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買衣服下


    為什麽要吃牛排啊?!


    她一次都沒吃過, 根本不會吃好不好。


    不過,轉念想想, 一次都沒吃過才要吃哪, 嚐一嚐嘛。再說,吃東西還有什麽會吃不會吃的,食物擱嘴裏就是了。


    牛排能有什麽不一樣!


    林晚照跟著林爹走進餐廳, 點餐比林晚照想像的簡單, 因為林爹會給她解釋每種牛排的風格,最後, 鑒於兩人的年紀, 都點的最嫩的菲力牛排。廚師現切現烤, 林晚照頗覺稀奇, 瞪圓眼睛看一會兒, 問林爹, “以前你在國外留學就每天吃這個嗎?”


    女店員倒兩杯香檳,林爹喝一口,“怎麽可能?牛排偶爾吃一次不錯, 天天吃多煩哪。我都是請廚子做中餐。”


    林晚照驚, “咱家那時那麽有錢?”聽說最有錢的時候也就是一般小地主, 攏共百十畝地的那種, 後來還全都敗完了。


    “我是受資助去留學, 咱家哪兒有錢啊。你爺爺連我去私塾都舍不得,怕花錢。家裏滿倉糧食, 見天吃窩頭就鹹菜, 全村兒有名的老摳兒。”


    林晚照覺著她爹可能是受她爺爺的刺激, 物極必反了。林晚照好奇,“哪家的大善人這麽好啊, 資助你還能讓你請廚子?”


    林爹莞爾,一笑間竟有些許少年氣,“也不是外人,咱們一家子。林蘇的父親,林申大哥。林申哥特有眼光,我小時候去他家玩兒,他一見我就看出我是顆讀書種子,以後定能成為一名光榮的小學校長,就讓我在他家讀書了。民國時留學是風潮,跟現在差不多。我又沒錢,你爺爺打死都不可能給我出,就找他要了。”


    “你不說去資本主義國家就是為了看透萬惡的資產階級嘴臉麽?”


    “那是什麽時候,原本咱家被定為貧農就許多人不服。我不那樣說行麽?”林爹道,“我還說咱家的地都是被資產階級盤剝去的呢。天地良心,本來我想你爺爺一死,我也不是種地的材料,不如一家搬市裏去過日子。結果,地剛賣,解.放.了。那會兒亂的,想想還是在村兒裏吧,起碼十裏八鄉的都熟。就是買咱家地的楊大哥倒黴,一下子成了地主。不過他也不冤,他以前跟山上土匪拜過把子,不然哪兒有買地的錢。”


    林爹喝口香檳,感歎一下可憐的楊大哥。


    林晚照無語,如果這也算一種運氣,堪稱運氣爆棚。


    “我聽說,我爺爺就是因為你敗家才去逝。”


    “他那會兒生病住的是協和好不好?應該是癌症,後期特別痛苦,要打嗎啡止痛。那時候國家還不太平,你知道嗎啡多貴。也不能全靠借啊,我就說把地賣點兒好了。你奶奶也是個神人,心疼地,過去跟你爺爺說,唉喲,為了給你治病,地都賣完了。你爺爺那種摳兒人,聽說我把他地都賣了,一口氣沒上來,過去了。”林爹說,“你看,這都是天意。他要稍微大方點,想開點,估計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林爹有點睚眥必報的小心眼兒,問林晚照,“誰這麽缺德胡亂編排我?”


    “我奶奶說的啊。”


    林爹真想吐血。


    林晚照欣賞一下老爹要吐血的鬱悶模樣,心情大好。


    林爹為自己辯解,“就是你奶奶說,那也是胡扯。她知道什麽呀,成天就知道吃大果子,吃大果子。”


    林晚照笑,她奶奶那時候的確很愛吃大果子,問林爹,“你當年留學讀的什麽大學?”


    “巴黎大學。”


    “很有名嗎?”


    “一般吧。也就出過幾個諾貝爾獎而已。”林爹重新恢複斯文俊雅的風範,說辭特別謙虛。


    林晚照:……


    她再無知,諾貝爾獎也是知道的。


    林晚照懷疑林爹是在諷刺她,便故意說,“人家留學不都是去美國,美國的哈佛,多有名啊。”


    “別不懂眼了。我們那時候誰去美國啊,都是去英法。”


    林晚照天生不擅長跟人爭辯,她對留學的事特好奇,“那你讀的什麽專業?”


