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總算畢業了,安良保送讀研,我和悅悅進了同一家外貿公司,由說說鬧鬧的死黨,變成了親親密密的閨蜜。

    leo頻繁的和我約會,我們有固定愛去的酒吧,童心未泯的leo興致高漲時還會叫我陪他玩網絡遊戲,在cs裏肆意拚殺。wn新交了個女朋友,就是那時從leo嘴裏吐出來的。他一邊熟練的滑動著鼠標,一邊輕描淡寫的對我說:“對了,我搬到北京去的表弟,就是你高中時的同學wn……你還記得嗎?”我心猛的一震,卻假裝漫不經心的說記得,然後就聽leo說,“那小子終於交女朋友了,昨天給我發了他女朋友的照片,是個小美兒呢!那小子一直都不交女朋友,把我小姨急壞了,還以為他有什麽問題呢,哈哈哈……”然後leo將wn的女友照片找出來給我看,電腦屏幕上,wn身邊站著一個女孩,清純,甜美,一笑便有淡淡的酒窩,他倆依偎在b大校園裏的梧桐樹下,甜蜜得像剛訴說過海枯石爛的誓言。

    原來沒有誰離開誰,是過不了的。無論他們之間經曆過怎樣的風雨,有過怎樣的誓言。

    “嗬嗬,挺好的。”我笑了。

    晚上leo叫我去玩我破天荒的拒絕了,我說我公司裏還有事要處理。然後我畫了濃厚的妝,坐車去城市最僻靜的邊緣找了家小酒吧,空腹,喝得酩酊大醉。吐了又喝,喝完再吐。

    台上有畫著煙熏妝的助唱歌手,長發,妖嬈性感卻不美麗。低低瓦瓦的聲音,唱著那些有著淡淡憂傷而古老的英文歌。歌聲很蒼白,歌詞很深情。她唱:“……are you still mine,i need your love……”

    伸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麵。

    我對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脆弱起來感到反感,卻鴕鳥的不願去深想,為什麽。隻狠狠的灌自己,一口又一口,不兌水的洋酒。

    時不時有服務員送上來一些紙條,問一些讓人心驚肉跳的話。更有甚者,大膽的走到我跟前。

    我都會嫣然一笑,說抱歉,我在等人。

    是的,我一直在等人,我的四周充斥著五花八門的家夥,可是我內心深處,始終是一個人,堅持等待,堅持他會迴來。

    “寶貝,你在傷心什麽呢?怪叫人心痛!”一個聲音響起,我抬頭,就看到一張清秀的臉,短發,戴著骷髏項鏈,他舉著杯自動與我碰了下。來酒吧借酒消愁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們已經疲憊到無暇顧及其他,一個輕輕的碰杯,一個曖昧的眼神,就可以有理由一飲而盡。他那年輕的臉龐帶著真實的憐惜,摸著我的臉,柔聲說,“看你,妝都花了,多像隻流浪的小可憐。”

    我一語不發,盯著這個陌人,但是每當他與我碰一次杯,我便狠狠的喝一口。最後他將我摟在懷裏,我也無力掙紮。

    安良找到我時,我正在和那個陌人激吻,我們已曖昧的姿勢倒在沙發上,他的手甚至探進我的衣口,我正在半推半就時,就看見了血紅著眼睛的安良。

    他一把拽起醉得一塌糊塗的我,惡狠狠的踢了那人一腳,咬著牙說:“給我滾。”

    然後那人就怏怏的走了。盛怒之下的安良肯定沒注意到他光滑平坦的脖子——那是我第一眼就注意到的,那人沒有喉結,他,應該說是她,是個t。

    很多年以後,當我迴憶當時的情景,就對安良頗為感激,要不是安良問了悅悅我的行蹤,及時從那個秀氣的t手中救下我,可能我的第一次已經賭氣般的送給那個年輕的t的中指了。

    當然這些安良並不知道,他看見的就是我和男人在酒吧鬼混。

    醉眼朦朧中,第一次看見了溫文爾雅的安良那血性的一麵,我的千穿百孔的心有了小小的顫栗,我在猜想接下來他會對歪歪扭扭的我做什麽,會不會給我兩巴掌。我心裏還是有些害怕的,我想起了我第一次去和男人開房被wn罵做不知羞恥,想起了那時的wn狠狠的說“你太讓我失望了”……

