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大石所部,滾滾向北。


    四千軍馬,拉開的隊伍行列,也足有七八裏地了。麾下軍將雖然有些奇怪,為什麽耶律大石將行軍方向選著朝向正北,不過這個時候哪有他們詢問的餘地,軍馬一旦行動,就帶起了巨大的慣性,將所有人都裹在其中。再加上耶律大石最為心腹的敵國烈所部騎軍前引後遮,哪裏就有輕易能各行其是的之處。


    大軍向北前行還未曾走到十裏,一群群一波波崩潰退下來的人潮就已經出現在大隊視線當中,其間有丟盔棄甲,好容易逃出來的各方渠帥和他們麾下散亂兵馬。更多的卻是被裹挾在狂亂潮流當中一路退下來的流民百姓。


    四野當中,哭喊之聲震天。那些零星退下來的渠帥們,就想朝耶律大石靠攏。卻被耶律敵國烈率領的騎軍趕開,耶律敵國烈心思單純得很,就是奉耶律大石號令行事,其他的一概都不操心。


    這些渠帥幾進幾退,總是被逐走。其中一名渠帥發了急,帶著幾名手下就朝隊列當中直撞過來:“俺當日也往中軍送了幾十石糧草,七八副甲杖,更有子弟在軍中。現在敗下來,連托庇一下都不能了?直娘賊,俺就衝進來,又能如何?還能殺了俺不成?”


    他這一撒潑,不顧騎軍驅趕,直直就朝大隊衝。這些騎軍也遲疑了一下,頓時就讓他們衝過。這個時候一直在隊前隊後巡視照應的耶律敵國烈正好帶領十餘騎扈衛過來,就聽見軍陣深處,耶律大石大吼過來:“敵國烈,你奉的什麽軍令?”


    耶律大石一聲唿喊,全軍皆驚。耶律敵國烈更不打話,策馬直衝過來,馬上半伏下身子,從那渠帥身邊掠過。手中長刀在他頸側一拖,都不用出力劈砍。頓時就在那渠帥頸側帶出了深長的一道口子,鮮血頓時噴濺而出。那渠帥再也說不出話來,按著自己頸側創口,呆呆頓了一下,翻身就倒。


    耶律敵國烈迴轉頭來,又劈翻一名那渠帥手下,大喝一聲:“亂我軍伍者,放手砍殺!”


    耶律大石麾下騎軍,以遼東難民屯軍為老底子。正是耶律敵國烈帶出來的,他一聲令下,這些騎軍頓時就放開了手腳。


    本來在那渠帥帶動之下,已經有更多敗軍流民向著大軍隊列蜂湧而來,這些騎軍頓時迎上去,放手亂砍亂刺。血光四處迸濺,哭喊之聲,又高上了一個台階。轉眼之間就已經砍殺了上百想加入耶律大石麾下軍馬之人,剩下的人連滾帶爬的逃散,比起剛才景象,這最好靠山也失卻了,淒慘之處,十倍於前!


    被騎軍遮護在中間的大隊步軍,從軍將到士卒,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一切,不少人目光下意識的轉向軍中的耶律大石。卻看見這位大石林牙視若未見,隻是在數十親衛甲士緊密簇擁之下,催趲隊伍向前。


    不少人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大石林牙哪裏是要去迎敵,而是要帶領大隊,逃離這個死地!


    大隊敗軍和流民百姓奔逃而來,這種崩潰景象,已經讓這些軍將士卒覺得驚心動魄。攔在中軍之前,成百座營寨,那些渠帥,怕不有兩三萬能戰之士,再加上依附而存不少於十萬的流民百姓,結果就豪無抗手能力的崩潰敗退。視線所及,全是被敵軍驅趕而來大隊已經喪膽之人。這個時候大家就算是頂上去,也未必有用,隻怕還會給後續滾滾而來的敗退人潮徹底衝散!


