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餘名穿著破舊皮袍的女真騎士,正策馬小心的穿行在狹窄的山道中。


    應州左近,除了在應州城塞一帶有漢時修建的大道蜿蜒穿行且有可以擺開數千軍馬的戰場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山勢綿延,道路崎嶇。出產稀薄,土地貧瘠。


    從西京大同府出發,一直要順著這麽複雜的地形打到雲內諸州,應州就是一個必須要控製的要點。可以作為大軍南下的一個重要兵站,一則掩護控製大軍通行道路,二則可以屯集轉運物資。以此作為深入雲內的進攻出發基地,距離雲內諸州也近了許多。有應州作為依托掩護,甚而可以支撐一支軍馬一直打到大宋控製的內長城一線。


    自從完顏銀術可與完顏婁室合兵,攻陷應州城塞,將郭蓉殘兵合圍在龍首寨之後。銀術可和婁室兩部就依托應州城塞屯住,一邊等待宗翰從西京大同府出發的大軍到來,一邊不斷遣出偵騎四下巡視掃蕩,一則為了搜集盡可能多的物資給養,二則就是建立起距離足夠遠的威力搜索幕。更好的掌握周圍軍情,隻要宗翰大軍一到,物資給養接濟上來,就可以很順利的展開大軍,一下深入雲內。徹底將這塊毗鄰大宋的要緊所在掌握在手中。下一步不管是不是攻宋,主動權就完全的掌握在手中了。


    尤其是掃蕩了應州城塞之後,總算是擒得了幾個俘虜在手,拷問之下,銀術可終於知道。這支所謂複遼軍,根本就是大宋遣來!背後主持此事之人,自己在燕地曾經在他手裏狠狠吃了一個大虧,宗翰的兒子設合馬也葬送在他手裏——正是那個大宋的蕭言!


    這個消息在銀術可確切掌握之後,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按照他對南人的理解,一向是畏縮退讓,不思進取。這個姓蕭的怎麽不似南人,如此主動進取,不聲不響的,就已經將雲內掌握在手中!連同燕地,連成一氣,女真版圖,完全在他兵鋒威脅之下。而且女真如果要攻宋的話,那麽在大宋北麵,也為這蕭言建立起了一道堅實的屏障!


    冰天雪地中翻越重重山巒,途中除了輔兵民夫大量傷損之外,就是女真戰兵,也因為這艱辛路途十成去了一成。最後更是打得屍山血海才將應州城塞拚了下來。


    自己領兵入燕地,還有此次攻應州,都是女真西路軍成軍以來從來未曾有過的慘重損失。哪怕自己直領的心腹謀克,也未嚐沒有些怨言。


    銀術可麵上不表示什麽,可心中未嚐沒有壓力,可此時此刻,他卻終於確定,自己沒有做錯。若是再遲一步,讓那蕭言不聲不響的將雲內經營成鐵桶一塊,女真還要攻宋,就更不知道在將來會付出多少條人命的代價!


    所以他對打下龍首寨,再拚上幾百條女真健兒性命將那個冒牌遼人公主擒獲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而是不停的遣出一隊隊的偵騎,把握周邊戰場態勢。


    而這隊十餘人的偵騎,就是向南深入最遠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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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山道當中,積雪仍厚。


    這一隊十餘騎女真騎士,為銀術可直領謀克的一個蒲裏衍。本來出發的時候接近五十騎,還配有一百匹戰馬,二十騎馱馬,二十匹走騾。三十蒼頭彈壓,二十名牧奴。


    一路深入雲內,途中戰馬馱馬走騾就折損三成,蒼頭彈壓等輔兵還有牧奴折損近半。掃蕩雲內的時候沒什麽損失,可是硬攻應州城塞。這隊女真騎士著重甲與神武常勝軍步戰,長矛互相亂捅之後,現在哪怕女真騎士,也就剩下這麽一點了。


    南下哨探了百餘裏路,興致不高的領隊蒲裏衍叫停了手下,自己先下馬靠著塊山石摸出水囊灌了一口凍得象冰的烈酒,然後重重吐了一口粗氣。


    他手下那些矮壯的女真騎士也都紛紛下馬,湊過來發牢騷。


    “銀術可隻情使用俺們,婁室那些謀克卻在城裏睡大覺!”


    “應州一仗,俺們拚得辛苦,直娘賊從來未曾見過這麽硬的一仗!身左身右,全是死人,活下來全憑運氣。這些遼狗在陣上也死得重重疊疊的............有這般強軍,怎麽以前在陣上垮得恁般快,後來簡直是望風而逃?”


    “沒聽謀克說麽?這些不是遼狗,是直娘賊的南人!”


    “南人不就是是宋人?那些宋人據說富得流油,每年都給遼人大筆絹帛財貨子女求他們不要南下,怎麽還能到這麽苦寒的地方,還這麽能拚命?”


    “......你就不知道了吧,上次隨銀術可去燕地的又都也的謀克,結果也是和南人狠狠碰了一場,迴來就四五十人,現在還在西京大同府,未曾補起來,都也鬧著要迴北補丁,不要耗在此間了。”


    “銀術可現下是如何了?就是拿俺們這些兒郎的性命去拚?”


    “銀術可現在為宗翰看重,他是小部出身,到這個地位豈是容易的?更不必說上次燕地把設合馬丟了,他能不拚命贖罪?說到最後,就是俺們這些他直領的謀克倒黴罷了。此次南下,俺們謀克還剩下幾個人?”


    “............宗翰來了,看能不能尋個路子,轉給其他貴人直領也罷,俺瞧著希尹就不錯,在他麾下,名聲不大好聽,可至少不必打這麽多拚命的硬仗............”


    拿蒲裏衍歇息一陣,聽麾下兒郎越說越是不堪,最後怒吼一聲:“什麽時候也跟亞海珍一樣婆婆媽媽起來?才離開老林子幾日,就這般吃不得辛苦了?現下一切,還不都是俺們拿性命拚出來的?女真男兒,難道還想老死在帳中不成?”


    吃這蒲裏衍一喝,這些女真騎士再不敢多說,無精打采的都起來收拾馬匹,鬆肚帶喂精料,準備趁著天色還亮,繼續向南哨探一段。


    那蒲裏衍正準備將酒囊放迴馬鞍袋中,動作突然停住,摸了一下臉頰,那兒正黏著幾朵才飄下來的雪粉。


    此刻未曾下雪,怎麽會有雪粉飄落?是不是山風吹下樹梢積雪?


    在下一刻,一支羽箭就已經幾乎垂直落下,帶著勁風,直插入他的腦門正中!然後才聽見弓弦響動之聲!


    那蒲裏衍慘叫一聲,伸手想去抓撓,手抬起才一半,就已經氣絕,最後重重仆倒在雪中!


    而山坡上,就見楊再興渾身是雪粉,正抓著一根枯藤,從上滑下,一口弓已經給他丟掉,而拔出了腰間佩劍。在他身旁,更多宋軍戰士從雪地中鑽出,雪崩也似的朝著山穀中滾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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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讀者諸君大年初一好!給你們拜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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