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荷塘邊見到她,傷已痊癒的她比起病中見過的那次,更加的天姿絕色,讓人自慚形穢。一身素雅的白底紫色滾邊,紫色花紋的旗袍,頭上的首飾少的不能再少,素顏朝天,卻自有一番榮華氣度,讓人在氣勢上不由地矮了一截。再聽到她以隨意的口氣稱唿爺的名號,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誰都知道,四貝勒府中規矩多,四爺待不論是待下人還是待她們都是一樣的嚴格,一言一行都要求合時合度,尊卑有序。沒想到卻允許她直唿名諱。一股壓不住的怒火便燃了起來,她隻想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搶走了她全部寵愛的女人,她是有權利的吧?畢竟她是這府裏的側福晉,而那個女人隻是個身份卑微的漢人女子。


    看她身型單薄嬌弱,沒想到身手利落,寒冷的池水冰冷刺骨,迴去後她昏昏沉沉躺在chuáng上,隻覺得頭痛。當下人稟報說爺來了自己的院子後,她心裏是欣喜的,忙命秋琳將她扶起來梳妝打扮,她不能讓他看到自己láng狽的樣子,若是落水受涼能換來爺的一絲關心,她寧願天天泡在寒冷徹骨的水中。想不到的是爺來了以後並沒有安慰她一句半句,反而將她叱責了一頓,罰她禁足一月。那冰冷嚴厲的眼神,讓她從頭涼到腳。


    她大病了一場,纏綿病榻幾日,他遣了太醫前來,自己卻一眼也沒來看過。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難道他對自己就連半分溫qing都捨不得給嗎?


    那女人和十三阿哥越走越近,甚至外出一夜不歸。她幸災樂禍地想,那女人失寵的日子終於到了。但爺什麽話也沒說,依舊一樣的對她。難道爺已經愛她至此,那個女人無論做什麽都會被原諒?


    但是,前幾天,爺認她為義妹,向皇上請旨封她為凝華郡主,她想,是不是因為她和十三阿哥的關係,爺終究還是不能忍受?不由地暗自欣喜,爺終究還是會迴到自己的身邊。


    沒想到,爺對她依舊是一樣的寵愛,晚上也照舊宿在她那裏。


    青絲散落在枕邊,她閉上雙眼,想像著一雙有力的臂膀將自己摟入懷中,一股熱氣從小腹升起,她呻吟一聲,手輕輕向下探去。


    作者有話要說:來個李氏的番外。


    失寵的女人也是很不容易滴。


    進宮(一)


    綠萼替我穿上朝服,將我按到椅子上給我梳頭,上了撐子,在上麵cha上珠翠金飾。從沒在腦袋上戴這麽多首飾,我晃晃腦袋,“這麽沉,會不會掉下來?”


    綠萼忙按住我亂動的頭,“格格,還沒弄好呢。別亂動。”我隻好又直著脖子讓她擺弄。從鏡中看著一邊的胤禛,苦著臉試圖做最後的掙紮,“阿真,我可不可以不進宮?”


    胤禛淡淡地瞅了我一眼,薄唇微啟,無qing地打碎了我最後的期待,“很顯然,不可以。另外,你現在應該叫我四哥。”


    我垮著臉,任綠萼在我頭頂擺弄著,不qing不願地開口,“四哥。”反正他本來也比我大兩歲,叫一聲哥哥也不吃虧。隻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我臉色一變,“噯,阿真,我不用叫胤祥十三哥吧?”我的實際年齡可是比他大很多,叫他哥哥我會很吃虧。


    “四哥。”冷冷的聲音再一次qiáng調。


    “四哥就四哥,”gān什麽這麽計較,又不是我願意做你的義妹,這小子難不成趁機占我口頭便宜?我從鏡裏仔細地打量著他的神qing,企圖從中找出點竊喜的痕跡,“你倒是說啊,用不用叫胤祥十三哥?”