    大石林牙既然要帶領大家脫離這個死地,那麽就跟著走罷。隻要能在這一片天崩地陷一般的景象當中全一條性命就成!就算還有人這個時候念及自家當日渠帥處的親族子弟,可是如此慌亂的景象中,到哪裏去尋他們去?哪些已經殺得人馬身上都濺滿了鮮血的外圍騎軍,虎視眈眈的盯著周遭一切,隻要自己敢擅自脫隊,攪亂行列,隻怕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砍殺過來!


    在一片兵荒馬亂當中,這幾千人組成的隊列,蒼白著臉沉默前行。情不自禁的越走越快,隻想早點離開這處死地!


    一開始還算好些,從前麵崩潰下來的敗兵和流民士卒還不算太多,大家前行道路沒有太多阻礙。隨著時間漸漸過去,這敗退下來的人馬幾乎就跟一浪浪翻卷過來的海潮也似,在前行道路上壅塞得到處都是!


    耶律敵國烈率領麾下騎軍四下奔走,盡力遮護著大隊不被衝亂。隻要敢朝著這裏湧來的,兜頭上去就是一陣砍殺。到了後來有些殺不勝殺,一些步軍都在軍將率領下出隊幫著這些騎軍阻攔,長矛刀劍,排頭的砍刺過去。一路前行,一路是血。還未曾與蕭言麾下宋人軍馬照麵,一路上就不知道殺了多少人!


    整個大隊,雖然還大體維持著秩序,可是前行速度也越來越慢。隊列給壓得越來越密集,在最中間的那些步軍,周遭一切什麽都看不見,隻是在隊列當中惶惑的聽著四下傳來海嘯一般的哭叫唿喊之聲。現在已經完全是因為恐懼,才讓這支中軍大隊不曾崩潰瓦解。還在憑借本能向北移動。誰也不知道,在下一刻,就會發生什麽樣的變故!誰也不知道,這陣容浩浩蕩蕩的複遼軍,怎麽一下就崩潰成這般情狀!


    耶律大石就在中軍當中,幾十名扈衛騎馬甲士,已經為大隊擠得緊緊的貼著耶律大石,不住向周圍叱喝大罵,讓那些軍士不要衝撞了耶律大石。


    此刻耶律大石已然知道,自己這幾千軍馬,恐怕不能如願帶出這死地了!誰能想到,蕭言以幾千精騎,就能在最短時間內摧垮複遼軍的抵抗,還頓時卷起崩潰敗退的浪潮,一浪浪的不斷朝後湧來,讓這驚惶狂亂的一切,將一切有組織的團體淹沒。


    以幾千騎淩大隊,如群狼驅趕羊群。讓數量遠多於自己的敵人自相奔走踐踏。這正是生長在北地上那些馬背上民族最擅長的作戰方式。當年大遼開國,那些馬上精銳,也有如此威風。這是相當困難的一種騎戰戰術,既要以最快速度徹底粉碎對手的抵抗意誌,又要自己不陷入這狂亂的潮流中淹沒,始終保持著壓力,始終驅趕著這些崩潰的人潮,在還有一絲力氣的時候都在拚命奔逃。這幾十萬人,不是被打垮的,而是自相混亂踐踏而垮的!


    大遼立國百餘年,已經找不出幾千有這等本事的精騎了。可蕭言率領的一支宋人軍馬,卻再現了這等本事出來!


    如此蕭言,自己還是遠遠的看低了他!


    此時此刻,唯一的選擇,就是脫離大隊,率領還剩下能聚攏在一起的輕騎,奪路先逃!再這樣困下去,這最後的機會,也就轉眼稍縱即逝!


    耶律大石迅速在此刻做出決斷,正要率領扈衛從大隊當中衝出,去和耶律敵國烈會合之際。就聽見又一波的哭喊聲響起,又一波敗退下來的人潮從道路西麵丘陵翻過來,連滾帶爬的逃命而來。而轉眼之間,就一名披甲宋將,提著一杆長柄大刀,出現在視線當中。在他身後,還有騎著高頭大馬,剽悍輕捷的宋軍甲士身影,源源不斷的出現!