    “哲學。”


    聽著很高深。林晚照問,“那為什麽沒畢業啊?”這個林晚照是知道的,因為曾有一段批.林.批.孔.的歲月,大隊開村民大會讓她爹給大家夥兒講講當年在資本主義國家讀書的經曆。她爹就說了,一到資本主義國家,看到資本主義嘴臉,能在這鬼地方跟鬼佬兒讀書麽?當時就把那資本主義的書全都撕了,憤然迴國!


    後來想想,她爹都是在鬼扯啊。她大哥當年還被公派出國留學過哪。


    為什麽沒有畢業?


    對於這個問題,林爹進行了巧妙迴答,“傻孩子。眼界要寬闊,見識也是一種學識。我隻是缺少一張畢業的紙而已,該學的,我都學會了。”


    林晚照在心裏給她爹翻譯一下:當年成績太差,沒能畢業。


    同時深深憐憫一下林蘇姐的爹:您老人家真白瞎一大筆錢。


    店家將烤好切好的牛排呈上,林晚照喝完香檳後又要了一杯。最後倆人一人一支冰淇淋,林晚照刷卡結賬。


    雖然林爹各種挑剔講究,不過,陪老頭兒買衣服挺有成就感。身材保持的好,腰直肩平,什麽衣服給老頭兒一穿,真的有種身價倍增的感覺。


    林晚照瞧著都不錯,林爹就照著試衣鏡,這件不行,那件不好……


    林晚照都要坐人家沙發喝茶休息一下,林爹百事兒沒有,林晚照真是佩服人家這身子骨兒。不過,就這麽挑剔,林爹也沒少買。林晚照特有責任感的幫老爹拎著衣袋,手機裏的銀行短信通知,一會兒叮咚一聲,一會兒叮咚一聲,林晚照聽的都麻木了。


    不管林爹買什麽,林晚照都陪著。


    就林爹這眼光高的,一隻打火機都要上百,明明小賣部裏五毛錢倆,不要那經濟實惠的,非要這貴的。除了好看點,功能完全沒有差別。


    林晚照上輩子防過林爹,但她並不是個小氣人,這輩子既然答應給林爹每季買新衣服,那就是答應了。


    林爹要買,她就給刷卡。


    就是老爹沒給她買首飾,她也會給刷。她有錢,老頭兒這把年紀,能買能要能玩兒是好事。雖然林晚照依舊很討厭錢阿姨,依舊對她爹的某些品行不置可否。


    林爹買過打火機就收手了,林晚照估計他終於有些累,林晚照看到邊兒上有個奶茶店,頓時眼睛一亮,跟林爹說,“那邊兒有個奶茶店,咱們去喝奶茶。”上次她在理發店喝過,挺好喝。


    “喲,還知道喝奶茶了。”


    “怎麽啦!瞧不起人啊!”


    “哪兒敢啊。”林爹好脾氣的笑,“給我要杯原味奶茶,一份椰絲雞蛋仔。”


    林爹在奶茶店尋個位置懶懶一坐,林晚照放下兩胳膊的包裝袋,去排隊買奶茶,以及那個雞蛋仔什麽的,她沒吃過,也不知道是啥,但鑒於對老爹在吃喝玩樂上的信任,林晚照也給自己點了一份。


    喝奶茶時順帶看看時間,四點鍾了。高考臨近,秦特現在五點半放學,基本六點到家。


    林爹說,“是不是要迴去給小特做飯。喝完奶茶你直接迴去吧,我又不是不認得家。”


    “送你吧。還來得及。這麽多東西,你怎麽拎上去。”其實,林晚照是擔心老頭兒年紀大了。雖然老頭兒真的很長壽,但也是八十多的人了。


    林爹挑眉一笑,“真體貼。”


    林晚照真心實意的說,“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是好話,從你嘴裏說出來就像在笑話人似的。”


    “可能是你聽力有問題吧。”林爹一手支頭,愜意的喝著杯中奶茶。


    如果有人能說不到兩句便能將對方噎死,那肯定是她親爹!林晚照默默腹誹,咬口雞蛋仔,味道其實跟雞蛋糕差不多啊,雞蛋糕鬆軟,這個更滑脆一些。


    待林晚照休息好,父女倆戴上太陽鏡,出去打車,購物袋就放了一後備箱。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看到男女太陽鏡雙人組,“大哥大嫂這是去購物了。”


    林晚照鬱卒,“你什麽眼神兒啊,這是我爸。”


    司機師傅連忙道歉,“大姐,對不住對不住,大叔實在太年輕。大姐您也年輕,您得有三十了吧?”