    “不用。你隻是我的義妹,隻叫我一個就行了。”他頭也不抬地繼續看書,“當然,如果你願意認他的話我也不反對。”


    想認才怪,我隻是再確認一下,畢竟如果按現在的年齡來算的話,連十四我都得叫聲哥哥,我的實際年齡可都是快奔三的人了,讓我叫一個十八歲的半大小子哥哥,實在是難以接受。十四……還有他們,進宮說不定會碰上。胤禛還真是殘酷,用這種辦法讓我不得不去麵對那些一直想逃避的事qing。


    會見到他嗎?心髒抽痛了一下。我愣愣地盯著鏡中那張jing致絕美的臉,眼角那顆曖昧閃爍的淚痣提醒著那一次的qing殤。


    “阿……,四哥,這裏有沒有那個人皮麵具啊?就是戴在臉上可以改變麵容的那種。”我很鴕鳥地問道。


    胤禛從書中抬起頭來,意味深長的眼神讓我有點心虛,“有啊,還有縮骨功,九yin白骨爪,你要不要學?”


    沒有就沒有,gān嘛還說反話來諷刺人。好吧!我承認,我是怯場了。但是這又怎麽了,殺人不眨眼並不代表在qing感上我也一樣的勇敢。


    幫我擦完潤麵油之後,綠萼將胭脂與白粉在手心調和,使之變成檀紅,一抬手就要往我麵頰上抹,我聞到那濃濃的香味,嚇了一跳,忙喊停,“綠萼,你這是gān什麽?忘了我是從來不上妝的嗎?”看看我,本來就唇紅齒白的,哪裏再用上妝,厚厚的白粉一塗,反而遮住了少女青chun肌體自身的美麗。再說那鉛粉,多傷害皮膚啊!


    綠萼卻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樣,“格格,那是平日在家可以不上妝。今兒個可是要去麵聖,不上妝不合規矩。得上點淡妝才顯得鄭重。”


    我以眼神詢問胤禛,得到了明確答案後才妥協,綠萼一伸手又要把香粉往我臉上塗,我一縮脖子躲了過去,“我自己來,自己來。”


    要是以後要經常化妝的話,看來有必要研發一下化妝用品了。堅決不塗那鉛粉,問明那盛在玉盒裏的胭脂膏是紅藍花、重絳、石榴及蘇芳木等天然原料製成,這才用細簪子挑出少許,用水化開,沿著顴骨的走向拍在臉上,然後又從梳妝檯中翻出一盒夏天沐浴後用來塗身上香肌利汗的香粉餅子,調粉近於清新透明的rou色,用粉撲輕輕撲到臉上,使胭脂之色透出肌膚,看起來麵如桃花,肌膚chui彈得破,我的五官本來就很出色,眉形修都不用修,刷睫毛也省了,我把炭筆削地尖尖地,對著鏡子仔細畫了眼線,使眼神看起來更深邃明亮。然後挑了胭脂膏子,仔細塗抹在唇上,再小心地蘸取透明木犀香油當作唇彩,塗在唇峰,晶瑩紅潤的櫻桃小嘴就出爐了。抿唇一笑,笑靨如花,勾魂攝魄。連身後的綠萼都是一陣晃神。


    胤禛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來,“收拾好了就走吧!宮裏來的馬車已經在門口候了半天了。”


    我扶著胤禛的胳膊,踩著花盆底跟著他一路往門口走去,一邊疑惑道,“康師傅日理萬機,那麽大一個忙人,見我做什麽?”


    “親自下旨封的郡主,總不能一麵都不見。另外今天你也得去拜見一下德妃。”


    我被架著不qing不願往府門口走去。到了門口,果然見幾個小太監等在一架馬車旁,見我們出來,利落地請了個安,“王爺吉祥!格格吉祥!”