    那披甲宋將目光有如冷電一般,越過紛亂人潮,越過丘上丘下的距離,遠遠的和耶律大石目光一撞,耶律大石在這一刻,似乎都能看見這宋將咧開大嘴,臉上那種狂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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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世忠在這一刻,也幾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卻在此處,撞上了耶律大石的中軍大隊。而耶律大石正在其中!如此大的一個戰場,幾十萬人奔走唿號其間的混亂潮流,韓世忠雖然熱切,但也知道自家先撞上耶律大石的機會不是那麽特別的大,他又不象蕭言那麽逆天。卻沒想到,蕭言的好運氣似乎也傳染到了他韓世忠身上,耶律大石居然未曾棄軍先走,而被他韓世忠發現!


    出現這種狀況,當然是種種原因造成的。耶律大石未曾和蕭言麾下軍馬真正打過交道。自然對對方實力判斷不是很準確。耶律大石雖然在行殺戮事時也能毫不心軟,可是對自家麾下兒郎,向來是愛護照應。哪怕是這支才整練了一個月不到時間的軍馬也是一般。


    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會輕易丟下這苦心積攢起來的將來複國實力而自家先走。


    而蕭言麾下,實在是勇猛快捷得超乎想象之外。在燕地轉戰已經經年,蕭言麾下兒郎都有畢其功於一役早日底定大局迴返大宋誇功修整之心,眼見得擊破複遼軍就是這最後一戰了。臨戰之前,蕭言奇跡般及時趕到,汴梁天使又被接入營中,連日暴雨又雲住雨收。種種樁樁,將蕭言麾下這數千精騎的士氣也鼓舞到了最高點,一旦出戰,發揮出了超水平的戰鬥力,就打出了這麽一場經典的騎兵擊潰戰!


    而韓世忠饑渴之心久矣,比麾下兒郎還要賣力十分,埋頭朝深處直進,快若風馳電掣。再加上一些陰差陽錯的運氣,再耶律大石還未曾棄軍先走的時候,就逮到了這支最大的獵物!


    韓世忠狂喜之下,迴顧左右,看見跟在身邊的宋軍騎士不過百數十騎,周遭近處,也看不到接應人馬。知道自家軍馬衝得有些散了,可是現在如何能放過耶律大石?


    他立時做了決斷,點著幾個小軍官服色的甲士大聲下令:“各領十騎,去四下通傳,俺這裏逮到了耶律大石!其他地方不必再管了,亂軍已經敗得不可收拾了,分散各部,全都朝這裏匯攏,擒斬耶律大石!”


    那幾名小軍官也興奮得胸膛重重起伏,答應一聲毫不猶豫的招唿各自本部人馬調頭就走。韓世忠迴頭冷電似的目光再一掃丘陵下耶律大石中軍大隊,這時外圍騎軍也發現了丘陵上動靜,丟下一切,朝著這個方向疾馳而來,準備聚攏迎敵。韓世忠長柄大刀一揚,唿喊一聲:“有沒有膽子隨俺衝殺一陣?”


    底下軍將大聲應和:“韓都虞侯,俺們如何不敢?衝殺至此,為的不就是這個?”


    韓世忠哈哈大笑,卻沒有魯莽道命令麾下朝著步軍陣列硬撞上去,大聲下令:“找著敵軍外圍騎軍掠襲廝殺!纏住了四條腿的,兩條腿的不怕他們跑到天上去!掠襲一次就迴頭,接著再來,死死咬住他們!你們可都記著,那直娘賊的耶律大石,隻能是俺老韓的!”


    眼睛都紅了的宋軍這些如狼似虎的甲士,群起暴諾一聲,追隨著一馬當先的韓世忠,向著丘陵下疾衝而下。他們是屬於重騎指揮所部。衝擊過程中自然就結成隊列,轟隆隆的似乎能將這丘陵震塌了也似的衝下!隻留下十餘騎還在丘陵上,一邊作為萬一接應,一邊看顧著現在還帶著的五六十匹備馬。饒是如此興奮激動的時候,這些騎軍作戰,還是章法不失!


