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趕到,再沒有想到映入自己眼簾的,竟然是如此景象!


    一路近乎不眠不休的趕來這裏,在童貫的記憶中,自己至少有十年時間沒有這樣賣命了。這一切還不都是為了拉攏這個蕭言!


    路上馬匹顛簸得渾身老骨頭生疼這先不說,童貫也自覺自己對蕭言的拉攏已經到了極處。他都準備至少暫時對那個什麽遼人公主視而不見了,蕭言克複燕京的頭功也不埋沒他的。至於是不是將遼人公主就這麽大度的交還到蕭言手中,這個他還沒最後決定。而且還親身這麽快的趕來!


    在他意中,蕭言應該是忐忑不安的等著他來做一個處斷,結果在他的大度豪爽之下,感激莫名,納頭便拜。從此童貫和蕭言就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當然,最後一句有點誇張,至少燕雲事了,到底是收拾了蕭言,還是牢牢抓著他的把柄讓他繼續為自己死心塌地的賣命,童貫還未曾完全想好。


    蕭言桀驁,讓人很難放心。不過使功不如使過這個念頭,也是很有誘惑力的。


    不管怎麽說,總而言之,他童貫完全是揣著一片好意來會這蕭言的。甚至還準備表麵兇惡的狠狠懲戒趙良嗣這廝一番,給蕭言出出氣。每個方麵童貫都自覺得仁至義盡到了極處,卻沒想到,蕭言準備了這麽一番場景迎接他!


    河灘地上,童貫按著腰間玉帶,呆呆的站在那裏。看著還未曾來得及收拾的趙良嗣和郭藥師兩具屍首,忽忽的喘著粗氣,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在他左右,王稟一臉不忍卒睹的神色,在那裏不住的搖著頭。


    老種和蕭言兩人,也就在童貫麵前,擺出了恭迎的架勢。老種笑吟吟的站著,一聲不吭。蕭言這方麵向來是能把架勢擺足,將自己對手活生生的惡心死。就在那兒叉手行禮,頭都不抬,保持著這個彎腰恭謹迎候的架勢,已經不知道有多久了。


    周遭那些環慶軍和死裏餘生的常勝軍餘部,都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朝這前麵湊,誰都知道,這些大人物之間該爆發出激烈的風雨雷電出來了。沾著就死,挨著就亡,大家還嫌沒活夠呢。


    ............蕭言就這麽殺了郭藥師和趙良嗣!還給他們安了一個存心叵測,意圖作亂,捏造遼國公主名目準備暗中招募遼國餘孽的罪名。死了都不讓他們翻身!


    最要緊的是,蕭言這廝不知道什麽時候和老種他們聯絡上了,這個怎麽還不早點病死的老種,居然就趕來為他撐腰,宣稱和蕭言同時見證了這一切!老種是何等身份?就算此次在北伐戰事中,軍中臨時的差遣,他還在劉延慶之下,可是他大宋西軍世代將門的出身,使相銜的地位,還有背後站著那位老公相。雖然對童貫一直客氣,可是童貫也知道自己絕對是使喚他不動的,不如就遠遠隔開,省得相看兩相厭。


    老種為蕭言撐腰,就代表老公相為蕭言撐腰,就代表老公相那一黨為蕭言撐腰。再加上一個遼國什麽直娘賊蕭普賢女皇後的供述,怎麽也扳搖不動!


    其實趙良嗣和郭藥師身死,甚而蕭言將他和那個什麽遼國公主之間的關係撇得幹幹淨淨。童貫都是不怎麽放在心上的。但是對於蕭言此舉擺明了是已經投靠老公相一脈,卻是讓他覺得寒氣都滲到了骨髓裏麵!


    其實看到眼前一幕,童貫就已經明白了。當日他遣趙良嗣奪取蕭言後路,開始對付他。就已經埋下了今日的結果。兩人之間一旦有了裂痕,就再難信任。趙良嗣最後又使出了這般手段,讓蕭言對他童貫就再無指望,果斷投入老種他們這一派係。虧自己還心存僥幸,以為兼程趕來,還有挽迴的餘地。


    沒想到蕭言再遣出王稟之際,就早已決定了投靠老種他們那一係。順便還讓王稟離開了趙良嗣和郭藥師,一舉就將他們除掉!