    但是他沒打我,他甚至一句話都沒說。他迴過臉看我的眼睛已經恢複了平日的溫和,脫下外套他將我的身子包裹住,小心翼翼的將我打橫抱走了。

    走出酒吧後,他將我丟進他的寶馬裏,然後我就在暖氣和有古龍水的空氣中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裝瘋賣傻就假意什麽都不記得了,我問安良我昨天迴來說過什麽嗎,他望了我一眼,說我喝醉了,說了些糊塗話。我不死心,繼續追問話的內容。安良說:“你說‘我的身子,為你保留了二十一年’。”

    然後我臉就紅了,好在安良並沒有深究是為誰保留。這事就這麽過了。

    和安良的關係一直就這麽不疾不徐的原地踏步。悅悅經常指責我,說我對安良很殘忍,因為我從沒把他當情人,他始終堅持卻為我守身如玉。我也很想對安良仁慈一點,所以我就和leo同居了。

    leo為我們租的房子,裏麵有精美完整的歐式廚具,但我卻從來不做飯,我覺得為男人做飯是妻子的甜蜜的義務,我不是他的妻子,我隻是一個小三。

    對我來說leo有著多重身份。

    他是我的導師,教我精致絕倫的彩妝,教我成熟睿智的思考,教我優雅婀娜的行走,教我大方得體的談吐,教我風情萬種的媚笑,教我放下檸檬水,儀態萬千的品酒,教我如何我從躍躍試探,到風光自信的邁入社會的第一步。

    他是我的藍顏,這個浪漫體貼的男人,他不能娶我,所以也不勉強我為他沾染上人間煙火,不讓我俯首甘為男人牛。我們的廚房和冰箱隻用來儲存洋酒和紅酒。選一個假意出差的夜,leo就能點上香燭,開著小射燈,和我在房間裏淡淡的品酒,品生活,品職場風雲,品人生百態。

    他更是我的情人。我們激情接吻,相互撫摸,也有忘我吟哦,也曾相互借慰。經管他不是他,而我亦早已不是那個我。

    我大約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小三,我從不審查leo的手機,對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行蹤也可以不聞不問,不主動發起挑釁的爭吵,不小心眼,不嫉妒也不猜疑。我們之間坦白得如同他的眼睛,不需要人情世故,沒有爾虞我詐。我的稱職得讓leo又歡喜又懊惱,他甚至希望我能吃一下其他女人的醋,來證明我心裏有他。

    leo於我,不能不說是我蛻繭成碟的引導。我一邊不齒和他的關係,一邊對他調教充滿感激。

    但我對於leo來說,久而久之後,就倍感無趣。

    又是一年初春,世界剛受過細雨洗禮,連灑進屋的晨光都是嫩綠的。

    我把頭埋在被窩裏,朝leo的腰間吹氣,他那裏特敏感,一碰到他便癢得不行。

    leo一把將我抓出來,翻身壓住我,用鼻子抵著我的鼻子,狡黠的笑:“你就不怕我吃了你嗎?”

    “你不敢。”我妖冶的挑釁他。我迷死他這時微揚起的邪惡嘴角,我迷死他清晨時分磁性略帶沙啞的嗓音。

    躲過他侵略的手掌,我無辜的說:“外麵下雨了,下雨了可以不去嗎?”