    韓世忠在最前麵,身子伏在馬背上。刀拖在背後。盡力將馬速提到最高。耳邊忽忽都是風聲掠過。馬速已經快得不能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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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丘陵之下,大道西側,這個時候迎著韓世忠他們衝來方向的,也集結起約有百騎隊伍。仰攻顯然不是好辦法,他們也反應不及了。這個時候就想後退,而軍陣當中耶律大石也急急傳令,想讓一部步軍迎上前去,以矛陣當韓世忠這近百騎的衝勢。稍稍阻礙他們之後,再以騎軍從兩翼卷殺。


    耶律大石反應不可謂不快,調度應對辦法也不可謂不正確。可是畢竟是隻整練了一個月的軍馬,形勢上是整齊了不少,一旦臨戰,就看出底細來了!


    騎軍還好說,多是遼東難民屯軍出身,底子還算不錯。亂戰一氣看不出太多破綻出來,小隊輕騎的哨探追襲也能控製得住。但是這以步迎騎,卻是最考驗步軍素質的。沒有長久編練,嚴酷紀律長時間浸淫,再加上一些實戰經驗,如何能輕易組織得起來?


    更不用說再此等變起倉促之間,馬上就要變幻陣列。號令是下下來了,接令軍將大聲答應著,對自己麾下下令卻是喊得不知所雲。就算這軍將號令正確,這些步軍士卒現在已經慌了手腳,隻能下意識的緊緊和大隊擠在一起,根本沒有半個士卒出列,結成矛陣以當宋騎!


    那些複遼軍騎軍後退沒有多遠,眼看就要和步軍大陣撞上,韓世忠已經追及了他們。韓世忠純用單手,長柄大刀就從背後甩出,冷電也似的一閃,刀鋒過處。兩名敵騎頓時翻身落馬,韓世忠另一隻手早已拔出身上佩戴長刀,純用雙腿控馬,貼身近戰又劈砍兩記,他勢大力沉,兩記劈砍,頓時又是兩騎了賬。韓世忠一扭鐙,戰馬嘶鳴著橫排著轉彎,後腿用力,已經轉向北麵,沿著這大隊複遼軍前行方向平行疾馳而出!


    幾乎在韓世忠轉向同時,後麵大隊宋騎已經蜂湧而至。前後隊列分得清清楚楚。這些畢竟是重騎出身,沒有勝捷軍出身的那些輕騎掠襲的本事。不敢貼著對方太近就已經轉彎。弓矢此時雨後沒有晾幹時間派不上用場,還好大家身上多少還剩下幾支投矛。轉彎同時,就是一排投矛擲出。對麵複遼軍騎軍當中,頓時就是一片人仰馬翻。


    第一隊緊隨韓世忠轉彎過去,趕向這大隊遼軍前麵,後一隊又接上同樣動作,一共排了三隊。就是三排投矛擲出。當麵複遼軍輕騎幾乎被一掃而空,不少投矛還落入步軍軍陣當中,慘叫之聲,頓時不可遏止的在步軍軍陣當中響起!


    這近百宋軍輕騎次第轉向,疾馳向複遼軍大隊前方。偶有不開眼的複遼軍中軍騎軍阻攔,都被韓世忠砍落馬下。韓世忠不愛使馬槊,好用一口刃麵和案板也似的長柄大刀,廝殺起來,當真暴力得很。馬力加上他的揮砍之力,往往一刀掠過,能將對手劈開半截身子!他身子結實,胳膊粗壯,這反震之力對他來說不算一件事情。這樣一衝而過,也不知道將多少對手劈成了兩截!


    複遼軍中軍的步軍大隊,蝟集在一處,這個時候差不多已經失卻了反應的能力。隻能驚怕的看著這近百宋軍甲士如狼似虎在他們軍陣旁邊掠過,轉眼就已經趕到前頭。接著又在那使長柄大刀,殺得渾身血淋淋的宋軍軍將的率領下調頭迴來,再成三列,擺出架勢,意圖再掠襲迴來!