    他忍不住又看看老種。這老頭子,實在是已經成了精了。環慶軍大敗,他保存了實力不說。還跟料到了今日也似,一直在離蕭言不遠處徘徊不去。就等著蕭言一旦投靠就能趕在自己之前到來,結果就和蕭言聯手,做出這麽一幕來給自己看!


    誰能料到,蕭言這廝最後能搶下燕京,要是早知道,他童貫怎麽也把這蕭言當成寶貝捧在手上!而這蕭言,不光打仗厲害,一旦在政爭當中有所決斷,手腳也那麽快,那麽堅決,真不知道他是怎麽曆練出來的!


    在這一刻,童貫當真有一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想到自己未來前途黯淡,不要說郡王之位了,能不能得保現在地位都在未定之天,就差點想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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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童貫這等人物,沮喪鬱悶,不過也就是一陣的功夫。趕緊就得振作起精神,尋覓其他辦法,看能不能從其他途徑挽迴局麵。


    他終於重重哼了一聲:“蕭宣讚好大功績,既奪了燕京城,又察覺了趙良嗣和郭藥師此輩的奸謀,早早除掉。童某人忝為宣帥,卻沒出得什麽氣力,怎麽敢當蕭宣讚這般禮節?”


    蕭言仍然不曾抬頭,語調懇切到了極處:“蕭某南歸,為大宋效死之心,日月可表!幸得官家鴻福,宣帥威靈,蕭某人才僥幸克複燕京,擒斬遼酋蕭幹,更拿獲遼人皇後準備獻俘闕前............孰料竟然有此兩奸臣播亂燕地,差點陷蕭某於萬劫不複之地!蕭某對大宋一片忠心,可鑒日月,幸得天不容奸,得老種相公助力,一舉將其覆滅!


    ............宣帥此言,叫蕭某人如何克當得起?蕭某一南歸之臣,出力正是本分,安敢居功?隻求上至官家,下至宣帥,能鑒得蕭某人這一片赤心,容蕭某人為大宋一百姓,已足慰生平!”


    這番話實在是說得太有點惡心了,站在蕭言不遠處的韓世忠朝著嶽飛擠眉弄眼。嶽飛闕麵沉如水,就當沒有看見。童貫這惡心的感覺,隻有比韓世忠更甚十倍!偏偏又不能說什麽,隻能冷哼一聲:“是,蕭宣讚你忠心的好,能得蕭宣讚,真是俺們大宋的福分!”


    他又轉向老種,冷笑一聲:“既然發現了趙良嗣和郭藥師此輩的奸謀,怎麽就不及早知會某這個宣帥呢?難道某將當不起蕭宣讚垂問一聲麽?反倒是老種相公,更靠得住一些?須知道,某是主持著燕地戰局的人物!”


    還沒等蕭言開口,老種就淡淡一笑,朗聲道:“宣帥此言說得差了!”


    在童貫麵前,此次北伐戰事當中。老種顯得低調一樣,整天就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垂老老頭子的模樣。童貫無論如何排擠他,他也就一聲不吭的領命。但是此刻,老種卻將隱藏的鋒芒全部拿了出來,劈頭就說童貫不是,和童貫分庭抗禮之處,哪點還有往日的影子?


    “............如此奸謀發動在即,如何還有等待宣帥前來緩緩處置的時間?幾萬健兒殞身,總算拿下燕雲。對官家也總算有一個交代。萬一有一個不慎,燕雲再淪入敵手。在官家麵前,某等這些為臣子的,還不幹脆就早早割了自己的脖子?官家等這個燕雲之地太久了,大宋也等這個燕雲之地太久了!


    ............宣帥身份貴重,遠在後路持節鎮撫。某等不才,正在高粱河左近。蕭宣讚不先尋覓某等助力,反倒要等宣帥到來?怎麽也沒這個道理嘛............蕭宣讚為的還不是大局?更何況,他也知會了宣帥!這點上頭,宣帥責怪蕭宣讚,末將卻不心服!”


    蕭言在旁邊連連搖手,神色又是誠懇又是難過:“千錯萬錯,總是蕭某人的過錯。蕭某人實在太過心切,才未曾等及宣帥就發作。宣帥也責備得是,老種相公切莫替蕭某人說話了,有什麽責罰,蕭某人一身領之,絕不敢有半點怨言!”