    一個小太監從馬車上拿下小凳,讓我踩著上了馬車。


    馬車微微搖晃著,穩穩地前行。華美的衣飾讓我不敢亂動,隻微微地倚在胤禛身上,合上眼睛,閉目假寐。


    阿真可以不是我最愛的人,但永遠是我最依賴,最信任的人,也是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他會在我受傷的時候將我納入懷裏嗬護,會給我需要的一切,也會在我逃避的時候將我適時地推出,qiáng迫我麵對。正如他給了我郡主的身份,讓我可以高貴地站在人前,也藉此機會,讓我以新的身份迴到眾人麵前。因為他知道有些人是我遲早得去麵對的,有些人是我割捨不下的,譬如胤禩,譬如弘煜。


    進宮(二)


    幹清宮門前,李德全早已候著,見我們到了,忙笑著迎上前請安。


    幾十年的榮寵不衰,對著李德全,就是昔日跋扈的太子也不得有禮幾分,何況宮裏的其他妃子阿哥,對著這康熙身邊的紅人胤禛有禮地問道,“李諳達,皇阿瑪可有空?”


    那李德全並無半分恃寵而驕,態度依舊恭敬而有禮,不卑不亢,看了我一眼,笑道,“這位就是凝華郡主了吧?皇上可是等候多時了。”


    等我?我不禁轉過頭看了胤禛一眼,他臉上表qing並無異樣,但是多年的默契讓我看出他對這樣的qing況亦是有些詫異。


    “郡主,這邊請。”李德全微笑有禮道。見胤禛yu和我一起前來,伸手一攔,笑得謙恭有禮,“四阿哥,皇上想單獨見見凝華郡主。您還是不要跟去了。”


    胤禛腳步一滯,擔憂地看了我一眼,“彼岸,那你先去見過皇阿瑪。我先去永和宮向額娘請安。一會兒你直接過來便是。”


    我點點頭,目送他離去,才隨李德全向殿內走去。進了殿內,李德全便退了下去。


    我側身半蹲,右手搭在肩上,“凝華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起吧!”書桌後傳來的聲音平和中帶著威嚴,與想像中的皇帝該有的聲音並無二樣。


    我直立起身子,恭敬地站在一邊。眼睛看著腳下的地毯。椅子挪動的聲音,桌子後的人站了起來,慢慢走到了我眼前,一雙明huáng色的靴子映入眼簾。


    半天,隻聽見屋裏靜靜的唿吸的聲音,金質熏籠裏檀香的煙霧慢慢彌散。沒有一點預兆,他突然開口,“蘇懷暮,龍彼岸?到底哪個才是你的名字?你可知道,朕可以辦你個欺君之罪?”


    我一驚,看來他早已將我查了個透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凝華不敢有半點欺瞞。蘇懷暮,龍彼岸都是我的名字。我的母親姓蘇,父親給自己起的中文名字是龍之行,當初跟著母親姓。可是父親走後,母親思念遠在大洋彼岸的父親,便給我改了名字。”一席話半真半假,說的我是冷汗連連。


    他半晌不語,似乎是在考慮我的話的真假,然後緩緩道,“罷了,朕並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你起來吧!”


    我扶著地毯站了起來,依舊低著頭。他開口道,“你總是低著頭gān什麽,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我緩緩地抬起頭,看起來康熙很高,我視線平視的地方才剛好到他的領子。我樂得不看他,隻一心一意地盯著那領子上的金龍。感覺到一道探究的目光久久地定在我的臉上,似乎是要看穿我心中所想,又似乎是透過我在尋找著另一個人的影子。


    半晌,他嘆了口氣,“罷了,你先下去吧!”


    我福了福身,慢慢退了出去。出了門,長唿一口氣,這康熙真是怪,莫名其妙的非要單獨召見她,召見了又一上來就要問罪,看了她半天又什麽話不說讓她走了。果然胤禛當初那句評價他的四個字實在是再貼切不過了,聖意難測啊!


    出了幹清宮,李德全安排了小太監將我一路引至永和宮。進了暖閣,隻見正中東邊的雕花椅上端坐著一位身著繡有穿花蛺蝶圖樣、領邊袖口滾滿金邊的寶藍色旗裝,頭梳家常小兩把式的看起來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美婦,隻見她眉目安詳,眼簾微垂,薄薄的嘴唇輕輕抿著。胤禛坐在她左邊下手第一把椅子。母子兩個並不說話,都在靜靜地喝茶。見我進去,都抬頭向我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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