母親說了父親要將私房錢給二哥開店的事,林晚照道,“你爸那個人,又善又愚,這事兒你們誰都攔不住。好在錢也不多,隨他去吧。”


    老三道,“也隻能如此了。”


    老大在把銀行卡還給父親前也征詢了母親的意見,同時知會了劉愛女一聲,才親自將銀行卡送到父親手上。


    父親自己的錢,隨父親處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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