    “她一個人到這個城市來找我,除了我,這座城對她來說一切都是陌生的,你說我能不去接她嗎?”leo溫柔的說,手指卻往我睡衣裏探,彈琴一般輕點。

    我親愛的leo一向是體貼女人的。

    我推開他的手,這時leo的手機突然在枕頭下猛烈的震動不止,我的心髒也隨著它的震動而撕裂,撕裂……

    “已經上飛機了嗎?嗯?寶貝。”leo以同樣程度的溫柔的聲音對電話裏的女人說,甚至不用變換一下跟我說話時的性感,就這麽筆直的轉彎,將那抹磁性投給電話裏的女人。

    我翻身騎在他身上,低頭像螞蟻一樣細細碎碎的撕咬leo潔白光滑的脖子,我已經學會了如何成功的挑逗男人。而leo隻用一隻手毫不費力的將我按在一邊,絲毫不影響的對電話裏說:“飛機上的早餐太粗糙就別吃了,早餐就交給我了,兩小時後你就能心滿意足的吃到了。要乖,好的,嗯,親……”然後他對手機發出一聲清晰的親吻聲。

    終於掛了。

    我盯著leo的眼睛,我尋找他眼裏的愧疚,哪怕一絲。

    leo對我輕笑,捏著我的臉說:“怎麽的,還吃醋呀?昨天你不是還幫我老婆選禮物嗎?那個懂事的落落寶寶去哪了?嗯?”

    “可是她不是你老婆。”我提醒他。

    是啊,昨天我還能興高采烈的陪leo挑禮物給他老婆,認真的幫他分析送什麽禮物最能使她開心。leo有時會很感動,他會緊緊的摟著我,說落落寶寶你怎麽那麽好呢,如果你哪天離開了我,我該怎麽辦?

    可是我還沒離開呢,現在又有一個女孩在飛機上,隻為leo一聲磁性的“我好想你”,便能奮不顧身的撲來。

    “今天來那個女孩,她知道我嗎?”我問。

    leo捏捏我的鼻子,說怎麽可能讓她知道。他永遠那麽一副陽光普照大地的迷人笑容,哪怕在麵對女人的疑問和對質時。

    “可是我知道她。”

    leo沒說什麽,將我手背舉到他嘴邊深情的吻著。

    “你怎麽認識她的?”忍了又忍,我還是問出。

    “網上。”leo繼續他的親吻。

    “親愛的,我多希望你說她是你親戚。”

    然後leo開始施展他最擅長的懷柔政策,“你是落落寶寶嘛,你最懂事嘛。”leo捧著我的臉,說“來,做個體貼的表情。”

    體貼的表情?然後我衝他展開一計春光明媚的笑容,露出兩排潔白的小牙齒。親愛的leo,這是你要的體貼的表情嗎?

    leo很滿意我的表現,他說他最欣賞我年紀輕輕便有博大的胸懷。然後他眼睛裏開始投射出欲望的光,我主動迎上我的唇,當他低頭準備用牙齒鍬開我的睡衣時我準確無誤的推開了他。leo眼裏流露著欲求不滿的失望。

    我做了leo三年的情人,但leo卻從沒真正得到過我的身體。他是個不喜歡勉強女人的男人,他說他會等到我主動獻身的那天。

    但是那天還沒到來,就有另外的女人急急的趕來獻身了。

    他說正因為我不滿足他,所以他才會去找別的女人代替。多無懈可擊的理由!

    然後他在我額頭上輕啄一計,拍拍我的臉表示寵愛。

    他進了衛生間,裏麵傳來水流聲,和leo輕快的口哨聲。

    我光著腳下床,幫leo準備好洗淨燙平的襯衣,我依然喜歡看他挺拔的身材,穿純白色的襯衣。輕輕灑了點古龍水在上邊,我將襯衣疊好放下。走到鏡子前,望著我突起的鎖骨,什麽時候起,我已經瘦得這副模樣了?