    林晚照:世間還有比她爹說話更不靠譜的人啊!


    林爹笑的直哆嗦。


    林晚照自小就是那種非常盡職盡責的性格,她一直幫林爹把衣服送到門口,屋子她是不會進去的。


    林爹並不強求,林晚照去樓上,鍾點工已經幹完活離開了。活幹的很細致,窗明幾淨,林晚照多年幹家務,特意去檢查一二死角,也都打掃的很幹淨,心裏很滿意。下樓去謝過大嫂,方紅看林晚照身上的新罩衫,脖子裏的項鏈、耳朵上的耳墜,笑道,“真好看,這件上衣好,項鏈耳墜都好看。”


    林晚照豎起手腕,“還有個手鐲。”


    “真漂亮。哪個商場買的?”


    林晚照說了商場的名字,拉著大嫂的手說,“大嫂,謝謝你。”


    “謝什麽呀。你要陪著爸買衣服,我不過就是幫著看看。我一時沒想起來,早該提醒你,就別自己幹了,咱們都上了年紀,以後這樣的事,能雇人咱就雇人。”


    林晚照點點頭,有時,花錢雇人幫忙,的確能省下不少時間。


    林晚照沒多留,跟大哥打過招唿,就匆匆告辭,打車迴家去了。


    方紅送走林晚照,跟丈夫感慨,“妹妹真是財大氣粗,那首飾一看就不便宜。”


    林晨陽沒說話。這首飾不像晚照的審美,倒有點老爸的華麗風。


    錢阿姨給林爹整理新買的衣服,問,“這些都是晚照給你買的?”


    “是啊。”林爹把玩著新買的打火機,他其實很少抽煙,但是喜歡收藏打火機。


    “我看你在珠寶店刷了七千多,買的什麽?”


    “給晚照買了兩件首飾。”


    錢阿姨笑,“都沒給熹光買過這麽貴的首飾。”


    “幹嘛要給熹光買,她又不會讓我高興。”


    “都是女兒,何苦不一碗水端平,省得落埋怨。”


    林爹“哈”了一聲,“我怕被埋怨?”


    錢阿姨把那些包裝袋悉數折疊放到一個袋子裏,放到廚房,明天扔垃圾筒,“晚上想吃什麽?”


    “做個清爽的湯就好。”


    “中午你們吃的什麽?”


    “牛排。”


    “晚照會吃牛排麽?”


    林爹奇異,“嬰兒降生就會喝奶,食物擱嘴裏麵就是,有什麽不會吃的?”


    錢阿姨,“我是說她以前沒吃過,會用刀叉麽?我擔心她不習慣。”


    “沒看出不習慣。我們還喝了兩杯香檳。”


    “唉喲,晚照現在不得了。”


    “是啊,自願獻祭的羔羊突然主動走下了祭壇。”


    林晚照到家後,秦特沒多會兒也到家了,誇姥姥的首飾好看。林晚照把首飾取下來放首飾盒中,到廚房做飯。


    林晚照把粥煮上,秦特洗菜切菜,祖孫倆都是家事上的好手,粥煮好,菜也就好了。


    待吃過飯,林晚照隻管讓秦特去學習。秦特依舊是洗過碗,才迴屋看書。雖然現在分秒必爭,秦特也不會覺著差洗碗這幾分鍾。


    晚間躺在床上,首飾盒就放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林晚照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別看年輕的時候什麽苦日子都過過,林晚照不是那種貪財的人,她也不會因為林爹送她首飾就改變對林爹的看法。可她也不是特別遲鈍的人,她能感覺到,老爹好像在主動走近她。


    這種感覺真奇怪。


    林晚照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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