    耶律大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自己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就算此刻棄軍而逃,逃出去的可能性,也並不算太大!這是自己在戰陣當中,第一次丟下麾下兒郎。更有可能,這是自己最後一次還能領軍!一時間耶律大石甚而想放棄,可是胸中那點男兒複國誌向,讓他眼睛又猛的睜開,大聲對著自己心腹扈衛下達已經之前秘密交代過的號令:“棄軍!朝東北走!”


    隨著耶律大石突然一聲號令,扈衛著他的幾十名披甲騎士同時動手,打馬就朝外衝。步軍擋在前麵的就毫不猶豫踏過,甚而動手劈砍。唿喊慘叫聲頓時就在軍陣深處響起。這支複遼軍中軍行軍陣列,長徑大而寬度小,轉瞬之間就被他們衝開,衛護著耶律大石向東北方向疾走!


    耶律敵國烈一直關顧著耶律大石動向,看見耶律大石潰圍而出,頓時就大喊一聲招唿所部。各處散步的耶律大石麾下騎軍,頓時就打馬朝著耶律大石逃走方向匯合。


    這變故陡然而生,大隊複遼軍中軍步軍甚而立在當場,定定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還是一名軍將最先反應過來,提刀大喊:“大石林牙不要俺們了!各顧性命罷!”


    隨著這軍將一聲唿喊,更大的聲浪頓時在步軍軍陣當中發出。原本還能維持住模樣的數千步軍隊列,頓時轟的一聲炸散。無數步軍士卒拔腿就朝外跑。他們也不知道向何處逃生才是正確的方向,下意識的就隻想從這處死地逃走!後麵的人推倒前麵的人,接著自己又被更後麵的人踩到。為了更快離開大隊,甚而有人自相砍殺。一旦稍稍離開大隊,這些已經再沒有了軍將層層約束,也再不能稱為一支軍隊的人馬,紛紛丟掉手中兵刃,一邊拔腿狂奔一邊解去身上負累甲胄。


    耶律大石經練步軍足有三千餘人,在複遼軍各方渠帥全力支撐下也武裝完全,披甲近半。可是在才從大營逃出向北不足十五六裏路,就再也不能作為一支軍隊存在了。這數千精壯漢子,卷起了比之前敗軍流民百姓還要巨大十倍的驚惶聲浪!


    從前麵敗退下來的那些渠帥和他們麾下兒郎,再加上更多的流民百姓,雖然不能靠近耶律大石所部大隊,還被他們砍殺了不知道多少。卻還有更多的人貼著他們一起行動,有這麽一支看起來還算嚴整的軍馬,這些逃到這裏來的人馬百姓,稍稍覺得心安一些。在周圍本來越聚越多,還算喘過了一口氣。誰知道宋軍甲士突然出現,隻掠襲一次,這支被他們依為泰山之靠的軍馬就立刻也告崩潰,複遼軍全軍統帥耶律大石隻帶著騎軍向東北方向亡命而逃!


    這些依附在四下的敗軍百姓頓時也都再度炸散,而且再不會有複振的可能。這場狂亂潮流,在這一刻,已經到達頂峰!


    韓世忠率領手下,瞪大眼睛看著耶律大石突然潰圍而出,斜斜向東北方向奔走。看著這本來還有個樣子的幾千軍馬一下崩潰。韓世忠大罵一聲:“這耶律大石動作倒快!”