    童貫簡直給兩人作態氣得發昏。知道蕭言已經徹底和他扯破臉了。自己在這裏多耽擱一刻,就是多自取其辱一分。難道還下令王稟將蕭言拿下,或者幹脆砍了蕭言腦袋?老種就敢馬上領兵護住蕭言!而蕭言也實在沒有把柄再讓他抓在手中,那個遼國公主,童貫簡直懶得去問了,不用說已經給蕭言彌縫完全。


    當下就一甩袖子,冷冷道:“既然都這樣了,某也沒什麽好說的............就進燕京城罷!不用說蕭宣讚克捷軍報,已經發出了?這個不經過某這裏,卻是有些說不過去了罷?”


    蕭言仍然是那一副欠揍到了萬分的恭謹神色,仿佛今天不把童貫氣死不肯罷休也似。從這裏也可以看出,隻要動他最珍貴的東西,蕭言心地狹窄之處,也不見得差過了那個死鬼趙良嗣來著。


    “這個自然是要等到宣帥的............隻是官家在汴梁懸掛燕雲戰事心切。我們做臣子的,克複燕京,先通稟官家,讓官家欣喜一下,也是免不了的............正式軍報,自然要等著宣帥前來一起斟酌,屬下安敢自專?”


    童貫心裏麵痛罵自己嘴欠,都這樣了,還想討什麽便宜?蕭言和老種聯手,在這裏自己是撼不動了。不用說蕭言早就和這老不死的斟酌過了,老公相有一萬種途徑先將符合他們這一派係利益的軍報送到官家麵前。自己一來,還斟酌個屁!難道和前敵將領,親自克複燕京的功臣,能說出兩般話來?這不是自己將把柄朝對手手裏送麽。


    童貫決定,自己再不和這兩個王八蛋多說一句話!他轉頭就向王稟招唿:“走,俺們也進這便宜燕京去,收拾首尾,等著汴梁消息,然後就迴汴梁去............看老種相公還有蕭宣讚如何加官進爵,就不先恭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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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來招惹蕭言,蕭言倒是還要來招惹童貫。


    蕭言抬頭,一臉愕然神色:“宣帥,屬下身上冤屈,還未曾洗刷幹淨。怎麽就進燕京了?屬下這個被指為遼國公主的侍女,當日在雄州,在涿州,也有多人看見。屬下必然不敢調包。就當著遼人蕭普賢女皇後一驗,看是不是那個什麽直娘賊的遼人蜀國公主!”


    蕭言此刻神色,三分激動七分委屈。要不是實在擠不出眼淚來,估計已經能拿奧斯卡最佳裸替獎了。


    童貫老大的不耐煩,他怎麽願意再去讓自己跟著耍一場猴戲?當下就不耐煩的擺手:“好好好,某就當看過了。蕭宣讚忠心,誰還能懷疑?蕭宣讚侍女,如何能是遼人公主?這件事情就算了了罷?俺們可能進燕京城了?”


    蕭言這件事情上卻堅決萬分:“宣帥,屬下拜求宣帥親臨,為屬下洗刷這場冤屈............要不然異日就算屬下能至汴梁,渾身長了一萬張嘴也分說不清楚!”


    老種也在旁邊不陰不陽的幫腔:“宣帥,關係前朝血脈之事,官家也是上心的。這也是某等北伐眾將的份內之事............這個事情,焉能不分辨清楚?”


    童貫定定的看著蕭言,從牙縫裏麵就擠出幾個字:“你好,你好得很............走,就去驗看就是!可別太耽擱太多時間,此處陰冷,某這把老骨頭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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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言中軍大帳,這個時候就改成了認親的所在。帳幕當中,坐著站著,滿滿的都是人。這個時候童貫才看到,就連還在養傷的馬擴也抬到這裏來了。馬擴自然是認識小啞巴的,是蕭言最好的見證,說不得也辛苦他一趟。


    看著童貫,一陣見禮下來,又是擾攘一陣。因為蕭言的原因,童貫自然對馬擴也沒什麽好氣。馬擴卻是自覺得襟懷坦蕩,他最近一直在養傷。外間發生的多少大事,自然就隔膜了許多。關於小啞巴是遼人蜀國公主一事,他聽見不過一笑。小啞巴如何被蕭言撿到,和月嶽飛閑聊當中也提起過。嶽飛是實在人,有一句算一句,馬擴信得過。要是蕭言隨便一撿就是一位遼人的蜀國公主,那天底下的公主沒有一百萬也得有八十萬。