    昨天沒睡好啊,眼圈有些深重。悅悅說我再這樣瘦下去會死掉,我摸了摸突起的鎖骨,leo卻認為我的鎖骨特別性感。少年時分,我總是羨慕那些有著漂亮鎖骨的女人,覺得她們性感,那時wn會望望我的脖子,搖頭說我永遠不可能了。按wn的話說就是:“胸,屁股,鎖骨,你一樣都沒有,到底是不是女人。”

    想起年少時說的話,我說等我胸挺起來了,屁股翹起來的時候,就是你後悔的時候……想到發笑,笑後又倍感淒涼。不知是依戀那時的青春年少,還是依戀青春年少裏的人。

    而今天,那個從遠方趕來的女孩,我也不想多問leo打算安排她給怎樣的地位,在我之上還是在我之下。我甚至饒有興致的發揮豐富的想像力:他和她會在哪間賓館住下?會在潔白的床上盛開何種色彩的花?

    衛生間的水流聲停止了,我趕緊鑽進被窩裏裝睡。

    leo走出來開始穿我幫他準備好的衣服,他已經習慣成自然,他大概覺得換洗的衣褲是自動排放整齊的從衣櫃裏走出來,供他享用。

    走前他喚了我兩聲,見我沒應,揉了揉我的蜷曲的短發,之後便傳來關門的聲響。

    我這才坐起身,望著還帶著沐浴露香的臥室發呆。

    我此刻唯一擔心的,是leo哪來那麽多時間和精力同三個女人周旋。

    住在這間leo金屋藏嬌的房子也近三個月了,時間已經久到能讓leo放了好幾套衣服在這裏。休閑的,正式的。還有那件當年掉了紐扣,用我的紐扣補上的白襯衫,已微微有發黃的跡象。leo已經很久不穿它了,我卻經常將它找出來,放在衣櫃最上層,希望得到它主人的從新眷顧。但leo說它太舊了。

    秋去春來,新舊更迭,人知常情。

    此刻那件白襯衫又在衣櫃的最裏端了,我不厭其煩的又將它取出,仔細的熨燙一番,撫摩著上麵那顆的木質紐扣,怔怔發呆。自覺就像這顆紐扣一樣,樣式陳舊,毫無自我。

    突然,手裏的紐扣一鬆,當年那顆由我親手縫上去的紐扣竟掉了下來,滾落進床底,我爬進去找了好久,才將它找到。

    想那紐扣也跟人一樣,畢竟不是原配。替身時代結束時,便需離場,強留不得。我將熨燙得整齊服帖找不到一絲褶皺的白襯衫,掛在衣櫃最醒目的地方,而少了紐扣的地方,纏繞著一個粗大的結,我想象著自己十八歲那年笨手笨腳卻精心縫線的傻模樣,我還能清晰的迴憶起當年和leo坐在一起縫紐扣時我的心跳有多跳,一下一下,強烈又淩亂。

    竟笑出聲來。

    我從leo為我租的房間裏走出來,leo送我的珍珠瑪瑙,金銀存折,我一樣沒帶。除了那顆當年從我的襯衫上取下,縫合在leo的白襯衫上的木質紐扣,我緊緊的拽在手心裏,我不願將它留在這個荒唐不堪卻又繽紛繚亂的地方。

    走在在家的路上,我將leo的一切電話號碼在手機裏拉進黑名單。小聲的對自己說:“再見,我象牙塔裏的藍眼睛騎士!”

    陽光突然變得慘白起來,我眯著眼睛,感受著今年春天嶄新的太陽。

    突然接到安良的電話,安良說,落落蘇,晚上一塊吃飯吧。

    我說好的。

    掛了電話,盡管陽光如此溫柔,也阻止不了我此刻在大街上,狠狠的落淚。

    愛情不是青春裏的唯一,但遠離你後,我也再不能津津有味的嚼檸檬味軟糖了。既然生活本就是那麽索然無味,那麽其他的男人從我房裏進來,還是離開,於我又有什麽意義呢?

    最可怕的是,我甚至不滿足於與你的“不期而遇”,而是固執的等待你“為我歸來”。

    去他媽的糜爛的青春,去他媽的奢侈的愛情!

    我撞撞跌跌的行走,我做別人的小三,我去和別人約會。

    可是——

    王八蛋,我還是,還是,好想你!!

    你背上的我的名字,洗了嗎?

    ——ctg

    2010  10  23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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