    他立刻招唿全軍,也不顧隊列了,朝著耶律大石逃走方向急追而去。可是幾千亂軍四散,再加上十倍的其他敗軍與流民百姓,一時間追擊道路上到處都是人,韓世忠所部,如砍開一條血胡同也似的拚命想咬住。可是畢竟耽擱了一下,等將麵前阻擋殺散,耶律大石已經在前頭兩三裏地方了。韓世忠渾身是血,也不稍作喘息,拚命打馬急追。一邊咬牙切齒的自語:“看你能跑到天上去!你這顆腦袋,俺老韓是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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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時候,在戰場的另外一頭,西軍大隊也蜂湧而出,遮天蔽日一般的從燕京四下而出,撲向當麵複遼軍的散亂營地。金鼓之聲震天動地,在燕京四下迴蕩。披甲西軍之士,如牆而進。在大隊前麵,更有西軍各部中精選出來的輕騎,紅著眼睛衝在最前麵。


    亂軍已經崩潰,蕭言所部已經搶了先機。眼看就是燕地最後一戰,這個時候再不爭功,還什麽時候去爭功?


    燕京四下的山川大地上,原來那些緊緊將燕京圍住的大大小小營寨,在已經習慣了燕京城西軍龜縮不出的局麵之後,自以為西軍戰鬥力不過如此,長久圍困之後,城中乏糧,還有克複燕京機會的複遼軍各部,這個時候隻有放棄各自營寨,放棄自己好容易積攢起來的一點家當,再沒有什麽指揮號令,各個渠帥身邊隻帶著寥寥幾名心腹,甚而單騎狂奔。隻想奪路就走!不管是什麽方向,隻要能逃離這個死地就成!


    西軍一出,就是遮天蔽日的架勢。數萬甲士進擊,這種場麵,讓這些得意了一些時日的各方渠帥,才知道自家這散亂軍馬,在正規軍麵前,在大宋唯一的一支野戰主力麵前,其實什麽都算不上!耶律大石整練出來的軍馬,已經讓他們以為是難得精銳,將來可以作為泰山之靠。可是和這數萬西軍精甲比起來,才知道耶律大石整練出來的軍馬,同樣派不上作用!


    這個時候,他們才明白,耶律大石根本不是要打算和這些宋軍作戰,而是積攢實力,留作將來。什麽去西北麵當住蕭言,都是虛話。這個時候耶律大石說不定早就帶著這幾千人馬走了!而他們這些被撇下的人,隻有在這混亂當中沒頂!


    一個個營寨被西軍大隊踏破,西軍兵力充足,又以步軍為主,不用象蕭言所部那樣不顧直進,維持衝勢。摧破一處營寨,還有時間翻檢一番,西軍畢竟軍紀約束嚴,不會自家哄搶,有各軍行軍司馬計點繳獲。值得留下的東西拿走了,一個個營寨就被點燃。煙焰衝天而起,這一個個煙柱,仿佛就是一個個巨人的腿腳,緊緊追趕在不知道有多少隻知道逃命的人潮背後。


    除了這些還算按部就班向前進擊的西軍之外,西軍當中精選出來的二三千騎人馬。幾乎就是西軍全部能夠騎戰的人馬了。他們卻是不顧沿途營寨,不顧那些逃命的人潮,分成幾百人甚至百十人的小隊,拚命朝裏直進。這些騎軍,更加劇了逃命人潮的混亂,不知道有多少人跑得吐血,軟倒在地,再給無數雙腳踏過!


    複遼軍從西到東,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了一個安全的地方,都拚命的在朝著中間奔湧。這從兩麵卷起的狂潮,終於會合,糾集成一團,互相衝撞,互相擾亂。再也逃不動的人們,散處四野,隻是發出絕望的哭喊,隻希望這場混亂能夠早些過去,隻希望自己能從這場莫名而起,又莫名而終的亂事當中,能夠餘生!


    秦鳳軍所部,就以姚平仲率領的輕騎為鋒尖,推進得最快。這個時候,姚平仲身邊也隻剩下了三四百騎人馬。姚平仲一路行來,就算他們隻砍倒攔在路前的人馬,這個時候也已經殺得人人渾身是血。姚平仲帶領大隊,瘋狂的在人潮當中左衝右撞,殺到酣處,他隻是仰天大喊:“耶律大石何在,耶律大石何在!”(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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