    所以聽蕭言遣迴燕京接蕭普賢女皇後和他的使者一說,馬擴不顧傷勢就急急跟著趕來。說什麽也要替蕭言當這個證人。


    至於就算小啞巴是遼人蜀國公主,他馬擴還會不會一直偏幫蕭言說話。馬擴自問內心,最後也是長歎一聲,估計自己還得睜著眼睛說瞎話。為大宋留下這麽一位蕭言,不比一個無拳無勇,隻是血脈高貴的公主強勝百倍!


    眾人在外帳中麵對內帳圍坐半圈,內帳屏風處隔著一個紗簾。蕭普賢女皇後端坐在紗簾後。


    在童貫未曾到來,蕭言動手誅殺趙良嗣和郭藥師,什麽樣的旗號都扯出來,行事自然可以百無禁忌,反正也沒人來拘管他。現在北伐大軍兩位巨頭都到了,卻要正式起來。這等場合,如對大賓,要給這位蕭普賢女皇後留點體麵。至於獻俘給那位官家之後是什麽命運,卻又不是大家能管的事情了。


    童貫再一肚子的火氣,還是恭謹的和這位蕭普賢女皇後見了禮。這位遼人皇後款款答禮,半分沒有倉皇之處。


    擾攘過後,大家圍坐一處,個個神色儼然,不管各人心思如何,怎麽樣也要將這流程走完。蕭言老種什麽心思不知道。童貫是鬱悶到了極處,給蕭言擺了一道,還要在這裏幫他擦屁股,他童貫什麽時候受過這等委屈。將來大家還有相見之日,到時候再算這本帳罷!


    童貫不吭聲,老種隻好代為主持,他咳嗽一聲,笑問道:“給兩個懷不臣之心的奸賊的謠言,就讓俺們正式如此,還勞煩了前朝皇後,真是無謂得很............可總得有個交代不是?這就可以開始了罷?”


    童貫哼了一聲,點點頭。蕭言一擺手,就看見張顯大步走出去,不多時就從旁邊小帳之中,引出來一個聘婷少女。童貫頓時就眼前一亮,好個女娃娃,當真是我見猶憐!


    這個少女,自然就是小啞巴。她素麵朝天,一副嬌柔可憐的模樣。一進帳幕當中,明媚雙眸就轉到了蕭言身上,其間孺慕之意,藏也藏不住。邏騎將小啞巴尋獲,自然跟寶貝一樣,快馬加鞭的送到蕭言這裏。而蕭言一等到了小啞巴,就立時發動,一下誅殺趙良嗣和郭藥師,狠狠出了一口惡氣!


    看到小啞巴的目光望向自己,蕭言隻覺得自己剛才冷硬無比的心,一下也就軟下來了。自己差點就失去了她............多虧這賊老天難得發了一次善心!


    小啞巴送迴來,蕭言也沒來得及和她親近,就馬上行要緊的事情去了。這個時候,看著小啞巴怯生生的進來,將自己一身全部係於自己身上的模樣,簡直就恨不得跳起來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不過這個時候,自己說什麽也不能做這般事情,隻能點點頭,向著帳中諸人:“諸位,這就是蕭某人身邊侍女,馬宣讚不用說是熟識的,就是王太尉,在雄州的時候也曾經見過,是隨著蕭某人一起闖遼營過來的,就請諸位看看,是不是就是她?”


    馬擴當下就朗聲道:“如何不是?正是蕭宣讚身邊侍女!屬下敢用身家性命作保!”


    王稟卻瞧也不瞧,徑直就迴答出聲:“就是她!屬下也敢用身家性命作保!”


    蕭言看看王稟,王稟也冷冷的迴視了他一眼。王稟心思,蕭言也能猜到。雖然大家算是已經分道揚鑣了,可是王稟還不屑於拿一個小女娃娃做文章,這點事情,早了早好。隻是可惜了自己使出來的那些勝捷軍啊............也不知道能扣下多少來?


    老種也鄭重的點點頭,看向童貫。童貫哼了一聲:“是就是了,那就請普賢女皇後驗看,這女娃娃,是不是你們遼人的蜀國公主?”


    童貫說得極快,他和王稟心思一般,這個事情,早點了了就算完了。還不知道在汴梁有什麽樣的狂風驟雨等著自己,需要自己拿出全部心思來應付!就算要找蕭言報複,也不是在此間,將來有的是機會,隻須放著他童貫不死!


    紗簾之中,蕭普賢女皇後身形一動,朝著小啞巴柔聲招唿:“這位小大姐,你近前一些。”


    小啞巴抿住嫣紅小巧的嘴唇,輕輕移步上前。帳中此刻,不知道怎麽搞的,所有人下意識的都屏住了唿吸。就連蕭言,明知道自己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布置停當,這個時候,也忍不住悄悄握住了腰間佩劍劍柄!


    幸好此刻,沒有人將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


    紗簾後麵的沉默,讓每個人都覺得漫長不已。在每個人都覺得有些憋不住了的時候,就聽到紗簾後傳來了蕭普賢女悠悠的聲音:“瞧著你,也知道你是個可憐的女孩子。家沒有了罷?聽說是蕭宣讚就在燕地撿到的?


    ............我們大遼,已經不能庇護自家兒女子民。過去在大遼的一切,就當時是一場夢,早點忘記了幹淨............我們大遼對不起你處,也就不要再念著了。以後在大宋,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是了,就當自己是一個大宋女兒可好?好好活著,比什麽都強!當一個普通百姓,比我這個苦命的天家女子更是強得多!”


    蕭普賢女皇後的聲音已經哽咽,小啞巴也眼裏珠淚滾動。她心裏明白,國破家亡之際,這也是蕭普賢女皇後在向她致歉!這個時候蕭普賢女皇後就是一個家族長輩,讓她忘記自己出身,忘記自己以前的一切,隻要能好好活下來,就已經足夠!


    在外帳當中,童貫一下站起身來,蕭言更是將手中劍柄,攥出了汗水!


    就在這個時候,蕭普賢女皇後突然一笑:“見到舊日大遼子民,亡國妾婦失態之處,還請諸位大人見諒............這個小娘子,亡國妾婦以前從來未曾見過,怎麽可能是湘陰王的女兒蜀國公主?那位蜀國公主,一直跟隨在湘陰王身邊四下按缽,早就沒於軍中,宗室之中,誰能不知道?趙良嗣和郭藥師兩個湘陰王的忠臣,居然能想到這個!”


    蕭言頓時悄悄的鬆開了握緊的劍柄,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童貫不則聲的又坐了迴去,深深的打量了小啞巴一眼。又轉過目光,淡淡道:“多謝普賢女皇後............但請普賢女皇後擅自珍攝,汴梁官家旨意到來之前,某等自然絕不敢怠慢............”


    蕭普賢女皇後在紗簾之後迴了一禮,就退下去了。童貫不知道怎麽的,居然也歎息一聲,朝著老種和蕭言冷冷道:“此間事情已經了了罷............某等總算是可以進燕京了罷!蕭宣讚有功無過,一點冤屈,洗刷得幹幹淨淨,大家還有什麽話說?”


    老種也含笑起身:“某兼程趕來,也不正想早日進燕京一步?正好附宣帥驥尾,看看這座北地雄城,宣帥,請!”


    童貫和老種幾乎同時起身,大步就朝帳外走去。臨到帳幕門口,老種還躬身謙讓了一下,客氣到了十足。他們身後侍衛將領,也都魚貫跟出。馬擴也舉步走出帳幕,神色複雜的看看蕭言,又看看小啞巴,最後拍拍蕭言肩膀:“蕭宣讚,在汴梁養望,可就不能如此行事了!話就如此,你自己掂量罷............”


    說完又歎息一聲,舉步也緩緩走了出去。


    帳幕當中,就剩下了蕭言和小啞巴在那兒。張顯細心,早就一邊將蕭普賢女皇後接走,一邊在帳幕外麵清空了閑雜人物,就連他自己,也遠遠的走了開去。


    蕭言看著眼眶紅紅的小啞巴,終於在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外人很難看見的溫暖笑意,朝著小啞巴張開了雙手。小啞巴低唿一聲,一下就撲進了蕭言懷裏!


    鶯鶯嬌軟,燕燕輕盈,眼前一切,是真是幻?


    蕭言揉著小啞巴的頭發,低笑道:“原來你會說話............我是還叫你小啞巴,還是叫你餘裏衍?說起來這名字真是有點拗口的說............叫耶律洛施怎麽樣?”


    小啞巴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小臉在蕭言懷裏拚命滾動,好像一隻小狗流浪多日,好容易找迴了自己溫暖的窩。


    雖然在逃亡途中,小啞巴顯得無比堅強,可是她畢竟還隻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


    她越哭還越是傷心,抽抽噎噎的道:“就叫我小啞巴,我不想當什麽餘裏衍!耶律洛施也好難聽,誰會給別人起這個名字?我好害怕,我好害怕............還不能和別人說!掉進冰窟窿裏麵好冷,冷得人都僵了,我還戳瞎了別人的眼睛!真對不住那位大叔............我知道自己給你添了麻煩,可是誰讓你當初撿到了我?我不走了,我哪兒也不去了,我就守在你身邊,外麵好可怕............”


    聽到小啞巴嬌軟的聲音,蕭言骨頭都酥了,那種平安喜樂的感覺,更是別處尋覓不到的。


    小啞巴居然真的是個公主............


    蕭言哼了一聲:“這不算完............你怎麽想起來自己朝冰窟窿裏麵跳的?以為我沒本事把你救迴來?老子............我蕭言是什麽人?還以為自己做得對是不是?我告訴你,沒這麽輕易能了,咱們有帳算!”


    小啞巴一下止住了哭聲,蕭言的惡作劇她是久矣不曾領教,現在蕭言又提起算帳,她頓時就感覺怕怕。當下就從蕭言懷裏跳出來,紅著眼睛想想,自己委委屈屈的扯住小臉臉頰,盡力的朝兩邊拉開,一副自己懲罰自己的模樣。


    這下子卻換蕭言要哭出來了,現在他才真真切切的感覺到,小啞巴真的迴到了自己身邊!比起以前,還會說話了,更加的活色生香!


    看著小啞巴淡淡的唇色,晶瑩剔透的肌膚。蕭言心裏麵一熱,就想抓過來啃下去,臨動手的時候又遲疑一下,了不起才讀初三的歲數啊,自己是不是太鬼畜了一些?


    內心正在天人交戰之際,外麵突然想起了張顯恭謹的聲音,看來他也知道自己有可能打擾到了蕭宣讚什麽事情。


    “宣讚,童宣帥和老種相公就要出發,宣讚是不是也跟上去?還有,趙良嗣的屍首已經宣帥手下料理了,郭藥師的屍首怎麽辦?是就地掩埋,還是交給他女兒?”


    蕭言的臉色一下沉了下去。


    他本來以為,郭蓉和郭藥師是竄通一氣,來行緩兵之計。說不定這動小啞巴的手,她也是有份參與。可是不管從被擒獲的甄六臣那裏,還是從臨死的郭藥師那裏。他得知的是,郭蓉根本不知道這所發生的一切!


    這個長腿妞,本來就隻是一個倔強單純的女孩子而已............自己是錯怪她了。還以詐對詐,給了她虛假的期望,其實是來殺郭藥師的。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將自己圖謀說清楚!


    欺騙這樣一個女孩子,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壞。可是............已經是無法彌補了。


    小啞巴也放開了被自己捏紅的臉頰,神色黯然。她是天家女兒,遭逢離亂不少,自然也知道這亂世無情之處。她低低道:“郭蓉姐姐也在燕京?”


    蕭言苦笑:“是,等著我帶著她爹爹一起迴去呢............也沒什麽,這個世道,她該認命。”


    話雖然如此說,蕭言語氣當中的苦澀之意,卻怎麽也掩飾不住。在自己穿越之前的那個時代,自己說什麽也不會砍了一個長腿漂亮妞的老爸,哪怕是因為自己搞大了她女兒肚子被追殺,然後還跟這長腿漂亮妞說,這是命,你該認............


    有的時候夾在兩個時代之間,真的能讓人覺得發瘋!


    蕭言招招手,小啞巴溫馴的過來,蕭言將她小小軟軟的身子緊緊的攬在懷中,用下巴蹭著她的頭發:“小啞巴,下次不要再走丟了............知道麽?”(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qidian</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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